從臨時營地向外走的路稍微有些顛簸, 等板車進入較為平坦的地勢之後,犬南立刻跑到了犀晝的身前:“犀晝, 我要到車上去找找草繩。”
犀牛仰頭哼哼了兩聲, 似乎在說隨便你怎麼折騰。
見狀,犬南雙手撐著車板翻身上了板車。
板車上裝著好幾個藤筐,一大半的藤筐中裝的都是封好的鹽罐和鹽筒, 隻有角落的幾個藤筐裡裝著大家的日用品。
犬南在板車上左翻翻右翻翻,跟在一旁的牛溪看著她的動作, 心中很慌:“哎喲,那個藤筐中裝的是鹽罐子,你不要把那裡面的獸皮翻出來, 小心鹽罐子要被磕壞了。”
犬南從藤筐中抬起頭, 撓了撓有些亂的頭發:“我們的草繩好像用光了。”
聽到聲音過來的貂蘭說道:“你身後的第一個藤筐找過了嗎?那裡面裝著狐火給我們準備的草繩。”
“對對對!你這麼一說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犬南拍了拍腦袋,轉身撲到身後的藤筐, 將蓋子打開,“找到了, 找到了!”說著便將草繩從藤筐中搬到板車的邊緣方便大家取用。
這時祁白和虎雪從隊伍的最後面走過來,犬南坐在車板上,好奇地問道:“豹白,你手中拿的這個是什麼?好漂亮啊!”
祁白笑著衝她揚了揚手中的花環:“閒著也是閒著, 我隨手用野草和野花編了一頂小花環, 這個也能用來遮遮太陽。”
與普通的花環隻是作為裝飾物不同, 祁白手中的這個花環的外側編得更長,在美觀的同時, 也能兼顧到遮陽的功效。
牛溪摸著花環上面的小花:“真漂亮,我不要小傘了。”
祁白將手中的花環放在牛溪的頭頂:“這個戴起來可能會有些熱。”
“不熱,不熱。”牛溪咬著嘴唇, 雙手扶著花環的邊緣,慢慢轉過頭,對著從車板上跳下來差點摔倒的犬南,問道,“好看嗎?”
犬南一雙眼睛都看呆了,嘴巴大大張開,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我也不要小傘,我也要花環。”
貂蘭將草繩規整好,回頭好笑地看著她們:“就算是你們想要小傘,現在也做不了了,狐火給我們準備的這些草繩,也就夠再綁兩個大遮陽傘。”
祁白湊到板車的旁邊:“那我們再重新編一些草繩吧,狐火做的這些都是按照板車的寬度做的,是為了防止這些綁車的草繩斷開,我們還是不要動這些,留著它們備用吧。”
“也好。”貂蘭點頭,說著便將草繩重新纏繞起來,塞進覆蓋在藤筐上的乾草下面。
交易隊白天的行進速度並不會特彆快,五個亞獸人跟在隊伍的旁邊,一邊有說有笑地走著,一邊手中不停地忙活。
其他四個人是忙活著編草繩,而祁白則是幫其他人編織花環。
夏天的草原上野花野草繁茂,行走在半人高的草叢之間,隨手拽下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插進花環中,每一個花環都帶著最純粹的生機與美好。
一直到天色昏暗,外出探路的狐喬才回來,將大家引到一處適合休息的林中。
隊伍停下來,貂蘭和虎雪去尋找可以生篝火的位置,祁白和牛溪則將一個藤筐從板車上搬下來,這裡面裝的是他們中午準備好的烤魚。
祁白將烤魚遞給狼澤:“待會兒到哪裡去狩獵?”
狼澤大口咬著魚肉:“剛剛路過的平原上有獵物的蹤跡,我帶幾個人去看看。”
這時又有人過來領食物,祁白一邊將烤魚遞過去,一邊說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在遠處為你們警戒。”
狼澤沒有猶豫,點頭答應道:“好。”
月光清亮,十幾隻野牛鬆散地圍在一處,漫不經心地低頭咬著野草,時不時用尾巴拍打著身上的蚊蟲。
隻見在野牛聚集的不遠處,幾處草叢同時晃動,如同搖曳的水紋,向中心蕩漾而去。
野牛群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出現了一些躁動,隻是它們卻並沒有奔逃,而是將小牛犢圍在隊伍的中間。
幾隻健壯的大野牛對著周圍的空氣噴著鼻息,這樣沒有蹤影的危險讓它們的憤怒無處發泄。
小雪豹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樹梢,四爪向上攀爬,躍上更高的一截樹枝,隨即輕巧地走到樹枝的最邊緣。
“吼。”
一隻巨大的棕熊突然出現,他直立身體,脖頸向前,衝著野牛群發出巨大的吼聲。
野牛群的陣型被棕熊打亂,與此同時,一直埋伏在周圍的幾個角獸人同時發起進攻。
距離角獸人最近的野牛轉身便向後跑去,牛群的陣型露出一個缺角,被圍在中間的小牛犢瞬間暴露在捕食者的視線之中。
隨著狩獵隊的逼近,整個野牛群終於感到了恐懼,朝著草原的中心奔跑,引得大地一陣震顫。
狩獵隊的成員們並沒有直接上前撕咬,隻是不遠不近地跟著野牛群,一旦它們聚集起來,就立刻有人上前將野牛衝散。
“哞!”
