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覆雪之夜3 夜殺咬牙:他讓她失望了?……(1 / 1)

大夢 伊人睽睽 20009 字 6個月前

大雪漫漫的雪山中, 緹嬰靠著羅盤的指路,和試煉幻境中的夜殺一同躲進了山洞。

見她的羅盤真的尋到了路,夜殺目光閃爍, 開始沉思。

小貓又哪來的這種法寶?是以往過夜客人留在迷雪穀中的?那些客人呢?被小貓又殺光了?

夜殺背對著緹嬰蹲在地上,用禦火咒點燃篝火。

緹嬰本在他身後跳動, 甩去肩膀與發髻上沾染的雪粒子。

一層薄薄細雪落在身上, 進了山洞後濕漉漉的,這讓緹嬰怪不舒服的。

以前都是前師父幫她拍雪的。

那麼認識師兄後,理應師兄像前師父一樣照顧她。可是這個幻境中的年紀幼小的師兄,卻壓根不關心她。

理所當然的緹嬰, 便帶著不滿, 一邊拍雪,一邊瞪夜殺。

她看到了夜殺掌心上托, 輕而易舉地隨後畫了幾筆, 便是一道小火光出現在他掌心。他便控著這團火,點燃洞中篝火,控製著篝火的火勢。

緹嬰看得分明, 小師兄用的不是什麼術法, 而是畫了一個符。

但他沒有用符紙, 直接在半空中隨手一勾,就勾好了。

緹嬰自己畫符,卻是需要符紙、朱砂、竹葉筆……厲害的時候,還需要布陣, 需要供血。

緹嬰愣愣地看著少年夜殺的背影。

她知道師兄些許比自己厲害些,但是師兄比自己年長,她便以為等自己長大了,估計和他差不多。但是這個幻境中的少年師兄, 看上去和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大,他卻這麼輕鬆……

緹嬰心中生起些狐疑。

是世人都這麼厲害,還是隻有江雪禾這麼厲害?

夜殺生好火,一回頭,便看到緹嬰眼睛瞪得圓溜溜,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挑眉:“怎麼了?”

貓又難道以為瞪他,能把他瞪死?

緹嬰想一想,提著裙裾挪到了他身邊。

緹嬰抱著夜殺手臂,夜殺讓自己鎮定又提防。在他被緹嬰拉著一同靠著山壁坐下時,他一隻手曲著,抵在地上,仍是一個隨時會掐訣暴起的手勢。

然後他這隻手,便被緹嬰摸索著,握住了。

夜殺手指一顫。

小女孩細軟的手指點在了他細瘦的腕骨上。

緹嬰低頭看一眼,忍不住輕輕摸了一摸夜殺的手腕:沒有現實中師兄腕間門的傷痕、掌心手背的粗糙肌理,如今這隻屬於少年的手,腕骨乾淨,手指修長,手微微曲著時,青筋崩成一條弦,是十分好看的。

像二師兄的手一樣好看。

夜殺聲音輕柔:“你乾嘛?”

緹嬰仰頭,睜著圓潤眸子:“我摸一摸你的靈骨……看你現在多大。”

夜殺頓一頓。

哪怕他對這貓又有殺機,此時也被她搞糊塗了。

貓又殺人,還要挑選年齡的?喜歡老的,還是喜歡小的?

幻境中這個小師兄沒有掙紮,他清透的眼睛隻是眨一眨,便順從地、饒有趣味地看著她摸骨。

緹嬰手指抵在他靈脈上。

若她想殺人,此時正是最好的機會。

夜殺靠著山壁,身子放鬆,眸中噙笑,漫不經心地看她耍花招。

他突然皺一下眉。

這小女孩在他手腕間門摸了好幾次。

細細碎碎的動靜,如同羽毛一樣,從腕間門順著血骨,流淌向少年其他的地方。

夜殺下巴微崩,突然開口:“你不會找不準位置吧?”

緹嬰立即瞪他:“誰說的?我不習慣罷了!”

