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3 章 番外一·阿褪的日常(十三)(1 / 1)

褪色者吃得肚皮滾圓。

左手一大串照燒風味的烤肉擼串,右手的五根指頭分彆夾著鯛魚燒、塗著果醬夾心的某種本地煎餅、幾根和式的三色團子。

跟在她旁邊負責付款的鐘離甚至察覺到自家女友還抽空買了兩杯稻妻風格的特色飲料發彆放在衣服的一左一右口袋裡,然後讓靠近口袋的皮膚“長”出兩張嘴,咬開布料,開始美滋滋地在腰部直接喝飲料……

有點掉SAN值,但鐘離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不就是長出區區兩張嘴嘛,不就是貪吃一點嘛——分明很可愛!這就是阿褪的個人魅力所在啊!

當然,也許有人要問:哇,鐘離今天竟然學會了給人付款,難道是出門帶了錢包?

雖說【往生堂】確實給了他一筆資金用作旅途經費,但胡桃也很清楚客卿先生那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子本性,根本不敢相信他是真的來“拓展業務”,因此也就給了十萬摩拉當差旅費……超過這個額度的話,您就自己想辦法找新的稻妻錢包吧!

胡桃堂主權當是送這位爺去國外旅遊一趟了。

事實上,鐘離先生也果然不負眾望,很快找到了新的稻妻錢包。

於是在給小吃攤攤主付賬時,他一邊嫻熟地出示某塊令牌的信物,一邊說出了那句幾乎沒怎麼改動的經典台詞。

“老板,你這賬單送往【鳴神大社】付賬即可。”

在稻妻,人們稱呼【雷神】也為【鳴神】,因此這座神社就是位於聖地【影向山】的山頂之上、受神明眷屬八重神子所掌控的稻妻神道教的最高級彆大社。

換言之,狐狸,這回輪到你來給【岩王爺】付錢咯!

可惜的是當初給出身份令牌的八重神子隻是為了避免稻妻凡人與這位異國的執政者產生一些不必要衝突,惹惱了鐘離,才請他穿上這層“半官方”的身份“外套”。

然而誰會想到鐘離隻是拿這東西當信用卡,然後餓了幾十天的褪色者到處吃吃喝喝,一路走過去,就幾乎刷爆了信用卡本身的透支額度……

好不容易等褪色者消滅了手上和口袋裡的食物飲料,這條長長的小吃街也算是走到儘頭了。

由於昨晚整個稻妻城發生了動亂,反抗軍秘密潛入城中後向天守閣方向發起了衝擊(為了接應熒),所以許多老百姓至今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隻是本能地覺得外頭危險,因此藏在家中避難。

所以今日的小吃街開了也不足三分之一的攤位。

褪色者很遺憾地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看來隻能過幾天等城內秩序穩定下來,再來補上那些沒吃到的食物。

現在,是時候跟這個滿口謊言的前男友講個清楚了。

時刻觀察她神情變化的鐘離一看就知道這家夥想談話,因此主動開口:“阿褪,你若是吃飽了,我們不妨換個行人較少的地方吧?”

“如今這幕府軍士兵到處跑來跑去地搜捕反抗軍殘留分子,哪裡還有‘

行人較少’的地方?”褪色者沒好氣地懟回去。

誒,

沒彆的理由,

要的就是杠。

當年也不是沒有被杠精朋友給杠過一回兩回的鐘離要是因為這點問題就氣得拂袖而去,那他那麼多年來的工作早就足以氣得他來回暴斃一千次都不止了。

因此他面露微笑,胸有成竹道:“且跟我來。”

說罷,他便在前頭帶路。

褪色者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略感疑惑地跟上去……然後她看見自己兩人的方向愈發靠近天守閣。

呃,你不會是要在【雷電將軍】那已經淪為半截廢墟的家(天守閣)樓頂跟我聊天吧?

