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澤回來的時候, 手上拿著有些枯黃的黎草,祁白連忙將手伸過去,製止了狼澤要將黎草馬上碾碎的動作:“已經不流血了, 快彆忙活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手上的傷口可是與熊風的不一樣, 這樣還摻著泥土的草直接接觸傷口,更可能加重感染的風險,祁白解釋道:“這個草不能直接使用,需要用放涼後的熱水清洗之後才能敷在傷口上。”
狼澤知道羊羅教給了祁白一些巫術的知識, 不疑有他, 隻是將黎草好好地收在了藤筐之中,準備回山洞之後再做打算, 畢竟現在這個季節想要找到黎草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這時祁白才終於有機會說道:“這鳥的骨頭不太對勁。”
祁白繞著赤鳥轉了一個圈, 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它怎麼這麼乾癟,看起來不是太好吃的樣子。”
“飛鳥的肉都不能吃, ”狼澤嚴肅地說道, “飛鳥死後它們的肉很快就會變得又酸又臭,而且祭司說過, 飛鳥的血肉都是有毒的, 我親眼見過有人吃了飛鳥的肉,沒過幾天就死了。”
祁白咽了一口口水:“那你為什麼要拚了性命地去抓這隻鳥啊, 你知不知道剛剛我都快要被你嚇死了?”
狼澤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符合他年紀的興奮神色:“雖然它們的肉不能吃,但是飛鳥的骨頭是製作骨器最好的材料,而且它們不經常出現,又因為長著翅膀很難捕獵。”
“尤其是它的羽翼,這裡的骨頭可以製成鋒利的骨刀。”狼澤重重地敲擊了一下赤鳥巨大的羽翼,“這是我第一次捕獵到這麼大的飛鳥。”
祁白一拍腦袋, 對呀,這奇怪的聲音,這不就是一種類似於金屬的聲音嗎?
祁白將他的骨刀拿了出來:“就像是我的骨刀這樣嗎?”
狼澤搖頭:“赤鳥的骨頭當然沒有玄鳥的鋒利,玄鳥的骨頭是大陸上最堅固的骨頭。”
這番話狼澤在他用骨刀刺進黑熊眼睛中的那天說過一次,可是隻有在祁白親眼見到飛鳥的恐怖之後,他才真正地意識到這把骨刀的珍貴。
畢竟按照今天這樣凶險的狩獵方式來看,想要狩獵到這些飛鳥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是聽起來就更凶悍的玄鳥了。
赤鳥流出來的血灑在了他們之前布置的陷阱旁邊,祁白估計著這個陷阱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再有收獲了。
不過由於赤鳥的體積巨大,祁白和狼澤不可能帶著它的屍體去狩獵,隻好先將赤鳥的屍體帶回部落。
隻是兩人才剛剛進入部落周圍,準備直接將赤鳥拖上山的時候,祁白就聽到了虎猛的驚呼聲:“祭司爺爺,族長爺爺!狼澤和豹白帶回來了一隻好大的山鳳啊!”
這一聲喊叫,直接打消了兩人想要偷偷摸摸將獵物帶回山洞的打算,狼澤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祁白看著不少因著虎猛聲音而探出頭來的族人們,認命地說道:“走吧,先把赤鳥拖到廣場上吧。”
狼澤警惕地點了點頭。
隨著祁白和狼澤的動作,不少人都看到了他們身後的獵物,一些住得離地面近的人,更是直接跳了下來,跟在了他們身後。
隻是這些族人似乎也不認識赤鳥,不少人竟然認同了虎猛的說法,還在認真地討論著。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山鳳。”
“是啊,隻是這山鳳為什麼長的這麼奇怪,羽毛也這麼少,難道山鳳在冬天換毛嗎?”
祁白不解地看著狼澤拖著的赤鳥,十分懷疑族人們的視力,他們是怎麼把這隻醜東西看成山鳳的?明明山鳳那麼威武漂亮。
直至羊羅和猴岩從集體山洞中走了出來,見到了廣場中央的赤鳥,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其他人看到了祭司和族長過來,都紛紛讓開了位置,猴岩愛惜地摸著赤鳥的羽翼:“是飛鳥!”
“這是……赤鳥?你們竟然捕獵到了赤鳥?”羊羅的聲音都有些尖銳。
隻是兩人還沒有高興太久,抬頭就迎上了狼澤充滿防備的眼神。
羊羅的激動直接被澆滅了一半,有些悻悻地收斂了表情,不過看到周圍人群的不解,才解釋地說道:“這可不是山鳳,這是飛鳥,飛鳥的骨頭是製作骨刀最好的材料,它們的骨頭可以製作出永遠都不會斷裂的骨刀。”
隻是他沒有說出口的是,會用飛鳥的骨頭製作骨刀的獸人,比飛鳥本身還要難以尋找。
即便是在他原來的部落,也隻有曆任族長和祭司才有知道的權利,他作為一個競爭失敗的祭司學生,自然是不了解如何製作的。
他看著眼前的赤鳥,眉頭跳了跳。
突然感覺有些棘手。
隻是黑山部落的族人們顯然沒有察覺到他們祭司的異樣。
虎猛不可置信地說道:“什麼叫永遠都不會斷裂的骨刀?連石頭也不能砸斷嗎?”
