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 108 章 他們知道大概率是……(1 / 1)

因為競賽, 暑期的吳中此時也熱鬨起來,下面鎮子上的高中,直接包了一輛中巴車, 將學生們送到吳中門口,由老師帶領著他們來吳中參加考試。

他們都是第一次進這個傳說中吳城最好的高中,他們曾經理想的高中, 他們對這裡的每一份陳設都很好奇,尤其是公告欄上的貼著照片的三個人。

吳中的老師是懂得貼照片的,第一名位置放的最高, 第一第三在第一的下面一左一右,不光有名字、班級, 還有成績。

他們看到了宋培風的名字, 知道這個大概就是吳中成績最好的幾個人了。

看了會兒, 突然聽到校門口有些騷動, 回頭一看,是對面一中的校門打開, 由兩個年輕的男老師,帶著一群一中的學生出來。

一中的學生和吳中的學生一樣,受下面鄉鎮高中的學生們矚目, 尤其是今年清明節在烈士墓園看到過的江檸, 他們幾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短發女生,和身邊人輕聲說:“快看, 是一中的江檸。”

“那個章文學還是我們學校的。”

也有不感興趣的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繼續看吳中的成績排名成績單, 說:“彆看了,這是競賽,一中不行的, 競賽還是要看吳中。”說話的人幸災樂禍地笑道:“我們是競賽一輪遊,一中是競賽一輪遊,哈~也沒比我們好到哪裡去!”

這可是一中難得的笑話,每個學校都拿這一點來嘲一中,踩一中不如吳中,誰讓一中是重點中的重點,競賽成績卻沒比他們這些普通高中的競賽成績好到哪裡去呢?

章文學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人在嘲笑一中的競賽成績,實際上,從進了一中開始,章文學他們就緊繃著臉,目不斜視的走在吳中的校園裡。

見那些人看向他們,就直直的看過去。

當初他們中考的時候,就是排名全縣前十的佼佼者,被一中提前用獎學金訂走了而已,他們也並不覺得自己比吳中的人差。

*

校門口的騷動還在持續,原因是有一個學校的中巴車到了,一中的學生正在過馬路,兩個年輕男老師,立刻製止了學生過馬路,等車子停了,老師們讓一中的學生先進去考試,然後才去說那中巴車司機:“這附近都是學校,來來往往都是學生,你開車要慢一點哎!”

那中巴車上的老師下來和計老師他們道歉,計老師的女朋友,吳中的小周老師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看情況:“沒什麼事吧?有沒有學生受傷?”

“受傷倒是沒人受傷,隻是開車不是這麼開的,這又不趕時間,開那麼急做什麼?”

中巴車上的老師讓學生們先進吳中,自己抹著額頭的汗過來和計老師解釋:“剛剛我們過來的那條街,一兩百多號人拿著砍刀鋼管在打群架,太嚇人了,我們路過的時候,整條街的門都關了,我們剛好走了那條街,差點被圍,司機著急了,出了那條街這才開的快了點。”

計劍偉老師詫異道:“拿著砍刀打群架?哪條街啊?”

“就護城河邊新建的那條街。”帶隊老師說:“我們知道那裡新建了街,路修得又寬又好,才走的那邊,哪曉得現在這些小年輕,敢當眾拿砍刀砍人聚眾打架,膽子這麼大,真是不怕死,兩會期間大領導才提出‘嚴打’,他們還敢這麼猖狂。”

他們這些老教師,都見過八三到八五年的嚴打,嚴打期間小案子都按重案來判,多少個吃了槍子的,這也就過了十來年吧?就都忘記了。

尤其是他們下面的鄉鎮上,離城裡較遠,那些小混混整天就盯著學校的學生勒索,前段時間小年輕打架,其中一個小混混,直接拿著鋼管往學生頭上砸,那學生也是厲害的,藏了把菜刀在身上,直接把那小混混砍了好幾刀,被警察一車拉走了。

害的他們學校的學生,去校門口食堂吃飯,身上都要帶刀帶鋼管,不然都不敢出校門,社會風氣惡劣到如此程度,他們老師管學生都不太好管了。

也因為近年的惡性犯罪案件越來越多,罪犯越來越猖獗,今年的兩會期間,時任最高領導人已經提出了‘嚴打’,這些不看新聞不關注國家政策的小混混們卻一點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種時候還敢如此囂張的出來砍人,這些關注國家政策的老師可不就感慨他們自己找死。

