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大宋》開拍(1 / 1)

重回九零隻想搞錢 九紫 11993 字 6個月前

秦舒敏已經盯著面前稚嫩的面龐好一會兒了, 每次江檸從合同中抬頭,她就立刻避開眼睛,裝作很淡定的在喝茶的樣子, 低頭抿口水, 然後又忍不住看她。

江檸留著一頭細碎的短發,許是低頭看合同的緣故,垂落的碎發零星的遮擋著她垂下的眼睫, 和大部分女孩長而卷翹動睫毛不同, 她的睫毛又長又直,為她原本柔和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鋒銳, 眉目間液愈發顯得清冷。

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緣故,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整個人連同脖子都被圍巾包裹住, 隻留一張瑩白的臉, 不知是烏發太黑,還是膚色太白,這樣黑白對比之下, 讓眼前女生有股冰雪般的蒼冷之感,她鼻梁高挺, 嫣紅的唇像是被唇線勾描過一般,棱角分明。

不知何時, 江檸突然抬起頭,她偷看的目光被江檸抓了個正著, 她嚇了一跳,用力的咳嗽兩聲,掩飾自己偷看被抓的尷尬,力持鎮定的又用力咳嗽一聲:“檸萌老師, 不知你對這份合同有什麼看法嗎?”

他們是真誠的來購買影視版權和作品改編權,合同中並沒有留什麼陷阱,可江檸還是加了一些條款進去,比如籠統的影視版權,更細化為電視劇版權,其餘影視版權,網絡劇版權等其它版權都還屬於作者江檸,授權時期隻有五年,五年內不立項拍攝,作者有權轉賣其他人和單位,也黑字白紙的落實中合同中,還有一些其它的細條,也都補充在合同中。

秦舒敏看了也沒覺得沒問題,兩人很快就將合同簽好。

一直到晚上,秦舒敏已經坐回了返回省城的火車,手裡拿著檸萌送給她的簽名書,內心還有些恍惚。

她覺得檸萌實際的年齡應該更大一些才對,可看到檸萌後,又覺得,檸萌本該就是那個模樣,在面對她的時候,她完全無法將檸萌當成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甚至倍感壓力。

她長長地籲了口氣,望著窗外夜色中飄落的白雪。

她回到省城時,已經是夜裡十點多,火車站公交車隻剩下末班車,她一路搖搖晃晃回到家,第二天將合同交給李台長。

李台長對她做事的效率還是很滿意的,秦舒敏見李台長拿了合同,大致看了一眼重點條款,就直接翻到簽名頁,看過後,說:“版權合同簽好,你也先帶著人去陳編劇那裡學習一下劇本要怎麼寫。”

秦舒敏見李台長隨手翻了翻,就直接給她布置劇本任務,忍不住說:“台長,你不仔細看一下合同嗎?”

李台長以為合同還有什麼問題,眉頭微皺,仔細的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就發現了有些不對,望著簽名頁的身份證號碼,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他從合同中抬起頭,問秦舒敏:“小秦,這個身份證號碼是不是寫錯了?你確定你沒有找錯人嗎?”

江檸身份證上年齡寫大了歲數,虛歲十六歲了。

秦舒敏臉上笑容這才綻開,帶著些惡作劇成功的笑容,眉眼彎彎的:“台長,是不是很驚訝?”

李台長聞言眉間皺的更深:“你確定沒搞錯人,彆到時候真的檸萌來找我們打官司。”

秦舒敏笑著說:“我和出版社和雜誌社那邊確認過了,江檸真的是檸萌。”

在看到檸萌和江檸名字的相似之處時,李台長本以為這個江檸是檸萌的家人,沒想到秦舒敏直接就說是本人。

《大宋》的內容,不光隻有刑偵查案的內容,也不止是簡單的武俠小說,其背後透露的朝堂風雲,風起雲湧,雲詭波譎,雖隻透露冰山一角,卻並不像一個還在象牙塔的十幾歲少女能夠寫的出來的。

但這世上從不缺乏天賦型選手,謹慎之下,李台長還是打電話聯係了《武俠》和出版社那邊,確認了江檸和檸萌是同一個人的身份,之後李台長就不再糾結檸萌是不是江檸這件事情,積極推動《包青天》第二部的立項。

看過《大宋》的原編劇也很快聯係上了電視台這邊,表示願意接這個活,但因為他們原劇組說的都是粵語,他們需要翻譯和助理編劇,協助他改編《大宋》,他覺得《大宋》中女主這個角色很出彩,在改編時可以不用將這個角色去掉,而是可以給展昭發展一下感情戲,讓原女主演女主,這樣就需要一個貼合女主年齡的女演員來演這個角色。