豬牙仰著頭,有些高傲地說道:“當然了,我從前就有一把用藍鳥骨頭製成的骨刀,我的骨刀即便是在大火中也不會融化。”
羊羅看著豬牙,突然想起來豬牙曾經是獠豬部落首領的孩子,或許他有製作骨刀的方法也不一定。
然而正當羊羅打算找機會私下詢問一下豬牙的時候,一個名叫鼬雲的小亞獸人開口問道:“豬牙你也能抓住這麼大的鳥嗎?”
豬牙眼神飄忽了一瞬,不過隨即又有些得意地說道:“我當然不用親自去狩獵,畢竟我可是……”
看到旁邊的猴岩,他把獠豬部落幾個字咽了下去:“總之,那把骨刀是我在交易日上換來的。”
虎猛在一旁嘲笑道:“你隻是說說有什麼用,有本事就把骨刀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豬牙還真的拿不出來,他那把骨刀剛好在逃難之前借給了他的弟弟,再後來他就與部落走失了,又能到哪裡去找到自己的骨刀。
羊羅隨即放下了單獨找豬牙的心思,說來也是,如果是能擁有製作飛鳥骨刀技藝的部落,又怎麼沒有能力保護部落首領的孩子。
見人群的話題越扯越遠,羊羅輕咳了一聲:“能在冬天狩獵到獵物是獸人的榮耀,也是黑山部落的榮耀。”
聽著羊羅突然扯上部落,祁白皺著眉頭問道:“祭司爺爺,赤鳥是狼澤單獨狩獵得到的,這也需要上交部落嗎?”
羊羅思索片刻,最終搖了搖頭說道:“冬季的獵物將獨屬於每一個勇敢的獸人。但是赤鳥是難得一見的獵物,我和猴岩族長願意用部落中的物資來向你交換一些羽毛和骨頭,狼澤你願意嗎?”
狼澤冷冷地說道:“我不願意。”
羊羅一噎。
祁白在一旁偷偷彎了彎嘴角。
羊羅有些憤憤地想著,虧我還替你在這裡著急,怕浪費了這麼好的東西,結果你居然是這樣的態度。
他揮了揮手:“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隻一點,所有人都必須聽好了,飛鳥的血肉中帶著詛咒,即便是僥幸抓住了一隻飛鳥也絕對不可以吃。”
想了想又補充道:“今後所有人捕獵到帶著羽毛的獵物,都必須要帶來讓我確認。”
隨即便不再管他們,轉身回到了山洞。
而羊羅才一離開,虎猛牛勇這幾個半大角獸人,就湊在一起不住地嘀咕,這個年紀的幼崽,還沒有認識到冬天的危險,總是有著一股闖勁。
隻是他們終究不知道赤鳥的骨頭到底能做出怎麼樣的骨刀,隻能看著狼澤拖著赤鳥的背影天馬行空的想著。
將赤鳥拖回石台之後,狼澤的態度就瞬間轉變,他指了指赤鳥,希望祁白能先選擇一些骨頭。
但是祁白完全不懂如何製作骨刀,給了他也是浪費,最終他隻取了一塊翅膀尖端的一小塊鳥骨,剩餘的全部給了狼澤:“我隻要這一塊就好了。”
狼澤想了想,點了點頭,將赤鳥拖進了他的山洞。
祁白則更關注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小土窯,此時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去,但是也差不多到了昨天封窯的時間了。
祁白找到了一個樹枝,在土窯的前面挖出了一個小門,將土挖開,就看見了窯中已經有了黑色的木炭。
祁白拿出兩塊木炭,撞擊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用力一捏就能看到已經燒成炭的斷面。
成了!
祁白驚喜地用樹枝將尚有餘溫的木炭扒拉了出來,除了放在最外側和最中心的幾塊木頭沒有完全燒成炭之外,其他的木頭基本上都變成了黑色,祁白收獲了滿滿一藤筐的木炭。
雖然他燒製的木炭,大小和成色都不太一致,但是祁白此刻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隻要有能夠使用的木炭就足夠了。
祁白做的土窯還是挺成功的,至少看起來再用上幾次是沒什麼問題的,這大大的節約了時間。
將土窯中的所有木炭清理出來,先將窯中沒有燒好的木頭放在最中間,然後再一層一層地壘上去。
在封上窯口的時候,祁白將那塊赤鳥的骨頭拿了過來,隨手塞進了土窯之中。
嗯,他絕對不是糟蹋東西,他就是單純的有些好奇。
祁白將裝滿藤筐的木炭搬到了山洞中,取出了一些放在了避風的角落,點燃木炭,將手放在木炭的上方,一股股暖流就鑽入手心。
山洞中很快就暖了起來。
祁白將手上的傷口包緊,在頭上蒙了一塊獸皮,防止鑿石頭時的粉塵落的滿頭滿臉,然後掄起了石錘。
今天有了赤鳥的打岔,已經沒有時間外出狩獵了,趁著這個空檔,祁白要繼續做一個勤勞的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