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轉過天來,那縣裡的衙役倒是按約定過來了,但說是押運,但實際上他們是不動手的,連抬屍首的板子都沒拿,就隻管看著。
劉發沒辦法,又花了筆錢,匆匆忙忙雇了人,把屍首抬了。
從柳西村到縣城路途遙遠,馬車車夫都嫌這事晦氣,不肯乾這活,劉發隻好多花了幾倍的銀兩,才好不容易在鎮上找到了願意接活的馬車。
這麼折騰一番下來,那群衙役又餓了要吃飯,劉發媳婦硬挺著頭痛,包著頭巾,和兩個幫忙的鄰居,在外屋給他們做了一桌飯菜吃了。
那劉永福一家人還在他家住著,隻要有精神,睜開眼不是哭就是嚎。
見衙役們吃上飯了,他們一家這三口人倒是不哭也不鬨了,拿了飯碗坐下就開吃,連那幾個衙役都不用好眼神地瞪他們。
這事本來該是他們做爹娘的操心,劉發上次把他們送去了縣城,田地也被他們賣了,錢都拿走了,就算是當年有收留之恩,不管誰來評這個理,這劉發家現在都對得起這門親戚了。
但這幾個人臨到大事上,都立刻六神無主了起來,原來怎麼都不聽勸主意特彆正的樣子全沒了,天天指望著劉發給他們擦屁股。
劉發是沒辦法,也不能放著不管。
現在村裡傳得就夠難聽的了,以後他們家還得在村裡生活。
劉湘的屍首這是好不容易才給運走,他們家算是勉強稍鬆一口氣。
又過了一天,清言早上出門時,遠遠就聽見劉發家方向鬨哄哄的。
李嬸往那邊看了一眼,歎了口氣,說:“這是劉發找了人來跳大神呢,說要去去晦氣。”
這場“大神”算是把這件事跳了個告一段落,隻是老劉家的鬨心還沒完事。
那劉永福和張菊說什麼不肯回縣城去了,也不肯再去村裡的舊屋住,就天天賴在劉發家,睜眼就吃閉眼就睡,不走了。
沒兩天,齊英蘭就抱著孩子回了娘家。
豆腐坊裡的活還得乾,劉發媳婦沒辦法,苦水隻能往肚子裡咽,隻能在家硬挺著。
這事彆人也幫不上什麼忙,頂多勸幾句。
劉發家裡本來都是好客的性格,現在家裡住了這麼一家子人,鄰居也不愛去串門了,心情更是難以紓解,難受得很。
邱鶴年囑咐清言不要自己往老劉家去,每次去送點東西什麼的,都得等他一起。
到了也就坐一會,說說話,放下東西就回來了。
就這樣也沒去幾次,眼看著過年了,各家都忙了起來。
前兩年年前,邱鶴年和清言都去山上住幾天打獵,今年卻去不成了。
一個是今年雪太大,上山下山的恐怕不安全,再一個香韻坊的生意在年底時正忙,清言要是走了,剩下李嬸和秋娘是忙不過來的。
到年底了,邱鶴年把鋪子裡的賬都收回來了,把賬目對好了,也就歇業了。
清言這邊還
天天得往鎮上去,他就每天送人過去,晚上再接回來,要是忙得太晚,也就在店裡等著。
白天,邱鶴年一個人給家裡做了大掃除,在鎮上辦了年貨。
今年沒去打獵,他也還是問了清言的意思,買了些豬排骨、豬膀蹄之類的,給李嬸他們挨家挨戶送了,也沒忘了申玟的。
到了過年前三天,香韻坊才掛上了歇業的牌子。
開業的最後一天,清言和李嬸他們算了這幾個月來的賬目。
因為初期的投入會比較大,頭兩個月就沒什麼盈利,到第三個月初時,大頭的投入就賺回來了,還沒到第四個月就開始盈利。
清言負責選貨,他眼光好,也有魄力,能扛事。
也不是所有品類都是賺錢的,能做到進貨時,大部分品類賣的好就很不錯了,有的貨就算低價處理了也沒能回本,清言也並不因此就怵了。
總結了經驗教訓,下次進貨還是該咋辦咋辦。
這當然也和合作人的信任有關,李嬸和秋娘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會因此怪罪於他,有事大家一起扛。
這小半年下來,去掉房租、裝修的投入、進貨的錢、給馮老三的分紅、正常的損耗、稅費,和其他亂七八糟的零碎花費,手裡剩下的利潤竟有三四百兩之多。
當然這也和他們開店的時機有關,正好趕上了秋收後和過年前的旺季。
他們按事先說好的,除了必要的進貨和日常費用,其餘根據投入比例分紅,誰都沒有異議。
秋娘從沒想過自己能賺到這麼多錢,高興得合不攏嘴。
早說好了今天分紅,怕回去路上不安全,三幺特意來接她,看到秋娘分到的銀兩時,三幺直撓頭,又高興,又有些悵然,說:“我一個大男人,一年到頭的,賺的還沒媳婦多。”
秋娘一巴掌呼在他後脖頸上,瞪了他一眼道:“賺的沒我多怎麼了,我這天天從早到晚的忙活,賺得多不是應該的嗎!?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三幺哭喪著臉看著她,“我這不是覺得自己沒用嘛。”
秋娘說:“年紀輕輕說什麼喪氣話,還是你一輩子就這樣了?”
