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
名稱最早來源於幕府時期的【內滕新宿】,憑借宿場町的地理優勢,以商業及娛樂業繁榮至今。
“最著名的景點是歌舞伎町……傑!你有去過歌舞伎町嗎?”
夏油傑真的很想裝作聽不見。
已經念了一路了這家夥,是小學生嗎?隻有小學生才會以秋遊的心態對待每一次出門吧!
單以煩人程度來看,這家夥說不定比小學生還更勝一籌。
神代千奈完全不在意他的裝聾作啞,高舉旅遊手冊在蝠鱝背上使勁蛄蛹,並在到處亂滾的途中成功擊中夏油傑。
“誒嘿!”
還配上了相當煩人的音效。
一雙手緊緊扒拉住夏油傑的上衣後擺。
“傑~傑~”煩人的家夥牛皮糖一般拽著搖晃,“拜托了,告訴人家嘛!這是人家一生一次的請求啊歐尼醬~”
“撒手。”
“才不要!!”神代千奈拍打著地面開始假哭。
夏油傑注視著腳下隨著錘擊不斷顫抖的蝠鱝,深深,深深歎了口氣。
作為神代千奈的日拋歐尼醬,夏油傑已經充分體驗過這家夥的難搞——做事隨心所欲不受控製,偏偏實力很強無法暴力阻止,雖然長了張天真笨蛋的臉,當塵埃落定後你回頭一看,所有她想做的事都業已成功做完。
但如果形容為心思深沉,總覺得侮辱了這個詞呢……
而她的力量,那真的是人類可以擁有的力量嗎?
即使身為咒術界的力量頂點之一,夏油傑仍不由自主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先不談那個名為契約的霸王條款(夏油傑偷偷嘗試過破解,到目前為止還是毫無頭緒),單論今早發生的一切——
“走出這扇門後,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哦?”
神代千奈如此說道。
夏油傑以為她是在隱晦地警告自己不要試圖折返下手,輕輕笑了一聲:“嘛,雖然總是被學姐罵人渣,我姑且還算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並不打算再回頭看一眼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整理好袖口後,他推門而出。
水波一般的觸感再次拂過體表。
但這一次更深入,像是有什麼根植在軀乾中的東西被剝奪,以致在夏季的清晨感到一陣冰涼。
夏油傑下意識伸手挽留。
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如同電影裡所謂的“子彈時間”,一戶建門口懸掛著的銘牌微微搖晃,接著,就在他眼前,“夏油宅”三字褪色脫落,變成另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符號。
神代千奈背著包推開門。
“路上慢一點,千奈,”那個總是用溺愛眼神注視他的中年女人叮囑著,“啊啦?這位小哥就是你的朋友嗎?要好好相處哦。”
仍然是溫柔的語氣,但看過來時,已經僅僅是注視著“女兒朋友”的眼神。
“喂喂喂?還在生氣嗎?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啦!”
神代千奈貓貓祟祟試圖摘取怪劉海。
“……不,沒什麼,”夏油傑清空思緒,“差不多站起來,我們要降落了。”
事實證明,不告訴孩子答案,孩子就會自己找答案。
已經記不清第多少次驅逐心懷不軌的男人,夏油傑一把抓住後領,將少女從女仆店門口拖回。
神代千奈嗷嗷大叫:“誒!!讓我看看嘛!裡面超多漂亮姐姐誒——”
夏油傑已經能熟練忽略少女的撒嬌耍賴,為了避免再次撒手沒,乾脆緊緊抓住她手腕。
神代千奈回以戀戀不舍的可憐眼神。
“好了,彆鬨了,”空出的手捏了捏鼻梁,想到她還在失憶階段,夏油傑再開口時多多少少帶了點溫柔,“下次帶你去秋葉原,歌舞伎町不是小孩去的地方。”
“知道啦——傑媽媽——”
“噗嗤,”不遠處傳來笑聲,“傑媽媽?”
兩人回頭看去,吸煙區站著位高挑的短發少女。
“抱歉抱歉,沒打算打斷你們,”她笑盈盈望來,“嗨~初次見面,我是家入硝子,姑且算這家夥的同學?”
