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仙人撫頂2(1 / 1)

大夢 伊人睽睽 15128 字 6個月前

江雪禾火急火燎、又驚又氣滿世界尋找緹嬰時,緹嬰回去了古戰場。

她沿著自己當初與白鹿野分開時的路,爬山、走山道,朝古戰場而去。

她找到了當初自己扮假新娘開始時的山廟。

山廟早就破舊多年,失去夢貘珠的結界保護後,蛛網斑駁,塵煙半壁。

緹嬰從神像後座下,找出被勾劃得字跡模糊的名字。

她坐在地上,努力尋找,在重重疊疊的劃痕後,她尋到“韋不應”的名字。但是與這個名字相挨著的“柳輕眉”名字,已經徹底看不清了。

緹嬰取出一把匕首,在神座下韋不應的名字旁,認真地將柳輕眉的名字刻得清楚些。

她至今不喜歡柳輕眉。

可又隱隱為此女的消失而傷懷——看到柳輕眉消失,就讓緹嬰想到千年前魔女的一意孤行、走向死亡。

柳輕眉與魔女,分明是不同的命運,卻都走向同一個結局。

被困於少年之人終死於少年之手。

想起這些,緹嬰心中浮起許多她不是很懂的悵然失落,隻覺得故事潦草,迎來這樣的結局,難免讓人心中不平。

作惡多端的人應該死在緹嬰手中,應該死不悔改無謂世人眼光,偏偏壓死她的那根稻草,是她深愛的“韋不應”。

杭古秋錯了嗎?

誰能說他錯了呢?

他心向大道,心中不存情愛,堅信凡人的一生結束便是結束,他還願意為了那點因果而渡化柳輕眉。明明他所為沒什麼可以指摘的,為什麼緹嬰已然有些厭惡這位師兄的高高在上呢?

……也許是,她也曾被人高高在上地俯視過吧。

兜兜轉轉,緹嬰最後回到了古戰場。

她在這裡尋到了韋不應的墓碑,依照她之前在山廟做的那樣,蹲下來在此人名字身旁刻字。

她想了想,為柳輕眉的名字加一些注釋——“韋不應之妻,柳輕眉”。

做完這些,緹嬰靠著石碑,端詳著枯朽墓碑,以及墓碑上的兩個名字。

緹嬰喃喃自語:“你們兩個都是一生死,一世儘。韋不應你作為杭師兄修行的一世,你是沒有任何未來的;柳輕眉你壞事做儘,又擅用夢貘珠擅動穢息,死有餘辜,魂魄消散天地,也沒有任何未來。

“我做什麼,你們都是不知道的。我也渡化不了連魂魄都沒有的兩個人——我就擅自做主,給你們牽個紅線吧。雖然沒有始亦沒有終,紅線兩端都是空白,但我想做這些……”

她最後任性道:“你們不願意也沒辦法,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柳輕眉你欠我的多了呢,看你也還不了了,就這樣吧。”

她從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沒找到什麼紅繩子,想半天,她不甘不願地取出一根自己的緋紅發帶,纏到了墓碑上。

接下來,緹嬰就犯了愁:沒有魂魄沒有未來的兩個存在,紅線的另一頭應該牽誰啊?

她到哪裡找一個柳輕眉來牽

給韋不應?

她這樣為難發呆時,不禁又想到了自己身上,想到了千年前的可憐魔女。

在做過那一場夢後,緹嬰不太排斥大夢術,不太畏懼厭煩靈力枯竭後帶來的夢魘前世。

她前世真的蠻可憐的。

滅門之痛,孤身修魔,所愛之人是無情天道,天道的垂憐更像一種命運的戲弄。被魔氣侵蝕,失去自我,心甘情願、孤孤零零地走向混沌……

仙人的“有情”,和無情又有什麼區彆呢?

江雪禾真是一個害得人傷心、還一無所知的混蛋。

那仙人的可恨,魔女的孤寂,讓她如今看師兄,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仙人江雪禾和師兄江雪禾,到底誰是誰呢?

