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豹趴在巨狼腦袋上, 遠遠就看到了汐水邊上望不到邊的帳篷,他伸了個懶腰,從鞍具中扒拉出自己的獸皮衣, 開始為幾個部落之前的會面做準備。
與此同時,戰熊、巨鹿和雲穀三個部落的獸人, 也看到了黑山部落的隊伍。
在狼澤回黑山的這幾天,戰熊已經跟巨鹿和雲穀碰了面。
為了應對接下來的變故, 個部落並沒有著急在北方尋找各自的領地, 反而暫時在汐水邊上安營紮寨。
可即便他們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黑山部落是一個強大的部落, 黑山部落的角獸人十分厲害,但看到了眼前的場景,還是不由使勁眨眨眼, 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那是什麼東西?是木頭嗎?什麼樹的樹乾竟然這麼粗?而且黑山部落的角獸人, 怎麼能夠那麼輕鬆地拖著大木頭前進?
還沒等他們看清楚。
一輛, 兩輛,輛......幾十輛板車組成的龐大車隊邁著井然有序的步伐,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獸人們呆愣在原地,一個個大張著嘴巴,好幾個原本正在向前走的獸人, 眼睛發直, 撞在了帳篷的支架上都沒有發現。
這一刻,隻是用震驚,已經完全無法形容他們的心情了。
整個營地中,大概就隻有兩個還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形象。
第一個是鹿言, 他見過狼澤背在身上的精致鞍具,不論是綁在鞍具上的竹筐還是小木窩,都讓他吃驚過一次。
當然更重要的是, 鹿言的情緒一向內斂,面上沒有什麼表露也是正常。
而另一個人,則是雲穀部落的族長雲曇。
雲穀部落的族長雲曇,是一個面容溫和的亞獸人,雖然已經七八十歲的年紀,但精神矍鑠,腰杆筆直,帶著年輕獸人少有的從容淡定。
雲曇摸著手背,先是以百人的力量,追逐桑火部落六百多人,隨後又是這樣龐大的工具。
黑山部落,究竟還有多少恐怖的力量,是他們無法觸及的。
有了這樣的震驚,幾人對待黑山部落的態度,更加慎重起來。
黑山部落這一次一共出動了七十輛板車,雖然隻有最前面的十輛是帶著車廂的,不過這場景也足夠壯觀了。
馬菱對於戰熊幾個部落的態度很是滿意。
這是黑山部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示他們的強大,他們低調太久了,是時候展現真正的實力了。
當然,不能否認的是,這裡面還有一點私人原因,那就是因為要出發與這幾個部落的族人彙合,他和狐喬幾個罰掃廁所的活都被免了。
哎,不知道族人們平時都吃的什麼,怎麼那廁所就能那麼臭呢。
在黑山獸人們將板車停下,一個個變成人形的時候,北荒來的獸人們,又一次感受到了衝擊。
因為黑山部落族人的裝扮實在太怪異了,而且怪異得也太好看了!
隻見所有角獸人戰士,都穿著統一的黑色皮甲,一側腰間掛著一把精致小巧的手|弩,一隻手則握著掛在另一側泛著紅光的骨刀。
一行人齊齊向前的時候,皮甲和骨刀發出整齊的碰撞聲,如鬆濤如風嘯,帶著股讓所有人忍不住想要後退一步的霸氣。
此時,這些穿著皮甲的角獸人,與在冬天依舊赤身裸體的北荒獸人面對面,就像是生活在兩個時代的人。
自從黑山部落的族人出現,熊寒的下巴就沒有合上過,此時她立馬認出了那些發著寒光的皮甲。
是定獸的皮毛,是黑山部落從他們這裡換取的定獸皮毛,可是同樣的皮毛,在黑山部落角獸人的身上竟然顯得這樣英武不凡。
“豹白!”
