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第 135 章 都是我父(1 / 1)

空中飄著細碎的雪花, 宛如梨花一夜落滿北地,寒風嗚嗚吹, 撲簌的雪團從樹枝上掉落, 如同碎玉。

河內郡今年一個凍死的人都沒有,棉花已經推廣開了,雖然產量低, 需要的土地肥力大, 可雪一樣的棉團卻在大雪紛飛中護住了用不起羊毛小襖的窮黔首,讓他們得以縮在一起,度過許多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年前各地都統計了實在貧困的人家, 將他們都接到堆滿了茅草的大棚中擠過最冷的兩個月。兩者結合下, 河內郡竟然奇跡般的達到了“路無凍死骨”。

上黨郡郡守府中,溫暖的燭光將飯廳照得溫暖溫馨。

趙不息特意派人加急打造出一個能容納二十人的大圓桌,就是為了吃這一頓年夜飯。

艾公坐在首位, 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李左車和趙不息坐在他的左右, 再往下是範增李雲,而後按照年齡順序, 陳平韓信等人依次入座, 就連張良也被趙不息拉來了。

張良的弟弟雖然在艾公的救治下還活著, 可身體不好,受不了寒, 一直在南方養身體, 孤家寡人的張良就被趙不息強行拉了過來一起吃年夜飯。

在場的眾人中趙不息和韓信的年紀最小,菜還沒上齊之前,趙不息就帶著韓信從艾公開始要紅包。

“艾爺爺長命兩百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趙不息伸手, 手心向上。

韓信也紅著臉,低聲跟著喊了一句”艾爺爺“,他性格並不外向,除了統帥將士能談笑風生,其他時候都不太會說話。

艾公樂得捋著胡子,從懷中拿出兩個鼓鼓的紅包:“好好好,我家不息和韓信,就是乖巧!”

“義父義父,祝義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趙不息又湊到李左車身邊。

李左車也是臉上帶笑,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把地契塞到趙不息手上:“你現在是我家中的唯一晚輩,這些鋪子都是各個城池地段好的鋪子,我也不擅長經商,正好你擅長經商,這三十間鋪子你就拿去玩吧。”

李氏家族也是有三百年曆史的大家族,祖上闊過,而且李牧也是當過幾十年的大將軍,手下有過龐大封地的趙國武安君,家族財富無以計數。

現在族中隻剩下了李左車和李雲兩人,李左車沒有子女,李雲親緣較遠心思又不在這些財富上,李左車撒錢自然很痛快了。

趙不息呆毛都激動的要豎起來了,她恨不得抱住自己最愛的義父狠狠親上一口,這壓歲錢也太多了!比她親爹好多了!

李左車給韓信的也不是紅包,而是一本手寫的兵書。

他感慨道:“不息的確沒有誇大,你的兵家天賦世間罕見,若是時機合適,你必定會在兵家史上留下不止一場震驚天下的名戰。”

“這是我的大父編撰,又經過我多年修訂而成的兵書,你要好好研習。”李左車微笑著拍了拍韓信的肩膀。

“日後就要靠你將其發揚光大了。”李左車不無唏噓。

他也沒有將韓信收為弟子。說起來兩個跟著他學習兵法的人,竟然都隻能算他半個弟子,李雲是天資太低,隻可為將不可為帥,他看不上;韓信則是天賦太高,縱然沒有自己的教導,單憑天賦韓信也必定會成為超越他的大父李牧的名將,這樣的人有朝一日必定會如兵聖孫武一般開宗立派,他教不了。

好在還有不息作為他的義女將他這一流派傳承下去。

隻是,李左車心中感情複雜,不息雖然天賦比不上韓信,可她的學習能力之強自己平生罕見,單單是自己能看出來的流派就有數種,廉頗之守、樂毅之決、王翦之穩、白起之奇,還有自家的詭,加上不知道從哪裡學到的靈,以及重視戰前準備,喜歡截斷糧道和奪取民心的策略。

乃是兵家百派混雜的集大成者。李左車敢斷定,韓信必定是開宗立派之人,而著書流傳百世者,必定是不息。

能將瑣碎的知識整合成一套完備的體係,這樣的能力並不比天生帥才的韓信要差啊。

趙不息和韓信卻不知道李左車已經對她們二人的優勢做了決斷。

韓信接過書,面上露出激動之色,“我一定會將老師傳授的學問發揚光大。”儘管並沒有師徒的名分,可卻有師徒之實,韓信是真心將李左車當作老師來看待的。

至於李左車誇他天賦罕見,韓信並不當一回事,單單是他交過手的人中就有三個人是他打不敗的,主君、那個王老和老師,韓信都沒有把握能擊敗他們。還有那個項羽,主君也說過項羽的能力和他在伯仲之間。

天下的能人異士何其多,單單是他遇到的這一點人中就有四個人是他打敗不了的,韓信又怎麼敢覺得自己日後必將天下無敵呢?

