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進入四月以後,刮了幾天大風。
風停了以後再出門,冷不丁抬頭,就能看見樹上長出了綠芽,河邊的枯草間隙裡,也冒出了嫩綠色。
山上的山野菜大部分都出來了,正是油、綠、嫩,好吃的時候。
自從吃了那頓韭菜豬肉蝦仁的餃子,清言就迷戀上了餃子,恨不得頓頓都吃。
見隔壁陳玉摘了山上的小芹菜回來,清言就特彆想吃豬肉小芹菜餡兒的餃子,他也想上山挖野菜,可邱鶴年哪裡放心讓他上去。
山上雪化了以後,有的地方都是泥,踩一腳上去,要是滑倒了就危險了。
第二天,陳玉背上孩子,和村裡幾個夫郎、媳婦又一次上山挖野菜時,邱鶴年就挎個籃子遠遠跟在了後頭,這幾個夫郎、媳婦都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捂著嘴偷笑。
半路上還碰見了劉發,邱鶴年臉上面無表情的,看起來很鎮定。
劉發性子其實挺跳脫的,隻不過作為家裡長兄,遇到事他得扛著,如今家裡太平,隻好好乾活賺錢就好,他心情也放鬆了下來,便饒有興致地和邱鶴年一起,跟在那群媳婦身後上山了。
結果兩人一起挖了好半天,也隻挖了半個籃子滿。
陳玉過來瞅了瞅,特彆鄙視地把自己籃子裡的倒了一半給他們,自己又回去接著挖,不大會兒也挖了滿筐了。
這小芹菜特彆嫩,去了根洗乾淨了,用滾水稍微燙一下,把水分攥出來,和豬肉餡和一起,加了調料和村裡磨坊做的香油,那味道一下子就起來了,特彆好聞。
夫夫兩這陣子都練出來,一個揉劑子擀皮,一個包,弄得特彆快。
包好了下鍋煮了,這小芹菜有一半是陳玉挖的,清言便撈了一碗餃子給他送過去了。
陳玉回到家,先喂孩子喝奶,還沒來得及做飯,正餓得慌。
清言這碗餃子就跟及時雨一樣,他那跟八月天氣一樣多變的脾氣,這會兒也跟雨過天晴一樣,明朗得不得了。
……
四月天氣轉暖以後,香韻坊裡的衣裳換成了輕薄的衫子為主,冬天的厚袍子和各種飾品,清言沒留在倉庫壓底,直接降價集中擺在一層門口處了。
現在鎮上乃至縣裡,香韻坊都是數得上數、有名氣的鋪子,女子和哥兒們都知道,想買當下最流行的玩意兒,就去這家店子裡看就行了。
那些冬天的貨,其實放到下一個冬天也還能賣,不降價也是能賣得出去的。但清言有意把香韻坊打造成整個柳林鎮,乃至整個木陵縣的“時尚最前端”,就不能不舍棄那些相對來說的蠅頭小利。
香韻坊名聲在外了,東西又新又好,掌櫃的眼光也毒辣,有些沒有自己進貨渠道的小鋪子掌櫃的和沿街賣貨的貨郎,有意從香韻坊進貨。
清言和李嬸、秋娘都商量了,最新季的肯定是不行,但過季的倒是可以低價賣給他們,這樣對自己來說也省事了。
儘管如
此,那些店主和貨郎也是願意收的。所以一到香韻坊點貨出過季貨的時候,店裡的人就特彆多,不少都是同行。
這天,之前給清言通風報信那貨郎也來了店裡,清言以為他是有於家的事跟自己說,他搓著手說,“於掌櫃的,之前是我不對,你給我那銀錢我不要了,這就還你,你能把過季貨也分我一點嗎?”
清言笑道:“您看中了什麼便跟我說就是,不用那麼客氣,銀錢也不用還我,我托您辦的事,您還得費心幫我注意著。”
這貨郎連連點頭答應,跟清言低聲道:“那於家近日還是老樣子,過完了年,你父親身體竟然見好了,雖還下不來床,但一時半會兒是沒不了的。”
“他死咬著不鬆口,你那繼母改嫁的事兒便一直沒成,那富戶在這間隙又看上了彆人,這事兒就徹底黃了。”
清言問:“那於清習怎樣了?”
