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由曾經的一位【變革】信徒所打造的私人地下室迷宮裡,熒與褪色者等人終於見到了這夜夜嚎哭的罪魁禍首——【雷獸·阿裡修亞】的骨灰餘燼(劑量極少)。
作為能在“魔神戰爭”之前的亂世時期就為非作歹的惡獸,如今早已沒有太多人知曉它的存在。
隻有極少數非常虔誠的【變革】信徒才會知曉這過往故事的一星半點。
兩千五百年前,【變革之魔神·塔尼斯特】最後一次出現在璃月民眾的視野裡,隨後宣布就此隱退。
她帶走了無數的謎團與後世之人的種種猜測和推論,也帶走了無數的戰利品……眾多戰利品中,最令敵我雙方為之生畏的“戰利品”當屬她收集的無數戰敗者的骨灰。
當“招魂鈴”那急促清脆的詭異鈴聲響起,塔尼斯特的骨灰軍團就會浮現而出,那些死後的虛幻怪物不知疲倦,不知傷痛,哪怕戰鬥到消散殆儘也會在數日後重新出現在戰場上。
——事實上,這種類似於“亡靈法師”的行為看起來還挺邪惡的,這也是為什麼後世有許多人自詡“理中客”,大肆指責這位魔神“玩弄生命”“踐踏死者”的過錯。
但是塔尼斯特不在乎。
那位來自外鄉的神明不在乎生前事,更不在乎身後名。
……就如同如今的褪色者,同樣不在乎眼前這個大吼大叫的殘破貓咪虛影是什麼來曆那樣。
“不可能!汝為何還存活於此世?分明是已經死了——當年吾親眼所見!”
眾目睽睽之下,阿裡修亞那不剩下幾根毛發的翅膀都豎了起來,腳步卻開始迅速地往後方挪動。
這骨灰大貓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讓熒她們都看傻眼了,再加上對方口中怒斥的話語好像信息量爆炸。
癱坐在地的德裡克看看那頭一看就絕非善類的雷獸幽魂,再看看同樣滿臉疑惑的褪色者,看著她那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五官和眉眼,忽然有種奇妙的靈感湧上心頭!
——你就是塔尼斯特!你就是……我外公信奉了一生的那位神明?!
昏暗中,在這無人關注的角落裡,灼熱滾燙的眼淚在下一刻湧上了混血少年的眼眶,他悄無聲息地淚流滿面。
流淚的原因不是恐懼,而是……喜悅。
外公,你生前所做的努力和行為,已經被你的神明看在眼裡了!
……外公,倘若你在天有靈,能看到如今的這一切嗎?!
然而阿褪茫然地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發現身後並沒有第二人,頓時驚訝地說:“貓崽,你在跟我講話?”
這不廢話嗎!
還有,“貓崽”這種形容幼小生靈的屈辱性說法到底是在說誰啊?
阿裡修亞勃然大怒,這種熟悉的、被同一個人反複羞辱上千年的惱怒感覺是如此熟悉,令它這殘魂都差點繃不住了。
但是它仔細觀察如今褪色者的容貌、氣質、神態……隻覺得與之前那位穿著銀白色鎧甲的神
裝魔神相差甚遠。
當年那麼凶殘狡詐的一個帶惡人,怎麼變得像個傻子?
經過空空如也的腦子不斷地慎重思考和推論,雷獸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眼前之人隻是個凡人,她僅僅是長得酷似【塔尼斯特】罷了!
她不是自己最害怕的那個老冤家!!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爾等今日都得葬身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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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神像。
“這個是……【雷元素】的攻擊!”派蒙辨認出這近乎照亮地下室的元素是什麼,當即抱著毛毛往後閃躲的同時急得大叫,“熒,阿褪,德雷克,要小心!”
此時阿裡修亞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熊熊燃燒的複仇火焰,雖然它如今身軀全無,就連骨灰也折損了超過九成八,但是哪怕隻是剩下的一小撮灰燼所化作的亡魂,也有著生前的威勢與凶蠻!
雷獸殘魂朝著褪色者所在的方向徑直撲過來,金發少女見狀立刻衝過去擋在兩者中間,想要阻止阿裡修亞的靠近。
但是阿裡修亞隻是不耐煩地震動翅膀,一道漆黑的雷光頓時從它體內迸發而出,打在了熒的劍鋒上。
毫不意外,從未接觸過這種元素攻擊的金發少女吃了個大虧,當即被電得頭發都豎起來,渾身洋溢著躍動的雷元素,手中的單手劍握不住,“哐啷”一聲跌落在地!
阿裡修亞毫不掩飾自己的複仇念想,它的血盆大口張開,半虛幻的滿口虎牙對準熒的腦袋直接咬下來。
在場眾人,沒有人懷疑這一口咬殺的威力,包括渾身麻痹的熒自己在內。
事實上,阿裡修亞如今最想殺死的人當然是褪色者,但是在那之前,這惡獸殘魂不介意讓褪色者感受一下眼睜睜失去朋友的痛苦和悔恨情緒!
