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早上總是最忙碌的。
狼澤這些成年的角獸人,早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已經抬著巨大的石缸,前往瀑布邊抬水,這些水需要滿足部落一天的使用。
天晴之後,羊羅就讓人把兩口大石鍋搬到了洞外。
山洞之外的植物,因著獸人的入侵,再也無法保持他們野蠻生長的姿態,被迫讓出了一大塊土地。
剛剛將野草拔乾淨的土地還有些泥濘,也不算平整,但是孩子們可以活動的範圍一下子就變大了。
此時,負責做早飯的虎雪和猞栗已經在洞外張羅開來。
他們從洞口的火種上取火,點燃了石鍋下的柴火堆,然後從山洞中專門用來儲存食物的角落中,取出一些野菜和肉。
祁白看到山洞的石壁外,已經堆積了許多收集好的柴火。
隨著大雨的過去,動物們也漸漸地回到了山林之中,狩獵隊逐漸可以獲得一些獵物,山洞中也已經收集了一些皮毛。
隻是因著尋鹽小隊的外出,部落中能夠繼續狩獵的成年獸人太少,因此狩獵隊獲得的獵物並不能滿足部落的需求,因此大家的主要食物仍舊是野菜。
祁白發現獸人的食譜與藍星人類相差很大,在獸人的食譜上,很少有碳水食物,肉類似乎就是獸人們的主食,頓頓都必須要吃很多的肉,才能滿足獸人的需求。
但是無論如何,在他們離開的十天內,黑山部落的生活終於從饑一頓飽一頓,逐漸步入了正軌。
祁白作為一個大齡幼崽,此刻幫不上什麼忙,他順著豹星指引的方向往瀑布邊上走去。
從洞口出來之後向右轉,前往瀑布的方向非常好找,隻要順著被其他人踩出來的小路走就可以了。
大約走了十幾分鐘,祁白就已經聽到了流水聲。
繞過一棵參天大樹,整個瀑布就映入眼簾,祁白深吸了一口氣,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場景。
低矮的黑石山成半圓狀,懷抱著一汪池水,清澈的水流從黑色的山崖之上流下,不急不緩地擊打在水池中的巨石之上,飛濺出一圈一圈如玉珠般的水花,水花在池中短暫地徘徊,接著就彙聚成涓涓細流,向山林之間流淌而去。
此時晨光從一側照進,山穀之中泛著暖橘的光暈,和著如銀似雪的水霧,宛如仙境一般。
“豹白,你在看什麼?”狐火看到祁白呆呆地愣在那裡,不禁發問道。
“我過來洗臉刷牙。”祁白這才回過神來,看到了正在不遠的低矮處裝水的獸人們。
象榆笑著說道:“豹白大概是部落中最愛乾淨的獸人了,哪怕在野外也要每天洗好幾遍臉。”
看到祁白有些不自在的樣子,其他幾個老獸人也跟著笑。
祁白其實有點不太適應這樣的場景,感覺有點像一群長輩看著自家漂亮大姑娘的樣子,祁白晃了晃頭,迅速把自己的女裝形象從腦子中晃乾淨,跟眾人打了聲招呼,有些喪喪地往池邊走去。
他也想要成為威風凜凜的獸人啊……
猴岩看到祁白往瀑布中心走去,便大聲提醒道:“水流下面的石頭很滑,豹白你走路小心一些,洗完臉就趕緊回部落,一會兒就要開飯了。”
看到祁白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猴岩這才笑了笑,吆喝著眾人抬起了大水缸,往部落走去。
祁白找了一塊乾淨的大石頭,蹲下身,舀了一捧水,冰冰涼涼的山泉水在手中滑落,祁白嘗了一口,甘甜清爽,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水能有的味道。
用這麼好的水洗臉,祁白感覺真的是太奢侈了,但是對於獸人們來說,這些卻都是稀鬆平常的事。
等祁白回到部落的時候,眾人已經開始吃早飯了。
部落中每天隻吃兩餐,因此早餐也是不能對付了事的,這關係著大家接下來的一天有沒有足夠的體力乾活。
負責盛飯的虎雪笑盈盈地給祁白盛了滿滿一大碗野菜燉肉,祁白接過石碗的時候,隻覺得雙手猛地一沉。
不過即便是這麼滿滿的一碗,祁白沒一會就已經吃乾淨了。
今天采集隊將會兵分兩路,猞栗和虎雪帶著他們的小隊去采集食物,而兔芽和牛溪的小隊則要去不遠處的竹林中砍伐竹子。
部落中可沒有出差回來要放假的傳統,祁白作為主要勞動力之一,當然要跟著兔芽去乾活。
部落周圍的竹林與海邊的竹子似乎不是一個品種,竹子的枝乾沒有那麼粗,但是基本上也是需要兩隻手才能合握過來的。
當然竹子的品種,對他們來說區彆也不大,就算是海邊那樣的大竹子,他們也不會去砍最粗壯的,有那個力氣還不如多砍幾株小一些的。
到了竹林之後,兩個小隊的人就各自分散地忙活了起來。
竹林中的清風舒爽宜人,即便是做重活,時間也感覺過得特彆快,不知道過了多久,祁白將手中的石斧放下,伸了伸懶腰,然而一時沒有注意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他此刻正在竹林的邊緣,這一摔,直接一頭紮進了外面的草堆之中,人影隨即消失,草堆中發出了一聲“喵嗚”。
祁白有些無語地咬住自己亂跑的尾巴,絕對是因為雪豹的天性,祁白現在非常容易受到驚嚇,經常一個不注意就變成了獸形。
而且他獸形的尾巴,有一點不聽使喚,總是給他添亂。
不過正好祁白有些累了,他順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四肢張開大大伸展開身體,一陣刺鼻的味道就衝進了鼻腔。
“阿嚏!”