疼她護她的師兄,其實心裡也是沒有情絲沒有愛意,隻不過是順著她,才對她嗬護有加吧?

他對她的嗬護,到底來自於前世因果、命運無意中的饋贈,還是源於他對千山的向往呢?

緹嬰沒心沒肺,原本是絲毫不在意師兄的態度的由來,然而經曆一場大夢術,她好像長大了一些,有了這麼一些煩惱。

緹嬰呆呆地依偎墓碑而坐,思量得自己惆悵委屈時,一片風葉吹落起伏,面前有影子擋住了她的視野。

她揉眼睛抬頭,看到驚鴻一樣修頎翩然的輕袍,在風中飛揚的素色帷帽。

綠竹漪漪,衣著清冷,輸一段豔色。

緹嬰黑眸濕潤帶哀,冷冷看著現身的江雪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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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等半天,見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心中稍微軟下的態度,便重新硬起來。

他不提自己找她時如何心慌著急生氣,隻溫溫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緹嬰不吭氣。

江雪禾了解她,最知道怎樣勾起她的談話欲。

他便清清寒寒、冷冷淡淡:“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他這樣一說,她立時就炸了。

緹嬰最討厭被他當做小孩子,當即反口:“你看不見嗎?我在……”

她覺得說實話就會輸,便胡編亂造:“曬太陽!”

她仰著臉,努力看他修長身子擋住的日光,凶他道:“讓開,你擋我曬太陽了!”

古戰場陰氣重重,樹蔭密匝,哪來的太陽?

風吹起江雪禾的帷帽,他一雙清寂烏黑的眼睛探過來。他的目光落到她倚著的墓碑上,在她亂七八糟捆綁的緋紅發帶上停留一息,目光再落到她臉上。

意思很明顯了。

緹嬰破罐子破摔:“我當紅娘,給鬼牽紅線,要你管?”

江雪禾頓一頓,說:“我不管你,我幫你。你要如何做?”

緹嬰當即悶住。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二人僵持在原地。

到底是江雪禾先認輸。

他看她小小一團坐在一片墓碑中,看她孤零零,就有些心軟。與她搭話兩次,她又凶又氣

弱,仰著臉看他時,黑眸漆漆的,眼珠泠泠,微有水光,江雪禾的心便更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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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和她生氣什麼呢?

她擔驚受怕,年紀小小,不理解他做師兄的心。她不知道受了誰蒙騙,對他遷怒,但他既是師兄,自然是忍了最好。

師妹是要教的。

江雪禾向她遞出手。

他聲音輕柔喑啞:“不知道怎麼做的話,先洗漱吃飯。”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帶了點兒水晶糕。”

那水晶糕,還是他想法子,從南鳶那裡借來的——柳葉城如今沒有煙火,留在這裡的修士一個個不生火做飯,想投喂緹嬰,還是得走些偏路。

緹嬰看他的手。

江雪禾不知她有沒有注意到他手背上的傷痕消失了一些,他期待她能注意,所以耐心地等她。

緹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鬆口氣,下一瞬,就見緹嬰借力跳起,撲向他。

他被她撲得習慣,在察覺她動作時,身僵心喜,且因怕她不舒服而放鬆自己的身體。緹嬰果真撲了過來,一手拉著他手腕,一手挑起他的帷帽。

她鑽了進來,與他四目相對。

江雪禾沉靜而溫柔,垂眼任由她。

緹嬰眼睛盯他半天,小臉肅著:“江雪禾。”

江雪禾疑惑她的稱呼,卻仍和氣地“嗯”了一聲。

緹嬰:“你說話。”

帷帽落下,輕紗浮在二人肩背上。兩人被罩於一方小天地,江雪禾垂著眼,眼波微挑,慢吞吞:“說什麼?”