這場嚴打是從京城開始,逐漸往大城市輻射,吳城的嚴打也開始了,隻是嚴打方向不在打架鬥毆上而已。

每個地方嚴打的重點各不相同,比如京城嚴打惡性犯罪案件,深市廣市那邊是嚴打毒品和黑惡勢力,有些地方是暴力團夥,有些地方是嚴打流竄罪犯。

吳城這個地方則在嚴打地下賭場、失足婦女和拐賣人口,尤其是前段時間鎮初中校門口,當街搶女學生案件,實在太過惡劣,且那女學生到現在還沒找到,整個吳城的警察們,現在每天騎著摩托車、自行車、警車到下面的鎮上、村子裡巡邏、調查,每天都有警察在吳城各地查封各種地下賭場,就連下面的鄉村都在查,村裡不能賭博,很多人就約著去了山裡接著賭。

他們查著查著,不知道接到了誰的舉報,查到江月琴家,找到江月琴父母:“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女兒江月琴拐賣村裡人出去賣yin,有沒有這回事?”

江月琴的父母看到警察,嚇得腿都打哆嗦,哆哆嗦嗦地喊:“老天爺呀,怎麼不下道雷來劈死那遭瘟的丫頭呀,她自己做的事和我們無關啊,我們不知道呀,她都一年沒回來了,我們也不曉得她在外面又做了什麼遭人瘟的事情呀!”

江月琴的父親也說:“我們真的不知道,她這一年人沒回來,也沒往家裡寄錢,我們都要以為她在外面丟了,是真不曉得她在外面做的事,警察同誌,你們如果找到她,叫她記得把錢寄回來,她兩個兄弟結婚都要錢,她人不回來就算了,咋錢也不寄回來呢?這丫頭真喪了良心呀!”

把自己撇的一乾一淨,什麼都是她女兒一個人做的。

警察卻不為所動,問他們:“你女兒呢?現在地址在哪裡?有電話嗎?”

江月琴家的事情引起了很多人去觀看,原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江荷花和江鋼琴也都好奇的過去看熱鬨,江鋼琴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好奇的周邊人打聽:“什麼情況什麼情況?怎麼警察還來了?”

許多都還記得去年事情的人,見有警察來到江月琴家,見江鋼琴還什麼都不知道,連忙跟她八卦說:“哎喲你們還不知道吧?江月琴那小丫頭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在外面做雞,做雞你知道什麼意思吧?還回村子禍害人,去年大個子家那閨女,就差點被她霍霍走了,連她外婆家那邊都禍害呢,聽說好幾個小姑娘都差點被她霍霍了,要不是去年大個子家那小閨女機靈,把她那醜事戳穿了,這些姑娘被她霍霍到那地方去,還能有個好?”

江鋼琴突然聽到這個大八卦,簡直就驚呆了,“啥?月琴在外面做雞?”

她這一聲驚叫,一下子讓在田裡割稻,正好挑著兩籃子稻穗往稻場走的她媽聽到了,氣的江鋼琴媽媽放下菜籃子,拎起扁擔就過來打人:“你個老不死的,怎麼什麼臟的臭的都跟我家鋼琴說,我撕爛你的嘴!”

江鋼琴一直被她全家人小心保護著,外面這些不好的事,從來不讓她知道,也不跟她說,聽到村裡老婦女們居然跟她老寶貝兒說這些臟的臭的,頓時氣到不行。

那老婦人被江鋼琴媽媽打的抱頭鼠竄,連聲喊:“我講的又不是你家鋼琴!我講的是月琴你打我乾啥?你簡直不講道理!”

“我就不跟你講道理!”江鋼琴媽媽打那婦人幾下,出了氣,這才過來拉住女兒手腕:“沒被她們嚇到吧?你彆在這聽她們胡扯,這些東西我們少看,彆跟這些老婦女們混在一起,我們回家看書去。”

“嗯嗯嗯。”江鋼琴乖巧點頭,然後好奇地回頭看,見江荷花還在那看熱鬨,喊她:“荷花,你走不走?我先跟我媽回去了啊。”

江荷花聞言回頭:“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兒自己回!”