還好,再怎麼囂張也還沒囂張到這一步的鐘離暫時不想去招惹新的敵人加入自己岌岌可危的戀情生活中,因此他僅僅是將阿褪帶到了天守閣門前的一塊高地上。

由於將軍所居住的官邸地區的地勢相對較高,因此這處平台綠草如茵,旁邊還有幾株老邁滄桑的櫻花樹一並佇立,但又有朵朵粉櫻綴於漆黑的枝頭,熱烈地綻放著。

從這裡看下去,大半座稻妻城乃至更遠的城外平原地區都能儘收眼底。

再加上這個節骨眼根本沒有平民百姓會主動靠近天守閣,以免得被誤會要乾壞事或者彆的什麼,再加上幕府軍士兵幾乎傾巢而出去追捕敵人了……因此這處風景美麗之地,果然沒什麼人打擾。

褪色者雖然覺得這兒的景色不錯,隱隱覺得眼熟,似乎記憶中也曾見過類似的山城。但她此刻也就多看了幾眼,沒放在心上:“行了,你說吧。”

鐘離停下腳步,轉身鄭重地看向她,問出了那天到現在他最想問的一個問題:“阿褪,為何要與在下……寫出那樣的留言字條呢?”

說的是“分手”,但是鐘離不願意說出這個詞。

僅僅是說出來,僅僅是一想到那樣的可能,他就連呼吸都感覺到不順暢,本該堅如磐石的內心都抽著疼。

雙臂抱胸的褪色者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毫無自知之明的前男友:“鐘離,你怎麼還有臉問我!你這家夥先是說滿口謊言地騙我是個普通人,又是坑害我進監獄,到頭來也沒個道歉或者說法……你讓我還能笑著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嗎?!”

“發生這些事情也絕非我的本意。”鐘離誠懇地跟她解釋道,“先前在下一直隱瞞身份、聲稱自己是凡人,隻是為了更好地適應凡間生活——事實上,我也因此順利結交了許多凡人朋友,倘若我隨意彰顯身份又豈能融入塵世之中?”

“至於說到不慎坑害阿褪你不慎進入【總務司】監獄,我其實一直心懷愧疚,想要找機會告訴你,卻始終不知從何開口……若你對此事非常介意,我隨時願意向你鄭重道歉,托夢給【七星】召開新聞發布會也並非不可……”

哈?誰要因為這種陳年爛穀子的事情開新聞發布會呀!

褪色者頗為羞惱。

混蛋帝君,你倒是節省一下璃月社會的新聞媒體資源啊!不要讓那麼多無辜觀眾來當P

LAY的一環好吧?

所以她決定轉換一個話題來罵人,

隻聽她當即惱怒道:“那你當初在‘請仙典儀’上,

為什麼要在我做完手勢後就直接摔下來啊!”

鐘離神色不變,態度不軟不硬地反問:“阿褪,你又為何做手勢要對在下‘開槍’呢?”

——分明是你先開玩笑,我也才跟著開玩笑的。

褪色者:“……”

草,這家夥居然知道那個手勢是“開槍”,這可是連派蒙都不知曉,但熒這種外鄉人卻很清楚的手勢。

這回她是真的相信眼前這家夥是認識“以前的自己”,也就是知曉【塔尼斯特】的外鄉人身份。

見到她一時語塞,鐘離立刻乘勝追擊,開口道:“阿褪,你忘了你曾經對我許下的契約嗎?關於你我之情誼的那段契約。”

褪色者這次倒是真的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我的確答應過在這段感情中不會主動離開‘鐘離’的身邊……但你到底是‘鐘離’,還是‘摩拉克斯’?”

鐘離啞然失笑:“你又覺得自己是何人呢,是‘阿褪’,亦或者‘塔尼斯特’?”

“我當然是阿褪啊!你眼瞎啦?”

褪色者焦躁又惱火地甩了甩手,忍住想要給人掄耳光的本能衝動。

雖然時至今日,她早已知曉自己的過往就是那位【變革之神】,但她對於過往的亂七八糟事情一直秉持的態度就是“關我屁事”“關她屁事”“關你屁事”……大家各過各的唄!

什麼塔尼斯特,什麼護國保民真君,不認識!我現在是自由自在的無業遊民阿褪!

想想吧,她好不容易死了,複活了,總不能又被抓回【總務司】去當做二代目【岩神】來使用吧?

