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末路11 安睡吧,夢裡有她。……(1 / 1)

鬆北仲子此刻心跳得極快,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一般,她眼睛睜大到了極致,呼吸顫抖著,顯然是興奮至極,但迥異的是,她額角滲出汗液,坐在椅子上的緊緊握住兩邊扶手,以至於用力到指關節發白。

而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電視裡所回播的場景——

“議員?!議員!”

令人發笑的是,上一秒還在與市民招手的真田室部議員,下一秒就臉色發青倒地不起,周邊混亂不堪,嘈雜無比,但擺設好的攝像機鏡頭卻一晃不晃,完整記錄下了這戲劇性又可怕的場面。

電視屏幕一閃,似乎被人換了頻道,而下一刻就是新聞裡主持人嚴肅播報的關於“紅兔子”所說的名單,繼真田議員去世,其餘五人中已經不幸遇難四位,剩餘一位失蹤。

最後失蹤的人被詳細連帶著照片顯示在了電視屏幕上。

那是一位看上去顯得又老又年輕,極其矛盾的女性,她五官端正,像個和善的人,但眼睛裡沉沉,似乎飽經風霜。

失蹤者為:鬆北仲子。

看到此處的鬆北仲子本人,咧開嘴大笑了好幾聲。

比起電視裡對她的擔憂,她卻顯得從容極了,如果忽略她用力攥緊扶手的動作的話。

興奮是因為這些人果然死了,但隱含的緊張卻是因為,她似乎正在和一位魔鬼做著交易。

時間回到一年前——

當時的鬆北仲子因為父母的原因,加入了一個民間神秘的教會,父母早已魔性般的虔誠於這個傳行不久的教會,對此鬆北仲子的第一態度就是:絕對有問題。

但父母的意思是,她不加入就要與她斷絕關係,這個意思竟然是教會的理念,教會崇尚“對外封閉”,非本教人員不與來往。

被迫加入的鬆北仲子,至此開啟了可怕的一年時光……

教會會有專業的傳教士宣讀教會的“真善美”理念,並加以洗腦,還要求信徒聚集在一起,不許分開。

初入教的鬆北仲子無法接觸到教會的高層,但隻待在初層的她已經隱約感受到不對,教會每月都有替主教為世人帶來真理的行為任務。她身邊的信徒完成的任務不可被他人知曉,鬆北仲子是一次偶然間翻閱到的,字跡已不清晰:燒毀■■3人,他們會得到真正的啟示、飼養■■為不潔,已經拿■剖開■■的■■,獻給主。

陷入恐懼的鬆北仲子想要逃離,卻被發現了,然後留給她的是 ……成為教會裡最底層的,供以男性成員“修行”的存在。

腐爛如同肮臟惡臭的淤泥,徹底陷入池沼,腥臭不堪與密密麻麻的洗腦語言,她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直到被獻上那位教主的身邊。

就是……真田室部!

道貌岸然在外以光鮮亮麗的形象露面,鬆北仲子幾次想拿刀子捅入他的胸口,卻被對方鉗製住雙手,嘲諷著:“背叛真理,你的父母同樣會墮入底層。”

惡心、恐懼、崩潰與鮮血淋漓,不知道為了活下去又或者說為了父母,鬆北仲子做了多少有違人性的事情。在一個陰雨的日子裡,她痛哭著跪在地上,蜷縮在教會室內的角落裡時,這個房間明明被她上了鎖,沒有人能進來,卻讓她聽到了腳步聲。

那人悄無聲息的蹲下。

“你想要這些人付出代價麼。”

配合著室外淅淅瀝瀝的雨水聲,那人的嗓音極輕,幾乎與雨聲重疊,不斷洗刷著鬆北仲子,令她油然生出一種毛骨悚然感。

“……我想。”

這麼回答的鬆北仲子,抬頭時對方已經不見了。

之後事情便是她一直在偽裝做一位好的□□,隱忍中靠著真田室部成功爬上了高層,收集了不少資料,放在她的房間裡,再去看時,果然沒了。

被一位不知道是誰,又會做什麼的人拿去了。

直到“紅兔子事件”開啟,真田室部的名字被第一個宣讀出來的那一刻,跪在象征著教會最高真理的雕像前,鬆北仲子似哭似笑地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現在回過神來,鬆北仲子是被人打暈後帶到這個有著電視的房間裡的。

整個房間可以說得上是寬敞,她醒來後發現自己正靠在椅子上,睜開眼的刹那電視就被人遠程打開了。

接著就是她所看到的,真田室部以及那四位高層□□的死亡新聞。

新聞結束後,腎上腺素激增,又因為對未知的懼怕,鬆北仲子額頭滲出的汗水幾近溢進眼縫,產生刺痛,她隻好眯著眼睛觀察著四周。

是一件裝潢顯得過於單調空白的房間,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門,擺放了幾張不規則排列的椅子,地板被擦拭得很乾淨,頭頂的白熾燈照射,幾乎能透過地板映出她的模樣。

直到一聲“哢噠”聲傳來,門被打開了。

鞋跟與地板敲擊的聲音隨之傳來,接著便是一位身形高大,一眼望去起身高碼是190cm以上的棕發男性,對方五官平平,一雙外國人般深邃的碧眼裡帶著笑意。

“看完了?”

