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第 174 章 春日祭典(1 / 1)

祁白和狼澤兩人到了醃製房, 牛溪已經帶著一個小隊的亞獸人等在了這裡。

祁白將手中裝著豬頭和豬蹄的大藤筐放下,說道:“麻煩你們了, 現在不能睡覺,還得跟著我一起乾活。”

皮膚有些黑的高個亞獸人牛萩連忙擺手說道:“做食物這樣的活,大家都願意做呢。”

牛溪也點頭說道:“沒錯,聞著肉味,我睡覺都能睡得更香。”

這些天雖然每天有奶豆腐和魚肉吃,並沒有餓著她,可沒有吃上很多肉的牛溪還是覺得肚子雖然飽了, 但心裡是空落落的,現在終於聽到能做許多肉食了, 彆管多困多累他都能爬起來。

祁白笑了笑說道:“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狼澤拿著大骨刀, 哐哐幾下就將已經初步處理好的豬頭從中間劈開。

其他幾個人按照祁白說的,拿著火把開始燒豬毛, 已經燒好的位置再用骨刀的刀背刮乾淨,褪乾淨毛的豬頭和豬蹄, 再放到陶鍋的熱水裡燙一遍,這樣就算是清理乾淨了。

這個時候,祁白就將一小塊獸皮包好的調料包遞過去。

醃製房之前是專門用來做醃魚的,這裡的調料很齊全。

祁白把蔥薑蒜、花椒、小茴香、紅果乾以及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草果子, 按照他慣用的比例裝好。

大家拿著調料包,帶上清理乾淨的豬頭和豬蹄就可以回家了。

這就是為什麼祁白跟虎雪說他們不會耽誤太長時間,因為烀豬頭其實準備工作並不需要太多, 但問題是這個活祁白和狼澤兩人真是乾不了。

兩個大藤筐,每個藤筐裡面至少有十個大豬頭和四十多個豬蹄,可醃製房裡就一口陶鍋,就算加上祁白和狼澤兩人家裡的, 也根本不頂用,隻有求助群眾的力量,才能一次性將這些豬頭和豬蹄全部處理了。

送走最後一個拿著豬頭離開的族人,狼澤用乾淨的簸箕端著分給他們兩個的食材回到家。

往灶台裡面添上水,把豬頭和豬蹄連同調料包一起放進去,再在灶台下面添上足夠多的柴火。

祁白蓋上鍋蓋,接下來就得靠豬頭自己變好吃,他們就不用再管了。

這時候已經接近下午三點多,再過三個多小時,就是部落春日祭典開始的時間。

祁白不管這幾天在海邊的風吹日曬,也顧不得從昨天到今天一整天都在跟鮮肉打交道,他仰頭往炕上一躺,嘴裡念叨著:“豬頭得用小火......”

狼澤轉頭,看到祁白一句話沒有說完,就已經張著嘴巴睡著了。

狼澤趴在炕邊,輕輕捏了捏祁白肉嘟嘟的臉頰。

瘦了。

狼澤想著,沒有以前臉上的肉多了。

幫祁白把獸皮靴拆開脫掉,狼澤先上炕,然後將手抄到祁白身下,將人打橫往裡面抱了抱,做完這些,狼澤才在旁邊躺下。

外面傳來熱鬨響動的時候,祁白正手腳扒在狼澤身上睡得正香,狼澤獸皮衣上還有一小灘水漬。

祁白暈暈乎乎坐起身,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假裝那口水不是他流的,然後使勁吸了吸鼻子。

真不是他饞,隻是烀好的豬頭的味道,也太霸道了吧!

這香味簡直無孔不入,隔著一道牆都能鑽進他的夢裡,要不祁白怎麼能流口水呢,他剛剛正做夢啃豬頭呢,而且咬的還是豬頭上的紅肉。

這一大塊紅肉就是豬頭上的精華,以前家裡的老人就管這個肉叫紅棗,就想吧,這塊肉得有多好吃。

祁白咽了咽口水,不行,不能繼續想了,他在夢裡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越吃越餓,現在醒過來肚子也毫不客氣開始咕咕直叫。

祁白掀開獸皮窗簾的一角,外面天色已經有些黑。

部落中正是人影竄動的時候,他看到好多族人正捧著柴火往廣場上去,應該是要準備待會兒烤肉用的篝火。

祁白放下獸皮窗簾,外面這麼大的聲音,狼澤依舊睡得很熟,一隻大手還牢牢箍著祁白的腰。

雖然祁白很喜歡看狼澤在他身邊毫無防備睡著的樣子,但是現在可不是能睡懶覺的時候。

祁白笑了笑,用手指捏住狼澤的鼻子。

這一下,狼澤很快就醒了。

祁白趁狼澤反應過來之前,將捏住他鼻子的手拿開,迅速在狼澤唇上親了一口:“起床啦。”

祁白帶著熱乎乎的豬頭肉和豬蹄子來到廣場上時,就知道忍受香味攻擊的人不僅僅隻有他一個。

牛溪張口說話的時候,嘴裡都能聽到口水聲:“豹白,我們燉好的肉要放在哪裡?”