夜殺被她摸得有點發抖。

笨蛋小貓又!

他頂著師兄年幼些的俊俏些的臉,對她揚眉笑。

在少女詫異中,小小少年俯身而來,烏發發尾擦過她掌心。緹嬰手指顫抖,小少年睫毛輕輕上揚,墨玉一樣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對著她。

……宛如現實中的師兄。

緹嬰心頭砰砰,夜殺抓著她手指,握著她指尖,親自帶她抵到了正確的靈脈上。

他將命脈交到她手中,將殺人的刀主動遞出去。

夜殺笑得蠱惑:“這才是我的靈脈。”

少年氣息拂面,洞中篝火蓽撥一跳,緹嬰臉頰發燙。

她慌亂而茫然地低頭,仔細辨彆後,迷惘地抬頭看他:“師兄,你、你……”

夜殺彎眸:“嗯?”

……迫不及待想動手了吧?

緹嬰眼中流波一晃,說不出那是怔忡,是失落,還是好奇、不解。

她小聲:“你的靈骨告訴我,你現在隻有十四歲。”

緹嬰振振有詞:“我比你大。”

她有點兒憂傷,低頭數手指:“我都快十五歲了……”

她偏頭:“你應該叫我‘姐姐’。”

夜殺怎麼可能叫她。

他彎起唇。

他一言不發,隻是托腮笑看她。緹嬰便看出他沒有那個意思了。

好吧,反正也沒有很指望。

緹嬰憂傷:十四歲的江雪禾,修為實力,就比快及笄的她要厲害?

可是師兄不是說,她是天選之子嗎?

……天選之子這麼弱嗎?

還是說,這個幻境是假的,是故意氣她的?真實的師兄,其實沒有比她強那麼多?

夜殺等著小貓又的蠱惑或殺心,結果握著他手腕的小女孩,肉眼可見,她摸過他靈骨後,眼眸開始浸上一層細碎的水光。

水光越聚越多,霧濛濛的,水漫金山,波光盈盈,水色讓她眼圈都開始微微發紅。

夜殺怔住了。

他俯身,挑起她的小下巴觀察她:“你不會要哭了吧?”

摸他的靈骨,哭什麼?

緹嬰怒:“我才沒有!”

可她聲音軟糯,再堅強也帶著一層哽咽之意。她努力忍著眼中清泠泠的水,那水卻快沾到睫毛上了。

夜殺看到她這般,不知為何,心中些許煩躁。

果然是麻煩的小丫頭。

他沉下臉:“不許哭。”

緹嬰一看到他沉臉,瞬間門想到這個弄不懂的幻境,這個看上去很奇怪的少年師兄,這個看上去本事好厲害的師兄。她更加傷心。

夜殺眸子一眨,輕聲:“好啦,彆哭了。師兄哪裡錯了,給你道歉好不好?”

他自然要弄明白貓又情緒的方方面面。

但是緹嬰是很彆扭的緹嬰。

她扭過臉,道:“我好冷。”

夜殺警惕:“那你要如何?”

你都穿著氅衣了,還說冷,要我如何?難道要我浪費靈力,給你取暖?

他心中咬牙冷笑,想你倒是打得好算盤,莫非是想耗儘我的靈力,再殺我?

可惜了,我的靈力充沛,非你……

他沒想完,因為緹嬰又不太開心地瞪了他一眼。

少年夜殺面不改色。

自從認識這煩人少女,他不知道被白了多少眼。哼,他總要白回去的。

緹嬰說:“你抱我取暖,不就好了?”

緹嬰倏地掐了一個訣。

夜殺刹那間門身子緊繃,面容上笑意微涼。他在一刹那就要動手殺這個貓又時,緹嬰那個術法沒有落到他身上,反而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夜殺在緊急時刻停下自己的殺招。

他手指已經挨到緹嬰額頭,卻見緹嬰身子一晃……

一隻雪白小貓,跳到了他懷裡,鑽到他身上,緊緊扒住他衣襟。

夜殺修長微屈的手指,按在小貓頭上。他的殺招,戛然而止。

靈力反噬,讓他臉色倏地一白。

他卻面色如常地低頭,和懷裡的小貓四目相對。

小貓緹嬰眨著眼,有點扭捏,又有點試探:“那天晚上,你就是這麼保護我的,你不記得了嗎?”

