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的動靜, 在劉意這等人的耳朵裡十分的清晰。
憑借著被狼妖內丹中的靈力被改善後的身體,劉意迅速的拉開門走了出去,順手給她自己加了一個隱身術, 然後輕輕一躍, 就到了正房的門口。
阿桂輕手輕腳的摸到辛十四娘的門口, 眼睛不停的四處往周圍看去,深怕彆人發現他鬼鬼祟祟的動作。
瞧著對方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了一會兒, 又從懷裡掏出來了一個煙筒點燃, 從窗戶紙上戳了一個洞, 一點一點的把煙筒的一端伸了進去,然後低頭就要往裡頭吹。
劉意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 忽然提氣飄在了半空之中, 湊近對方的耳邊,故意壓住嗓子,拉長了聲音,問:“哎, 你在乾嘛。”
阿桂正全神貫注的吹著, 不妨突然耳邊響起了聲音,嚇得屁滾尿流的反吸了一口濃煙。
“啊——鬼啊。”
然後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喂。”她雙腳落了地,解了隱身術,重重的在阿桂的身上踩了兩腳, 忿忿的念著:“這麼膽小,不會是裝的吧。”
她剛一這麼念著, 房門後頭就響起了女子的輕笑聲:“你個狹促鬼,把人都嚇成這樣了,還說是裝的。”
聽見裡頭辛十四娘說話, 劉意沒有半點驚訝,似是早已知道對方就站在門後一樣,懊惱的對著裡面的十四娘,道:
“姐姐還笑話我,我哪裡知道他這麼不禁嚇,倒是白長了個做賊的心,竟是一點膽子也沒有。”
“吱。”
門被十四娘從裡面打開,她往裡看了一眼後,問道:“映月照花她們……”
“已經睡沉過去了。”
十四娘輕飄飄的一句,然後微微蹙起了柳葉眉,疑惑的看著地上阿桂:“他不是跟著相公出去了,怎麼竟又回來了。”
劉意搖了搖頭,俯身下去在阿桂的身上搜尋了一番,隻摸到了一塊一兩重的碎銀子,另有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其外就是一張被折疊起來的青竹紙。
“這是……”
她站起身來,抖開紙張,往上面一看,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怎麼了——”
十四娘見她那個樣子,一時也情急了起來,連忙接了過去,一看上面的內容,竟是一張借據。
上面是以馮生的口吻寫了因為手頭不便,向楚公子借了一千兩銀子,一月之其歸還,到時若還不了,便以房子田地,妻子抵債。
“這也太過分了。”
辛十四娘握著借據的手一緊,冷冷的笑了一下,才吐出一口氣:“這是想讓馮家家破人亡啊。”
家破人亡?
劉意在旁邊聽了對方的話,心裡好奇可又尷尬,半響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姐姐,裡面寫了什麼。”
“你剛剛沒看?”
辛十四娘驚訝了一瞬,不解的看向她:“那你剛剛怎麼那副表情。”
對上十四娘眼神,劉意難得臉紅了一下,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破罐子破壞道:“——我不識字。”
“……”
空氣靜默了一瞬,片刻後十四娘才裝若無事的移開了目光,忍著笑意,道:“咳,紙上寫了借據,不過上面沒有相公的手印和簽名,應當是有人想要陷害與他。”
“陷害?”
聽到這裡,她第一反應就是那個什麼楚公子。畢竟電視劇改變的套路經過寧采臣一事她也算是有些心得了,像燕赤霞這類主要人物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變,隻是加了好些狗血劇情在裡面。
不過該說不說,聊齋故事本身就很狗血了。
辛十四娘裡,她隻記得有一個反派楚公子看上了十四娘,然後又對馮生的才學嫉妒,然後各種陷害。換到這裡,應該也是一樣的,這處楚公子應當是裡面的壞人。
“裡面寫了向誰借的銀子?”
辛十四娘拿起借據看了一眼,疑惑了一瞬後,突然就明白了:“是個什麼楚公子,應當是相公的好友,這些日子就是他天天約相公出去,若是沒猜錯的話,應當就是他了。”
果然是他。
“那這阿桂是被收買了?”她頓了一下,不是很明白的問道:“上面既沒有馮生的手印和簽名,他拿著沒有憑證的借據回來是想做什麼?”
