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與人談判,手裡就得有足夠的籌碼。
易初將事情思前想後捋了一番,與蘇清越道:“鮫人女王想將女兒嫁給我,想必是衝著我的家世來的。”
“雖然我爹和她有過爭執,但我爹好歹是滄海大陸第一劍仙,勢力雄厚。”
“正所謂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但卻有恒久的利益。”
蘇清越頷首,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今日我們與銀月公主走了一路,她性格著實天真浪漫,不諳世事。但這鮫人王宮裡……水卻很深。”
蘇清越也不是個傻的,她母親出身於大世家,自然聽說過許多大世家的聯姻故事。
不倫是世家還是王族,甚至是宗門之間的聯姻,為的是增加利益籌碼。
很顯然,鮫人女王想把女兒嫁給易初,也是出於這層考慮。
易初在床上翻了一圈,伸手錘了錘自己的腰,打了個哈欠道:“哈……”
“清越也看出來了?”
“嗯。”蘇清越頷首,對易初道,“今日水歡下跪,請求女王收回旨意,女王卻勃然大怒。”
“按理說,水歡年歲與銀月公主相當,兩人看起來關係也很親厚。水歡還有如此修為……鮫人一族都是極其排外的種族,公主要嫁最合適的就是她。”
“但女王卻劇烈的反對,想來……”
易初抻了個懶腰,對蘇清越道:“還用想什麼啊。以龍宮的水隱陣,十五年前還能讓公主被金光華拐走,想必有人在暗中幫了一把。”
“公主丟失,女王從異淵回來,與我爹交戰,而後重傷。你說,以當時水歡的資質和天賦,鮫人女王會怎麼打算?”
無論是哪個宗門,天才俊秀總是被人多青睞的。
說到這裡,易初冷笑了一聲:“果然無論是人還是妖,爭權奪利的方式總是一樣的。”
“嘖,無聊……太無聊了……”
蘇清越點點頭也道:“是啊。總有些人鼠目寸光,不顧同袍之誼。”
蘇清越在床邊坐了下來,握住易初的手,與她言道:“如今鮫人女王想把銀月公主嫁給你,遠離鮫人族的爭端,我們又能如何逃離呢?”
鮫人王宮的權利交錯情形,已經白熱化成這樣了,蘇清越認為她們能逃的幾l率很低。
易初偏頭看她:“所以我才說優選選擇是娶了鮫人公主,等到合適的機會再與她和離嘛。”
對於她們這些宗門子弟來說,為了增加勢力聯姻,是稀疏平常的事。
要易初來決斷的話,她會選擇娶銀月為公主,而後扶持她做女王,剪除所有不歸順於她的勢力,將南海鮫人族訓練為萬劍宗的海洋大軍。
蘇清越心一下就抽緊了,她握緊易初的手腕,斬釘截鐵道:“不行!”
易初抿唇,小心翼翼地試探:“那……你娶她?反正你是我爹的弟子,你娶我娶都……”
蘇清越更加用力地握緊她,咬
牙切齒道:“那更加不可能!”
想讓她娶彆人,更加不可能。除了初兒,她誰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咬著牙,好似被語言玷汙了一樣,顯得極為嚴肅。
易初是故意逗她的,看到她這個表情,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易初將手捂住肚子,蜷縮在蘇清越身側,放聲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清越……哈哈哈哈哈哈……清越……你好可愛啊……清越……”
易初簡直要笑瘋了,她握住蘇清越的手,笑得毫無形象。
蘇清越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又羞又惱,卻又無從所適。
蘇清越咬住了下唇,俯身將易初抱入懷裡,在她耳邊輕聲道:“彆笑我了,先把你的傷治好吧。”
“我把新學到的功法交給你,怎麼樣,嗯?”