果然。

緹嬰眨眼。

她肯定非常:“你聲音變了。”

先前聽著總是很怪異的啞,讓人覺得他說話吃力;而今的聲音像是被清水衝過的砂礫,又清又啞,慢條斯理之下,勾得人心間發癢。

江雪禾挑眉。

他正要說他解開一部分咒了,就見緹嬰聽著他的臉:“臉也好看了。”

江雪禾眼中笑意加深。

他對她的敏銳愛憐無比,此時覺得教育妹妹等回去再說,他伸手想摟住她腰身,卻是袖子才動一下,就見緹嬰伶俐無比地鑽出了他的帷帽。

輕紗籠罩下的那方溫甜小天地失去了。

江雪禾怔一怔。

隔著紗幔,他看她。

他不動聲色,見緹嬰往後退了一退,若無其事道:“你回去吧。”

江雪禾徹底怔住了。

他重複:“我回哪裡去?”

緹嬰奇怪:“回你想回去的地方啊。你不就是來找我的嘛。看到我平安自在,你就應該放下心,心中有數了嘛。你回去吧,找二師兄玩,找誰玩都沒關係,我現在嘛……我想一個人待著。”

江雪禾停頓片刻,仍好聲好氣:“我不打擾你,跟著你便好。”

緹嬰煩:“我不要。”

她臉挪開,心虛地不敢面對他,又要強調

:“我本事已經學得很好了,

我很能打,不需要你。”

江雪禾:“你妄動靈力,神識必然又痛得厲害,我傳輸你一些靈力吧。”

緹嬰搖頭。

江雪禾忽而撩目:“你在大夢術的夢境中,看到了些什麼?”

緹嬰心中一驚。

她還沒想到借口,就聽江雪禾平靜非常:“你在夢中看到了些讓你對我品性有所害怕的部分?”

緹嬰支吾答不出來。

緹嬰反問:“我也教你大夢術一點點了,你用完了,就沒有做夢嗎?”

江雪禾答:“那是貼合你的法術,大約我是外人,對我不太起效。”

然而他不做夢,緹嬰卻是根據自己的經曆,知道些原因的——他沒有靈力枯竭的時候。

沒有靈力枯竭,大夢術就不會通過夢境來保護他,他當然不會做夢。

他沒有靈力枯竭,也是正常的。畢竟人家是無上厲害的萬通靈根,說不定還有人家就是天道化身的緣故,整片天地都是偏向人家的……

緹嬰酸溜溜想半天,憋出一個字:“哼!”

江雪禾:“你哼什麼?”

緹嬰扭頭背身,催促他:“不關你事,你快走吧,我一個人去玩了。”

江雪禾道:“你若是夢見些我品性不妥的事,我可以解釋——我在斷生道時,確實不算什麼好人。但是離開那裡後,我就已經改變了。

“你可以當我是惡人,當我彆有企圖,但是小嬰,你捫心自問,我可有傷過你一丁半點?

“我是拿你當妹妹看待的,你不要怕我……縱是、縱是……我也已改了。”

他平靜中,帶一些低涼迷惘。

緹嬰回頭,悄悄看他垂眼而站的模樣。

他也透過帷帽在看她。

緹嬰心軟了,糯糯道:“我、我沒有當你是壞人,我知道你疼我,就是、就是……我心有點亂,你放我一個人離開,想清楚好不好?”

江雪禾卻知,不能放她離開。

她年紀尚小,本就對一切都稀裡糊塗,半推半就。他靠著一些誘哄與憐愛之心,讓她對他生起幾分好感。那幾分好感,卻經不起什麼磋磨……

本就快屬於他的東西了,他怎可能放她離開。

江雪禾心中亂糟糟,想著對策。

可是一團亂麻,他看不清她的問題,便沒法對症下藥。

思來想去,江雪禾心中涼意叢生,半晌間,隻憋出來單薄的問題:“那你要去哪裡?”

