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血色一片的褪色者隻隱約聽見風中傳來“xinxinxin”的連續呼嘯聲,下一刻,有人張開雙臂直接抱住了自己噴血的身子,旋即足下生風,令墜落的速度急速下降,最終輕輕落地。

懸崖底下是一片野外密林,本來還有些夜行動物大半夜出行捕獵,聞到了小夜叉身上的煞氣後各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金鵬沒有顧及這些小事,隻是先前在半空中為了防止她進一步受傷,所以下意識地采取了公主抱的那種姿勢來抱住她,隻可惜褪色者身上的血流得都快夠湊兩份毛血旺的原料了,因此這難得的場面倒也沒有旖旎到哪裡去……

“南風!”

小夜叉也不知道是氣惱還是痛心地叫了一聲,面上的夜叉面具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輝消散取下,隻露出非常懊惱又困惑的神情。

“誰、誰是南風……”

褪色此時儘管臉上都在流血,卻還是死鴨子嘴硬,頂著“小黑”的偽裝面皮用力推開他的手,轉身想要摔下地面去——但是小夜叉也跟著蹲下身來,小心地把她放在了地上,避免了褪色者一咕嚕就把自己砸暈過去的可能。

褪色者暗自大驚,這小夜叉為數不多的亞撒西勁兒就用在我一個疑似敵方間諜的探子身上?這樣做真的好嗎?

直到這個時候,作為尋常野獸的雪鷹才姍姍來遲,它一邊落到地上哀鳴,一邊用腦袋的柔軟羽毛去蹭滿身是血的褪色者臉頰,想要替“媽媽”擦乾淨臉上的臟東西。

褪色者:“……”

——大寶貝兒,唉,你也是一隻笨小鳥!

金鵬不悅地看著這一人一鳥的親密互動,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外人,但表面上還是十分冷酷指責道:“你所飼養的大寶貝兒都來了,南風,你還在撒謊!”

褪色者:“…………”

不是,小夜叉,你到底暗中觀察我多久了?怎麼連我養的雪鷹寵物叫什麼名字都知道呢!

她咳嗽了幾聲,勉強用手揉了揉湊到自己臉頰邊上的雪鷹腦袋,臉上那層怪異的黑色人臉偽裝面皮終於散去,露出了面色慘白、奄奄一息的紅發人類刀客模樣。

“唔!”

雖然證實了猜想,但直到這一刻,金鵬的神情才愈發惱怒了些許。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氣……

“所以……”他皺著眉頭問,“從一開始,在兩年前的雪原上,南風你就是在騙我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褪色者咧開嘴露出了小夜叉非常熟悉的招牌笑容,隻是在血跡斑駁下看起來怎麼都像是隨時要掛了一樣,“如果我說‘不是騙你’的話,你會放了我麼?”

金鵬閉了閉眼睛,再度睜眼時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樣:“嗯。”

“你可以拿我的首級去交差,所以……等、等一下!”褪色者突然反應過來,“金鵬,你真不抓我?”

“……不抓。”

從來都是職場優秀工具人的小夜叉難得地對老板的指令叛逆

了一回,隻是看起來表情非常痛苦和糾結。

“你完不成任務,你主人那邊怎麼辦?”

“你果然已經知道了祂……但我自有辦法應付。”

金鵬站起身,雙手抱胸地回答,“但是南風,你得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褪色者此時找了一根最近的粗大樹乾,勉強用力依靠著爬起來,收起翅膀的雪鷹也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跟過去,最後整隻雪鷹趴在褪色者的大腿上假裝自己隻是一隻萌寵小鳥團子。

金鵬皺眉。

褪色者沒注意到金鵬的表情變得更加微妙了,她隻是自顧自地笑道:“金鵬,我不是在一開始就告訴過你實話嗎?”

“我是南風,是璃月人,也是一個……坐忘道啊。”

夜叉神色一滯:“坐忘道?”

“就是——騙子。”

說到這裡,褪色者露出了某種不知死活的笑容,仿佛在說:分明是你自己太傻了,小夜叉,對職業騙子的話也全部相信。哈哈哈!

金鵬:“……”

金鵬:“那相識兩年,你在何事上欺瞞於我?”

褪色者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沒有。無論是作為璃月宣傳大使、還是民間廚神或者獸醫之類的工作,她都沒有辜負過小夜叉。

雖然她每天謊話成篇,但是多半都是善意的謊言,就連今晚的撒謊行為也沒有絲毫惡意——隻是嘴巴上罵得難聽、故意不讓對方猜測出自己真實身份的無奈之舉罷了!