“那行吧。”

江鋼琴媽媽對於女兒喜歡找江檸和江荷花玩還是很高興的,她認為跟好人學好,跟壞人學壞,和江鋼琴同齡的小姑娘裡,就隻有江檸和江荷花是還在讀書的,每次她回來,她都叮囑她去找江檸玩,或是找江荷花玩。

江荷花是大隊書記的女兒,成績又好,跟她玩準沒錯。

隻是江荷花不喜歡和江鋼琴一起玩,隻喜歡看書學習,她不喜歡看書學習,就經常找江檸玩。

江檸跟著江爺爺在山上的時候,鋼琴媽就把她送去炭山,找她兩個已經嫁人的姐姐玩。

她兩個姐姐都是高中畢業,一個在炭山小學當老師,一個在磅秤小學當老師。

她兩個姐姐和她年齡相差極大,把她當女兒一樣寵著的,江鋼琴從小在兩個姐姐家,跟她大外甥外甥女們一起玩著長大。

江鋼琴媽媽一手牽著女兒,一邊挑著稻穗,拉著女兒往家走。

江鋼琴是她四十多歲懷孕生下的女兒,如今江鋼琴十九歲,她媽媽都六十多歲了,頭發花白。

小時候江檸和江鋼琴一起玩的時候,總把她媽媽當成江鋼琴奶奶,鋼琴媽媽每回站在自家大門口,呼喚著在江家玩的江鋼琴回家吃飯時,江檸總是來叫江鋼琴:“鋼琴,你奶奶喊你回家吃飯了。”

江鋼琴就糾正她:“那是我媽媽!”

那時候江檸大部分時間都跟江爺爺在山上待著,小孩子記憶力短,過段時間下山,又忘了這事,看到江鋼琴媽媽和江奶奶一樣蒼老的臉,又去喊江鋼琴:“鋼琴,你奶奶喊你了!”

江鋼琴就連蹦帶跳的往家裡跑,回頭糾正她:“那是我媽媽!”

江鋼琴媽媽牽著江鋼琴的手,到河溝與大隊部連接的橋那裡時,讓江鋼琴等她一會兒:“我把稻穗送稻場上去。”

江鋼琴父親比江鋼琴媽媽年齡要小好幾歲,不知道是不是男人不用生育的緣故,外表看上去比鋼琴媽媽要年輕十幾歲,頭發都還是黑的,牽著頭牛,拉著石滾,在稻場上給稻穀脫粒,旁邊,他大兒子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地在稻穗上壓著脫穀。

鋼琴媽將撿的兩筐稻穗都倒在稻場上,氣哼哼地對鋼琴爸說:“剛剛我聽大房那幾個嘴碎的,跟鋼琴說些有的沒的,氣的我拿扁擔砍了她幾下,我先帶鋼琴回家,等飯燒好了我再給你們送來。”

江鋼琴爸爸牽著牛一邊走一邊說:“你跟她打做什麼?彆閃了腰,有事喊我和兒子們去。”

江鋼琴家一直都是鋼琴媽當家做主,聞言凶悍地說:“等你們來黃花菜都涼了,我打她兩下她敢還手,我把她家都砸了!”

她回家還教育江鋼琴:“彆跟那些人去湊熱鬨知道嗎?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講一些不三不四的話,不是你們小姑娘能聽的,你在家裡要是無聊,就去你姐姐家,和誌剛誌豪他們玩。”

誌剛誌豪都是她外孫,隻比江鋼琴小一兩歲,現在暑假也都在家。

江鋼琴其實很好奇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江月琴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去年江月琴還跟她說,她在外面當服務員有多掙錢,身上衣服穿戴全是新的,還有手鐲。

江鋼琴才不羨慕呢,她有那什麼白手鐲,自己還有小拇指粗的銀項圈呢,她身上穿的那些衣服,都還沒自己身上的好,當她不認識似的,還跟她說什麼外面當服務員好,騙鬼呢。

小時候村裡隻有男孩子才有銀項圈,她也有!