她看著他的手指:“你乾嘛?”

夜殺頓了很久。

他的手指,順著她毛茸茸的貓毛,在她小小的貓頭上,泄憤地按揉了下去。

小貓舒服地在他懷裡發出一聲小小嚶嚀。怪怪的,既像小女孩的聲音,又像貓叫。

夜殺眸中浮起些笑:“小師妹,你怎麼隻有一條尾巴啊?”

貓又應該有兩條尾巴才對。難道她年紀小的,連第二條尾巴都沒長出來?

他手指勾著她尾巴,好玩地一繞,對她生出了憐愛。

緹嬰汗毛倒豎,被他捏著尾巴提起來。那種怪怪的身上發顫的感覺,讓她抬起貓爪,就想撓他。

夜殺發出笑聲。

輕啞的、愉快的少年笑聲。

他仰著頸,高高舉起它,黑眸看它半天。

他故意道:“沒有用的小貓,可是過不了今夜的。”

緹嬰:“誰說我沒用?我的羅盤不好用嗎?我還要靠它找妖獸呢……”

夜殺眸子一閃。

他想一想,笑眯眯地把小貓撈到懷裡。

他手指又在她貓身上揉了一把,便輕笑:“好吧。”

……看你耍花招這麼有意思的份上,今夜饒過你,不殺你。

緹嬰可從來沒覺得他會殺自己。

摸他靈骨時,她雖然沒有敢直接順著他靈脈進入他識海,但是那完全相同的感覺,已經讓她確定這就是江雪禾。

好奇怪,師兄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還一副不是很認識她、在裝模作樣的樣子。

但是……緹嬰窩在小少年懷裡,任他一遍遍摸她。

她舒服地哼哼,被他摸得又渾身顫顫。

緹嬰憑著核桃般大的小貓腦袋,努力定神,做好自己的主意:

這說不定是“天目通”壓製雙方實力到接近水平的結果。

“天目通”一下子就把江雪禾的實力壓到了他的十四歲,還讓他失去了記憶。說明在“天目通”看來,如此雙方才算公平,才能真正比出誰獵的妖獸比較多。

原來在“天目通”眼中,師兄必須被壓製到如此地步,才算和她勉強能對敵啊。

可就是被壓製到這種程度,緹嬰想到小師兄那隨手一個不需符紙就能作用的符咒……

她心中很難不泛酸。

此時此刻,她乖乖地忍著少年擼她的手,窩在他膝上,仰著臉看他笑盈盈的面孔。

十四歲的師兄,俊朗,輕快,肆意,漂亮。

他是那種緹嬰成長中,從來沒見過的格外好看的小哥哥。

她仰著頭看他,洞中篝火勾勒著他的面容,遙遙的,她想到了曾有一個時候,她也與他身處山洞,他帶著風帽,遮掩一切窺探的痕跡。

緹嬰伸出貓爪,想碰一碰他的下巴。

夜殺瞬間門捏住她的爪子,慢悠悠瞥一眼:“爪子這麼長,抓我的話,我就要給你剪指甲了。”

緹嬰哼一聲。

夜殺樂不可支:“你彆不是哼哼怪吧?”

……你算什麼貓又啊?

貓又蠱人的手段,這麼低劣嗎?

緹嬰炸毛:“什麼怪?”