一道清亮的聲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祁白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就看到了正高興揮著手的鹿茗,以及被鹿茗拉著的,略微有些靦腆的熊暖。
祁白對兩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或許是因為熊暖長得跟他遠在藍星上的弟弟十分相像,每次看到熊暖左頰上的小梨渦,祁白心中都會格外溫暖。
不過跟在祁白身側的大狼,顯然不知道這個緣故,當然就算知道了,狼澤也無法接受自己的亞獸人對彆的獸人笑得這麼甜。
他不動聲色地往幾人中間擋了擋,嗯,就算對方是亞獸人也不行。
祁白偷笑著努了努鼻子,最近這幾天,大狗狗黏他黏得可緊了。
說到底,不過就是兩人馬上就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狼澤舍不得他了。
其實祁白也很舍不得狼澤,他原本都已經打算好跟著狼澤一起去北荒了,反正他獸形小,也不會占太大的地方。
但最後狼澤還是搖了搖頭:“我們不想分開,其他伴侶也不想分開,如果每個人都帶上自己的亞獸人,巡獵隊的紀律就沒有辦法維持了。”
要麼說,大家為什麼都能信服狼澤呢。
即便族人們之前沒有過其他的領導,但如狼澤這樣以身作則,從來都不會因為自己的職責搞特權的長官,自然能夠獲得戰士們的尊敬。
但在決定了要暫時分開之後,狼澤在部落的幾天,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祁白在一起,尤其是晚上的時候,真是恨不得要鬨騰到天亮,祁白都不知道狼澤一天天的,怎麼那麼有精神。
話說回來,祁白把狼澤高大的身體往旁邊推了推:“你不是要跟鹿言他們討論進攻桑火部落的事情嗎?快去吧,我去找鹿茗他們玩。”
狼澤現在要是獸形,大尾巴一定是耷拉的,不過即便耷拉也沒用,伴侶吩咐的,還是最要緊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耽誤的。
雲曇和鹿言早就已經在最大的帳篷前恭候,見到狼澤朝他們的方向走來,都向內側了側身,讓狼澤先行進入帳篷。
這時,鹿茗也拉住了祁白的胳膊,將他引入了旁邊一間稍小一些的帳篷。
“豹白,我們真是好久不見呢。”
熊暖也有些高興地說道:“以後我們遷徙來了北方,咱們就可以經常見面了。”
祁白點點頭:“是啊,我今年沒有去交易日,本來想著我的族人能見到你們,還讓他們帶了一些黑山獨有的禮物給你們,可惜你們也沒有過去,就這麼錯過了。現在好了,等下一次見面,我直接把它們帶來。”
熊暖蹙眉說道:“我們早早就知道了桑火部落要接手交易日,當然不會過去了,可惜我們離得太遠,不然就能將這個消息傳遞給黑山了。”
鹿茗咧著嘴,著急地說道:“豹白豹白,你去年教我們木花的用法,可真是派上大用場啦,我們現在出門都要帶上許多木花呢。”
一年過去,人都成長了不少,不過現在見到了面,卻跟去年沒有什麼區彆,尤其是鹿茗,嘰嘰喳喳地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幾人一邊聊著天,祁白一邊從自己的獸皮鬥篷中往外掏小零食。
肉脯、紅果乾、杏乾,吃完一樣祁白還能掏出一樣,祁白的鬥篷,簡直就像是一個無底洞。
弄得熊暖臉頰都有些紅撲撲的,這是他的帳篷,祁白到了他的家裡,還要給他們食物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要是從前,他的帳篷中也會有很多食物,但部落今年儲存的食物不多,再加上他們現在正在遷徙的途中,食物更是稀缺,即便他是族長的弟弟,每天也隻能分得一次食物。
鹿茗性格大大咧咧,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他反而對祁白的鬥篷更加感興趣:“你都把食物藏在哪裡啦?快給我看看!”
祁白就將獸皮鬥篷解開,攤在了帳篷中間的毯子上,給兩人講解了口袋的做法。
獸人們並非對縫紉一竅不通,比如說他們可以用獸皮條將獸皮穿起來,做成可以拉開的獸皮袋。
祁白剛剛來到獸人大陸的時候,身上就掛著這樣的一個小獸皮袋。
再比如說,將一整塊皮毛罩在身上,做成一個可以兜住頭臉的鬥篷,不過這大多數是流浪獸人的裝扮,祁白在交易日上第一次見到猴肅的時候,猴肅就是這樣的形象。
可是再複雜一些的,就沒有了。
即便是會將皮甲搭在身上的戰熊部落,其實也隻是將表面光滑發亮的皮甲當成一種裝飾而已,並不是真的用它們來進行保暖。
畢竟在寒冷的冬天,大家還是更喜歡變成獸形,直接鑽進厚厚的獸皮窩裡。
所以在看到了祁白這針腳細密,簡直像是憑空黏在一起的兩塊獸皮,兩人都是愛不釋手。
“這是什麼皮毛呀,可真漂亮啊。”鹿茗忍不住驚歎道。
熊暖摸著熟悉的手感,不太確定地問道:“這是鳴獸的皮毛吧?”
