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上門鬨事(1 / 1)

第21章

按傳統,大年初一都在自家過,不串親戚,家裡人口多的會在一起玩玩牌,或者喝酒吹牛。

清言和邱鶴年就兩個人,打不了牌,酒也喝的不多,早飯吃完了,邱鶴年就把做木匠活的工具都拿出來,準備給清言再打一口箱子。

清言一看就來了興致,前兩年流行過一陣做木工活,網上不少做直播手工木工的都挺火,他就跟風買過一整套工具,自己在家裡倒騰,熱情雖然沒持續多久,但也算有點研究,能給邱鶴年打打下手。

看到有用剩的小塊木料,他覺得不能浪費,就拿過來打磨了大大小小幾個陀螺,用給箱子刷的鐵紅色油漆,給陀螺上了底色,又用黑色細細描了花紋,再用寫春聯剩的金粉描邊。

做完了,放窗台晾著,出乎意料的好看。

邱鶴年也走到窗邊看了看,誇了一句:“不錯。”

清言得意地衝他笑,嘴唇軟軟的飽滿的,露出的牙齒白白的。

箱子不難做,一個白天就完了工,放到外屋去晾著。

晚飯清言挑了條大魚燉了,把兔子肉也燉了,野兔肉沒多少油水,他還往裡放了點豬肥肉中和,還切了個土豆進去,燉得軟爛到入口即化。

肉吃多了容易膩,清言素炒了一盤自己發的綠豆芽。

兩口子吃飯時不大說話,自己覺得哪個好吃,就把菜盤子往對方那裡推一推,或者乾脆直接夾過去一筷子。

吃過了,邱鶴年沒讓清言動手,自己去收拾了碗筷和鍋灶。

清言沒事做,就大大方方去了隔壁屋,磨墨汁開始練字。

他和邱鶴年還是保持心照不宣的狀態,對方寫一張範例字帖出來,會默默放在桌面上,清言臨摹數次後,會把自己寫得最滿意的那張也留在桌面上,等第二天他再去看,他寫的那幅字上就有新的點評和修正了,這時候他就按修正的點重寫幾遍。

這麼幾次下來,清言發現,比他自己瞎練見效可快多了。

而且邱鶴年在選字上是明顯經過考量的,最開始精而不多,字體結構都比較對稱,是字形容易掌握的類型,在清言臨摹到基本沒問題以後,下一張字帖就會在筆畫上稍微提升一些難度。

儘管把字完全練好還需要時間,但清言心裡不再因為這事發慌了,踏實了。

初二這天,門口路上開始不時有人經過了,這是各家小媳婦帶著相公和孩子一起回娘家呢。

蘭姐和蘭姐夫也回來了,李嬸家一整天都熱熱鬨鬨的。

上午,王三幺和秋娘帶著念生,提著大包小包的禮過來拜年了。

王三幺父母早不在了,秋娘父母也沒得早,往年初二他們都是來王鐵匠這拜年,老頭沒了以後,這習慣也在。

邱鶴年比三幺大兩歲,三幺和秋娘叫他二哥,也算是半個長輩,再說還有念生這個小輩在,按禮數來說也是合情合理的。

其實按理說,還有個王合幺排在前面,但三幺家和他家早就鬨翻了,好幾

年不相往來,更彆提拜年了。

這會兒,清言和秋娘坐在一塊兒,念生嘴裡含著糖,乖乖地坐在他父親和大爺身邊聽他們嘮嗑。

秋娘一邊嗑瓜子一邊道:“大哥這次年前沒來找二哥要錢,還真是頭一遭,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清言不知道還有這茬,“以前他每年過年都來要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秋娘點頭,“可不每年都來嘛,二哥多少都給點,拿走了一聲謝都沒有,跟欠他的似的,”她“嘖”了一聲,“今年不知道為什麼例外,不過不來是好事,說不定是因為二哥成親了,他抹不開臉兒,知道不好意思了。”

王合幺這人不扛念叨,秋娘這話說完沒半天,下午太陽將將落山的時候,他就上門了。

破天荒的,他這次不是空手來的,竟還提了一罐子在劉發的豆腐坊那打的豆漿。

雖說這禮實在不像樣,但已經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了。

邱鶴年神色不太好看地囑咐清言不要出屋,自己出了屋門去院子裡和王合幺說話。

清言在門縫裡隱隱約約能看見王合幺的樣子,那是個穿著灰色長衫,戴頂黑色氈帽的中年人,個子挺高,也不胖,臉色也白,但身長腿短,肩背臃腫,還有點駝背。

因為他們站的位置離屋門有點遠,清言沒聽清他們剛開始都說了什麼,直到過了一陣,那個王三幺突然臉色一變,大聲罵道:“你彆忘了你姓邱,不姓王,鐵匠鋪子給了你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彆以為你把老頭子哄明白了就萬事大吉了,我跟你說,姓邱的,這事兒沒完!”

之後,清言就聽見嘩啦一聲,之後腳步聲重重地離開了院子,院門咣當一聲巨響之後,才徹底消停下來。

清言連忙推開屋門出了屋,就見邱鶴年一個人站在院子當中,他面前地上白花花的一片,是被倒掉的豆漿。

不遠處,院門被風吹得來回晃動,木門上方那個合頁好像被摔壞了,像脫了臼的肩膀似的耷拉著。

聽見他出來的動靜,邱鶴年轉身過來安撫道:“沒事,外面冷,你先進屋,我收拾。”

清言正要說話,隔壁院子屋門開了,蘭姐和蘭姐夫出來了,他們今晚不走,在娘家過夜,李嬸跟在後頭,隔著柵欄憂心忡忡道:“這個王老大,太不是東西!”