和易初相比,蘇清越的情緒實在是平穩太多了。
無論易初遇到什麼事,她好像都能平穩地接住易初所有的思緒。
易初也不好再笑她,隻斂了笑,抬手勾住蘇清越的脖子,溫聲應了一句:“好。”
——————
比起在藥師佛秘境時,蘇清越的思緒浮動。在時晶中經曆一年半,到了如今有了兩年曆練的蘇清越,情緒也越發穩定。
這一次,她主動開啟長生訣的雙修之法,將天星決的第一重交給易初。
無論是哪一世,易初都是人類頂峰最強的天才。
她一接觸天星決,隻覺得身上的每一條經絡,每一個穴點,好似漫天星河,在體內點亮。
刹那間,這些小小的穴位,化作無數渺小的紫府,吸收著靈力往紫府瘋狂湧入……
元嬰二階……
三階……
四階……
五階……
她紫府的元嬰形成了一個漩渦,不斷地撕扯著四周的靈力。
六階……
七階……
八階……
九階……
到了元嬰第九階時,易初紫府的元嬰好似突破了她的紫府,一點點穿透珍珠宮,出現在珍珠宮上方。
靈力好似颶風,瘋狂地朝珍珠宮上那枚金光閃閃的元嬰湧去,扯得整座龍宮地動山搖。
所有的鮫人都從龍宮出來了,看到了易初的元嬰。
該怎麼形容呢……
那是一座十丈大小的元嬰,眉間點著一顆朱砂痣,通體泛著金光,威勢驚人。
遠在王宮主殿的女王,看著那座元嬰,從對方放大的眉眼裡,微微眯起了眼睛:“易無極……”
“果然女肖父。”
“隻是晉升分神,就迎來如此大的陣仗,當真是少年出英雄。”
濃稠的靈力凝聚成風,刮到了四周的珊瑚樹,掀翻了魚群,瘋狂湧入龐大的元嬰裡。
十階……
十一階……
隻聽的轟隆一聲,雷雲凝聚在元嬰上
空,透過深海撕裂了一道閃電下來。
龍宮之中的修士看到撕裂的閃電,皆大驚道:“她要開始渡劫了!”
“天哪,好恐怖的雷劫!”
“轟隆!”
話音落下,九條雷龍衝破了深海,衝破了水隱陣,直直地撞向珍珠宮的易初。
易初一掌震退了蘇清越,而後猛地睜開眼,兩手抓住九條雷龍,狠命一撕——
“吼!”
雷龍被撕碎,撞向珍珠宮四周,震得宮殿四處紛飛,
一片廢墟裡,易初從納戒中飛身而起,立在自己的元嬰上空,望著自然劈落的雷龍,怒聲道:“賊老天,上來就是九天神雷,有本事你就劈死我啊!”
真是的,誰家渡劫上來就是九天神雷啊!
這玩意不是飛升時候才有的嘛,可把她牛逼壞了。
“吼!”
天上的雷龍齊齊怒吼,直接奔向易初的元嬰。
易初靈巧地鑽入自己的元嬰裡,宛若操縱天地法相那樣,控製自己的元嬰長出三頭六臂,而後狠狠抓住雷龍,一把撕碎!
底下的修士看到她這樣的舉動,一陣膽寒:“她的元嬰是有多強,雷龍都能撕碎……”
“這就是易無極的女兒嘛,太可怕了!”
九天雷劫一共九九八十一道,易初一共撕了三天三夜,才將雷龍撕完。
磅礴的雷劫之力化作了一柄引雷杵,被易初紮在了地上。
雷劫已過,她體內的元嬰在紫府中一份為三,成為了三化神,守護在易初的身後。
此三神分彆是:一,與她外貌相差無幾l的少清神,二,她青年樣貌的太清神,三,她老年外貌的上清神。
上清手持妙蓮,站在她左側。
太清手持金輪,站在她身後正中間。
至於少清……
少清神猛地伸手,手持閃電,一把抓向了女王的寢宮。
女王想要去擋,可少清剛渡完雷劫,手上還沾染著天地之力。無論什麼修士接觸它,都宛若被雷劫劈了一擊,渾身戰栗。
它大手一抓,直直闖入鮫人女王的寢宮,一把抓住她床頭的白色海螺,猛地拽了出來。
“轟!”