鹿茗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祁白,見祁白點頭,又小心地摸了摸,彆說,還真是,隻不過它變得太漂亮了,鹿茗一下子沒能認得出來。
“真是鳴獸的皮毛,我也有從戰熊部落換到的鳴獸皮毛,回頭我也要做一件這樣的衣服。”
說到這個,祁白問熊暖:“你們今年還有可以拿來交換的定獸和鳴獸皮毛嗎?要是有多餘的,我們還想要換一些。”
黑山部落並不缺皮毛,不論是從交易日上換來的,還是剛剛才收繳桑火部落的,這些都夠用一陣子了。
不過可以做成皮甲的定獸皮毛,還是很稀缺的,最好能趁著戰熊部落存貨充足的時候,多屯上一些。
祁白又轉頭問鹿茗:“你們要不要也跟我們進行交換,巨鹿部落今年不是也沒有參加交易日嗎?你們不缺鹽嗎?”
鹿茗和熊暖高興地對視一眼。
缺啊,鹽這個東西,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妥妥地缺啊!
前一段日子,幾個部落從墟山部落那裡交換了一些鹽,不過從墟山部落中交換的鹽,不僅味道上差了太多,價格更是貴得離譜。
這些天,他們光顧著和族人們一起籌備進攻桑火部落的事了,還真是忘記了黑山部落可是有很多鹽的。
熊暖高興地點點頭,隨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有多少可以交換的鹽?我們可以把雲穀部落的人也喊上嗎?”
祁白露出了一個奸商的燦爛笑容:“應該是夠用的,你們需要多少,這一次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回了部落,儘量給你們都湊齊。”
“哇!那可真是太好啦啊!”
狼澤從主帳中談完正事,掀開熊暖的帳篷,看到的就是隻小小的獸形,黏糊糊地趴在一起。
狼澤警鈴大作,兩步跨進了屋,一手就將他的小雪豹撈了起來。
他的小雪豹軟乎乎的,不能讓彆人占了便宜。
小鹿和小大熊貓,一臉疑惑地抬頭看著面前的角獸人。
他們才沒有占祁白的便宜,他們不過是趴在地上研究祁白穿在鬥篷下的獸皮衣。
反倒是原本正在偷偷擼小大熊貓的祁白不樂意了。
小雪豹四隻爪子使勁在空中扒拉。
“喵嗷,喵嗷~”乾嘛呀,乾嘛呀,我要擼國寶,你快把我放下。
放下是不可能放下的,狼澤直接將小雪豹塞進了胸前,態度不算溫和地將地上的獸皮衣和鬥篷收了起來。
小雪豹向上爬了爬,將腦袋擱在狼澤的獸皮衣上,奮力朝兩個小夥伴揮了揮手:“喵嗷,喵嗷~”回頭我們再一起玩。
營地外的樹林中,祁白倚在樹乾上,嘴唇被面前的男人侵|占著,連舌尖都沒有可以藏匿的地方。
一直到祁白快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狼澤才稍稍向後退了一步,鼻尖抵著祁白的鼻尖。
祁白大口喘著氣,惡狠狠地捏捏狼澤的腰:“你也太小氣了吧。”
狼澤後背微不可察地僵了僵,隨後有些無賴地變出了一雙狼耳,在祁白面前低下頭:“我也有獸皮。”
祁白假裝出來的生氣表情,瞬間破了功,他蹭了蹭狼澤的狼耳,聲音帶著笑意問道:“都定下來了嗎?”
“嗯。”狼澤點點頭,“今天晚上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