秦舒敏在聽到原編劇說要貼合原女主的年齡和形象時,第一反應,就是喊江檸來演女主。

實在是外形和年齡都和原著中的女主太貼合了,加上原女主本身也是穿越人士,身上自帶一種成年人所擁有的沉靜淡然的氣質。

不過這事並沒有得到導演,編劇,台長等人的支持。

台長不支持她這個想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江檸是個高中生,寒假時間太短了,根本就沒有拍完一整部長篇電視劇的時間。

秦舒敏也隻得作罷。

原編劇將男女主情感這一塊交給了秦舒敏和她找的幾個助手來寫,這在劇本創作中,是很常見的合作,通常一部電視劇的劇本,都由好幾個編劇共同完成,有編劇負責朝堂和江湖,有編劇負責情感戲。

秦舒敏作為《大宋》的讀者,自然也磕過女主和展昭這對cp,在看的時候,就滿腦子幻想過女主和展昭之間的情感互動,可惜作者並不滿足她們這些讀者的想法,專注於寫案情,情感方面寫的要多朦朧就有多朦朧,現在她終於可以把自己想的他們的互動都寫進去,一時有些激動。

他們在寫劇本的時候,服裝組那邊也都人人捧了一本《大宋》的原著,按照《大宋》上的服裝描寫,他們還請教了省大的曆史係教授和服裝設計學院的學生,製作適合的服裝。

因為有現成的劇情,編劇改編起來就很快,主要要做的,就是在朝堂江湖案件裡與感情戲要怎麼巧妙的相結起來。

考慮到《大宋》在內地讀者心中,女主的份量非常重,加上cp粉也不少,編劇在改編內容時,原女主改編成為了女主的戲份並不少。

女主作為開封府衙下面的一個捕頭的女兒,展昭他們在查案時,遇到瓶頸,卻被下面一個捕頭的女兒給提醒了線索,迅速找到了突破口,破了第一個案子,展昭便也與女主有了接觸。

改編過的女主性格活潑開朗,頗有幾分俠氣,非常喜歡刑偵破案,卻受限於女子身份,便女扮男裝和父親一起出來查案,她十分聰慧,因急於破案證明自己,每每遇到案子,都身先士卒,想比大名鼎鼎的包大人和展昭他們先破案,想和他們比賽,最終相互合作,破了一個又一個案子。

江檸和原編劇都不太擅長寫感情戲,原編劇在寫到《包》的感情線時也沒有什麼親親我我的戲,隻寫了一句類似於‘隋煬帝與蕭美娘荒·淫·無道’這樣的形容詞,剩下的酒全部交給秦淑敏和她的小團隊發揮。

很快,原編劇就帶著電視台的小秦及幾個年輕人一起,將第一個案子的劇本都寫了出來,女主就挑了小秦來演。

秦淑敏剛畢業一年,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大眼小臉,長像甜美,青蔥水嫩,與江檸比少了幾分清冷鋒銳,卻也多了幾分活潑可人,演起來倒也合適,隻是在揣測角色的時候,她腦海中總忍不住浮起江檸的形象,不自覺的去模仿江檸所展現出來的氣質,這也使得她在拍攝時,身上總會出現一股矛盾的甜美與清冷交替的複雜感,倒也契合了原著中穿越女主的形象特征。

但在《包青天》第二部中,並沒有明顯的表現出女主是穿越人士的劇情,卻在查案過程中,將女主使用現代刑偵手段的戲份和語言,全部原原本本的用了下來,若是了解宋代刑偵手段的,就知道,女主明顯是個現代穿越人士。

這算是編劇沒有說的,潛藏的伏筆。

導演便帶著演員們開始第一個案子的拍攝。

這年頭拍攝的效率非常高,一邊拍一邊寫劇本一邊剪輯,同時還要安排配音演員來進行配音,插播音樂等等,不過一周時間,《包青天》第二部的第一集就剪輯完成了。

這樣的效率在這個年代實在是個普遍現象,甚至就在這一年,港島有個導演,隻用七天時間就拍攝完成了一部現象級電影。

江檸他們在滬市待了也有一個星期了,距離過年也沒剩幾天,醫生也表示江爺爺不用住院,定期來複查就行,主要還是吃藥和調養。

江爺爺惦記著回老家過年,他在醫院一躺就是一個星期,是真的躺不住了,老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我身體沒事,好得很,醫生都說可以回家休養。”他抓著自己打包好的行李:“走走走,趕緊回家,我還得給你太爺爺太奶奶把墳頭草砍一下呢!”