少清神出手即得,震碎了女王的寢宮,而後將白海螺拿回,滴血認主。
至此,藥師八寶其三歸一。
渡完劫的易初睜開了眼。
她望著自己下方一片狼藉的珍珠宮,又看看四周被她靈力颶風吹倒的房舍與建築,心頭就是一咯噔。
在更遠處,女王站在自己一片廢墟的宮殿前,望著遠處的易初,冷笑一聲道:“少宗主,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易初抿唇,好一會才道:“女王陛下,給個機會,我可以解釋的。”
——————
易初也沒想到,自己和蘇清越雙修一番得到天星決,會惹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更沒想到,女王這裡還有藥師八寶中的白海螺。
現在好了,在人前顯露了實力,糟蹋了彆人家,還平白無故拿了彆人的寶物,不償還點什麼東西,是繞不過去了。
完了完了……
頭疼。
當然,光是懊惱是沒有用的,早做補償早脫身。
易初從符籙裡抽出一大打的小人符,貼在珊瑚上,變成一個個珊瑚大人幫著鮫人們建造宮殿。
做完這一切,她被女王召到了寢宮。
白海螺被取,令易初極為心虛。因此她一入女王的寢宮中,就顯得極為乖巧:“拜見陛下。”
女王端坐在殿中會客廳上,將手搭在貝殼椅上,將易初上下打量了一番:“還未恭喜少宗主邁入分神境。”
“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宗主果然了得。”
易初打了個哈哈,掩飾道:“僥幸,都是僥幸!”
“十四歲的分神期,可不是僥幸。隻怕你爹易無極當年,也比不上你。”
“如此這般少年天才,我倒是更想將女兒嫁給你了。”
鮫人女王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不知道關於這件事,少宗主考慮得怎麼樣了?”
易初沉吟一番,對鮫人女王道:“陛下,這件事我深思熟慮了一番,還是決定拒絕你。”
鮫人女王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為何?”
“你是覺得銀月在明月島受過苦,覺得她配不上你?”
易初連忙道:“並非如此。”
“公主天真浪漫,受困明月島多年,卻仍舊赤誠不改。我若要娶妻,自然心儀這樣的女子。”
聽到易初誇獎自己的女兒,鮫人女王臉上的怒容稍稍暫緩:“既如此,你為何拒絕?”
易初輕笑了一下,與女王誠懇道:“陛下想將女兒嫁給我,總是再問我的意願,有沒有想過公主是什麼想法?”
鮫人女王無所謂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個好伴侶,又救過月兒,月兒定然是喜歡你的。”
“她如何不願?”
易初無奈:“就算公主願意了,可我不願啊。我雖喜愛公主,但我並無娶她之心。到時候她嫁過來,不過是守活寡,平白無故受委屈。”
易初描述的場景畫面感實在是太強,鮫人女王似乎都能看到女兒受苦的場景了。
鮫人女王狠狠一拍扶手,冷聲道:“你敢!”
易初並不怕她,眼神極為平靜:“我有什麼不敢的。”
“我父親是易無極,您想將銀月嫁給我,不過是想要銀月離開鮫人族的紛爭,有個好去處。”
“又或者是借著我爹的勢力,輔佐公主在鮫人族站穩腳跟。”
“無論是哪一樣,都是在借我的勢。”
“既然是借我的勢,那公主不都是任我揉圓搓扁。”
易初這一連串話說來下,全部往鮫人女王的肺管子上戳。
鮫人女王的眼神也冷了下來,望
著易初道:“繼續,我看你還能說些什麼?”