相比於劉意對古代一些常識的欠缺,辛十四娘這位狐妖明顯就懂得多一些了:“…應該是來找印章的。”
“不急,先把人捆住管道柴房去,等明天相公回來了,我和他說。”
說著,十四娘看了一眼明顯還在思考的她,細心的說:“這事你不要摻和,免得讓相公面上掛不住,明早你收拾了,我就送你出門,聽到沒。”
“好。”
劉意知道對方說得對,也沒有在強求,隻是仍舊有些放心不下。十四娘見她那樣,轉移了話題,道:“快回去休息吧。”
“…嗯。”
她慢慢吞吞往東廂房走去,還在想著究竟怎麼回事,隻聽到後面的十四娘輕笑了一聲:“對了,小妹,做白字先生可不好,回去了還是要找個學堂認幾個字。”
“…知道了。”
她動作一頓,飛快就跑回了房間,遠遠的把對方的聲音拋在了後面,回到屋裡關好門,還忍不住羞惱的念叨著:“再怎麼樣也是大學畢業的,現在連個字都不認識,實在是丟了老師和同學們的臉。”
*
眼看著小妹回房關了門,十四娘臉上的笑意立刻就收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院子角落用來捆柴的麻繩,輕輕的一招手,那麻繩就自己飛道阿桂身上把人捆了起來。
見麻繩捆住了,又朝著地上的人輕輕一吹一口氣,昏睡過去的阿桂就自己跳了起來,閉著眼睛一蹦一蹦的進了柴房。
十四娘跟在後面,把門關住,走到院子裡站住了腳,突然抬頭看向夜空中碩大的圓月,柔媚的笑了一下:
“看來…這裡我也待不了不多久了。”
佳人立在夜空下,靜默的站了許久,直到牆外忽而吹來了一股微風,卷起了身上的衣裙。
“…怎麼,你敢偷偷的跑出來,你敢來見我。”
十四娘溫柔的聲音響起,院子裡靜默了片刻,才有一道狐狸的影子快速從牆頭上跑過,一下跳進了院子裡,聲音驚慌的朝著一直背對它的背影低聲道:“十四姐。”
“看來你還知道心虛。”十四娘轉過身子,那雙時常含笑的眼睛裡,此時就像是沁了寒霜一般,直直的看向了地上的紅毛狐狸,問道:“你是怎麼偷跑出來的,爹娘可是知道。”
紅毛狐狸渾身一抖,化作一個絕色的紅衣美人,面露委屈的站在她的面前,低聲認錯:“十四姐,你彆告訴爹娘,我馬上就回去。”
“旁的先不忙,我且問你那凡人男子與你是和關係,為何身上會沾染你的氣息。”
“這……”
紅衣美人低著頭,眼睛躲閃,不肯說實話,仍舊辯解道:“十四姐誤會了,我隻是出來偷玩,並沒有——”
“還敢抵賴。”
十四娘美目一淩,伸手扯開對方肩胛處的衣裳,露出裡面光潔白皙的肌膚,冷冷的說:“十五妹,你的元陰花記何處去了。”
“那男子叫什麼,家住哪裡,你何時遇上的?他可有懷疑你的身份,可曾遇見過道士?”
十四娘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辛十五娘低著頭,半句也不回答,讓人看了心急。
見人這樣,她心裡一驚,以為妹妹走了偏門,立刻問道:“你可是采了男子的元陽修煉,你忘了我們鬼狐這一遭是不能走的,不然如何能修得正果。”
“可我不想修成正果,隻想尋個知心的人。”
十五娘突然說道,抬起頭,不認錯的說:“都說十四姐心思通透,一心求仙,可還不是嫁了凡人,既然你嫁得,我為何就嫁不得。劉郎他模樣清俊,又十分體貼,我就是喜歡他,想嫁給他。”
“男子薄情,你怎知他就不是,況且將來若是遇見道士和尚,見你和凡人在一起,都隻會當你要害了他。若他們要收了你,你的修為連逃命都不行,你糊塗了。”
十四娘胸口被氣得生疼,可也知道不能硬來,於是緩了一口氣,突然道:“你說你喜歡他,想要嫁給他,可他是否喜歡你,你知道嗎。”
“自…自然是喜歡的。”
“哦,他喜歡,可我記得前些時候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滿心都是一個叫做阿秀的姑娘。聽那意思,阿秀家是個開鋪子的,十五妹,你不會說你就是那個阿秀吧。”
面對她的懷疑,十五娘臉色一僵,倔強的移開視線不肯和她對視,固執的說:“……他會喜歡我的。”
“好,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我給你一個月,隻要他能接受你是狐妖,肯親自去辛家求親,我就勸說爹娘接受他這個女婿。”
“真的?”
十五娘愣了一下,立即說道:“那十四姐說話算話。”
“當然,隻是——”十四娘看著對方笑了一下,隨後語氣加重的強調說:“隻是若是一個月不成,你就給我回鬼域,專心修煉,不許再出來。”
這要求一提出來,面前十五娘的臉色就變了,見妹妹這個樣子,十四娘又加了一把火,輕笑道:“你不是很有把握嗎?連這個都做不到,你還想像我一樣。”
此話一出,十五娘立刻雙眼通紅的看向她,咬牙道:“行,不過十四姐你不能插手,不然我不認這個賭約。”
“行。”
眼見十五娘化為狐狸走了,她目光悠長的看向對方離開的方向,呐呐的念著:
“傻姑娘,眼看我努力的往坑外掙出來,你卻自個兒往裡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