懺悔吧,懊惱吧,要怨的話,就怨恨你區區一介凡人為何要長得與我那仇人如此相似!
“……嘖。”
褪色者不知什麼時候繞過了身前的幾l個人,悄然來到熒的身後——如此一來,她就與雷獸幾l乎是面對面了!
什麼?
沒等阿裡修亞的殘魂想清楚褪色者是何時詭譎地靠近自己正面,就看見對方那高高揚起的手掌。
啪——
清脆的、久違的耳光聲回蕩在滿是廢墟的地下室裡。
被夾在雙方中間的熒看得最清楚:阿褪在自己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扇了這家夥一個大比兜。
而原本不可一世的雷獸殘魂被這“凡人的一巴掌”活生生打得半張臉都凹下去了!
“你竟敢……”
阿裡修亞正要說話,就隻覺得自己背後一沉,竟然是褪色者跳過來了——按道理,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一個殘
魂的虛幻身軀上——但偏偏阿褪就做到了。
她可以直接接觸到對方虛幻的身軀表面!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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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熒和派蒙,都靜靜地欣賞著一場“阿褪打虎”戲碼的上演。
伴隨著阿褪的最後一擊,隻見她騎坐在虎背上,雙手握拳,高舉過頭,然後雙手如同堅不可摧的鐵錘一般重重地朝前砸下——
轟隆!
整棟老宅,連帶著附近半條街的房屋都被這一拳砸得跳了一下。
……總而言之,事情解決了。
而隨著奄奄一息的雷獸殘魂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化作原本的少許骨灰散落在地。
褪色者打了個響指,本該密不透風的地下室裡就刮來一陣風,將骨灰儘數卷回原本存放的盒子裡,一顆灰塵也沒有留下。
褪色者打著哈欠地走過去,隨手關好盒子,然後遞給德裡克:“你是本次任務的雇主,你來處理吧。”
須彌學生仔瘋狂搖頭,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這惡魂源頭:“這種窮凶極惡之徒,還是交給您來處理吧!”
“你真不要?那我拿走了。”
“您儘管拿!不用問我,隨便拿,都可以的!”
褪色者笑了笑,不再推辭,將骨灰盒揣進口袋裡。
一旁的熒也鬆了口氣,正要走過來道謝,卻看見阿褪的神色忽然怔住,眼神放空,似乎回憶起了某些事情。
…………
……
那個黑發黑眼的男孩站在供奉台前,跟著身前穿著白衣的長者一同舉起了手中的三炷香,祭拜著面前的神像。
這座【變革】神像因為存在的時間過久,以至於最初的面目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唯有那股威嚴又慈悲的滄桑之感依舊存在。
“束之,你要記住……”
那須發花白的長者在上完香後忽然輕聲開口。
“我們這一脈,是【變革之神·塔尼斯特】的隱秘信徒派係。我們明面上不必如同尋常信徒那樣信仰或者祭祀,更不必如同那群走火入魔的瘋子一樣弄瞎自己的眼睛……”
年幼的男孩“束之”眨巴著清澈的眼睛,詢問道:“師父,你說得好厲害,可我們隻是普通的廚子誒。”
“廚子又如何?”師父平淡地回答,“我主喜愛廚藝,璃月上下屆熱愛世間美食……無論於國於己,廚師這一行當都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頓了頓,白衣長者又補充道:“我主縱然已隱匿多年,但我們這一脈的職責依舊不能被遺忘。”
“我們的職責?”男孩好奇地問。
“對。”
長者抬起手,做出了幾l個古怪的手勢,而神像腳下的機關開始移動,露出了一個被厚厚一層仙家符籙所包裹住的方形物體。
從體積上來看,這應該就是後來褪色者她們發現的那個骨灰盒。
“束之,此盒中裝有我主之敵的骨灰。倘若不嚴加看管,恐怕會
禍亂一方,
……”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於兩千年前的一次意外事件中擊敗獲得。”
“據說,那天有雙日橫空,天染濁黃,無名地動等諸多異相,就連【護國保民真君】廟宇裡那尊神像也為此碎裂,令人心慌。”
“開創我等隱秘一脈的那位先輩彼時尚且是一名漁夫,於海中航行之際,見空中掉落一搓灰燼……那灰燼遇水後竟然化作上古惡獸殘魂,襲擊先輩與其他漁家,想要吸食生人陽氣,填補自身不足。”
“所幸此先輩在當漁夫前曾是‘千岩軍’的一位退役將校,略通拳腳功夫,又有‘神之眼’護身。危難當頭,他當即將此惡獸殘魂打得恢複原狀,不敢造次。”
“自此,封印和看守此惡獸骨灰的職責,便流傳給我們這些後人了。”
然而男孩並未被如此順利說服,隻是很快想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嗯……為何不把這骨灰交給仙人來消滅呢?”