她原本以為易初涉世未深,如今看來……
能把金光華這種禽獸都忽悠瘸的人,能是個什麼蠢笨之物。
易初笑了一下,她知道,在這一刻主動權在她這邊了:“女王這麼著急為銀月公主考慮,想必龍宮的權力爭鬥,已經很白熱化了。”
“我想,這部分也有您自己縱容的原因。”
女王抿唇,一言不發。
自女兒被人放走,她與易無極一戰,回來之後處置了害得女兒被拐的人,之後就無心政事。
一方面,女兒生死不明,為了鮫人族的希望,她不敢對水歡背後的碧水族痛下殺手,毀掉鮫人族的大半根基。
另一方面,她重傷在身,本想扛過這十五年,女兒若是回不來,她就將王位傳給水歡,自己前往異淵,將自己一生都留在異淵。
可是現在女兒回來了,所有的平衡都打破了。
她思前想後,隻得將女兒送走,維持原有的計劃,將王座拱手讓給水歡。
雖然很不甘心,但為鮫人族大計……她不得不如此做。
不然銀月留在鮫人族,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
易初字字句句都戳到了她的嗓子眼,鮫人女王直直望著她,而後將所有的話都咽回去,仰起頭很是高傲道:“你的確很聰明。”
“你既然知道那麼多,那就知道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易初彎唇一笑道:“我是反抗不了陛下您,但……我也是寧死不屈。”
“我要是死了,屆時大家都不好看。”
不就是威脅嘛,她打不過鮫人女王,她還不能死嗎?反正她死了,她爹肯定來。
現在是鮫人女王對她有所求,又不是她求她,她才不怕。
鮫人女王見她這幅無賴樣都要氣笑了:“我以為少宗主是個體面人,沒想到竟然能這麼放下身段,還這般威脅我。”
易初才不管她說什麼:“反正我就是不娶公主!”
鮫人女王深吸了一口氣,好生與她言道:“大宗門子弟,聯姻眾多,都不止一個妻子。”
“以我鮫人族在南海的地位,還有陪嫁,你為何這般抗拒聯姻?”
“難道我兒的容貌,比不上你師姐嗎?”
提到蘇清越,易初立馬停止了腰杆,與鮫人女王正色道:“這與容貌沒什麼關係。”
“公主的美,驚心動魄。清越的美,如靜水深流,冰雪初化……都是一樣的。”
鮫人女王更費解了:“既是不同,為何不能兩者皆得。”
易初答道:“因為人的心隻有一顆,給了清越,就不能給公主了。”
“我喜歡公主,但我不愛她。我愛清越,我見不得她憂愁。”
“若是我要娶公主,清越會很難過。她難過,我就會難過,所以娶公主一事,是萬萬不能的。”
易初並非什麼都不懂的愣頭小子,她的心中,愛著
所有的蒼生。
她慈悲,仁義,能照顧好身邊的每一位人。
能在她身側,無論是□□人,還是做夥伴,亦或是戰友,她都能照顧得很好。
是蘇清越先來的。
蘇清越在她生命中,最最重要。
要知道,她剛出生在這個世界,就開始期待蘇清越長大。
她等了蘇清越十三年,她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不去照顧蘇清越的情緒,不去聽她的話。
神愛世人,也會偏愛一人。
儘管她也想照顧銀月公主,可蘇清越表示抗拒的那一刻起,銀月公主的命運就不能由她過多插手了。
易初說了真話,卻把鮫人女王噎了個結結實實。
鮫人女王頓了頓,好一會才道:“少宗主條理如此清晰,我本以為是個知道權衡利弊的。未曾想……還是困在了情愛裡。”
易初笑笑,與女王道:“我不是困在情愛裡,我隻是珍惜人與人之間的緣分。”
若你真的在意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做一些令她傷心的事,也不會做一些會令自己失去她的行為。
她隻是這麼做了,僅此而已。
鮫人女王無話可說:“行,既然少宗主重情重義,那就請回吧。”
“這段姻緣,於公於私,月兒都是無緣了。”
鮫人女王本質上是個心軟之人,而心軟的人,其實是做不了領袖的。
就因為她不夠殺伐果決,才導致鮫人族如今的局面。
她歎了口氣,心想還真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
但在這時,易初又開口,向女王提議道:“我倒有一計,可以解女王之憂。”
她小小年紀,卻思慮敏捷,女王倒是想聽她的提議:“哦,你倒是說說?”
