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上,我在吃完晚飯後對旁邊的空氣說:“今天晚餐很棒對吧?”
繼國緣一:?
他朝著我旁邊看,很確定那裡是什麼也沒有的。
我繼續仿佛和某人對話似的,“你說家裡突然多了個人,是啊,他會住下來。”
我半彎下身,捏了捏空氣,“彆不高興,以後他也是家庭成員之一了,要好好相處哦。”
“惠小姐……”他小聲問,“那裡有什麼東西嗎?”
“小綠啊。”我朝著他繪聲繪色的描述,“它有一頭綠色的頭發,少了一隻眼睛和一條腿,是居住在我家裡的鬼魂。”
我想起來什麼似的,“它不在我都忘記和你介紹了。”
“實際上我是巫女哦,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些存在。”
“所以才會害怕鬼?”
我努力忍笑,一本正經地說:“對,有小綠這樣的好鬼,就會有惡鬼,而我能看到你身上超異的太陽能量,能夠震懾住那些惡鬼!”
他好奇地往我身邊看,“它還在嗎?我會傷害到它嗎?”
啊!他信了他信了!心裡面的惡作劇分子往上不停冒。
“在啊!”我扭頭,“它正在看著你呢!”我掐了個手訣,“好了,我布下結界,你的力量不會影響到它了。”
我又摸了摸空氣的腦袋,“好啦!不要害怕了!不要揪住我的衣角呢,會沾到死氣的。”
他已經被那團不存在的空氣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我故意說:“你想摸摸它嗎?”
“可以嗎?”
我抓住他的手腕,“來吧,不會有事的,有我呢。”
抬著他的手在即將碰到那團空氣前,我終於破防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伏在桌上抖動著肩膀大笑出聲,“抱,抱歉,哈哈哈,我……其實那裡,哈,咳咳,那裡什麼也沒有。”
抬起臉,我笑得眼角激起了生理性淚水,“肚,肚子都笑痛了!”
“我被騙了嗎?”他被捉弄後並沒有惱羞成怒的生氣,手往前揮了揮,似乎是想觸碰到什麼,當然是什麼都沒有的。
“嗯呐!”我用食指抹去了淚,“緣一真可愛啊,怎麼會相信我這麼幼稚的謊言?”
“我從來沒有被人捉弄過。”他說,“小時候除了哥哥,大家都是離我遠遠的。”
被捉弄的人反應平平,我笑著訕訕了起來,雙手老老實實放在了腿上,低頭說:“對不起啊,我太過分了。”
“不用道歉。”
我聽到這句話後,抬起頭,隻捕捉到他消失在門外的衣角。
反倒是我留在昏暗的房間裡,豆子大小的燈芯之火晃動著陰影重重,我毛骨悚然起來。
“彆,彆走啊!”
我連忙追了出去。
“不是沒有鬼嗎?”他低頭對我說。
“萬,萬一有呢?”我跟著他,嘴硬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這些話惠小姐還是隻說給我就好了。”
我們來到廚房裡,他接著說:“要是被彆人知道會被特殊對待的。”
我眨眨眼,他是怕我受到同樣的遭遇嗎?
特殊對待?其實就是排斥和厭惡吧。
“我知道了。”我坐在邊上晃動著腿,“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和彆人開玩笑的。”
“因為緣一是絕對值得信賴的人,我才這麼做的。”
我隔著灶台有點呆呆的看著他紅色火焰斑紋下的眉宇透著英氣,很少外露情緒的精致如玉。
他長得很耐看,越看越覺得非凡了。
——
繼國緣一在我家住了下來,
我雙手托腮,望著院子裡的人影。
未來那個幾乎將不死鬼王逼入絕境的天才,現在正擱我家裡頭劈柴,挑水,洗衣服,當田螺小子……感覺像做夢一樣。
等我走出門,果然,什麼都做了,隻有一個……我打開了空空的水缸。
他顯然是有點社交恐懼症在身上的。
“要出門了嗎,惠。”
在我的糾正下,他總算不再叫我惠小姐了。
“是呢,緣一~”
我領著他一起出門,也和相熟的人打起招呼,偶爾也會有人和他搭話。
他話很少,不過還是非常禮貌的回答了。
“在惠身邊,其他人也對我友善了起來。”他突然說道。
“就算沒有我,其他人也會這麼對你的,緣一本來就是個值得被友善對待的人。”
他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自信。
完全不止一點點啊!
