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98(1 / 1)

斬天在掌心迸發出冰藍的光芒,耀眼到令人不可逼視,劍意在空中震動出刺耳的聲響,似乎在述說著它的哀鳴與悲痛。

賀連衣周身的空氣都淩冽了起來,吸一口氣,仿若吸入了極寒地界的冰雪,整個五臟六腑都跟著凍住,血液都凝固了。

至高無上的神武擁有著與修仙者共同的人性,它在衝破賀連衣身體之前,似乎留有間隙詢問她是否後悔。

“不曾後悔。”

連衣輕抬右掌,將渾身靈力彙聚於掌心,她閉上眼,不敢去看玉冰鶴,不敢去看玉玲瓏,她知道玲瓏此刻正在屏障之外呼喊,但是她什麼都聽不清,她不敢讓自己聽清,哪怕是隻有一個字,一個眼神,她都可能做不出自戕的決心。

她不能做一個逃兵,她要面對事實,這具身體,她應該還回去了。

“斬天!”

她用命令的口吻發號施令,天空頓時劈落一道閃電,天雷滾滾,狂風四起,一時間陰暗的雲霧籠罩在絕情殿的上空,正徐徐朝著那纖纖藍衣壓過去。

長劍激烈地顫抖了一陣,噌一聲響,直衝下去,衝向那人的天靈蓋。

“賀連衣!”

“仙尊!”

“師姐!”

一時間,周遭的人同時發出呼喊聲,可他們綿薄的仙法不足以抵擋住仙師的法力,縱然有千萬種不舍,疑惑,不忍,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神武降臨。

轟隆一聲,黑雲緊緊纏繞著仙尊身體,再也看不清長劍是如何刺破她的頭顱,貫穿她的身體。一陣炫白的光波從她身邊震開,所有弟子紛紛被震退十來米遠,重甩在地,口吐鮮血。

賀連伯雖靈力高強,但也感受到了心口撕裂般的疼痛。

鐘流螢看著正前方天地變化旋轉,眼神幾乎癲狂地瞪直了,她的嘴角不由地揚起來,喃喃:“師尊,師尊回來了!”

她把手裡的粉團一扔,朝著那團煙霧飛去。

玉玲瓏身體的鉗製解開,她心下慌亂十分,卻知道孰輕孰重,隻墊腳輕輕飛向粉團,將小小的娃抱在懷裡:“冰鶴。”

玉冰鶴隻是昏迷過去了,並無大礙。她護好孩子後,心下才徹底垮了,茫然地盯著眼前那團黑雲。

方才神武俯衝下去,那人沒發出一點聲音,也不知道狀況如何了。

但是周遭淩冽的氣息還有鐘流螢的癲狂讓她預感到了不妙。

四周的靈力波動漸漸平息,黑屋圍繞著那人轉了好幾圈,也逐一散開,半空中飄然玉立一個淡藍色的身影,她衣袂飄飄,發髻被打落,一頭流雲織錦般的秀發迎風飄揚,手拿斬天,清瘦臉龐,一雙眉眼翕動張開。

仙師眼眸中透出一股寒冬臘月的冰冷氣息,不帶半分感情地俯視著面前的黑衣女人。

是她回來了!

玲瓏身子一軟,險些倒在地上,她後退兩步,背脊抵靠在冰冷的石獅子墩上,感覺無數的寒意源源不斷地從身後傳來,寒意變成一把無形

的手,刺破脊背,狠狠抓住她的心房:“賀連衣......。”

她近乎不敢相信,那個日夜相伴的戀人就這麼離她而去。

“賀連衣”緩緩抬了眼眸,朝她的方向瞥過一眼,那陌生的眼神宛若冰冷的瓷器,毫無溫度與感情。

她的朱唇微微顫抖,似乎要說什麼。

忽地一下,鐘流螢往前奔過去,重重地撲入她的懷中,一雙手緊緊摟著她,她的頭在她胸口蹭著,呼吸近乎喘息:“師尊,師尊,果真是你,你真的回來了!”

她抱著溫暖的身軀,聽著她平穩的心跳,還有她清冷肅殺的眼神,便知道,她不會認錯。

她抱了她一會兒,又想起什麼,忙鬆開了她,左右檢查著她的身體:“斬天沒傷著你吧。”

清冷的仙尊眉頭一壓,眼神帶著距離感與嗬斥感,她輕輕抬起手,抓著鐘流螢的手腕,從她的衣袖下拂下去:“放肆,為師曾經如何教你的。”

鐘流螢喜極而泣,眼淚奪眶而出,她再也沒忍住,邊哭邊笑:“是你,是你回來了,我就知道是你。”

她再次牽起仙尊冰冷的手,輕輕地覆蓋在臉頰,她繾綣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絲毫沒有顧及眼下仙師的情愫。

“賀連衣”觸碰到她滾燙的臉頰,隻覺得掌心一麻,她慌亂地抽開了手,蜷指緊緊掐著手心:“為師......。”

“師尊給弟子留的信,弟子已經看過了,師尊你的心意,弟子已經知道了,我其實也喜歡著師尊。”

仙師愕然地蹙著眉,她像是聽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慌忙抽開手,後退了兩步。

面前發生的一切,她早了然於心,眼下,她又被召喚回來,想來是事情已經到了最終的點,她該回來接受審判了。

“你誤會了,流螢。”

“誤會?什麼誤會,師尊難道不喜歡我?”

