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8 章 番外六·(IF線)遲來之人(二)(1 / 1)

眼眶上纏著布條的"盲人"阿褪被刻晴暫時收入了這個幸存者營地。

不過刻晴作為營地首領的工作很忙,她要負責處理農耕、開采、探索等不同隊伍的工作,因此照顧新人的活兒就交給助手采芳去處理。

由於營地很大,如何甄彆、收容乃至安置外來流浪者早已有了一套較為成熟的初步篩查機製。

在這末世裡,源自【世界樹】的怪物們是無法進行溝通,也沒有任何交流的可能性,誰投降誰就被怪物們扔進黑泥沼澤裡……所以自然不存在“投敵”這種行為存在。

然而在這幾l年,大陸各地的人類幸存者裡也有一些牛鬼蛇神到處作怪:他們崇拜已經腐朽崩壞的【樹】,一心要當黑泥怪的帶路黨,或者成為毀滅世界的急先鋒,簡直是鞋教入腦了。

所以守衛營地的防衛力量不僅要應付外界的各種危機,還要小心地篩查甄彆這些來自各地的幸存者是好是壞。

然而褪色者這幅可憐兮兮,拄著拐杖,是個瞎子的柔弱形象還是挺能讓人心生同情的,因此在經過簡單的篩查盤問後,負責收容外來者的營地工作人員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人腦子恐怕有傷。”工作人員對等候在一旁的采芳姑娘說道,“記憶缺失,身份不明,眼睛又瞎……我們營地裡沒幾l份工作適合她。”

蹲在一旁偷偷摘帳篷邊緣長出來的幾l顆野生蘑菇的褪色者聽到這裡,開始小聲嘀咕自己其實很擅長擊殺獵物這種事——不過工作人員和采芳都沒有相信這個瞎子姑娘的胡言亂語。

您走路彆摔跤都算是萬事大吉了。

采芳想了想:“開鑿隊不是永遠都缺人嗎?不妨讓阿褪去試試。刻晴大人說了,隻要來的不是那種會危害到營地的鞋教分子,我們都該團結起來。”

工作人員撓撓頭:“如果你覺得一個盲人可以勝任那種敲敲打打的工作,那就去試試吧。”

兩人二言兩語就將阿褪的工作給暫時敲定了。

讓一個盲人去搞什麼“開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畢竟如今身處末世,每一分資源都非常珍貴——糧食,淡水,礦產,燃料……所以當前刻晴的最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掌控有限的資源,然後去救助更多的人。

基於以上原則,想要留在營地,個體就必須為集體做出自己的貢獻。不管是技能、知識、智慧、武力還是彆的什麼,隻要有利於大家在末世裡更好地存活下去,就有團結起來的意義。

如果實在不想貢獻自己的力量也沒關係,但營地不歡迎這種人,隻能請這些人出門右拐,去彆的幸存者營地討生活了。

褪色者跟著采芳離開了帳篷,前往工作地點,後者敏銳地注意到阿褪的腮幫子鼓鼓的,牙齒還在不著痕跡地上下移動和咀嚼,頓時驚了:“你在吃什麼?”

“唔唔唔?”阿褪假裝沒聽懂,然後一用力,將嘴裡的蘑菇渣給咽下去了。

她已經好久沒吃過一頓正常的飯了

,奇怪,她記得自己以前過的日子不該是這樣的。

……好像有一隻黃色的熊會給自己煮飯?

啊,開什麼玩笑,熊這種恐怖的野獸怎麼會煮飯呢。

此時采芳擔心她的安危,懷疑褪色者偷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連忙試圖伸手扒拉她的嘴巴。

“張嘴,彆亂吃奇奇怪怪的東西,說不定有毒!快吐出來!”

然而褪色者死死閉著嘴,臉都繃緊了,鼻孔裡噴出兩道粗氣。要不是眼睛蒙著布條,這個時候大概會怒視采芳。

一副死都要護食的模樣。

爭鬥片刻,采芳放棄了催吐對方的打算,也終於意識到先前那位收容人員認為阿褪“腦子有傷”恐怕是個客觀的陳述。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生死有命,因此采芳最後隻能對她說:“你要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趕緊告訴我或者營地裡的其他工作人員……我們也有醫者。”

“嗯嗯好的!”

兩人繼續往工作地點走去,沿路上,褪色者看見不少來來往往的營地幸存者居民。他們大部分行色匆匆,忙碌無比。

嗯?你說褪色者不是“盲人”嗎?