易初便道:“我年紀雖小,但在丹道一途,我想當今世上,沒有誰能越得過我。”
女王冷笑一聲:“你年紀雖小,口氣卻挺大的。”
易初知她不信,笑笑道:“我在自己擅長的地方,向來很自信。”
“您要是信我,我可以替您療傷,也可以提銀月公主重塑根基,恢複修為。”
“待她恢複修為,我與她義結金蘭,認她為義姐。這樣一來,陛下的心願也能達成了。”
鮫人女王眯起了眼:“你當真能治我的傷?”
易初笑了一下,對陛下道:“陛下可以讓我試試。”
——————
易初說服了女王,鮫人女王還當真讓她開始試。
她當場開始替女王診脈,擰起了眉頭:“陛下的暗疾,乃是我爹的無極劍道所傷。”
“無極劍道乃是當今世上最淩厲的劍道,劍氣入體,在紫府中殘留,金氣會不斷地刺傷紫府。”
“想要消除金氣,就需要至陽之火。可鮫人乃至陰之體,貿然用至陽之火,會損害陛下的根基。”
易初鬆開了女王的手腕,望著她道:“這也是為什麼巫醫這
些年一直都在保守治療,隻給您一些溫性的碧靈丹蘊養。”
女王將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望向易初,眼神裡有幾l分讚賞:“你小小年紀,倒是有幾l分見識。”
“那你說,若要拔除金氣,恢複紫府,當如何做。”
易初想了想,與女王直言道:“我有一藥鼎,乃是藥師佛的藥鼎碎片鑄成,此鼎可設種種不同種族適宜的溫度。”
“我請陛下入此鼎,與我一同雙修。”
“我有一門功法,可將陛下的體內的金氣引出來,以至陽之火燒毀。”
鮫人女王有些詫異,但略一思索,對易初道:“可以一試。”
說是試,當天易初就在鮫人王宮設下陣法,將蘇清越與銀月公主都邀來王宮。
易初的體質特殊,她吸納鮫人女王金氣的方法,其實與吸納陳星落的□□乃是一樣的。
隻不過龍宮關係繁雜,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要將蘇清越帶在身邊。
蘇清越知她心意,在寢殿的大門關閉之後,抱著劍一直守在宮殿外。
這時銀月公主走了過來,坐在了寢殿外的台階上,托著腮幫子道:“也不知道少宗主要如何為我娘療傷,竟然設置了這麼森嚴的陣法。”
蘇清越抱著劍,站在她身側,肅聲道:“想要治療劍傷並不容易,初兒估計要受不少苦了。”
——————
此時此刻,鮫人女王寢殿之內。
易初點燃了自己的藥鼎,與女王赤身端坐其中,煙霧繚繞。
易初操縱著匕首,劃開鮫人女王的手腕,低頭咬了下去。
“哼……”
女王輕哼了一聲,易初咬住她的手腕,將她紫府的金氣引入自己的體內。
金氣一入體,宛若千萬張刀片,割向她的紫府。
易初一瞬疼痛,僵直了背脊,冷汗漣漣。
但丹藥師的醫德還在,易初迅速穩下心神,立即握住了女王的手,將藥鼎裡濃鬱的水木之氣渡入了女王的體內。
煉化一旦開始,就不能終止。
易初與女王都很默契地閉上眼睛,進入了冥想。
時間如流水,一點一滴地過去……
一天……
兩天……
三天……
五天……
十天……
蘇清越與銀月始終站在寢宮門口,守著殿門一動不動。
隻是易初給鮫人女王治療的時間越久,宮中就開始掀起了新流言。
在女王的寢宮之外,易初的陣法覆蓋不到的地方,水歡率領著鮫人侍衛,守護著陣法。
碧水族的大臣水霧前來進言:“陛下已閉關有十日,殿中未有絲毫動靜。”
“想要拔出鮫人金氣,隻有雙修之途,如此一來,陛下不是要墮境?”