但是夜殺又不說了,隻是托著腮俯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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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被他抱在懷裡玩很久。

他好討厭,一直摸它……早知道就不變小貓了。

不對,不變小貓的話,她也試探不出,這個小師兄根本沒有兩人之間門的記憶呢。畢竟真正的師兄看到她這個樣子,立刻會想起藏書閣那一夜……

那奇怪的、師兄事後躲閃的、她心浮氣躁的一夜。

緹嬰窩在夜殺衣襟上。

她眨眨貓眼,給了這一切變化的兩種解釋:

一,一切是“天目通”的壓製,還是要比試獵妖獸的;

二,這不是“天目通”的壓製,而是……眼前一切都是幻象,這個奇怪的少年師兄根本不是真的師兄,他說不定就是妖獸本妖。

兩種可能都要試探。

哼,她要贏。

可他看起來真的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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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變成的小貓,便一直想著師兄好厲害、好像打不過的事,昏昏地睡了過去。

夜殺玩了她許久,懷裡小貓呼吸淺淺而綿長,可見真的睡了。

夜殺挑眉。

他不解她的花招。

但他耐心多的是。

他便抱著這小貓,靠著山壁,也這般睡去。

次日天亮,夜殺醒來時,心神清寧,隻覺得懷中異樣。

他低頭,看到了趴在手臂上的雪白小貓。

夜殺靜了片刻。

時光十分安靜。

他一動不動,側過臉,目光透過已經燃儘的篝火,看向洞外的風雪。

風雪呼嘯,今日雪依然不停,隻有懷裡的小貓睡得香甜,絲毫不擔心他會使詐。

夜殺不動聲色。

淺淺的呼吸,完全依賴的小貓,洞外的風雪,讓夜殺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情緒。

他竟然真的睡著了。

在一個有可能殺他的妖怪身邊。

這小妖真的要動手,他恐怕真的會翻船。

夜殺低垂的眼眸中,殺意如水,若隱若現。

他一言不發,他的手,緩緩地順著柔軟無骨的貓身,掐到了小貓的脖頸上。

隻要輕輕一捏,與小貓撕破臉,他便能殺了此妖。

迷雪穀走不出去,他另想辦法便是。

夜殺手上開始用力……

睡夢中的緹嬰感覺到呼吸困難,她輕輕嘟囔一下,貓頭在他掌心轉了轉,濕潤的呼吸噴到夜殺手掌心。

夜殺手指輕微一顫。

術法忽然消失,他懷裡的小貓不見了,身形變大。

一個玲瓏女孩曲著膝弓著背,臥在他懷裡。驟然加重的力道,女孩身上的香甜氣息,蹭著他手指的鼻息,他按著她細頸,摸到的一手膩滑……

夜殺心口一顫。

莫名的有些慌,有些亂。

他手指穩穩地沒有動,他要加大力道時,懷裡的緹嬰睜開了眼。

她揉著惺忪睡眼,睫毛沾著水,眼睛濕噠噠的,非常迷茫地望來。

她軟軟叫了一聲:“師兄。”

夜殺喉結滾一下。陌生的燥與熱,燒得他血液汩汩。

她抱著他筆直僵硬的腰,埋在他懷中蹭了蹭,哼哼道:“你身上比前師父香,我喜歡你。”

夜殺睫毛一顫。

他垂首看她:“前師父?”

……又出現了一個他沒記憶的人?

緹嬰卻是在哼唧中,在少年身上清冽乾淨的雪香中,她頂著被他揉了一夜揉亂的烏發,從他身上爬了起來。

她鼓著腮,指控他:“你一直捏我、捏我,我夢裡都是你在捏我,捏得我好不舒服,討厭!”

夜殺濃長的睫毛向上掀。

他眼睛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一眨不眨地觀察她。

他快速看了她一眼,便望向洞外的雪。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藏好自己方才的殺氣。

他渾渾噩噩,非常心不在焉的:“對不起。”

緹嬰迷惘,歪頭。

她想一想:“好吧,我不怪你……你身上很香。”

她眨著秋水圓眸,彎了眼眼睛。可是少年不看她,她懵懂稚嫩,也注意不到少年通紅的耳朵。

緹嬰隻是跪坐在他身邊,待睡意徹底沒有了,她懶懶地從懷裡掏出羅盤,想算妖獸方位。

但是她要往羅盤中注入靈力時,忽然停頓一下。

她乾嘛要浪費自己本就不多的靈力?