“……所以啊。”鐘離的神色變得鄭重認真了許多,“我現在是鐘離,而你是阿褪——過往之事不可究,也不必求。然而你我各自以此身所立下的契約,依舊如磐石般佇立在大地上,不偏不倚,毫不動搖。”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看他從未如此嚴肅的表情,大有一種阿褪要是反對這份契約的成立,他就立刻開始到處發瘋的危險既視感。

“……”

褪色者心說早知道你是【契約之神】,鬼才會在你面前不停地立各種五花八門的FLAG和神奇契約……但現在懊悔已經晚了!

“鐘離,你到底想怎樣……”她無奈地捂住自己的額頭,感覺好煩,好想回去睡覺,而不是在這兒跟人吵架。

“阿褪,在下如今隻有一個問題。”

鐘離注視著她那熟悉又煩躁的心愛面孔,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從這個動作中得到某些看不見的能量和支持那樣,開口問道:“你還愛我嗎?”

褪色者面上的不耐煩神情頓時一滯,這個問題就好像有人對她心口開了一槍或者突然捅心窩子……

她的腦海中浮現起那日睡醒後意外發現這家夥真實身份的心情——如今仔細想來,並非恐懼,也絕非敬畏,而是

……對於他不誠實言行所產生的憤怒之情。

是的,不誠實。

阿褪很生氣,所以攜家帶口地跑了。

可為什麼又要留下一張紙條呢?

倘若真的不想對方找到自己,這提瓦特大陸天南海北如此之大,隨便找個地方一鑽,貓進去躲個幾百年,等出來時這個混蛋帝君肯定已經放棄尋找自己了……

而且還下意識地去找了前往稻妻的熒與派蒙,哪怕明知等鐘離發現不對勁之際,肯定第一反應是同樣尋找旅行者。

也就是說……阿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實際上在潛意識中期盼著對方前來尋找。

尤其是聽到北鬥船長說什麼“沿路的雷暴非常危險”這種話,褪色者甚至都想看看鐘離因此展現出來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如今,人來了,她卻依舊舍不得對他說點什麼粗鄙的、真正傷人的話語。

——所以,褪色者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糟糕,我竟然連對方的缺點都充滿愛意了……

於是,在鐘離凝重的目光中,她低下頭來,往日裡風吹雨打都不會動搖的肩頭有點不明顯地顫抖。

見她這樣一反常態,鐘離當即慌了:“阿褪……”

“你騙我。”褪色者猛地抬起頭,黯淡的淡藍色眼眸裡有著不明顯的水光,“你怎麼能……這樣欺負我!我先前是如此信任你,鐘離!”

雖然隻是有一點征兆,但對於熟知褪色者那種“至交友人死在面前都毫不動容”的堅強個性的親朋而言,便能知曉這已經是她極為脆弱的時刻展示了。

原本氣勢洶洶的鐘離此刻張口欲言,卻覺得自己的往日裡能說會道的舌頭仿佛打了個結,說不出半個辯解的字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握住對方的手,這一回,阿褪的手指在他掌心裡微弱地掙紮了一下,卻沒有脫離開。

鐘離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他上前兩步,將人攬在懷中——直到這一刻的身體相貼,他才能清楚地感受到褪色者渾身都氣得在發抖,就如同某些落水的小獸,可憐又可愛。

原來過去了那麼多年,她的靈魂本質依舊是那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這是我對你承諾的新‘契約’。”

年輕人用力地摟住懷中的姑娘,將腦袋埋在對方的肩膀頸窩處,小聲地說道。

“回來吧,阿褪,我知道錯了……但是我很想念你。”

“鐘離,你再敢像之前那樣欺騙我,我就把你那個龍的腦袋砍下來,做成標本掛在褲腰帶上去旅行,我說到做到!明白嗎!”

褪色者顫聲威脅道,殊不知自己的威脅聲音在戀人聽來如同小動物撒嬌時發出的嗚咽聲。

“……聽憑處置。”

鐘離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去詢問對方是否愛自己這個問題,而褪色者也不會回答這個一看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在動蕩混亂的異國街頭,在古老的櫻花樹下,破鏡重圓的戀人長久的相擁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