我思考著,心裡面有了個模糊的主意。
等到了友田家,我們被友田太太好好招待了,從樹上剛剛摘下的新鮮的李子酸甜可口,他還是會像條沉默的尾巴跟在我的身後。
很少會主動和其他人交流,這樣的自閉兒童表現可不行。
完全沒想到他以前是這樣的,他到底是怎麼完成蛻變的。
他好像真的不是隨便說說,是打算長久住下來?
我盤算,如果是這樣,家裡的房子就必須要擴建了,這樣就得找木匠幫家裡重新設計一下了,到今天為止儲存下來的積蓄……應該夠用。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確認一遍,我拆下手指頭上的繃帶,遞過去,“你看,我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應該就可以自己乾活了。”
我手指上的切口已經隻剩下一道淺淺的表皮痕跡了。
“你真的要留下來嗎?”我用前所未有認真的語氣對他說。
他輕點頭,小聲地說,“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雖然知道他並沒有討人可憐的意思,可我還是心裡軟了軟,“既然如此的話……”
這時,從遠處傳來了一聲怒吼,緊接著一個怒發衝冠的家夥從遠處衝了過來。
“你!這!家!夥!”充滿憤怒的話語從空氣中擴散出去。
出現的是一個身穿短袖,身上都是腱子肉,長相凶惡的高大少年。他一把提起繼國緣一的領口,一臉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的樣子。
“你這家夥,趁著我不在都偷偷做了什麼!”
“野,快住手!”我眼見如此,大驚失色地說。
你不要找死啊!!!
而繼國緣一在她手上並沒有反抗,他的身形雖然更細瘦一些,但個子並不下於他。
“居然還偏袒他嗎?”野望著我,露出了受傷的表情,緊接著又惡狠狠地盯著始終面無表情的繼國緣一,“都是你的錯!”
“偷奸耍滑溜進女人的房子裡,我要狠狠揍爛你這張無動於衷的臉!”
他一把推開繼國緣一。
而木桶也再不能維持平衡了,於是辛苦挑回的水撒到了地上。
我頭上冒出來小小的十字青筋喊他。
他停頓後,“惠,你就好好看看這種村子外面來的野男人到底有多麼軟弱吧!”
他手臂肌肉鼓脹,攥起了砂鍋大的拳頭,我看的心臟驟停,“彆!”
我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
可是向來衝動,正在氣頭上的野不管不顧地揮開,“閃開!不要礙我的事!”
我一下子就被掃了出去,腳腕沒支撐住,撲倒在了地上。
而一直不吭聲,不反抗,任由野對他打罵的繼國緣一在這時候才開口說道,“實在太過分了。”
“哈?”野用小指扣扣耳朵,“隻會像個娘娘腔一樣罵人嗎?惠你也看到了吧?這就是個沒本事的人,根本不值得托付!”
說完眼神一狠,“還有,彆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揍你!”
他下一秒就握拳朝他臉上揮去。
這一拳下去若是落到了實處,少說也是鼻青臉腫的下場,恐怕牙齒都會被打脫幾顆。
但隻見身形薄弱,紮著高馬尾的少年,腳步不慌不忙的平移,輕描淡寫就躲避了拳頭的攻擊。
隨後他後撤半步,抽出挑木桶的扁擔用快到難以捕捉軌跡的速度一揮!
就算是訓練有素的武士也無法躲避的攻擊,更彆說隻空有蠻力的鄉野少年了。
野倒地痛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幾乎要斷掉的胳膊,額頭上應激產生的冷汗淋漓。
剛才,一瞬間爆發的,難以想象的可怕巨力,如果他手上不是粗笨的扁擔,而是隨便一把利刃,恐怕他已經被攔腰斬成兩段了。
野往前看,手持扁擔的少年睜著血琉璃般赤紅的眼瞳望著他,音色冰涼,“請你立即向惠道歉。”
雖然他的語氣還維持著平靜,可是野卻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眼前這個剛剛還毫不起眼的少年,在一瞬間轉變成了恐怖暴力的機器。
絕對無法戰勝。
他腦子裡冒出了這個念頭,他什麼都沒看清,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人就已經被打翻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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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揉著碰破皮而發痛摸手肘回頭看,
場景僵持,無人講話……野忍痛咬住了下唇,似乎是對自己痛叫出聲感覺到丟失了顏面而懊悔。
我頭上掛下了黑線。
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啊!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野,你說你好端端的惹他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