而且,她要試探這個不知真假的小師兄的嘛。

她凶巴巴向夜殺伸出手,向他索求得十分理直氣壯:“給我靈力!”

夜殺似有心事。

他一直在看洞外的飛雪,卻是向她遞出了手掌,願意將靈力給她。

緹嬰借助這靈力激活了羅盤,又念咒驅動羅盤。她留了心眼,背對著小師兄,小師兄也並沒有回頭看。

緹嬰忽然笑起來:“羅盤亮了!師兄,我們去找。”

夜殺回頭,便撞到她的笑容。

像雪中的杏花。

水潤,濕滑,沉甸,飽滿,又天真無邪。

驟然的沉靜,籠罩二人。

緹嬰怔怔看他。

夜殺慢慢地彎眼睛,對她笑:“去找什麼?“

緹嬰抱緊懷裡的羅盤。

羅盤還是現實中的師兄給她的,她提防這個比自己厲害的小師兄,怕他搶走自己的東西。

緹嬰小聲問:“你想找什麼呢?”

夜殺收回試探,眸子彎彎:“那就隨便找找吧,好不好,小師妹?”

緹嬰:“……嗯。”

她從地上爬起。

她又要穿起氅衣,搖搖晃晃地往洞外走。

夜殺叫住她。

夜殺看著她淩亂的發絲,貼著額的烏發,朱紅小唇、挺翹鼻尖。

他袖中的手一時掐起可以殺人的符咒,一時又鬆開,覺得可以再等一等。

少年便促狹笑她:“頭發亂啦,出去被妖怪抓走怎麼辦?”

緹嬰眨一下眼。

她想起來一件事:“啊,我說過教師兄梳頭發的。”

夜殺疑惑眨眼。

但是緹嬰可太喜歡被人服侍了。

她指手畫腳,拖著夜殺坐回去,指導這個手法生疏的小少年幫她梳發。

他最終梳的她不滿意,她還黑著臉瞪了他好幾次。

但是夜殺彎著眼睛對她笑。

他笑得這麼好看,又一點脾氣都沒有。他還牽著她的手出去,一直給她的羅盤注入靈力……

緹嬰便不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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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迷雪穀中轉悠。

夜殺其實不太懂緹嬰的羅盤指的方位到底是什麼。

但是小姑娘的羅盤每次帶他們去的地方,都有妖物襲擊。

緹嬰是從來不動手的,隻會裝弱,在旁指望他。

而且每一次他殺妖後,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但總是一臉失望,抬頭看他。

她次次一臉失望,讓夜殺都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莫非是他殺得太慢,殺得不夠好看,小姑娘嫌棄他?

夜殺本不在意他人目光。

可是……他自小被他人欣羨的目光包圍著,他永遠是最出色的那一個,斷生道中,沒有比他更有天賦的孩子。

其他人瑟瑟發抖怕被拋棄之時,夜殺麻木地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連斷生道的穀主,都對他和顏悅色,對他的殺人手法沒有質疑。

可緹嬰總是一臉失望。

夜殺生出爭強好勝之心。

他琢磨著緹嬰失望的原因。

要麼是嫌他殺的慢,要麼是嫌他殺得快。要麼是覺得他心狠手辣,要麼是覺得他還是有婦人之仁。

要麼嫌他招式凶殘,要麼嫌他不夠凶殘。

夜殺一一實驗,一一試探。

可是到最後,夜殺自己都疲累,都麻木,都生出些許惶然不解,緹嬰卻依然悶悶不樂。

夜殺對自己生出更多的懷疑和困惑,低頭看自己的手掌:我還不夠厲害?

緹嬰捏著他袖子,怏怏道:“天黑了,明日再說吧。”

夜殺咬牙:他讓她失望了?

在她轉身的一瞬,他真的生起殺意,想殺了她再說。

可是緹嬰又回頭看他:“師兄,你餓了嗎?”