要完長輩的紅包之後,韓信還能再收其他人的紅包,可趙不息就要往外發紅包了,她是主君,是要給自己的大才們發紅包的。

趙不息跑到一邊提起一個木箱,木箱中裝滿了各類寶物,有三百年的人參給範增補元氣,有她托便宜爹弄到的呂不韋親手抄寫的《呂氏春秋》給陳平收藏,還有其他各類按照個人喜好弄來的寶物。

等到了溪,趙不息手上的木箱已經空空如也了,溪沒什麼喜好,也沒什麼需要的東西,她眼中隻有自己的主君趙不息。

溪一向冷若冰霜的臉色在面對趙不息的時候卻從來都是溫柔的,現在也不例外,她隻是溫柔又崇拜的看著趙不息,帶著一點柔和的母性和信徒的狂熱。

趙不息抱過溪的脖子,將一串項鏈掛在了她的脖子上,溪下意識回頭去看,卻看到了半截沒入領子中的銅製虎尾。

頓時,溪的雙目睜大,瞳孔迅速縮小,面色震驚:“主……”

“噓。”趙不息示意溪彆說話,溪忠誠的執行了趙不息的命令,將未儘之言吞入肚中。

這是半塊虎符,趙不息做了一塊半的虎符,右邊半塊在韓信手中,剩下的兩個左半塊一模一樣,一塊在趙不息手中,另一塊如今掛在溪脖子上。

“若是遇到緊急之事而我又不在,你就負責和韓信一起調動軍隊。”趙不息抱著溪的脖子輕聲道。

“然後你可以去找呂雉,她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做。”

趙不息深思熟慮了很久,覺得自己應當吸取秦始皇的教訓,萬一哪天自己出了事,不能把勢力交給奸臣,得交給對自己完全忠誠的屬下手中才靠譜。

雖說自己應該不會早死,可萬一中途遇到什麼事情逃命的時候失散或者自己被□□起來無法傳達命令,那豈不是她辛苦建立的勢力就要亂成一團了。

兵權最重要,唯有她最信任的人趙不息才能放心,所以交給溪,世上除了自己之外,趙不息最相信的就是溪。

可惜溪天賦到底有限,沒有敏銳的政治嗅覺和把握大局的能力,若當真自己遇到了什麼危險,她絕對不會冷靜思考,肯定誓死也要找到自己。這時候就要呂雉了,呂雉把握大局,加上溪掌握兵權,趙不息才能放心。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趙不息幾乎不會帶著溪或者呂雉出遠門,她和呂雉、溪,必須分散在至少兩個地方才是最有保障的,若是整日湊在一起,萬一哪天被一窩端了那就慘了。

一頓年夜飯吃得其樂融融,每個人都喝了一點酒,醉醺醺的就開始高歌舞劍。

張良搬出趙不息送他的琴,也不按照曲律,隻是隨心撥動。範增和艾公兩個老當益壯的老人湊在一起,非要給眾人表演舞劍,舞得並不比年輕人要差,引來一堂的喝彩。

張蒼喝醉了拉著夏侯嬰哭訴自己找不著媳婦,夏侯嬰大聲嘲笑張蒼活該,陳平板著臉,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細看雙目卻沒有焦距,已經是醉了。

趙不息趴在桌子上,抱著胳膊透過窗戶的小縫隙看外面的夜空,心中卻忽然想起自己遠在鹹陽的便宜爹起來。

便宜爹現在肯定和他其他子女共享天倫之樂,說不定高興成什麼樣子呢,肯定早就把自己這個便宜閨女拋在腦後了。

喝了不少酒的趙不息心中莫名升起一陣醋意來。哼,憑什麼便宜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有一堆子女,自己認個義父都還要藏著掖著,一點都不公平!

“義父!”趙不息扭過頭喊了一聲,李左車笑著應了趙不息一聲。

“怎麼了?”

趙不息笑著大喊:“等以後我給您養老,我要把最大的那間宮殿留給您住!”

“範公!”趙不息又喊了一聲,剛剛舞完劍的範增走到趙不息身邊看著她。

趙不息甜甜道:“亞父~”

範增對趙不息儘心儘力,日夜加班,這一身趙不息喊的心甘情願。

範增笑了笑,“主君謬讚了。”

卻並不惶恐。

“等以後我也給你養老,給你住第二大的宮殿。”趙不息醉的有點厲害。

她扭著頭,在眾人之中尋找著。

咦,怎麼剩下的人都這麼年輕啊,她的仲父呢?

“得再找一個有才華的、年紀大一點的大才……”趙不息輕聲嘟囔。

她還沒有仲父呢,以後她的阿房宮中第三大的宮殿還沒有人住。

至於她親爹……哼,隻給他住最小的宮殿!

“我不改姓了,就姓趙,不是趙國的趙,是趙樸的趙。”趙不息扯著身側的範增,發誓,“我也是他的子女,他的財產也有我一份,既然要保持財富完整性要將財產都留給一個子女,那為什麼那個子女不會是我呢?”

“我得去鹹陽,把我便宜爹的財產都給搶過來……”趙不息醉熏熏道。

不知道她便宜爹有多少財產呢,她義父李左車家裡有數百萬金的祖產,她親爹就算少一點,可也得有個一百萬金吧?

不管了,反正無論多少都是她趙不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