鬆北仲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

“有什麼感想?”

男人如同上課老師提問一樣,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鬆北仲子發懵。

“…很、很高興。”她磕磕巴巴的回應。

對此,男人卻是說著:“哦?知道為什麼帶你來這裡嗎?”

鬆北仲子艱難的乾澀說出:“不知道…為什麼?”

“當然是……你也是審判名單的一員啊。”

對方突如其來如同宣判死刑的語調讓鬆北仲子臉色慘白。

但很快,那人笑出聲:“開個玩笑嘛,你真信了?叫你來當然是大人希望你能為你、又或者說是為你身邊的人,把這些真相公之於眾。”

那男人拿著遙控板,再次回播了剛剛的新聞,這次他停頓在了攝像頭轉移到的公眾憤怒恐慌的臉龐畫面上,“你看,畢竟我也不希望我敬愛的大人被如此誤解啊。”

鬆北仲子怔怔的看著電視裡那一幅幅竟然在為死去的真田室部他們抱不平的愚民,她磨了磨後槽牙,抖著身,卻是反問出:“如果…我不做的話?”

“我相信你會去做的。”

這道聲音並不是來自進來的那位男人,而是從男人舉起的手機裡傳來。

幾乎是聽到的那一刹那,鬆北仲子就想起了當初在室內陰雨天哭著時,那輕到了極致,令人發顫卻又似救贖的聲音。

她的聲線一下子變得恍惚起來。

“是…”她會去做的。

*

把一樁事情了結的那位棕發男人心情不錯地走出房間,他穿過一件書房,在書架上擺弄了一下書本,隨之便是轟隆幾聲,整個牆壁翻折,呈現出一個黑漆漆的門。

男人走進去後,長廊的兩壁有著幽幽的蠟燭燈,同樣沒有窗戶,直到他拐了好幾個彎,走到一處同樣看不出區彆的黑色門前,抬手有規律地扣響了四下。

“請進。”

得到允許的男人走了進去。

然後他褪去身上的西裝外套,抬起手時手掌與鼻尖擦過,整個五官甚至是頭發都隨之產生了變化。

棕發蛻變成了金燦燦的顏色,五官是典型歐美地區那邊的立體英俊,高鼻梁深眼窩,眼睛還是含著笑的碧色。他步伐輕快地湊過去,看到的就是坐在皮質沙發上,徒留淩亂黑發背影的人。

對方穿著英倫風的襯衫馬甲,領口的紐扣扣到了底,因此未曾露出泛著骨感線條的脖頸,他拿著咖啡杯,似乎並不喜歡這股醇香的苦味,但依舊面不改色的喝著。

“雅人。”

亂步側過臉來,斜長的黑色劉海被他均勻地撩至一旁,露出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紋理,他的視線仿若洞察人心,應當是什麼都瞞不住他。

每次被這股有如實質般的直線掃過,岸本雅人都覺得有種顫栗般的愉快。

“亂步大人,這一步完成了。”

亂步鼻腔間發出模糊不清的回應,算是聽到了。

岸本雅人的視線挪動,看到了不遠處被亂步精心照顧著的人偶。

多麼美麗的人偶啊,典型的東方美感,還穿著西方的繁瑣黑裙,但可惜是虛假的、沒有呼吸的纖弱造物,而奇怪的是大人花了高價錢定製了她,也隻獨鐘於這一位人偶。

大人藏著秘密呢。

胡思亂想間,岸本雅人聽到了一聲。

“沒事就出去吧。”

放下手中咖啡,亂步的聲線聽不出情緒,但岸本雅人瞳孔一縮,深知對方心情變差了,他連忙低頭不敢再看那位人偶。

隨著岸本雅人的離開,亂步視線間明晃般移動到了人偶的身上,他動作輕柔地抱起人偶,擺放在沙發邊,而自己卻把臉頰埋入人偶絲滑的黑發間,輕輕嗅著。

“好香。”

被他精心打理的人偶,秀發也散發著甜香,是他曾經最喜歡的甜食香氣。

亂步雙眼朦朧,十指與人偶相扣,他不斷親昵地磨蹭人偶冰冷的脖頸、耳垂,隨即慢慢吐出一陣溫熱的呼吸。

困意如同浪潮般襲來,他不知不覺間的視線裡,半夢半醒時,似乎看到人偶因為他的呼吸而皮膚泛起紅暈。

他不由得更加收緊雙臂,卻是感受到肌膚之下,傳遞而來的隻是冰冷的木質感。

心底道不明的笑了笑。

他便又纏綿地吻著人偶的臉頰,安然入眠。

晚安。

直到夢境的巨手把他拉墜至深淵之中——

再次睜眼,他發現自己夢到了最開始的那一刻。

海岸、沙灘上,他咳嗽著喉嚨裡湧出海水,又有鹹澀的海水刺痛著他的視線,迷離之中看到了她低著頭,烏發濕濡纏成幾縷披散肩頭,而正望著他的目光裡,含著世間最美好的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