“水歡將軍,還是入殿一問吧。”
第一個十天,水歡,拒絕了對方。
第二
個十天,又有人來言道:“雙修之法極為凶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陛下還五音訊,隻怕是出事了……”
“若是被易無極的女兒……”
“水歡將軍還是去問問吧。”
水歡開始有些動搖。
第三個十天,流言已成了:“易無極的女兒極為過分,將女王殿下的靈力全部汲取過去了!”
“女王殿下境界跌落,即將淪為廢人啦!”
流言一出,人心惶惶,大臣們嚷嚷著要闖入殿中。
水歡駐紮在宮殿之外,擋住了大臣們。
一直到第四個十天,水歡終於抵擋不住大臣的請求,手持水龍鞭看向易初設下的大陣:“既如此,我便一探究竟!”
話音落下,水歡竟是在大臣的慫恿下,狠狠地一鞭打向陣法。
“轟!”
水龍鞭落,化作水龍狠狠撞擊陣法,霎時間地動山搖。
蘇清越瞬時間警覺,飛身而起,立在宮殿最中心的位置,望向上空的水歡:“水歡將軍這是在做什麼!”
“貿然觸動陣法,難道不怕驚擾到女王陛下嘛!”
水歡冷哼一聲:“陛下已在宮中閉關四十日,毫無音訊!那個易無極的女兒,是我族仇敵之女,怎麼會好心救治我族女王!”
“隻怕女王陛下,已經遭受她的殘害!”
“讓開,我要見女王陛下!”
水歡話音落下,又是一鞭:“蒼龍十二!”
蒼龍十二一震蕩,地動山搖,原本在冥想中易初霎時驚醒。
易初睜開了眼,望著身前擰眉,滿頭都是細汗的女王陛下,皺起眉頭。
如今真是緊要關頭,若是陣法被破,就會全功儘棄。
到時候,不但女王會受到金氣反噬,就連她多半也要重傷垂危。
易初一心多用,一面加快吸納的速度,一面給蘇清越傳音:“清越,還有三刻鐘,陛下的金氣就能儘數清除,想辦法拖住她,不要闖進來!”
“好!”
隔了四十天再聽到易初的聲音,蘇清越極為振奮。
她提起劍,對下方的銀月公主道:“公主,水歡將軍似乎對我們有什麼誤會,還請你與她解釋一下。”
蘇清越言罷,朝銀月公主伸手:“流風飛雲!”
她將銀月接到自己身邊,對水歡道:“水歡將軍,這些時日,銀月公主一直與我守在寢殿之外,等著陛下閉關出來。”
“治療劍傷乃是極為艱險之事,還請將軍三思,不要觸動陣法,傷到陛下。”
誰知道水歡看到銀月公主,更是勃然大怒:“你在威脅我!”
水歡氣極了,又是一招:“蒼龍九天!”
九條水龍宛若雷龍從頂端直直地衝破法陣!
這法陣能支撐一個時辰,可冥想中治療的人,卻不能經受那麼長久的驚擾。
在這麼下去,易初絕對有危險。
銀月也急了,忙對水歡說:“水歡你停手!
”
“不許再攻破陣法了!”
銀月急中生智,從納戒中取出一把匕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連忙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再動手,我就劃下去了!”
水歡的蒼龍鞭剛剛抽下。看到抵在銀月脖子上的匕首,立即收回:“好……好……我不動……”
這時底下的大臣之中,有人在喊:“公主已受賊人所惑,不分青紅皂白!”
“將軍,快攻進去,看看女王如何!”
“就是,將軍,快……”
無數繁雜的聲音彙成了海,灌入了水歡的耳朵,也灌入了陣法之中,正在冥想的鮫人女王的耳朵裡。
無數次……
無數次……
她想要去明月島救回自己的女兒,她們都說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所謂的大局,不過是欺她王室一族,隻剩下她們母女二人,大權旁落罷了。
若她前往異淵……這鮫人族裡,怕是隻剩下這些隻能看到眼前苟且的私利之輩分!
