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蘅的器鼎一出,遊氏夫婦當即認出來,她是遊蘅,不是遊初。
已經重傷在地的遊氏夫婦,眼睜睜地望著白象的重蹄落下,一寸寸壓碎遊蘅身上的防禦:“蘅兒!”
“噗……”
遊蘅的心脈崩碎,身體往下一沉,小吐一口血。緊接著,內臟破裂的血從七竅中湧出。
她不過是大乘中期,以她之力,能勉強擋住金明蕪這一擊已是不易。
但她,要擋!
“嗬……!”
“天地……同壽!”
遊蘅燃燒掉自己二分之一的壽命,在白象的重重重壓之下,廢力地站了起來。
她以雙臂格擋白象,含著血道:“破!”
“轟!”
她調動全身的靈力,化作一個爆破符,狠狠地將壓在身上的白象撕碎。
過度的燃燒壽命,使得遊蘅一瞬白發。
她渾身浴血,一頭白發散開,如瘋如魔:“金老兒,你還有什麼殺招,都衝我來吧!”
“人是我殺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我爹娘,與遊家無關!”
“不要再把你的術法,落錯了!”
“好!好!好!”金明蕪望著下方浴血的少女,某種略有些欣賞,“你倒是個好樣的,為救父母,不惜燃燒壽命。”
“若我兒還在,我倒真想讓她娶你。”
遊蘅冷笑一聲,吐出一口血沫,“呸,就你那狗兒子,配狗都嫌臟。”
她擦掉了嘴角的血,昂首看向金明蕪:“來吧,還有四招!”
金明蕪冷笑一聲,祭出自己的天地法相,狠狠地朝遊蘅壓去:“萬象朝西!”
“吼!”
令訣落下,金明蕪的法相化作上千萬隻野象朝遊蘅攆去。
圍觀眾人驚呼:“竟然調動了天地法相,這金老兒,是真要殺了她。”
“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入大乘……要是好好修煉,又是一代仙尊。”
“哎……惹什麼不好,惹禦獸宗那群不要臉的。”
萬千野象踏來,遊蘅從納戒中取出符籙,厲聲道:“步步生蓮!”
刹那間,符籙化作佛宗的金蓮,鎖住象蹄,止住了它的奔騰。
眾人驚歎:“竟能同時使用上千張符籙,果然是符道天才。”
“光是這一手,就值得青史留名了。”
金明蕪眼中也流淌出幾分欣賞之意,但他冷哼一聲:“雕蟲小技!”
“碎!”
令訣落下,野象四周迸發一陣金光,碾碎了金蓮。
眾人惋惜:“可惜她修為太低,靈力太多了,絆不住這野象。”
“唉……”
歎息之中,金明蕪大喝一聲:“萬象歸一!”
“吼!”
千萬隻野象合二為一,化作一頭殘忍可怖的巨象,直衝向遊蘅。
遊蘅的防禦法器,在之前就已經被碾碎。
當下以攻為守,取出納戒中所有的符籙,擺下殺陣:“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釋!”
冰刀風刃落下,削弱了巨象的氣勢,可那巨象還是攜著磅礴之力朝遊蘅重來。
遊蘅無法,隻得再用一次天地同壽。她抬手捏訣,令訣還未出,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天地之窄!”
一點寒芒先至,化作這天地間最銳利的劍鋒,直直地殺向巨象最薄弱之處。
隻一劍……
隻一劍……
令天地黯淡,萬物失色。
“轟!”
陸清越持劍斬殺巨象,落在遊蘅身前,收攏了自己的翅膀。
遊蘅抬眸,望著她滿頭的白發,喚了一聲:“小猴子……”
陸清越回頭看向她,提著劍道:“這世間,不是隻有你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我也可以的。”
不就是燃燒壽命嘛,她也可以做到。
陸清越一現身,就引來眾人議論紛紛:“這是金翅大鵬?這世間還有混血的金翅大鵬?”
“不對,她不是金翅大鵬,是隻六耳獼猴。難道是成彌仙尊的後人?”
“她這劍法是什麼劍法?為何如此銳利?”
眾人的議論間,遊蘅向前一步,與陸清越並肩而立:“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養傷嗎?”
陸清越回答道:“我聽穀底的妖獸說,禦獸宗宗主約初兒比試,我擔心她,就匆匆來了。”
遊蘅又問:“你的劍意是什麼回事?”
陸清越笑了一下,輕聲說:“在穀底的時候悟出來的。”
“我喚它,天地之窄。”
這一招,與易初的天地同壽,有異曲同工之妙。乃是短暫地燃燒壽命,提升修為,隻指人心最薄弱的地方,一擊斃命。
人心之窄,不過輕輕一戳,便破碎不已。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地方,她的窄劍就專攻這些龐然大物的大能心中,最薄弱之地。
陸清越轉身,與遊蘅並立:“我不知你把初兒送到哪裡去了,但在她回來前,我們得抗住最後三招。”
“好!”
兩人對視了一眼,金明蕪的第八招已至:“呦呦鹿鳴!”