周圍正在乾活的族人們也紛紛朝著手捧簸箕的眾人看過來,他們要好好聽聽什麼時候分這些肉。

要說在彆的時候,或許負責做飯的人油水是最足的,彆的不說,做飯的大廚嘗一口鹹淡不過分吧?吃點邊角料不耽誤事吧?就這麼一口兩口的,不用多一會兒都能吃個半飽。

但是隻看牛溪以及在她身邊的牛萩幾個的神情,就能知道這幾個實心眼的亞獸人,肯定一口都沒有偷吃,彆說是肉了,說不定煮肉的湯他們都留著呢。

祁白有些心虛地舔舔牙齒,他就是那個不老實的,不僅自己不老實,還帶著狼澤犯錯誤。

得虧現在天色黑看不清楚,不然他手中豬頭最底下少了一塊的事情就要曝光了。

祁白朝他們身後努了努下巴。

狼澤和犀晝才從學堂中出來,兩人正抬著的是放在學堂中用來做課桌的長樹墩子,現在搬出兩個,放在廣場空地的最前方,用來盛放這些他們才烀出來的豬頭。

兩個長樹墩子並排擺著,樹墩子中間擺放著用簸箕裝好的十幾個大豬頭,兩邊放著的則是堆成小山高的豬蹄子。

祁白有些滿意地點點頭,祭祀嘛,沒有大豬頭怎麼能叫祭祀,現在這個架勢才對味兒呢。

羊羅過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五個幫忙搬運的獸人。

其中四個人抬著的是兩塊將近兩米的大石板,另一個則捧著兩卷厚厚的竹簡。

原本有些吵鬨的人群都因為石板的出現而靜下不少,這樣的石板每個人都認識,這正是用來記錄大家工分的石板。

四個角獸人將石板固定在篝火正中間,已經燃起的火苗晃動著照應出石板上的文字與數字。

“這是部落的工分嗎?”

“這是我的名字,馬平,我認識這兩個字,我......我有一百八十!”

“一百八十這麼多!我們需要多少工分才能加入部落來著?”

“一百工分,我記得是一百工分,馬平,你能加入部落了!”

族人們聞言紛紛向被篝火圍住的石板靠近,此時大家才驚奇地發現,經過了一個冬天的學習,即便不能看懂石板上的所有文字,但許多人已經能夠找到自己的名字,就算不認識名字,也能找到代表自己獸形的文字。

就比如說馬平,他的名字筆畫簡單,他每天都用沙盤描摹好幾遍,早就能夠記下這兩個字的樣子了。

當然,有人歡喜也就有人憂愁。

“哎呀,你們彆光顧著說,豚泉,你們有人認識這兩個文字嗎?快幫我找找我的名字在哪裡?”

就跟在現代有人愛學習,有人不愛學習一樣,豚泉就屬於在課堂上坐不住的類型。

對於豚泉來說,在學堂裡面枯坐半上午,哪有在打鐵房掄鐵錘有意思。

部落學堂開設了幾個月,他就隻學會了鼠林教的記號,那還是因為這些記號是他們出門在外的角獸人們必須記住的,否則很可能連同伴留下的信息都看不懂,除此之外,豚泉就隻記住了一點數字,而這些數字也隻是將將能認清而已,計算什麼的就彆提了。

豚泉見沒有人搭他的話茬,趕緊抓住了站在他邊上的牛辛:“我在哪兒,我在哪兒?”

牛辛自己都還沒找著,哪有時間去幫他,而且吧,豚泉原本就是黑山部落的族人,他根本不需要用工分換取加入部落的資格,這個時候來搗什麼亂啊。

豚泉向後轉頭,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外援,正好看見還不到大腿高的小豹星,臉頰都要被擠歪了,還在拚命往前挪。

豚泉眼睛一亮,他經常聽到學堂的老師們誇獎小崽子們學習學得快,說不定他能認識。

豚泉彎下腰,雙手將小蘿卜頭舉過頭頂,商量道:“我舉著你,你幫我找我的名字,你能找到我的名字吧?”