他們老家有個風俗,在年十那天,白天得去山上掃墓祭祖。

江爺爺過去作為守林員,每年都要給太爺爺太奶奶及祖先們,掃墓,砍墳頭草,上墳,這樣的習慣並不是他不做守林員了,一時半會兒就能改變這樣的。

叔爺爺家的小兒子已經回去了,他回到家,發現家裡沒人,才聽鄰居說,自家爸媽當了山裡的守林員,心裡還疑惑,守林員不是他大伯嗎?

生在山腳下的人,對家門口的大山都不算陌生,放下背包就往山上跑。

叔爺爺叔奶奶早就在山上等著兒子們回來,一如既往的沒有等到大兒子,隻能到小兒子。

叔奶奶抬頭望著笑的滿臉柔和,用她那迥然於本地的外地口音說著:“回來啦?餓了吧?媽捉了隻野雞,燉給你下面條吃。”

“不用,哪用得著燉啥雞啊,還不知道要燉多少時間,媽你隨便給我下一碗面就行,雞你留著和爸吃。”江國良也不和自己媽客氣,抬手就掀灶台上的鍋蓋,找了葫蘆瓢舀水到鍋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叔奶奶也不製止他,笑嗬嗬的跟進來,拿了一盒自家做的米面出來,用開水泡上。

她個子不高,隻到江國良肩膀,生的兩個兒子卻都是大高個兒,一個比一個生的俊俏。

小兒子畢業兩年了,年歲也不小了,叔奶奶不由地就問起小兒子有沒有談對象的事,江國良內心著急,表面上卻無所謂地說:“嗨,我自己還把自己當個孩子呢,就談對象了?再過兩年吧!”

在農村,過了二十五歲,就是沒人要的大齡剩男了,江國良翻過年虛歲就二十六歲了,名副其實的大齡剩男。

他內心不是不著急,可老家房子就是個磚土結構的老屋,在單位還和同事一起擠著單位的宿舍呢,雖工作兩年,存了些錢,可這些錢也不夠在他教學的鎮上買屋的,拿什麼結婚?

正好他和他室友兩人,都是大光棍,有另外一個陪著,倒也不著急了。

山上沒得住,他跟著江叔爺爺巡了趟山後,傍晚下山來,閒著無事去江家找江鬆玩。

他和江鬆隻差六歲,江鬆小時候就跟在他屁股後面一起玩的,村裡讀書的男娃也少,江國良跟村裡其他人玩不到一起去,隻要回來都是找江鬆。

農村的習俗很多,除了年十要上山掃墓祭祖以外,他們這個地方,不論平時在外面混的怎麼差,過年都要回家的,所以如果有欠錢要賬的,過年前幾天去人家家裡候著,一定能守到人。

前些年江爸江媽都是躲在山上的小屋裡,除夕夜都不敢回家過年的,有時候大年初一了,還有來江家要債的,今年終於不用在外面躲債,本都興致勃勃的準備過年事宜,誰知送灶王爺的小年都過了,個孩子還一個都沒回家,兩口子都有些沒精打采。

聽到小堂弟是來找江鬆的,愁著眉頭說:“也不曉得他跑到哪裡去了,過小年那天就沒回來。”

江國良有些驚訝:“江鬆還沒回來?”江鬆和他一樣愛玩兒,最喜熱鬨,要是往年這個時候,早就招朋引伴漫山遍野的追兔子去了,今年居然這個時候還沒回家?

“是啊。”江爸站在家門口,頭不自覺的朝渡口的方向張望著:“也不知道這孩子跑哪兒去了?”又問江國良:“鬆子給你打電話了沒?”

“沒給我打電話啊?我還以為考上大學了呢。”

說到考大學,江爸不由一陣沉默,說:“他對自己一向要求高,填誌願的時候叫他第二誌願第誌願,填的保守一點,非不聽,其實他高考分數是能上大學的,讓他複讀一年又不願意。”

說到大兒子,江爸簡直操碎了心,為大兒子的不聽話。

江國良隻好勸道:“鬆子人聰明機靈,到哪兒都不會差的。”

江爸江媽也是如此認為,兩口子對大兒子充滿了信心。

江媽也伸著頭墊著腳,看渡口方向,問江爸:“鬆子還是沒電話回來嗎?”

“沒電話,也沒寫個信,我天天去大隊部問,都沒信,大隊部的人不知道還以為鬆子失蹤了呢!”