緹嬰被問住。

她呆呆道:“就,隨便去哪裡啊。”

江雪禾:“不去拜見你前師父了嗎?你之前不是和我說,待離開柳葉城,想回千山嗎?”

可緹嬰現在已經知道林青陽是江雪禾的人,一時半會並不想回去。

緹嬰搖頭否認,卻答不出理由。

江雪禾確定她有事瞞他。

他心裡更是迷惘——曾幾何時,單純的信任他、連衣服都願意讓他穿的小緹嬰,竟然會對他有秘密。

是他忽略了她?

哪裡出了問題?

寒風瑟瑟,江雪禾又問:“沈師叔讓你與你二師兄一同去巫神宮,參與獵魔試,你也不去了?”

“……⒖”

她為了說服師兄離開,當他面,取出傳音符,向玉京門傳信,向沈玉舒問好。沈玉舒那邊沒有回應,緹嬰就向江雪禾攤手,作出“沈師叔有事忙顧不上我”的無辜表情。

緹嬰顧盼神飛,眼珠輕轉,瞥目間,顯然心已經飛遠,不在此駐足。

她覺得自己說的夠多了,性情溫和的師兄也一定會再一次地順著她。

緹嬰就擠出一絲笑,朝師兄揮揮手,洋洋得意:“師兄,那我走啦……”

她扭身間,江雪禾跨前一步,拽住了她手腕,把她拖了回來。

她還沒意識到危險。

緹嬰道:“你又要塞我吃的喝的了麼?我不要總依靠你啦,我可以自己曆練……”

江雪禾聲音在她耳邊淡道:“我沒有要塞給你吃的喝的。”

緹嬰怔一怔,失落地、無所謂地“哦”一聲。

江雪禾清而啞的聲音繼續,如扣著她的手腕一樣,一點點收緊:“因為,我沒打算放你走。”

緹嬰瞪大了眼。

她被他拽著,在他懷裡強自擰個身,他並沒有製止。

她面對他仰頭,瞪著他。

帷帽俯下來,江雪禾輕聲:“小嬰,你真的是太任性了。”

緹嬰:“什麼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帷帽後,他神色淡淡的。

江雪禾卻微微笑一下,輕軟的紗擦過她的臉,緹嬰懵懂間,聽到江雪禾說:“我不能任你總這樣胡鬨。”

緹嬰挑釁:“那你要怎麼辦?”

江雪禾淡聲:“打你手心你是不長記性的。”

緹嬰放下心,見他不打她,便更有一絲自得:“你知道就好。我告訴你,我性子可烈可硬了,你越是欺負我,我越是不和你玩。你好聲好氣,我還給你一點面子。你……”

“啪——”

她的放狠話還沒結束,就感覺某處被人重重打了一掌。

過快過果斷的過程,她根本沒反應過來什麼,那一掌就結束了。她遲鈍半會兒,才感覺到臀上熱辣辣的,有點痛。

她震驚。

她驚得忘了所有。

江雪禾面無表情,又打了她一巴掌。

這一次,緹嬰反應過來了——

她瞪圓了眸子,後知後覺的羞恥與憤怒到來,不相信他敢這麼對她。前師父都不敢這樣的!

她是美麗小少女,小仙子,他這樣欺負她,羞辱她!

她氣勢洶洶地一把掀開帷帽,瞪江雪

禾。

同時間,緹嬰眼睛瞬間潤水,鼻子泛紅,在瞪著江雪禾的同時,她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

哭聲震得鳥飛葉落。

江雪禾把她抱入懷中,遭她踢打大罵。

--

玉京門中,沈玉舒是無暇去收看緹嬰的傳音符的。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玉京門發生了一樁驚變——

被困在黃泉峰的花長老,在沈玉舒一次探視時,突然發難。

花長老重傷了沈玉舒,逃出了黃泉峰,召見花家人,囚了沈家。

沈玉舒沒有被花長老打發去黃泉峰,但是黃泉峰被關的其他那幾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大長老們,花長老也沒有放出來。

花長老忽然得勢,花時振奮,幫爹爹平定那些有反對意見的人,將那些昔日瞧不起她的弟子打壓下去。

花長老則去見被關押的沈玉舒。

沈玉舒被囚在劍陣中,看著花長老,淡問:“為何不直接將我關去黃泉峰,讓我嘗嘗你昔日受的罪?”

