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和貂蘭回到竹林不久, 得到消息的虎雪和牛溪也帶領著他們的采集小隊找了過來。
“這裡的竹筍可比冬天的時候多上太多了。”
虎雪一邊揮舞著石鍁,一邊高興地說道:“我以前的部落周圍也有竹林,但是我們隻見過堅硬的竹子, 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脆的竹筍。”
祁白笑著說道:“竹筍長得很快, 稍不留意它們就會長成竹子啦。”
今天的收獲頗豐,他們甚至都沒有走進竹林的深處, 就已經將藤筐裝滿。
這時已經是半下午, 眾人便結伴往部落中走去。
回程的路上,祁白不停地往路邊張望,鼠林就是在這周圍帶著他找到大蒜的。
自從冬天開始他挖了幾株蒜苗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不知道過了這麼久, 這些大蒜長得怎麼樣了。
沒過一會兒,祁白就在路邊找到了已經抽條的翠綠蒜苗, 他稍稍采了一些, 放在了藤筐的最上面。
就在祁白準備起身的時候,他的眼角突然瞄到了一抹正藏在草叢之間的紅色。
祁白趕緊湊上前, 將草葉撥開,就驚喜地看到了幾株低矮的植株,上面正結著紅彤彤的野果。
祁白將野果摘下,這野果長得隻有指節大小, 有小小的綠色草籽。
看起來十分像是草莓, 隻是比起他平時吃的草莓,果形更圓,果肉也更堅硬,捏起來也有些勁道。
祁白隻是將這果實放在手心,就已經聞到了果肉的香味,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旁邊的草叢突然動了兩下,牛溪那長著小雀斑的臉頰露了出來。
牛溪原本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看到祁白將藤筐放在路邊撥弄著草叢,後來就鑽進了枯藤間好久都沒出來,她才擔心地過來查看。
一見到祁白手中的果子,她張開嘴,還沒有說出話,口水就流了下來。
牛溪毫不在意地將嘴邊的水漬抹掉,語氣中全是讚歎:“豹白,你居然找到了棗莓,這可是春天中最好吃的漿果了。”
不但獸人們喜歡這果子,野獸們也很喜歡,因此這些果子並不易得到,往往剛剛成熟,就被林中的野獸吃掉了,找到它們需要的不僅僅是經驗,更多的還是運氣。
祁白並不知道棗莓的珍貴之處,他之所以能忍住沒有將這果實吃掉,完全是因為他不確定這到底有沒有毒,如今聽到了牛溪這樣的說法,心中的顧慮便一掃而空。
他將手中的棗莓直接遞給了牛溪,自己則伸手又摘了一個,隻在獸皮衣上快速地蹭了蹭,就放進了嘴中。
祁白地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他想得沒錯,棗莓的果肉比草莓更有嚼勁,像是一個軟軟的糖果,隻需要輕輕一咬,飽滿的果汁便在嘴中爆開。
祁白來到獸世的時候,已經是秋天的末尾,在這麼長的時間內,他除了吃到過酸澀的紅果,灌木叢上酸甜的漿果之外,幾乎就沒有吃到過什麼其他的水果。
祁白在現代的時候,吃過不少精心選育過的草莓,不論白色粉色還是紅色的他都吃過,當時已經覺得這些草莓十分美味,他真的永遠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還會有更純粹更香甜的果子。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這棗莓正如它的大小一樣,像是將草莓的香甜濃縮在了一小粒,每一滴汁水都值得細細地品味。
祁白慢慢地咬著果肉,回頭就看到牛溪並沒有接住自己遞過去的棗莓。
牛溪的臉憋得有些紅,內心似乎正在劇烈地掙紮,這畢竟是祁白找到的果實,她如果吃了祁白就沒有了。
“嗯嗯嗯。”
祁白將她的手抓過來,直接將果子塞進了她的手中,指著自己的嘴巴,喉嚨中發出聲音示意她趕緊吃。
這時候也來不及講什麼男女有彆,且不說大家都是亞獸人,就隻說祁白現在根本舍不得張開嘴。
牛溪的眼睛中全是亮光,向上揚的嘴角止都止不住,最終伸手將棗莓接了過去,放進嘴中慢慢地嚼著。
兩個人蹲在草叢間,面對面捂著嘴,偷偷地分享著這美味的果子。
這時祁白才抽出空來,將周圍的草藤撥開,細細地翻找起其他的果實。
這裡一共有三株棗莓的植株,除了祁白和牛溪吃掉的兩個,還剩下了六個小果子,祁白將它們輕輕地摘下來,仔細地放在獸皮袋中。
剛剛他被那香味勾得,直接將果子吃進了肚子,現在冷靜下來其實是有點後悔的。
畢竟這棗莓與草莓長得差不多,那麼它的種子,很可能就是附著在表面上的籽,直接吃掉可真是太浪費了。
“這些棗莓我先帶回部落,等我將上面的種子采集下來之後,再分給你一個。”
“這本來就是你找到的,我能嘗到一個就已經很滿足了。”牛溪連連擺手,她好奇地湊近了一些,“這些小點點就是棗莓的種子嗎?隻是你要它的種子做什麼呢?”