蘭姐回頭跟她娘說:“您彆跟著著急,回去陪孩子玩去,我兩去和清言他們嘮嘮嗑。”

屋子裡,清言給夫妻兩倒了熱茶,蘭姐四處打量,笑道:“鶴年這娶了媳婦是不一樣了哈。”

她又看見清言在窗台上已經晾乾的陀螺,眼睛一亮,拿起一個道:“這個漂亮,在鎮上買的嗎?”

清言說:“這是我做的,蘭姐要是不嫌棄,拿兩個回去給孩子玩吧。”

蘭姐夫聽了忙道:“彆彆,見了就要拿,成什麼樣子。”

清言笑了笑,“做了也是玩的,我一個人也玩不了這麼多。”

蘭姐道:“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清言點了點頭。

幾人正說話,邱鶴年把門修好了,院子也拾掇了,就也進屋來了。

清言起身幫他把脫下來的外袍拿裡屋去,邱鶴年洗了手,清言已經出來把布巾備好了遞給他。

一整套動作一個字沒說,卻行雲流水的。蘭姐在旁邊看了,捂著嘴偷偷笑。

邱鶴年也坐下了,幾個人就一邊喝茶一邊聊。

蘭姐問,“這人剛才說什麼了?”

邱鶴年道:“他這次過來,是要我出錢給他在縣裡買個鋪子。”

蘭姐睜大眼,說:“這老小子怕是得了失心瘋吧,縣城頂一個位置過得去的鋪子起碼得上千兩銀子,哪是說拿就拿的出的,而且他憑什麼要你拿!”

邱鶴年微微垂著眼皮,淡淡道:“以往我顧及義父的情分,能幫則幫,但現在我的境況與以往不同,我不能再幫他。”

他雖沒具體說境況有何不同,可幾人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清言低著頭,在桌子底下,用手指輕輕捏住了邱鶴年寬大的衣袖一角。

蘭姐想了想,說:“王老大這事你們占理,咱什麼都不用怕,萬一這家夥憋了壞水,有什麼事你們就叫人去縣裡找你們姐夫,咱藥鋪裡年輕夥計多,到時候撐個場面肯定沒問題的。”

蘭姐夫也道:“我爹與縣衙的師爺相熟,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托那位師爺幫忙。”

邱鶴年點了點頭道:“謝謝蘭姐、姐夫,不過以王合幺的為人,他並不敢做出格的事,隻是以後恐怕是少不了糾纏。”

這事雖然讓人不愉快,但隻是糾纏不休讓人煩,一時間也無法解決,聊了差不多也就換了話題。

幾個人聊了會,又一起玩了會葉子牌,夜深了才散了。

晚上一時間睡不著,清言索性又練了會字,他最近進步飛速,練得竟有些上癮了。

練得差不多了,清言突發奇想,又拿出一張空白紙張來,一筆一劃寫了一些字在紙上,放在桌面最上方,拿鎮紙把邊緣壓上了,才放心離開。

第二天是初三,這天按習俗要出門上街,每年村長家門口都會搭上戲台,大戲要從午時一直唱到夜裡。

人們都會穿上過年新買的衣袍,年輕女子和哥兒更是要化上漂亮的梅花妝,孩子們也快活的很,他們紛紛提了大人做給他們的花燈,成群結隊地在人群間隙中奔跑,向人們要口袋裡早就為他們備好的糖塊。

清言用完早飯就被李嬸和蘭姐叫了過去,蘭姐夫則被“無情”地趕到了隔壁,無奈地和邱鶴年一大早就坐那品茶。

李嬸不愧是伺候過郡上富家小姐的,梳妝打扮都不在話下。

清言並不排斥化妝,中大獎以前,他為了給自己交學費,還做過一段時間淘寶模特,最累的時候整天整夜帶妝,一天拍上百套衣服。

李嬸花了心思給他和蘭姐打扮,清言也特彆配合。

這麼一捯飭,連帶著帶孩子玩,一個多時辰就過去了。

在蘭姐夫幾次起身往那邊院子張望,後來連邱鶴年也放下茶杯,往窗外看了好幾眼時,那邊的屋門終於打開了。

李嬸伸頭喊了他們一嗓子,“倆都過來!”

蘭姐夫早等這話呢,蹭蹭就大步繞過大門進了那邊院子,邱鶴年則跟在了他身後。

屋門開了,李嬸讓開位置,笑眯眯看著自己的女兒款款邁步來到院中,蘭姐夫看得眼睛放光,說話都磕磕巴巴的,“真……真好看!”

蘭姐身後,兩三歲的小女孩也眉心一點紅地蹬蹬跑了出來,一下子跳進父親懷裡,蘭姐夫在她臉蛋上親了親,“乖囡囡也好看。”

一家三口正熱乎,屋門裡又走出一個人來。

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棉袍,外面罩了件妃紅色薄棉長馬甲,這顏色襯得他本就白嫩的臉蛋兒更加鮮亮白皙。

日常梳成一個馬尾的頭發,此刻梳得順滑得絲絲分明,一部分被細致地在頭頂編了繁複而精美的發髻,一部分散在耳後背後,但又不會像女子那樣突出溫婉秀麗,而是帶著幾分英氣。

娥眉淡掃,眉心一顆妃紅色梅花印記,與唇上的妃紅唇脂相互映襯。

美人走出屋門,站在院中,他目光如水般瀲灩,彎起唇角,微微一笑,望著面前那定定盯著自己,好半天都沒出聲的男人,似嗔怒似調笑地問道:“相公,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