或許是因為天色太黑,又或許是因為過於驚慌,一隻小牛犢竟然在奔逃的路上,直直撞上了一棵大樹。
小牛犢的聲音在黑夜中回蕩,然而它的族群已經跑得沒有了蹤影。
目睹了一切的小雪豹咧了咧嘴,看來今天他們還挺幸運的。
祁白習慣性地向四周巡視了一圈,然而這一眼,恰好就看到了幾十個矮小鬼祟的影子閃入山坡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即便這些影子與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但祁白卻似乎能夠看到它們那貪婪的目光。
小雪豹後肢一蹬輕巧地落在地面,隨即在草原上快速飛躍,沒一會兒就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這頭將自己暴露給獸人的小牛犢已經被製服,狩獵隊的成員們變成了人形,幾人興高采烈地抬著白得的食物往營地走去。
祁白走到狼澤的身側,將剛剛的發現告訴了他。
這裡遠離部落,這一片土地上的野獸他們也並不熟悉。
雖然剛剛那些藏在暗處的野獸並沒有上前和他們搶食,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夜深之後,它們會不會有其他的動作。
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對敵人的警惕。
眾人回到營地,將獵物交給了貂蘭和虎雪。
這頭小牛犢也就兩百斤左右,再剔剔骨頭,每人能分個十斤肉就不錯了。
十斤肉聽起來不少,但是對於成年的獸人,尤其是對趕了一天路的角獸人來說,也就是將將填飽肚子的分量。
這也是為什麼外出的隊伍一共就隻有十五個人的原因,一旦隊伍太過龐大,光是食物都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貂蘭和虎雪在陶鍋中煮了一大鍋肉湯,剩下的肉全部放在火上烤熟,一半是今天晚上的晚飯,另一半則用大樹葉包裹起來,放在陰涼處,作為明天早上的口糧。
吃飽喝足,安排好值夜的人手,將板車和鞍具圍在中間,其他人就在外圈隨意躺下睡覺。
白日雖然酷熱難熬,但是到了晚上,特彆是樹木繁盛的山林中,氣溫卻算得上涼爽宜人。
最重要的是,大家省去了搭建臨時營地的麻煩,掃掃地上的石頭就能睡一晚上,如果後半夜覺得有些涼,隨便扯塊獸皮蓋上就能湊合。
而作為亞獸人的祁白,就更方便了。
祁白吹吹竹簡上的竹屑,將竹簡卷吧起來,起身走到狼澤鞍具的旁邊,將小竹筐掀開,把竹簡放好。
這個小竹筐,就是祁白現在的豪華小窩。
竹筐的底下是柔軟的獸皮,在獸皮的上面,是祁□□心編織的涼席。
祁白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他之後,才將套在獸皮裙外面的大褲衩脫了下來,放在竹筐的後面晾著。
沒辦法,祁白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這條獸皮大褲衩就是他最後的倔強。
以前沒有條件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有了條件,他絕對不要隻穿著空蕩蕩的小裙子到處溜達,一旦露出點什麼,他都很難解釋清楚這是走光還是耍流氓。
將身上的束縛解放開來,祁白才變成獸形,跳進竹筐。
小雪豹肚皮朝上,大字型癱在竹筐壁上。
舒坦。
這小涼席真的是頂用,即便是變成獸形也不會覺得熱。
小雪豹揉揉肚皮,決定睡一個好覺。
這可不是祁白心大,他們這一趟出門,每個人的工作都是安排好的。
就比如說他們這幾個亞獸人,要負責為隊伍準備食物和水,並且在白天角獸人們休息的時候負責警戒。
而角獸人則負責貨物的運輸,以及夜晚的值夜。
一陣顛簸,將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雪豹顛醒。
小雪豹轉了一個身,就看到身側多出來一個用樹葉包裹著的東西。
小雪豹頂開小竹筐的蓋子,外面的天色還是昏暗的,周圍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包著一層鳥骨的木輪在地上軲轆軲轆地滾過。
祁白並沒有著急讓狼澤放自己下去。
清晨是一天中隊伍行進速度最快的時候,現在天色還這麼黑,他要是冒失地跳到地面上,說不定還會被身後的犀牛大象給踩一腳。
隻要太陽出來,大家就不得不放緩腳步,到那時候,他再下去跟著一起趕路也來得及。
祁白將爪子收了回來,將旁邊的樹葉扒拉開,果然是一塊烤肉。
小雪豹倚在小竹筐上,抱著烤肉,美滋滋地張開粉色的小嘴巴,慢慢地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