祁白的小菜圃在他的山洞旁邊,也就是黑山的上面,很多族人都沒有看到祁白播種的場景。
祁白笑著說道:“我想要將這些種子種到土地裡面,這樣以後我們就能吃到更多的棗莓了。”
“真的嗎!”牛溪有些激動地說道,“我也能種棗莓嗎?”
“當然可以了。”祁白點頭說道,“回頭我就將這些種子催發一下,如果能發芽,我就分給你幾株。”
牛溪不停地點頭,她真的很喜歡這樣甜甜的果實。
應該說不隻是她,所有獸人都喜歡這樣的味道,隻是大家很少能找到甜味的食物。
這也是為什麼大家明明都不愛吃植物,但是卻能很快就接受甘薯的原因,因為甘薯中就帶著他們喜歡的淡淡甜味。
回到部落之後,祁白先是跑回山洞,本想將棗莓放在竹桌上,然後他就看到了串串呆萌的小臉。
祁白默默地收回手,在屋中轉了一圈,最終將棗莓放在了石櫃的最上層,這裡是串串踩著桌子都無法到達的高度。
祁白摸著串串的腦袋:“不是爸爸摳門兒,不願意跟你分享食物,這些種子真的很珍貴,等爸爸將棗莓種出來,結果之後,一定會分給你吃的。”
祁白說完就趕緊跑下了山,隻留串串在空氣中不停地嗅聞,最終將目標鎖定在石櫃的最上方。
“咩咩~”
祁白來到廣場的時候,就看到鼠林幾人正忙活著剝竹筍,而羊羅則站在大樹的後面,靜靜地看著熱鬨的人群,那背影看著有些沉重和孤寂。
“祭司爺爺!”
“哎呀!”
羊羅被祁白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才穩住身形。
羊羅捂著胸口,一隻手打著顫使勁地指著他:“也就是你,你看看部落中還有誰會天天跑過來嚇唬我。”
祁白歪了歪腦袋,咧著嘴問道:“祭司爺爺,你站在這裡乾什麼呢?”
“貂蘭和虎雪跟我說,竹林中的竹筍還有很多,如果我們能將它們儲存起來就好了。”
祁白忍不住笑了笑,這或許就是作為祭司的苦惱吧。
看看正坐在樹下的鼠林和兔芽幾人,每個人看著這麼多食物,臉上都是笑容,隻有身為祭司的羊羅正愁眉苦臉,而他發愁還不能讓族人們看見,隻能自己偷偷地躲在大樹後面。
祁白正好也想跟羊羅討論這件事呢,就說道:“您還記得我冬天的時候做的酸筍嗎,如果用陶罐將竹筍醃製起來,就能夠放置很長的時間。”
聽到酸筍羊羅的臉皺得更厲害了。
祁白是很喜歡吃酸筍的,在他還沒有生病的時候,他隔三差五就要去吃上一頓螺螄粉,為的就是吃酸筍的那個臭味。
因此在祁白醃製出來酸筍之後,他第一時間就送給了羊羅品嘗,隻是祁白作為一個酸筍愛好者,完全低估了它的殺傷力。
獸人們的嗅覺比藍星上的人類要更加敏感,而酸筍的味道又十分的持久,總之當時還住在集體山洞的獸人們,都被那臭味熏了好幾天。
當然在羊羅嘗過了酸筍的味道之後,就確認了祁白沒有騙他,那酸筍吃起來,確實沒有聞起來那麼臭。
即便這樣羊羅,或者說大部分獸人,對酸筍的接受程度還是很低。
祁白摸了摸鼻尖,他當時隻顧著分享美食,還真的沒有去過問他離開之後的事情。
況且在冬天的時候,他還經常做酸筍給狼澤吃呢,狼澤吃得挺多,也從來都沒有表示過不喜歡,他就以為彆的族人也能接受。
見羊羅排斥的樣子,祁白又提議道:“那我們把竹筍曬成筍乾吧,如果保存得當,即便放上一兩年應該也不會壞。”
這是祁白想到的另一個保存竹筍的方法,隻不過他之所以會考慮將竹筍做成筍乾,主要是因為部落中現在並沒有那麼多陶罐讓他們製作酸筍,沒想到反而誤打誤撞的成了酸筍的替代。
羊羅聽到這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將植物曬成乾儲存羊羅是知道的,因為他平時就是這樣保存藥草。
隻是他的這些藥草大部分都是外敷的,祁白現在描述的這個方法已經超過了他的學識。
羊羅問道:“你確定曬乾的竹筍,用水泡了之後,還可以吃嗎?”