一句話把江媽給惹炸毛了:“呸!他失蹤我家鬆子都不會失蹤,他啊,就是太懂事了。”江媽說:“大概是這半年沒掙到錢,不好意思回來呢!”她又深深的歎了口氣,“其實我們哪裡需要他掙什麼錢?家裡債都還清了,隻要他人平平安安的回來,比什麼都好。”

想到不在身邊的個孩子,江爸無奈歎氣:“這馬上過年了,彆的家的孩子都陸陸續續的回家了,就我們家個,一個都不見,要是柏子不回來,我們倒也理解,他學校要上課,可連檸檸放寒假都不見人影。”

說到這個江媽就來氣:“不就是你讓他們去念書的嗎?現在好了吧?”她想說和叔爺爺家的兩個一樣,可江國良就在這,倒不好這麼說,隻煩躁地說:“一個都不回來了吧?”

江國良絲毫沒有二嫂子在說自己的意識,笑著說:“二嫂子你也彆著急,鬆子每年都回來,晚上說不定就到家了!檸檸……”他頓了一下,“會不會留在吳城打工了?”

他二哥二嫂有多重男輕女他是知道的,他們能讓侄女去讀高中,他都滿意外。

江爸想想也覺得如此,說:“他們人不回來,總要捎封信回來吧?這不是叫我們懸心嗎?”

“行了!”江媽不耐煩的打斷他:“人家自己都不擔心,用得著你懸心?”

又等了幾天,都等到臘月二十八了,眼看著就要年十了,江爸每天都看著渡口方向,簡直是望眼欲穿了,彆說江鬆江檸了,江柏都沒見人影,這下他是真的等急了:“咋都年二十八了,柏子照道理也放寒假了,怎麼一個兩個的還見不到人影?檸檸就算是打工,這個時候也該放假了啊?”連帶著江爺爺都不知道哪兒去了,他是真的著急。

江媽就冷哼了一聲,對這兩人回不回來,她一點都無所謂。

她又伸頭向渡口方向眺望,隻期望能看到大兒子從渡口往家走的身影,沒看到江鬆,她渾身都提不起勁的轉身往家走,恰好看到江荷花往下走的身影。

為防洪水,他們這些臨河大隊的人,房子都儘量往山上方向的高處建,大隊書記家的房子就在上面,江家的房子住村子的下面,江媽轉身,剛好和從上面下來的江荷花面對面。

一向高傲有些不搭理人的江荷花難得對江媽勾了勾唇,露出個淺笑,喊了聲:“二嬸好。”

“是荷花啊?”江媽對自家女兒動則打罵,對彆人家的女兒卻客氣的很,笑著問:“這是去哪兒呢?”

再往下面走,就是江鋼琴的家和村口老井,及田地,溝渠,水電站了。

“檸檸回來了嗎?我來找檸檸玩。”她站在江家的台階下,張頭往江家裡面看。

他們這些住在村子下面的人,建房的時候,都會建一個一米五的防水高台,這高台比江荷花矮不了幾公分,江家沒開電燈,屋裡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一說到江檸,江媽臉上的笑容不由就收斂了些,皺眉說:“哪裡曉得她?放寒假到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也不知道去哪裡野了!”

野丫頭,野丫頭,這個地方的人普遍喜歡把女孩子在外面玩,稱為在外面野,形容特彆調皮貪玩的意思。

江荷花有些吃驚地說:“還沒回來嗎?不可能啊,都放假好幾天了,像我們吳中,放假後就不給留在宿舍住了。”

她略微有些擔憂的皺眉,安慰江媽說:“二嬸,你也彆太擔心了,檸檸他們一中大概和我們吳中不同,寒假也能住宿舍住吧?”她似又有些疑惑不解地問:“對了,都寒假了,檸檸乾嘛要住在宿舍,不回家來啊?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我一放假就馬上趕回來了,本來還想找檸檸玩呢。”

她有些遺憾地說:“那二嬸,我走了。”她揮揮手,往江鋼琴家去了。

原本她是想來問問江檸,一中聯考第一的那個江檸是不是她的,她沒回來,問江媽也沒用。

倒是江媽,原本因為過年,江鬆沒回來而心情低落的她,聽了江荷花一番話後,越想心裡越堵,氣的在家裡摔摔打打:“養這麼個姑娘有什麼用?這才十五歲,就野在外面不回來了,以後還能指望她點啥?”