江荷花聽那些嬸子說了半天,才知道,江檸去年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曆,差點被江月琴帶著賣到那地方去了,那她怎麼沒去呢?她好奇地問。

“嗐,大個子家閨女憨人有憨福唄!你不曉得月琴那丫頭有多壞,可那麼壞的丫頭,還跟大個子家的丫頭說了那地方名字,她不懂,不得去問大個子呀?大個子好歹也是個高中生,村裡開過養雞場的,要不是時運不濟遇上雞瘟,現在說不好就是我們這十裡八鄉的首富呢,他也是出去見過大世面的人,他閨女跟他一說,他不就知道了?”村裡婦女們說:“要不是大個子拆穿了,愛蓮過來把月琴打了一頓,她還不曉得要禍害多少人呢!現在警察來抓了吧?也是活該!”

首先禍害的,就得是她們大房,所以他們大房對江月琴一家現在也都很不待見,看到她們家就吐口水。

江荷花聽了一肚子八卦回去了,晚上飯桌上的時候,還跟她媽媽提起這事。

荷花媽媽一天到晚都在打小葉子牌,村裡各種消息最為靈通,什麼事不知道?不過她和鋼琴媽媽一樣,不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給女兒知道,是以回家從來不在兒女們面前說,隻私下和大隊書記聊聊。

此時聽女兒好奇的打聽,做好了飯菜的荷花媽媽打斷她說:“你問這些事做什麼?汙七八糟的事情少打聽,那些都是大房的事,你不要管,又不是一路人,你好好念書,考個好大學,以後和你哥哥兩個人跟你爸一樣,捧個鐵飯碗,到鎮政府、鄉鎮府上班,那日子過的才叫快活。”

她說話慢條斯理輕聲細語的:“那些人都跟爛泥一樣,你彆跟著去摻和。”

每個人她接觸的人不同,身處的環境不同,她的認知也不同。

在沒有嫁給大隊書記之前,荷花媽媽也隻是個長得有些漂亮的普通鄉村女孩子,可嫁給大隊書記之後,每天聽大隊書記說的都是大隊部的事,鎮上的政策,接觸的哪怕是小官,那也是政府裡的人,在村裡人對孩子未來的規劃全部都是長大了去廠裡打工時,她對兒女的規劃全部都是好好念書考大學,出來了讓你爸找點關係,去政府裡上班。

她又想到江媽,想到她那寄予厚望卻沒有考上大學的大兒子,唇邊不由露出一個笑,利索地擺著筷子,朝樓上喊:“國強,吃飯了!”

吳城的嚴打,與身在吳中考試的學生們無關,但因為這事差點影響到吳中和一中學生的考試,被兩個學校的校長和主任,一起告到縣~長和縣~委~書~記那去了。

縣委一把手正是宋培風的父親,今年的‘嚴打’行動是由各級黨政領導親自掛帥協調的,因為警員有限,原本重點打擊對象是針對地下賭場、民間高利貸和人口拐賣,這下好了,打架鬥毆也成了吳城緊抓的嚴打犯罪事件,一下子出動了很多警員,把這些聚眾打架鬥毆的小混混們抓了大半進去,一時間,吳城風氣為之一清,街上閒逛的小混混都少了不少,生怕被警察抓到關起來。

數理化競賽時間不一樣,但為了方便統一集訓,預賽全部放在了一天考。

他們大部分人其實隻參加其中的一向競賽,最多也不過兩項,再多就要影響他們平時的學習成績了,得不償失,很少有學生願意如此,比如章文學和程玉鳳,一個是數學、物理兩項,一個是物理、化學兩項。

江檸和徐秀麗一樣,因為成績均衡,被三科的老師都報了名,她一天要考三場。

於是參加數學競賽的人,在數學競賽的考場看到了江檸和宋培風。

參加化學競賽的人,在化學競賽的考場上看到了江檸和宋培風。

參加物理競賽的人,在物理競賽的考場上,也見到了江檸和宋培風。

一時間,他們倆走到哪兒,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他們,仿佛看到了兩個學校在打擂台。

被眾人當做擂台上的兩人,卻毫無所覺,江檸看到他,就朝他點頭微笑,讓人如沐春風,他看到江檸,也禮貌的微笑點頭,如清風朗月。

眾人看看江檸,又看看宋培風,明明是很和諧的畫面,可周圍的人看著硬是腦補出了硝煙四起的畫面。

就連送這些學生來的彆的高中的帶隊老師們,私下裡都在開玩笑說:“你們猜,這次競賽,第一名會是哪個學校的?”

他們知道大概率是吳中的人沒跑,但心底卻都在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拍著手喊:打起來!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