事實上,她隻是眼睛上蒙著布,眼眶裡藏著火焰,但不是真的瞎了呀——雖然她看人看物都是隔著一層“火焰屏幕”來看個影影綽綽的程度而已。

兩人很快經過了一座奇特的聳立神像,那那底座頂部所端坐在的兜帽青年神像正手持一個立方體,坐姿狂放不羈,面目五官卻早已模糊一片。

褪色者“掃”了一眼,發現留在神像面孔上的那些劃痕和摧毀五官雕刻的痕跡是近年來才添加的。

“那個神像是……”她好奇地詢問采芳。

“你看得到?”采芳驚訝,不過很快她也反應過來,真正的盲人要怎麼跋涉穿過末世土地呢?

“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點吧……”褪色者含糊解釋,“那是誰啊。”

采芳的臉上湧現出一抹毫不掩飾的悲愴之色,她停下腳步,雙手交疊著捂住心口,以一種鄭重又肅然的口吻說道:“祂是【岩王帝君】,在過去一直庇護我們的神明。”

褪色者歪了歪腦袋,她覺得這個名諱似乎在哪兒聽過,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可是我聽彆的國家的人好像都管他們的神叫X神?”

“哦,那是曾經官方的【七神】說法,提瓦特七國各有一位神明統治者,我們璃月的統治者便是【岩神】他老人家。”

采芳知道她腦子不好還疑似失憶,因此耐心解釋。

褪色者倔強地仰著脖子又看了好幾l秒那神像,忽然問:“為什麼毀掉祂的容貌?”

其實她在彆國的營地也看到了類似毀掉神像容貌的做法,一直很疑惑,今天終於有機會問出來了。

“……因為,如果想要讓神明在‘大災禍’的浪潮中繼續庇護我們,就不能讓如今的【岩王爺】‘看見’我們。”

采芳歎息著回答,像是在說一個規則怪

談的某種內容,卻又像是在惋惜著那回不來的美好時光。

“——我們希望祂在,但又不希望祂在。”

…………

……

當兩人終於抵達工作現場時,褪色者看著面前這座自地表凹陷下去的巨大深坑,以及來來往往搬運各類礦石的開鑿人員,頓時驚呆了!

那是一個露天的大礦坑,奇怪的是各種五花八門的礦種都能在裡面找到蹤影,這一點也不符合自然礦坑的分布廠裡。然而這如同螺旋般一層層往下打出來的巨大礦洞仿佛螞蟻的巢穴,又好似傳說中的“地下城”。

“你們……為什麼要花那麼多人力物力在挖這個坑?”

阿褪很不解,如果這個營地有那麼多的資源,拿去抵禦黑泥怪物或者種糧食不好嗎。

對此,采芳苦笑一聲:“災變來臨當日,先前詐死的【岩王爺】在璃月現身了……”

那日,“複活”的【岩王帝君】組織了【千岩軍】和幾l乎所有能抵抗黑泥浪潮的武裝力量,試圖保衛自己的國家。

但這件事最終被證明是無效的掙紮。

隨著前線噩耗不斷傳來,戰線不斷被突破,傳說中那些古老仙神們隕落的消息也被傷員一並被帶回來。眼看黑泥怪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城市居民的視野裡,幾l乎所有人都絕望了,但在這個最後的緊要時候,【岩王帝君】仍然選擇降下了自身最後的神力。

祂將璃月港的萬千生靈在刹那間全部融入礦石之中,藏入地下,最後從地脈裡分散送走。

祂自己則是選擇孤單地留下來,留在那座不再熱鬨繁華的寂靜城市裡,選擇去完成最後的職責……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璃月的幾l個營地都散落在不同地方,忙著開鑿這些層層疊疊的“地下城”,不辭辛勞地挖掘裡面的礦石。

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拯救自己被封印在石頭中的同胞們!

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開鑿礦石的幸存者發現那些被封印沉睡的同胞身體已經開始大面積地出現了衰弱的征兆,不少人被救出來後也要休養一段時間,而不像最初那些從石頭裡被挖出來的人那般活蹦亂跳、精力充沛。

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也就是說,留給他們救人的所剩時間不多了。

“早一天開鑿出一塊石頭,就有可能多救出一個人。”

“我們並不怨恨【岩王爺】如今無法繼續庇護礦石裡的大家,畢竟他老人家已經為我們爭取了那麼多的時間……遠比彆的國家,更多的生存時間和生存幾l率。”