豹星吸吸大鼻涕泡,想都沒想就點頭:“好,但是你得把我轉過來,我現在隻能看到你的臉。”

豚泉一聽有戲,立刻高興地把豹星轉了個頭:“行行行,你快找吧。”

豹星占據了所有獸人中最高的位置,有些嘚瑟地朝還在大人後面的小夥伴們揮揮手,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正事。

豹星先是在石板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隻一眼就把他樂開了花,他有五十個工分呢。

雖然沒有大人們多,但隻要比他的小夥伴們多就行了。

像豹星狸狸這些才五六歲的幼崽們,能得到的工作有限,入冬之前基本上就是幫大人們割草料,入冬之後則幫著大人們喂四耳羊,這些活不是每天都有,而且也不會給一工分,而是兩天才算一工分。

再加上他們時不時還往羊羅祭司家裡跑,今天換指甲蓋大小的紅糖,明天換兩大塊紅果乾,其實真正能攢下來的工分根本沒有多少。

彆看孩子們能得到的工分不多,但他們的賬目可比每天工分都很清晰的成年獸人的數目難計算多了。

即便如此,羊羅都咬牙認了,這次是真的一點都沒敢糊弄。

族人們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兩塊大石板,但是部落三百多人近六個月的工分,讓羊羅整整算了一個多月。

在給族人們分房子之前,大家的工分還是挺好記的,但進入冬天之後,大家能做的活就變得雜了,再加上幼崽們的賬目,可真不是能輕易理清楚的。

在族人們忙著做奶豆腐和酥油的時候,羊羅就趴在火炕的角落,一邊看著大家乾活,一邊手中不停地在火炕上擺弄他的石子和繩結。

是的,羊羅又拿出了他從前用的石子和繩結,他倒是想用祁白教的數學,可這不是他還沒有學會嗎,而且這個活他還隻能自己乾,彆看羊羅心中明白小崽子們很聰明,但是真讓他們插手吧,羊羅還覺得不放心。

所有數字羊羅就隻在他算完之後,交給祁白核對了一遍。

在所有數字都確定之後,祁白才幫羊羅把族人們的工分進行了謄抄,一份抄在大石板上供所有人查看,另一份則刻在了竹簡上,用作部落留存。

豚泉把豹星在空中擺了擺:“你到底行不行啊?”

豹星指著石板的一個位置說道:“豚泉,二百十五分。”

豚泉狐疑道:“是不是真的,你不會是在騙我吧?”剛剛那麼久都沒有找到,他一問這幼崽就隨手給他指一下。

小豹星鼓起兩頰,掙紮著讓豚泉放他下去,臨走之前還踩了豚泉的腳兩下:這人怎麼這樣,居然不相信他。

其實豚泉還真是沒有找錯人,祁白在文字課上教大家認識了每個人獸形的寫法,誰要是沒有記清還可以在課上問祁白,祁白就會耐心地給大家講解。

但問題是整個部落裡面就豚泉一個人的獸形是水豚,而他在祁白教過之後就忘到了腦後,所以“豚”這個字還真是沒有幾個人認識,而豹星恰好就是其中認識的一個。

就在篝火這邊所有人都熱熱鬨鬨的時候,猴岩帶領著十幾個角獸人走進了廣場中心。

這下好了,大家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邊看了。

因為這十幾個角獸人,每個人的身上都扛著用竹子串好的大肉排,每一扇肉排都差不多有半人高。

將竹竿架在已經搭好的篝火上,大家似乎立刻聞到了烤肉的香氣。

生肉才剛剛放在火上,哪裡會有什麼香味,說到底還是給大家餓得,不說留在部落中的族人們,就算是狩獵隊的成員在野外的時候也不能放開膀子吃。

狼澤衝羊羅點了點頭,羊羅跺了跺熊骨杖,在族人們的注視下,走到了石板旁邊。

羊羅一向有些嚴肅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和笑容:“獸神庇佑勤勞的獸人。”

說著用熊骨杖指著篝火中間的石板說道:“在你們來到黑山的時候,我們就曾經立下誓言,隻有通過黑山部落考驗的獸人,才能獲得加入黑山部落的資格。”

所有族人瞪大雙眼,篝火的火光在每個人的眼中跳動,像是在映照他們內心的火熱。

“現在,在獸神的見證下,我宣布,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都通過了偉大的黑山部落的考驗。”

“從現在開始,你們每一個人都將成為黑山部落的族人,這是你們用雙手換來的榮耀,獸神將庇佑你們每一個人!”

“獸神庇佑!”“嗷嗷!”“嗷嗷!!”

“我們成為黑山部落的族人了!!”

羊羅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

祁白看到一張張狂喜的面龐。

有人相互擁抱在一起,有人手舞足蹈,有人不知道怎麼用語言表達內心的激動,雙手握拳重重敲擊胸膛,更有人想到死去的親人笑著大哭......

不管多少年以後,祁白仍舊記得今日族人們聚在一起狂歡的場景,記得族人們臉上真切的笑容,記得身旁狼澤淺笑的嘴角。

羊羅和猴岩被人群圍在中間,眼含欣慰地看著載歌載舞的族人們。

六個多月的相處,讓大家從陌生到熟悉再到成為彼此的後背,每一個獸人都已經成為了黑山部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但從現在開始,他們才真正成為了一個大家。

一直等族人們靜下來,羊羅才大聲宣布了黑山部落接下來最緊要的大事。

“春日祭典之後,我們要開始今年的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