“嗷嗚……”
空曠幽深的鹿鳴尖嘯著朝兩人衝來,神魂攻擊直衝得眾人紛紛閉耳。
陸清越與遊蘅的耳朵霎時間淌出了鮮血,兩人在巨大的神魂攻擊裡,竟是被衝擊得搖搖欲墜。
遊蘅本就是重傷之軀,在這神魂攻擊之下,竟又是七竅流血,渾身濕淋淋的像個血人。
陸清越妖體是隻六耳獼猴,聽力最為靈敏,被這麼一震,也是搖搖欲墜,六識不明。
在這巨大的衝擊力,她拽住遊蘅的手,一把將她擋在身後,抬手捏訣:“天地無極,幻形之術!”
霎時間,她幻化做一隻金翅大鵬,擋在遊蘅身前,吼出一聲佛音:“卬!”
陣陣佛音如波紋,朝鹿鳴之地推去。
金明蕪看到她的大鵬之身,有幾分讚賞:“原來還會幻形之術。小獼猴,你若拜入我門下,做一隻妖獸,我便放過著遊家小女如何?”
成彌仙尊的後人少見,但如此天縱之資的半妖更少見。
金明蕪覺得這趟來得值,既震懾了遊家,又遇到合適的傳人,不給自己糟心的兒子報仇也行的。
成彌仙尊的話語剛落下,隱忍不發的金翅戰佛就唱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金老兒,這是我的外門弟子,你可不能亂收。”
佛宗與禦獸宗向來不合,金明蕪一聽金翅戰佛這麼說,當即把靈力催發到最大:“哦,是嘛,那我就留不得了!”
“嗷嗚……”
雄鹿長鳴一聲,朝那隻金翅大鵬急急奔去!
金翅大鵬連忙給陸清越傳音:“徒兒,叫我一聲師傅,皈依我佛,我便救你!”
它大限將至,需要陸清越來繼承它的衣缽。
陸清越死死抵擋著金明蕪的神魂攻擊,口角已溢出鮮血:“不……絕不……”
她還要等遊初,她不入佛門,她有自己的紅塵愛人。
金翅大鵬唱了一聲佛號,便道:“既如此,那你就隨緣去吧。”
“吼!”
鹿影貫穿了陸清越的身體,直直朝身後的遊蘅奔去。
千鈞一發之時,一聲重鼎從天上從傳來:“老王八,我砸死你!”
少女清冽的聲音落下,伴隨著重鼎,猛地砸向金明蕪。
她來的悄無聲息,金明蕪被她砸了準,腦袋霎時出了血。
霎時間,鹿鳴散去,天地間隻有雄鷹齊齊的怒吼聲。
少女遊初拎著自己的鼎,站在金明蕪對面,冷聲望著她:“小的是畜生,老的也是畜生,我就知道你們宗門上下沒有一個好玩意!”
金明蕪捂著額頭,極為震驚:“你才是遊初!”
她出現的極為突兀,眾人都很驚詫。
“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遊家姐妹是雙生子。難道這才是妹妹,那個是姐姐嗎?”
在易初下方,陸清越變幻為人形,將遊蘅扶起來,一起看向她:“初兒!”
遊家夫婦也起身,望向易初:“你怎麼回來了!”
易初看了一眼下方:“阿爹阿娘,你們先回營帳療傷。”
“姐姐也是,還有小猴子,都給我進去!”
陸清越很是猶豫:“可是……”
易初瞪了她一眼:“沒有什麼可是!”
易初說完,又看了一眼西邊的金翅戰佛:“戰佛,她不想入佛宗,你可不要趁人落難,逼人學佛啊!”
金翅戰佛唱了一聲佛號,笑眯眯地對易初道:“她與我佛有緣,至於什麼時候學佛,什麼時候入我佛宗,都是看她的意願。”
易初望了眼下方,見遊蘅與陸清越已互相攙扶進了營帳,心中有種冥冥感應。
小猴子喜歡的……又覺得
自己配不上的,不會是姐姐吧?
嘖,這頭白發還真襯。
易初想著,抬眸又瞪了金翅戰佛一眼:“彆的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勸她入佛門了。”
易初說完,又對下方的陸清越道:“小猴子,如若你不是自願的,你不要為了彆人入佛門知道了嗎!”
她不喜歡看到彆人為了自己而犧牲什麼。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大家都有自己的道路。
陸清越仰頭望著她,眼神擔憂:“初兒……”
易初怕她沒聽見,又說了一遍:“你聽到了嗎?”
陸清越點點頭:“我知道的。”
“那就好。”
易初說完這句話,這才扭頭,舉著鼎看向金明蕪。
金明蕪今日接連對付遊家四人,已經知道遊家是何等相親的家族。
他雖行事霸道,但在眾多仙友面前,還是有幾分風度的。
等易初說完話,他才仔細端詳正主:“就是你殺了我兒?”
易初扛著鼎,笑嘻嘻的:“對對對,就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蜀中遊家二小姐,遊初!”
金明蕪冷笑一聲,道:“倒是個嬉皮笑臉的,你還有什麼後事沒交代,一並交了吧。”
“哎,我這個人話少,說完了。”
易初把鼎放下,改成拎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來:“我爹娘,我姐姐,我摯友,接連被你重傷。”
“你為了你那個蠢上天的狗兒子,找我一家的麻煩。”
“先前我還能敬你三分,今日過後嘛……”
易初冷笑一聲,拎著鼎朝金明蕪砸去:“我能殺你兒子,我也能殺了你!”
“鐺!”
巨鼎落下,另一手已經抓住雷火異能,狠狠地朝金明蕪身後的鷹群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