是美人呢。
神代千奈眼睛一亮:“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這家夥的債主,姑且叫神代千奈。”
“什麼‘這家夥’‘這家夥’的,彆跟著瞎喊啊,好歹注意一點禮貌問題,”夏油傑笑了笑,語氣輕鬆,“要借火嗎?我有帶打火機。”
“嘛,還是不用了,我可不是什麼在未成年面前抽煙的人渣,”家入硝子收起香煙,“是哪邊的孩子?”
“姑且算我這邊吧。”
夏油傑拍拍少女的頭頂,“要去買冰淇淋嗎?限時報銷哦。”
自從神代千奈在雙胞胎面前豪擲千金,被夏油傑發現用錢如燒紙後,那張超級讚的黑卡就離她而去了。
人類媽媽隻是工薪階層,就算有零花錢用起來也不太忍心,難得傑媽媽手鬆,神代千奈歡呼一聲接過錢包頂在頭上,樂顛顛地衝進人群。
“開始學習養孩子了?”
“人總是會意外間做些未曾設想之事。”
家入硝子叼著煙偏頭湊近火焰,深吸一口緩緩吐息。
“所以說,找我有什麼事呢?這位罪犯先生。”
“隻是碰碰運氣而已。”
到現在還是喜歡遮遮掩掩藏著不說,家入硝子無聲笑笑:“姑且問一下,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很遺憾,並不是。”
“姑且再問一下,為什麼?”
“我想打造一個隻有咒術師存在的世界。”
不得了。
就算是以咒術師人均瘋子的精神狀況來判斷,這種發言也相當不得了啊。
直到夏油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家入硝子仍在不自覺地撥動打火石。
五條應該來了吧……能攔下那家夥嗎?
新宿的常駐人口有三十二萬人。
地下鐵流量為三百多萬人次。
日夜人口差達到九十萬。
人潮起落如月亮下的潮汐,在這些千篇一律的面孔中,在一日一日旋轉的地球上,總有人是“不同”的。
以天選的意誌,通過痛苦的孕育,成為沙礫中的珍珠。
強者天生應當承受更多,並有義務照耀那些資質不夠突出因此淪為平庸的普通人。
他一直是這麼相信的。
直到蚌被外力強行打破。
直到他看見真實的世界。
沙灘上彌漫著同伴屍體暴曬後的腐臭。
而滾落在沙灘上止步不前的自己,與破繭重生成為真正初升之日的摯友。
又將如何取得正論上的平衡。
人究竟是因為被大義選中才擁有力量,還是因為擁有力量才能實現大義?
“你是因身為五條悟才是最強,還是因身為最強而是五條悟?”
想不明白,所以問了出來。
“你想說什麼?”
“如果我成為你,這天方夜譚或許就能實現,你不這麼覺得嗎?”
面對摯友驚愕的雙眼,夏油傑忽然感到索然無味。
完全沒理解吧,悟這家夥。
算啦,和甜食笨蛋計較什麼。
不是早已明了了嗎?期望得到他人的理解,是孩子才會說的任性話。
畢竟——
“我已定好了人生道路,接下來隻需竭儘全力。”
命運已選定不同的方向,那麼就來看看吧,他所追求的意義,究竟通向各方。
要殺嗎?
是應當殺掉的吧。
舊■村上百具破碎的屍體,傑的殘穢比牆面上潑灑的血跡還要醒目,六眼絕不會錯判,即使如此,仍然妄想得到否認的回答。
應當要殺掉的吧?
但為什麼,無法抬起手。
說著什麼“你的選擇都有意義”……不是壓根沒給過選擇嗎?!完全,徹頭徹尾的混蛋!
五條悟頭一回在人生中感到這樣巨大的痛苦與茫然。
有這麼重要嗎?名為意義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要吃嗎?甜的。”
忽然間,一個聖代塞到他眼前。
上方飄來傳教般抑揚頓挫的宣講。
“歡迎來到——偉大瘋狂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