師父愣了愣,旋即苦笑道:“我們這一脈的先輩之中,確有不少尋仙之人。其中便有人有幸邀請到了一位仙人前來查看此物。但不知為何,那位仙家認出此物後卻不肯處理這惡獸骨灰,隻說——終有一日,會有老友將其帶走。”
束之的聲音奶聲奶氣,十分清澈:“那仙人的老友最後來了嗎?”
“沒有啊,徒兒L,仙人離開前施加了諸多封印,此後每隔百年便會派遣使者前來查看並加固一回……你看,無論是這個盒子的本身還是外面裹挾的仙家符籙,都是那仙人的手筆。”
說到這裡,師父伸出大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束之,待為師百年之後,你便要繼續鎮壓此物,絕不可令其重見天日!——直到,有緣之人來臨,將其帶走。”
“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是在幫仙人的那個朋友……可能也是另外一個仙人在保管這個骨灰盒咯?”
“啊,如此說來,倒也沒錯。”
白衣長者微笑起來。
“人世流傳,歲月變遷。但在璃月,唯一不變的……就是我們這一脈與仙人所立下的‘契約’。”
年幼的男孩睜大眼睛,感到些許震驚:“在‘變革’中,也會有‘契約’這樣牢固不變的事物麼?”
“……當然,束之。我主【塔尼斯特】,說到底,依舊是這個【契約】之國的神明啊……你要記住這一點。”
束之用力點頭,如同小貓一樣蹭了蹭長者那寬厚的手掌,眯起眼睛:“是,師父!徒兒L記住了!”
眼前的畫面開始黯淡,褪色者的“觀眾”意識被抽離,回歸到了現實中去。
……………
……
當褪色者率先走出老宅的地下室時,她摸了摸自己懷裡的骨灰盒,看著外頭燦爛無比的正午陽光,久久地沒有說話。
一個信徒之間因為出於信仰和責任所彼此立下的古老約定嗎……
現在,這一脈的使命,終於履行完成了。
——你們
隔著遙遠時空所寄來的快遞和心意,我全都已經……收到了。
其他人走在後頭,德裡克千恩萬謝地感激幾位“大冒險家”
幫助自己解決了這麼一個大危機。畢竟,老宅子不僅僅是他童年的歡樂居所,更是他母親,他外公……乃至更久遠的先祖們曾經居住過、歡笑過的住所。
“對了,德裡克!”
派蒙特有的大嗓門嚷嚷著說,“你外公叫什麼名字呀?說不定《璃月名廚譜》上也有他的名字哦!”
“我的外公嗎?他老人家當然是上了《名廚譜》的,至於名諱嘛——束之,徐束之!”
……………
……
五年前,璃月街頭。
一位病入膏肓的老者愁眉苦臉地在街上走著,然後他看見了不遠處站著一個神色冷清、滿頭銀色長發的年輕女子,似乎與周圍的凡夫俗子們格格不入。
吸引徐束之注意力的並非那位姑娘的好身材或者彆的什麼,而是因為對方手裡拿著當年那位仙人的信物。
那清冷得如同謫仙般的姑娘也注意到了人群中大壽將至的老者,頓時了然了什麼。
“我名申鶴,今日特來傳話。吾師近日來心血來潮,占上一卦——”
“汝之一脈所求之事,興許很快會有新的轉機。但具體是何種轉機,吾師也看不太真切……”
說到這裡,申鶴目光憐憫地注視著這個興許會在幾l日後便死去的老人,很顯然,徐束之是看不見那個“轉機”的到來了。
可是出乎預料的是,老人一掃原本的沮喪頹唐之氣,當即旁若無人地笑起來。
“轉機將至?我等過往所守護的職責便可結束了嗎!”
“興許吧。”申鶴淡淡地說。對待陌生人,她的性子就是這樣客套又疏遠。
“會是好事嗎?”老人又追問。
“……卦象並非是‘凶’兆。”
申鶴實話實說。
“非凶,即為吉兆!”
但是,那老人依舊高興得放聲大笑。
“先賢有雲:朝聞道,夕死可矣!”
“徐某一介凡人,能在今日聽聞申鶴姑娘傳話,得知了這般好事……縱是下一刻身死,也可瞑目了!”
告彆了神出鬼沒的仙人使者申鶴,回到家中的老人沒有將那個傳承了很多年的秘密告訴任何一位“接班人”,無論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徒弟還是女兒L與其他親人。
因為他知道……那份隱秘的責任,截止到他這一代,便可結束了。
六日後,徐束之在自家家中,在徒弟、朋友、家人們的圍繞下去世,享年八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