三幺又開始撓頭。
他說:“過了年,那富戶家的活我不想乾了,來年春天多租些地,我就好好種地,收入也能不錯。這些年辛苦你都自己張羅著家事,管著孩子,我總是幫不上什麼忙,以後就在家種地,正好家裡的事和念生我都能就近管著。”
三幺在那富戶家做護院有幾年了,那富戶本就摳摳搜搜的,一年到頭賺不了多少,還經常都不在家。他本來是貪圖這活安逸,而且和其他護院脾氣都對得上,天天在一起到處晃晃,晚上一起嘮嘮嗑喝喝酒,過得舒服極了。
秋娘的辛苦他是看在眼裡的,連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秋娘瘦小的身體背著去看郎中。三幺也不是沒想過換個活,隻是又怕換了還不如這個,就蹉跎了下來。
如今境況不一樣了,就算是他種地一時間賺不到什麼錢,秋娘自己的收入就足夠
支撐一家人所需還有餘了。三幺沒了顧慮,敢逼自己一把了。
聽了他這番話,性子一向剛強的秋娘一下子紅了眼眶,手握成拳,在他肩頭輕輕錘了一下,三幺握住她的手,眼圈也有點紅。
李嬸在旁邊咳嗽了一聲,秋娘這才想起來兩人還在店裡,除了清言和李嬸在,還有來買東西的客人呢,連忙把手抽了出來。
三幺放開媳婦的手,笑得憨憨的,去角落找了個凳子,老老實實坐著等著去了。
秋娘抹了把眼睛,小聲跟清言說:“二嫂,二哥娶了你,不隻是他的福氣,也是我們的福氣。”
清言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秋娘也意識到這話說得有點奇怪,就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反正就那意思,”她認真看著清言道,“二嫂,我得謝謝你。”
清言笑了笑,說:“都是自家人,不用那麼客氣,我也得謝謝你和李嬸,沒有你們在,這店也開不起來,明年咱們繼續努力,多多賺錢。”
秋娘使勁點頭,李嬸也說:“這幾個月有經驗了,明年咱肯定乾得更好。”
回去的路上,李嬸跟清言悄悄說:“我把錢都攢著了,留給我家囡囡。”
“蘭子剛嫁進任家時,她公婆也嫌過我們家是孤兒寡母,又沒什麼錢,不過蘭子會做人,性子又堅強,阿孝也是真心實意對她好,這樣過了一兩年日子才過順了。”
“以後有香韻坊在,我手裡有錢了,蘭子在婆家底氣就更足了,日子過得更好,我這當娘的也算是儘責了。”
清言看著李嬸,心裡對秦蘭有幾分羨慕,他自小父母雙亡,沒人替他做這樣的打算。但好在他現在過得很好,邱鶴年自己也是獨自一人,但仍竭力張開羽翼,照拂著他,他們兩互相支撐,一步一個腳印,走得踏踏實實的。
這天還發生了個小插曲。
秋娘和三幺先走了,他們想趁街上鋪子關門前,給念生買他想吃的那家的肉包子。
清言和李嬸收拾善後,關門。
兩人從店裡出來時,就有個年輕男人訝異地停住了腳步,往這邊看了過來,還特意往香韻坊的招牌上看了又看。
等到清言和李嬸兩人,拿出鎖頭把門鎖了,又把鋪板一扇扇安上去的時候,這人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有兩個女子從他身邊經過,兩人閒嘮嗑,一人說道:“咦,香韻坊這就歇業了,我還有個簪子看好了想買呢,他家生意那麼好,不會再開門就賣掉了吧。”
另一個說:“那個年輕的小哥兒就是掌櫃的,你去跟他說一聲,讓他給你留著不就行了。”
說著,這兩人就去跟清言搭話去了。
清言放下手裡的活,聽明白了怎麼回事,便笑著應了女子的請求。
等這兩名女子滿意地走了,他抬頭時,目光正與不遠處的年輕男子相遇。
於清習眼圈紅著看著清言,他的樣子與以往不太一樣,臉色憔悴,身上的袍子也沒往日光鮮,雖不算舊,但胸口有塊不小的汙漬,不知道是他沒注意到,還是才弄上的還沒來得及換衣袍。
他走近了幾步,問道:“這店你開的?”
清言神情冷淡地看著他,說:“是。”
於清習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最後轉變為悲憤,他咬著牙道:“一個讀書人不讀書,竟做起了不入流的商人,真是自甘墮落!”
說完,他也不等清言的反應,轉身就走。
李嬸在後面追著道:“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清言攔住了她,搖了搖頭,李嬸隻好停下腳步,歎了口氣,說:“你這弟弟,年紀不小了,還這麼不懂事,以後怕是有的苦頭吃。”
就在這時,邱鶴年的身影從街道那邊過來了,是來接人了,李嬸怕他聽到了惹得夫夫兩不高興,就不再提了。
第二天上午,清言給過好處那貨郎就又來了。
他問清言要不要去於家看看,清言問他怎麼了,那貨郎歎了口氣說:“你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現在已經徹底下不來床了,你繼母天天鬨,正逼著他簽離異書呢。”
清言一怔,聽到這貨郎繼續道:“我聽人說了,這周豔良已經找好了下家,好像是個挺有錢的富戶,這下子連兒子也不要也不管了,要改嫁過自己的好日子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