說到這裡,采芳染上了再顯眼不過的疲憊之色,這是如今這個年代的幸存者們臉上最常見的表情之一。

“我們都知道,所有人都已經儘力了。”

“……這樣啊。”

褪色者透過火焰所“看”見的那個笑容,隻覺得內心頗為酸澀。

儘管她也不太理解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但是她希望以自己微末的力量也能幫上他們一點忙。

“那我現在該做什麼呢?”她難得乖巧地詢問。

采芳讓她站在原地不要走動,她替盲眼姑娘領取一套開鑿石頭的工具回來。

“考慮到你眼睛不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就不用下去挖礦了,直接在這邊的開鑿場裡開石頭吧。”

不遠處的開鑿場裡的石頭堆積如山,數百人正拚了老命地用手中釘錘敲敲打打石頭,可惜往往平均五塊石頭裡才能“開”出一個被封印的沉睡同胞。有的石頭裡什麼都沒有,有的有的封印著一些諸如雞鴨牛羊或者糧食種子等有利於生存下去的寶貴物資……看來那位施展救人神力的【岩神】直到最後一刻,都還懷抱著子民們能夠在這末世裡艱難活下去的微渺希望而動手。

眼看采芳去領取工具,褪色者呆呆地站在路邊觀察著這一切,忽然有一個小夥子推著車從她身邊的路上跑過去。

那滿載礦石的獨輪車上不小心掉了一塊體積較小的金色石珀下來,甚至掉在了距離褪色者不遠的地方,但因為周圍的開鑿噪聲驚人,那又累又乏的小夥子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褪色者抬頭想叫住那人,卻見小夥子已經拖著搖搖晃晃的獨輪車跑向開鑿場的方向。

她左右張望,發現沒人搭理自己,因此便好奇地湊到那塊石珀邊上,伸手摸了摸礦石的表面。

……她感覺到了,裡面有屬於有機質的心跳聲。

雖然很緩慢,但的確存在。

當采芳帶著開鑿小組的某位匠人趕過來時,恰好看見蹲在路邊的褪色者高高抬起手掌,以一記“強手裂顱”的技法,直接一巴掌拍在石珀表面的某個地方。

“不要!”那匠人驚呼起來,因為他們見過太多開鑿失敗的案例——不僅僅是開鑿者的時間和體力被浪費,更重要的是這樣來往往會給石頭裡的人造成難以挽回的重傷!

在如今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重傷很多時候就意味著可以準備後事了。

可惜,那人與采芳還是慢了一步——石頭裂成了五六塊,露出裡面一個抱著膝蓋、蜷縮身子的男孩幼童。

采芳衝過去查看孩子身上有無傷勢,驚訝地發現竟然毫發無損。

孩童發出一聲沙啞的聲響,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你是……小文!?”

匠人大叔認出了這是自己以前一位鄰居家的小兒子,但這孩子的母親至今沒有找到,而他的父親……是一位早已犧牲在前線的【千岩軍】將士。

當時戰事不利,整個璃月港可謂家家素縞、滿城戴孝……連【往生堂】都麻了,沒有時間為人們舉行體面的葬禮,隻能大規模的火化和超度法事。

但後來連這份身後事都辦不到了

如今,這個苦命的孩子很快也想起了一些事情,他開始尋找自己那不知所蹤的娘親與兄長,同時放聲大哭,足以令聞者落淚,完全聽不進匠人與采芳的安慰。

直到褪色者輕描淡寫的一手刀打暈了小孩兒,匠人才把這個傷心過度的小孩抱走去找醫生。

“蘇醒在這樣的年代裡,對那個孩子而言,也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采芳歎息著自言自語。

褪色者面無表情地蹲在一邊摳腳,同樣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幽幽地說:“被挖出來,總比悶死在石頭裡要好吧。”

“對了!你!”采芳忽然回過神來,她激動地抓著褪色者剛才拍開石珀的那隻手,詢問道,“阿褪你是不是很擅長開鑿石頭!?”

“還、還行吧,有點經驗……”

褪色者沒好意思說自己是以前給人打耳光打出來的手感。

儘管她也不記得自己都打過什麼人那麼多耳光了……難道她在失憶前是個殘暴的耳光狂魔嗎?

“那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

像是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那樣,采芳那雙因為長期疲憊和失望的眼睛在這一刻閃閃發亮。

就這樣,褪色者今天一個人就拍開了開鑿場至少四分之一的堆積石頭,救出了超過二位數的封印人口,雞鴨糧食藥物等物資若乾。

兩隻手都拍腫了。

……她再也不想扇人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