她正在做手擀面條,面條裡加些糖精,揉成面團,再切成一根根如薯條狀,放在油鍋裡炸,當地叫油炸果子,還有擀成薄片,切成角形,放點鹽和黑芝麻,過油炸,過年來客人的時候,就可以抓一些這樣的油炸甜點出來,給客人吃。

不知道是不是江媽廚上手藝實在沒天賦還說怎麼回事,江媽難得做的油炸甜點,家裡個孩子沒一個願意吃的,過年都願意去江大伯娘家蹭些吃的,都不願意吃江媽炸的面果子,最後無奈,都被江爸江媽吃了。

她做的油炸果子,比石頭還硬,狗啃的磨牙骨頭都嫌硌牙的那種。

她一邊用擀面杖擀面,一邊生氣,越擀越氣:“年年搞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養個兒女,過年一個人影都不見,搞了這些也沒人吃!”她鼻頭一酸,眼淚就一顆一顆落在她手背上,心裡又委屈又酸楚。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生了這麼一個不聽話的女兒報複她,人家的女兒也不知道多心疼媽媽。

江爸在做廚房熬紅薯糖稀,做米糖,這是農村孩子過年難得的好吃食,一直可以吃到來年的四五月,直到糖稀軟化,米糖也軟趴趴為止。

他想著多做一些,等個孩子回來,來年出去,每人多帶一些,平時肚子餓的時候,也能拿出來填填肚子。

村裡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家家戶戶熱鬨的很,唯有江家冷冷清清,個孩子,一個不見。

前後左右的鄰居見江家一點熱鬨的氣氛都沒有,家裡老的少的一個都不見,紛紛笑話江爸道:“大個子,你家的幾個兒女,不會也像你叔爺家一樣,考上大學就飛走了吧?”

“那可不?鳳凰插上了翅膀,還能留在我們這小地方?都是要飛到大城市去的,你沒看到當年那些知青,拋夫棄子,拋妻棄女也要回城裡去的,你看看如今有誰會來過?”村裡有些上了年紀的婦人就笑著唏噓地說。

“飛出去倒不要緊,就怕跟他老叔家的國安一樣,飛出去就不回來了,那才是白養了!”

一番話,說的饒是性情還算平和的江爸,都滿心不是滋味難受的要命,大過年的一點勁都提不起來,兩口子一個整天暴躁的在家摔摔打打打抱怨不聽,一個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的唉聲歎氣。

他都想去吳城一中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怎麼年二十八了,江柏江檸還不回家?不會在外面出什麼事了吧?可在外面讀書能出什麼事?

江柏當然沒出什麼事,此時他正帶著一大袋子冬季的衣服,和童金剛兩人,從中巴車車頂搬下來,找到水埠鎮一個路口,搞了兩個衣架擺上,一個拿著熨鬥熨衣服,從江姑姑家接了個插線板出來,接了些水在熨鬥裡,鋪平熨衣板,準備熨燙衣服;一個把衣服一件一件拆開,掛在晾衣杆上,打開喇叭開關,按下錄音機,頓時這一片街區都響起了童金剛那粗獷豪邁的大嗓門聲:“39,49,通通通通39,49!甩賣了!”

年前的水埠鎮是不分什麼集市不集市的,它每天都是集市,從外地打工回來的年輕小夥子小姑娘,全都集中在水埠鎮上,結婚的訂婚的,搞對象的相親的,買的起買不起的,身上都揣了幾個錢,在集市上到處溜達,整個水埠鎮全年生意最好價格最高的時候就是年底,各種來鎮上辦年貨買年貨的大叔大嬸們比比皆是,摩肩接踵,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用舍不得買的東西,年底一次性消費個夠。

江檸扶著江爺爺剛從中巴車上下來,就見到前方被人群圍的水泄不通的地方,傳來童金剛那極具吳城特色的平翹舌不分的普通話:“江南自衣倉!江南自衣倉!倒閉啦!倒閉啦!王八蛋賀廠長!王八蛋賀廠長!帶著他的小姨子跑路啦!跑路啦!”

光是聽聲音都能想象出他在喊這一段時是怎樣的唾沫橫飛,興奮莫名,喊的嗓子都快破音了。

他們這個地方,隻要出去打工,基本都是被帶到南方的製衣廠、電子廠、玩具廠等地方,不管男孩女孩,小學中學一畢業,都是先跟著師父學一年做服裝,來年就去製衣廠上班。

才剛從江南製衣廠打工回來沒兩天,正在逛逛老家街道的年輕人們,聽到大喇叭裡穿來的聲音後,都忍不住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啥倒閉了?誰帶著小姨子跑路了?

他們廠長居然帶著他的小姨子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