小雪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整隻豹都跟著顫抖了起來,祁白聳聳鼻子,決定回去繼續乾活。
不對。
剛剛那是什麼味道?
祁白轉身,貼著地面仔細地在他剛剛摔下來的位置仔細地聞著,順著剛剛的那個味道,祁白用爪子撥開了高高的草叢。
一小片嫩綠色的植物,正舒展著身體。
小雪豹呆呆地盯著那綠色的植物。
小蔥!
居然是小蔥!
祁白忍住內心的驚喜,跑到近前張口就要用嘴咬蔥葉,卻不想被人直接攔腰提了起來。
長著一臉小雀斑的采集隊長牛溪的臉出現在眼前,好笑地說道:“怎麼亂吃東西,這個草吃了舌頭會痛的。”說完還順手擼了擼祁白頭上的絨毛。
祁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頭,雖然他的身體是個幼崽,但是他的內心已經是個成年人,被人摸頭真的是怪不好意思的,他掙紮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牛溪就將他放在了地上。
祁白變成了人形問道:“牛溪姐姐,這個草沒有毒吧?”
牛溪搖頭:“倒是沒有毒。”
“沒有毒就行,我就喜歡吃這樣的味道。”說完就拽了一點點蔥葉放進了嘴裡,慢慢地品嘗起來。
這葉子一進嘴巴,祁白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由於他自己沒有做過飯,對於蔥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網上流傳的山東大蔥上,而山東大蔥動輒就要一米多高,他才沒有多注意這些低矮的植株,沒想到他竟然差點錯過了小香蔥。
旁邊的鼠林笑著說道:“你要是喜歡吃讓嘴巴痛的野菜,我還知道有一種更厲害的呢。”
祁白不禁屏住了呼吸,難道是辣椒?!
祁白忙不迭地問道:“是什麼樣子的菜,在哪裡有呀,我想要看一看。”
鼠林看祁白焦急的樣子,眨了眨眼睛,賣了個關子說道:“等回去的路上我指給你看,保證讓你吃了之後哭出來。”
牛溪笑著瞪了鼠林一眼,鼠林長的十分的清秀,可惜說話做事總是透著股混勁,倒是不讓人討厭就是了。
祁白卻覺得鼠林十分的有趣,因此平時也挺喜歡跟鼠林聊天。
這時兔芽的聲音從山坡上傳了下來:“豹白快來數一數,我們砍的竹子夠不夠羊羅祭司需要的數量。”
部落裡的大部分人都還不能單獨地數數,因此出發前,羊羅便將今天需要砍伐的竹子數量告訴了祁白,由祁白清點過後他們再帶回部落。
“來了!”祁白高聲應道。
他們今天一共來了八個人,祁白等他們都圍過來之後,才開始一個數一個數地慢慢數起來。
數了一遍之後,祁白衝兔芽點頭說道:“正好是十顆,兔芽你已經學會數數了。”
兔芽有些羞澀地笑了起來,她的左頰上有一個小小的酒窩,一笑就會露出來。
聽到要回部落了,祁白趕緊跑到山坡下,掐了幾段蔥葉,準備晚上回去加餐的時候用。
不過更讓祁白期待的是,不知道鼠林會給他看什麼樣的植物。
走了一段路之後,鼠林與祁白就落後了隊伍一段路。
他們砍竹子的地方離部落很近,倒是不用擔心他們兩個人的安全。
鼠林將手中的竹子放下,蹲在了路邊就開始翻找起來,祁白看著他在地裡翻找,就已經猜到鼠林要找的應該不是辣椒了。
然而當鼠林提著一小頭蒜出現在祁白眼前的時候,祁白還是高興得兩眼直放光。
鼠林剝了一塊蒜瓣,遞給祁白,正在一臉壞笑地準備看祁白被這白白的果子“疼”哭。
就看到祁白高高興興地將蒜放進了嘴裡,然後真的哭了。
鼠林趕忙收起了笑容,哎呀,他就是跟這個小幼崽鬨著玩呢,怎麼真的哭了呀。
祁白真的哭了,其中有被辣到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居然不僅有了蔥,還有了蒜,他太激動了,這就是喜極而泣。
鼠林看著祁白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蹲在地上挖蒜頭,一時間百感交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在獸皮袋中裝了滿滿的大蒜之後,祁白才心滿意足地和鼠林一起拖著竹子回到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