這貨郎道:“於家現在過得艱難,家當都典當出去不少了,於清習最近在找活做,隻是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放不下面子,想去跟他父親一樣去富戶家裡做文書,或是做私塾的先生,可他連縣試都沒考過,往不好聽了說,隻比普通人多識幾個字而已,誰又肯用他呢,便在家蹉跎著呢。”
他唏噓道:“這一家子竟過成了這樣,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清言道:“於清習有手有腳,年紀也不小了,那周豔良也不算老,想要活,怎麼都能活下去,不需要人可憐。”
那貨郎歎息著點了點頭。
……
四月中的時候,清言這個有了身孕的哥兒的脾氣又有了些微的變化。
邱鶴年發現自己這夫郎變得愛哭了,還有點不講理。
有一天,清言和阿妙玩的時候,小狸花突然弓起身體,嘔了幾下,吐在了床褥上。
往日裡,如果遇到這個事,清言肯定要找原因在哪,是不是吃太多了。
可現在就不一樣,阿妙一吐,清言就哭著抱著它去找在外屋忙活的邱鶴年,說小狸花可能要死了。
邱鶴年接過阿妙,見它眼神明亮,皮毛也是順滑的,便知道大抵沒事,再去看了床上的嘔吐物,便確定隻是吐了些毛球,去河邊給它割一綹草剁碎了吃進去可能就好了。
清言這才放下心來。
又過了兩日,正吃著飯呢,清言又哭了。
邱鶴年坐過去,把他抱在自己大腿上,輕聲問道:“怎麼了?”
清言說,“蒸蛋羹時,明明說了讓我挖第一勺的,可是你先舀了一勺。”
邱鶴年柔聲解釋,“我做菜不如你熟練,剛剛是想看看熟沒熟。”
清言說:“可我不高興了。”
邱鶴年問:“那我親親你,你能變高興嗎?”
清言轉過頭來湊近了他,說:“那得親嘴才行。”
邱鶴年便笑著抬手托住他後腦,親了上去。
又過了幾日,兩人一起折騰櫃子裡換季的衣物,邱鶴年正收拾呢,就聽見身
後好一會沒動靜了,他回頭一看,就見清言手裡拿著件去年春天的薄衣裳,正默默流淚呢。
邱鶴年趕忙過去,讓他坐到床沿,問他怎麼了。
清言拿著手裡的衣裳給他看,“我剛才套了這衣裳試試,發現衣襟合不攏了,我胖了,嗚嗚。”
邱鶴年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說:“你身上穿著薄襖子呢,春衫套在外面肯定不夠寬。”
清言搖頭,說:“不是,我真胖了,肚子上都有肥肉了。”
說著他就站起身,掀開了襖子和裡衣,想讓邱鶴年看自己的腰腹,可他情緒有些激動,掀開衣裳的動作幅度就比較大,一下子把整個腰腹和胸口都露了出來。
自從發現有了身孕後,兩人就沒親熱過,每次沐浴怕他著涼,也是匆匆忙忙,邱鶴年有日子沒仔細看過他身子了
邱鶴年目光在他胸口上停留了一陣,才看向他的肚子。
清言確實胖了一些,腰上肚子上都有了點肉,看起來白白的軟軟的,其實看臉也看得出,他比以前圓潤了些,臉蛋養得比之前還要白裡透紅的。
不過實際上也說不上胖,他以前是太瘦了。
邱鶴年怕他冷,雖然意猶未儘,還是把他手裡的衣裳拉了下來,蓋住了他的胸口和腰腹。
清言看著他的動作,眼圈一下更紅了,控訴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胖,看不下去了?”
邱鶴年哭笑不得,將他攬在懷裡,在他耳邊歎息著說:“我的小祖宗,要不是怕你著涼,我現在就……。”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便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清楚了。
清言不哭了,臉蛋紅成一片,他把臉埋在邱鶴年頸窩裡,含含糊糊地說:“都滿仨月了。”
“嗯?”邱鶴年沒太聽清。
清言又氣了,他抬起頭,說:“都滿仨月了,你都不……,”他不好意思說那幾個字,便含糊了過去,直接道,“你還說不是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