祁白點頭:“當然可以,不僅是竹筍,我們采集到的蘑菇和蘿根,都可以曬成乾保存起來,而且味道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羊羅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可以試一試,如果真的可行,我們就可以在春天和夏天儲存更多的食物用來過冬。”
祁白立刻誇讚道:“不愧是祭司爺爺,就是想得比我要長遠。”
羊羅雖然努力保持高冷的氣質,但是祁白能覺出他對自己的誇獎還是很受用的。
隻是如果羊羅更細心一些,就能發現祁白誇他的時候,與誇獎部落中幼崽的語氣幾乎沒有差彆。
羊羅揚起頭輕輕“哼”了一聲,隨即便跨步走到兩棵大樹之間,將製作筍乾的決定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
羊羅雖然不能確定祁白說的方法是否可以成功,但是他並不害怕失敗。
畢竟部落中可是還養著那麼多四耳羊,即便他們做出來的筍乾獸人們不能吃,也可以在冬天的時候扔到羊圈裡去喂羊。
那些四耳羊連枯草和臭菜都不嫌棄,就更不用說筍乾了。
羊羅摩挲了一下他的熊骨杖,有些得意地想著,祁白說的沒錯,自己果真是一個目光長遠的祭司。
日頭偏西,空氣中還留有春日陽光的餘溫,部落前的廣場上,黑山部落的族人們正井然有序地乾著活。
廣場中間的大樹下四五個亞獸人圍成了一個圈,他們的中間是已經堆成小山的竹筍。
用石刀輕輕地將竹筍劃開,筍衣扔到身後,嫩黃色的竹筍擺在面前的石板上,切成均勻的長條,放進一旁的藤筐中。
他們的手法乾淨利落,不一會兒一個藤筐就會被裝滿,等在一旁的虎雪就立刻上前,將裝滿竹筍的藤筐拿走。
幼崽山洞中的灶台上正生著火,三個大陶鍋都煮著水。
此時最外側的陶鍋空了出來,提著藤筐的虎雪走進山洞,便直接將竹筍倒進陶鍋中,用長木棍攪拌均勻。
站在另外兩個陶罐中間的豬朱,用一個大撈子將竹筍撈出,大聲地說道:“竹筍熟了,快來接竹筍。”
聽到了豬朱的聲音,坐在石桌最邊上的亞獸人犬南,立刻端著一個大簸箕跑過來:“這次輪到我啦。”
犬南手中的這個簸箕,是她冬天跟著祁白學習編織的,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派上用場。
不僅僅是犬南將她的簸箕拿出來借給了部落,此時幼崽山洞的長石桌上,堆放著大小不一的簸箕,一看就知道是很多人湊齊的。
在羊羅向所有還在部落的族人們宣布了部落要製作筍乾,需要很多晾曬的工具,所有人都第一時間跑回山洞,將他們編織的工具拿了出來。
羊羅數了數,覺得仍然不夠用。
因此在石桌旁,猻青還帶領著年齡更小的幼崽們將竹子分成篾條,正學著大人們的樣子編織更多的簸箕。
豬朱手中的大撈子,其實就是編織得更鬆散一些的小簸箕,另外又加了一個把手。
灶台旁的石壁上,還掛著許多其他的廚房用具,比如木鏟子和炊帚,這些祁白做出來的並不起眼的小玩意卻出奇的好用,豬朱每一樣都十分喜歡。
豬朱將撈子在陶鍋上方使勁顛幾下,把水分儘量甩乾,然後將剩下的竹筍倒進犬南的簸箕中。
犬南回到石桌前,將竹筍一一擺放平整,就趕緊端出去,在集體山洞的旁邊,找到了正在打磨木板的祁白。
“豹白,我已經整理好了,這些要放在哪裡?”
祁白手中的動作不停,笑道:“稍等一下,馬上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