夜殺便收斂自己的殺氣。

……她知道心疼他,知道給他食物呢。

他記得她的乾坤袋中,有很多寶貝,她願意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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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確實失望。

殺了一整日妖,“天目通”的妖物數量根本沒有變化。

她不得不沮喪地承認一個事實,這個幻境中的妖物,都是假的。

那麼真正的妖……是誰呢?

難道真的是這個小師兄?

小師兄是妖獸變的?

啊……她要對小師兄下手嗎?

小師兄長得這麼好看的……

緹嬰糾結,咬手指,些許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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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殺面無表情。

因為夜裡二人在山洞中過夜,緹嬰竟然不把她乾坤袋中的零嘴拿出來,分享給他。

緹嬰捂著自己的乾坤袋,不肯讓他碰。他一表現出強迫的架勢,她就叫嚷得厲害:“不行不行!這是儲備糧,不能亂吃的!”

夜殺耳朵嗡嗡。

他聽力遠好於尋常人,被她吵得耳朵都疼。

緹嬰振振有詞:“我們今日殺了那麼多妖,吃妖獸的肉就好了嘛。”

夜殺眼中的笑遽然消失,微有冷意。

他嘲弄的,慢悠悠:“……忘了告訴你了,我早已辟穀,不需要吃飯。”

緹嬰猛地抬頭看他。

夜殺本在看她笑話。

她卻是,怔忡,羨慕,心酸,嫉妒……眼中又噙了水了。

夜殺:“……?”

他咬牙:“不許哭!”

哭什麼啊!

緹嬰罵他:“我才沒有哭,討厭!”

她氣哼哼地扭過臉,不肯看他了。

夜殺猶豫半晌,他道:“我給你做飯吧。”

誰知緹嬰聞言,眼圈更紅了。

嗚。

他十四歲,就辟穀了;她都快及笄了,還是辟穀不了。

就算這是幻境,也太過分了。

就算他不是真的師兄,是妖獸變的,也太過分了。

……本來還有點糾結的,緹嬰現在不糾結了。

必須殺了這個妖獸。

絕不能讓這個妖獸天天刺激自己,欺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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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殺背對她,嫻熟地烤肉。

他和她閒聊,試探她:“你的乾坤袋裡的寶貝,是彆人給你的嗎?”

緹嬰:“哼。”

夜殺眸中染笑:“怎麼,連師兄都不告訴嗎?你不說我也知道,必是很多人討好你,喜歡你,偷偷塞你的……這可不好哦,你怎麼知道彆人塞給你的,不會害了你呢?

“而且你小小年紀,可不好見一個愛一個哦。”

緹嬰:“你……給我東西的……哥哥,才不會害我呢。”

哥哥。

夜殺垂下眼。

小貓又的同門,看來不少。這麼可愛的小妖怪,恐怕很多人寵愛嗬護。

洞中篝火燃燒,一簇明火照在山壁上,映出少年瘦削修長的身形。

少年沉默地烤著這妖獸肉。

他慢吞吞的,想著自己需要靠她找自己的同伴,可不興在此時出現另一隻貓又,把她拐走了。

他想與她說破一些事,和她合作。

他側頭看她,總是盈著笑的臉上,少有的肅然:“你叫什麼?”

緹嬰抬頭。

他連她名字都忘了?

還是這果然是假貨?

就算已經確定這是假貨,緹嬰想到師兄不記得自己名字,心中也生出怨氣。

她憤憤不平:“我叫緹嬰。”

不等少年接著與她談話,緹嬰就非常故意地問:“你叫什麼啊?我也忘了。”

夜殺:“……”

他詭異地沉默下去。

又似有些不悅。

夜殺:“……江雪禾。”

緹嬰恍然大悟,衝他甜甜一笑:“剛才我忘記你名字了。”

夜殺回頭看她笑臉。

他也挑眉,對她露齒一笑。

談什麼話?不談了。

總有一天,他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