花長老嗬嗬笑。

他漫不經心:“沈玉舒,我和你其實沒什麼仇,我知道一切都是沈行川要你做的。沈行川還在閉關呢,我可不想刺激他。你們兄妹二人之間說不定有什麼外人不知的聯絡方式,我若是將你關入黃泉峰,你聯絡你那兄長——

“沈行川強行出關來救你,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暫時,我還是打不過他的。”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中道:……然而再多些日子,我就不一定還是沈行川手下敗將了。

他擁有一門直通天道的修仙功法,隻有解開那無仙無魔的敕令,才可獲得真逍遙。

沈玉舒盤腿坐於陣中,困惑不解地看他:“你既不殺我,也不折磨我,你不在乎你在黃泉峰中被施加的遭遇?”

花長老撫著胡須,嗬嗬一笑。

他眺望天色,淡聲:“和成仙相比,凡塵諸事,皆不值一提。何況我知道,你兄妹二人心存高誌,想除掉黃泉峰中的無支穢……我雖覺得你們小兒幼稚,卻也心生讚許,不會乾涉你們。

“沈玉舒,我無意削去你大長老之位,也沒有與你兄長搶掌教之位的意圖。我將你關押於此,你需要什麼,我都會好好安排……我不過是想借玉京門資源便利,成就真仙罷了。

“你我雙方並沒什麼衝突。你好自為之吧。”

花長老拂袖而去。

沈玉舒坐在陣中,暗自沉吟。

世間沒有可以成真仙的功法,為何花長老卻這般誌德圓滿,這般篤定他會成仙?

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一些事。

沈玉舒不急著聯絡沈行川出關,她要再看看。何況,沈行川強行破關,於修為有損。那是她的親哥哥,若非不得以,她絕不會打斷兄長的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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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間洞穴中,少女尖厲的啼哭聲不止。

江雪禾盤腿坐於地,將緹嬰抱於懷中,聽她這麼哭了

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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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讓她發泄,卸了自己的護體神力,方便她毆打,她發覺了,更是變本加厲。

江雪禾此時坐著,都覺得腹部腰部被她踹出了傷。

她本還要撓他的臉——但是她淚眼濛濛地看半天,竟然沒有下手,隻轉而掐他胳膊。

她這種小孩子一樣的哭聲真有些嚇人,方圓一裡,恐怕百鳥飛儘,生靈避讓。

江雪禾面不改色,雖然被她哭得有些嗡嗡耳鳴,卻到底放下心——她總算忘了要遠離他了。

而江雪禾拿出吃的喝的哄她,那自然是哄不好的。

他又變戲法給她,給她變出螢火蟲、變出蝴蝶、變出鮮妍花朵,她抽泣著看了一會兒,卻仍然沒夠,又開始哭起來。

她哪有那麼多眼淚?

小嬰眼淚都流不出來,隻剩下來乾嚎,然而她抱緊江雪禾脖頸,抽抽搭搭,務必要師兄知曉她的委屈。

江雪禾打了她兩下臀,自己快被她打出內傷。

她如今含淚抽泣,江雪禾百般法子使出來,都沒用。這不禁讓他懷疑,他是打得多狠——明明他根本沒用力。

江雪禾沒辦法了,隻好懷疑自己力道太重,說道:“那我給你揉一揉?”

她仍在哭。

他猶豫一下,手貼上去,而這一下,懷裡人一震,說了句話。

她此時開口,他都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滿腦子儘是她的泣聲。

江雪禾低頭湊過去:“什麼?”

緹嬰漲紅臉,淚眼婆娑,大聲:“你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