要不乾脆一了百了,將她們全部都殺了!
鮫人女王“唰”的一下睜開了眼,雙目赤紅,兩手撐在藥鼎兩側,就要起身殺掉那些動搖人心之人。
易初卻像是早就知道她的所想一般,當即點向她的心口的穴位,將她壓了下來:“靜心守篤,不要走火入魔!”
她耗了一個多月救回來的人,可不能這麼輕易隨便地前功儘棄。
女王也知道輕重緩急,竟也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進入了冥想中。
一刻鐘……
兩刻鐘……
三刻鐘……
當體內所有的金氣全部消散之時,女王重新睜開了眼,從藥鼎飛身而出,裹上法袍,直直地衝向寢殿之外。
眾人隻見一道潔白的身影如電光火石般閃過,旋即衝入人群裡,一把掐住了水霧的脖子,猛然擰斷:“碧水族水霧,妖言惑眾,斬立決!”
她竟然是不顧任何情面,直接殺掉碧水族的族長。
磅礴的威勢從女王身上溢出,眾大臣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變化,戰戰兢兢地跪倒了一大片:“拜見陛下!”
本來立於寢宮之上的水歡也降落在她身前,屈膝跪下:“拜見陛下!”
“哼!”
女王冷哼一聲,抬手捏住了水歡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痛心疾首道:“多少年了,你還是這般善惡不分,是非不辨!”
“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女王鬆手,將她狠狠地甩在了地上:“今日起,卸掉水歡王宮侍衛長,巡海大將軍之職,打入石礁牢籠三十年!”
“諾!”
侍衛們聽到女王的指令,毫不猶豫地執行,架起水歡,往石礁灘上走去。
眾人見她連水歡也整治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陛下……不關我們的事啊陛下……”
“都是水霧大人,她們碧水一族覬覦王宮……”
“陛下……陛下……”
女王已經厭倦了她們的面容,揮揮手道:“來人,將她們全部帶下去。”
“鎖入電鰻之牢,永世不得見天日!”
等女王陛下收拾完生事之人,易初也收拾好藥鼎,整理完衣冠,從殿中邁出來。
蘇清越感受到她氣息,連忙從宮殿頂端飛落:“初兒!”
易初一把接住了她,抬手掐了掐她的臉:“等了四十天,等著急了吧。”
蘇清越笑道:“是有點,但沒關係,我很有耐心。”
“嘻嘻……”
銀月公主也落在她身側,與她道:“辛苦少宗主了。”
“不辛苦不辛苦,行醫治病,醫者本能。”
三人正說著話,女王陛下收拾完人,也走回了寢宮。
易初很守禮數,行了一禮:“拜見陛下。”
女王陛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裡帶:“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喚我本命吧,我叫銀葉。”
易初連忙推辭:“不敢不敢,既是長輩,我不敢冒犯。”
銀葉掃了一眼,看向她身邊兩側的蘇清越和銀月,心想這孩子果然是個禍國殃民的主。
哎……
她鬆開易初的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大殿正中央的主位上,望著她道:“你既然治好了我的傷,這偌大的龍宮,你想要什麼,隻管和我提。”
易初連忙道:“晚輩不敢居功,我想要一對滄海月明珠即可。”
銀葉抬眸,望向了易初身側的蘇清越,長眉微挑:“隻是要一對滄海月明珠?”
易初握緊了蘇清越的手,點點頭:“嗯!就要滄海月明珠!”
她這個人非常的不貪心,隻要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就好了。
至於這個人情嘛……讓銀葉陛下慢慢還就好了。
銀葉望了眼她握住蘇清越的手,笑了一下:“你倒是專一,從始至終,要的東西都不會變。”
“既如此,那我就贈你一對滄海月明珠。”
“好!”易初起身,朝女王陛下行了個大禮:“那就多謝女王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