鐘流螢上前兩步,和她對峙。

賀連衣轉過身,不敢直視她,她看向一旁的玉玲瓏,又看了看她的孩子。

鐘流螢盯著她的視線溫柔地降臨在那個女人身上,忽然心生煩悶:“師尊,這個女人趁你不在,偷偷借用你和那個女人生了孩子,如今那個女人已死,現在就應該她死了。”

說罷,她舉起銀綠劍,就要朝玉玲瓏刺去。

玲瓏抬手舉起紅拂,劍身淩冽地發出聲響:“也好,你們師徒二人狼狽為奸,殺了我愛妻,如今便由我替她報仇,讓你們都死在我劍下。”

說罷,紅光綠影,一時打在一起,兵戈相交不足一瞬,一道身影便穿插進來,擋在了兩人之間。

玉玲瓏回過神來,見仙尊手裡握著鐘流螢的長劍,眉目清冷:“流螢,不對,我應該說,魔尊大人,彆胡鬨了。”

鐘流螢愕然,從前賀連衣對玉玲瓏是要啥要打,如今她卻護著她。

她萬般不可置信:“我胡鬨,這個女人從百年前就一直很壞,她明明知道我喜歡你,還故意跟你做最好的朋友,騙我說你和龍九在

一起了,讓我悲痛不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一切悲劇,都是這個女人造成的。”

玉玲瓏輕蔑地笑了一聲,她的聲音低沉而肅穆:“悲劇?賀連衣,這一切的悲劇是誰造成了,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就是一個逃兵,知道鐘流螢喜歡你,你為什麼避而不見,你為了修行無情道,不惜殺害自己的朋友,就在龍王要來取你性命的時候,你又逃走了,讓我的妻子來替你承受一切,三界好不容易安穩,你又回來了,賀連衣,你可真不要臉!”

賀連衣容色漠然,並未說話,玉玲瓏看著她,又看著她那個墜入魔道的徒弟,不忍哼笑:“你和你的徒弟一樣,都是一種人,讓人見了惡心。”

鐘流螢並不在意她如何說話,隻搶站在賀連衣身前:“師尊,這個妖女口出狂言,何不讓我殺了她。”

賀連衣拔劍攔在鐘流螢身前,用速冷的語氣說道:“夠了,流螢,你的鬨劇,到此為止。”

不容鐘流螢再說什麼,她手一丟,斬天劍穩穩紮在地上,發出冰藍的冷光。

她朝著玉玲瓏跟前走了兩步,漠然地盯著她看:“玉宗主,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師尊!”

“師姐。”

鐘流螢和賀連伯分明都不敢相信她竟會如此抉擇,一時間不忍朝她身邊擁了過來。

她十分堅定,不聽那二人的勸阻:“百年過去了,我如今才意識到,天地間並非是無情的,也並非修無情道才能守護蒼生,那個道友,做的比我要好。”

多年不見,賀連衣竟換了一副嘴臉,玉玲瓏倒是萬分吃驚,隻是,她眼下沒有什麼心思知道她真實所想,她長劍一指:“我對你身藏何處並不感興趣,我隻想要知道,你把她弄去哪裡了!”

“她一定還在你的身體裡,對不對?”

賀連衣緘默了幾秒,冷峻的眉眼微微一抬:“她不在了。”

“什麼?”

玲瓏蹙著眉:“我不信,我不信,我喜歡的那個人,不會那麼輕易離開我。”她發狠地拔出長劍,劍峰蹭在仙尊白皙的脖頸上。

她的皮膚薄嫩,鋒利的刀刃已經割開了一道口子,沒過幾秒,那道乾淨的口子流下鮮豔的血,十分刺目。

仙尊的眉頭都未眨一下,她閉上眼:“玉宗主,我欠你的,你想要,便拿去吧。”

她說話語氣沒有一絲顫抖,就那麼輕飄飄地,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如何。

她依舊十分寡淡,比白開水還要淡然無味。

可比她疼愛她生命的人大有人在。

鐘流螢攔在前面,眼神赤辣辣盯著玉玲瓏:“玉玲瓏,你要的那個人既然是從人間來的,你何不去人間看她是否還在,何必再次糾纏我師尊,我們仙門被你弄得還不夠嗎?發瘋了的蒼棲派掌門,隕滅的清衡長老,你還要怎麼樣?”

玲瓏忽然反應了過來,她的連衣從人間而來,有沒有可能,已經回去了,她不應該在此糾纏,若是錯過了她的出生,她又要去哪裡找她?

她收回紅拂,身體輕盈一躍:“今日我便放了你們,待三日之後,我若是還未找到她的蹤跡,我便讓你們整個仙門給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