“除了今晚。我不曾欺瞞於你其他事情……”

小夜叉沉默了一會兒。

“我,知曉了。”這冷面的少年人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的昏暗森林,金眸熠熠生輝地尋找著什麼,“你且在此地等候我片刻,不要走動。”

“知道咯。”褪色者疲憊地笑著擺擺手,“我也沒力氣逃了……你放心好了。”

十分鐘後,當金鵬拿著一些不知道哪裡摸來的療傷草藥回來時,發現不僅自己來了,那匹黑馬“閃”也在雪鷹的指引下找了過來。

“你還真回來啊?我以為你就是找個借口放我走呢。”褪色者很是驚奇,下一刻又開始仗著自己是個病號的優勢來指使對方,“幫我一把,馬鞍袋子裡有繃帶和傷藥,用它吧。”

“……哦。”

小夜叉尷尬地把草藥藏在自己身後,打算找個角落偷偷扔掉,然後不情不願地靠過來。

褪色者又嘿嘿嘿地笑了:“新鮮的草藥也有效果,難為你大半夜出去替我尋藥了……拿來用吧。”

“畢竟是我害你變成這樣……”金鵬低垂著頭發說道。

“怎麼能這麼說。”褪色者反而安慰他,“你也是儘忠儘職,我們各為其主罷了。”

雖然褪色者這麼說了,但小夜叉看起來還是沒有釋懷到哪裡去。

不過現在是療傷要緊。

金鵬按照她的種種指示做了,在這期間,雪鷹貼著黑馬的耳朵,嘰嘰咕咕地跟閃說了什麼小夜叉的壞話。因此這脾

氣古怪又單純的黑馬扭過頭來,鼻孔噴著粗氣,和大寶貝兒一起神色不善地瞪著傷害了自家主人的金鵬。

要不是褪色者在一旁看著,閃大概會找機會踢靠近自己馬鞍找東西的小夜叉一記鐵蹄……

【大寶貝兒:就是這個人,害得我娘摔下去了!】

【閃:壞人,我見得多了。】

【大寶貝兒:哼!壞人!】

聽不懂動物語言們但能猜出大致意思的金鵬:……

臉皮很薄的小夜叉隻能決定無視動物們譴責的目光,假裝沒看到這點,替褪色者的一些皮外傷做了簡單的包紮。

他過去兩年也被褪色者教過了一些人類的基本療傷常識,後來也偶爾偷偷有在用過一兩回,因此手法不算一竅不通。

小夜叉一邊稍顯笨拙地替她包紮傷口,一邊低聲詢問今晚為什麼要血洗神殿這件事。

說實話,褪色者此時感覺還挺奇妙的,作為一個早有死誌的璃月探子,在彆人家撈了三萬人的亡魂薪柴跑路,經曆了一路非常作死的逃跑路線,轉頭就跟來追殺自己的敵方大將訴苦……

但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綁架這些外地人、犯下滔天大罪的罪魁禍首又不是她褪色者!

所以她還是簡明扼要地說了實話。

——簡單來說就是“你老板艾利歐格是個帶惡人!”

之類的話語。

剛開始,小夜叉還聽得十分專注認真,聽到後面的故事發展就給驚得震撼在地,久久難以回神。

“三萬人——都還隻是杯水車薪?神殿從幾百年前便成立了……”

“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

“主上祂怎麼會……”

“原來,原來那些數不儘的美夢……竟然是……我所吞噬的到底是……到底是什麼!!”

他迷茫地呢喃著混亂的話語,連手上的治療進度都不自覺地停下來了。

褪色者神色冷峻地近距離觀察著他的所有細微神情變化,終於確認這隻小夜叉是不知道自家老板做的那些缺大德的糟心事……

這該說好還是不好呢?

真可憐啊,金鵬,你隻是那個魔神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而已。

你在艾利歐格的眼中,也許還沒有一個會討祂歡心的大祭司要重要呢,祂甚至賜予了那些人類一些自己的特殊神術……

小夜叉低垂著腦袋,忽然渾身明顯的顫抖起來,周身的漆黑煞氣不受控製地溢出,眼看就要進入無意識的發狂狀態開始又一輪的大開殺戒!

臥槽!

褪色者被嚇了一跳,真要這樣,自己這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半條命也要報銷在對方手裡!這追殺時候沒死,相認後反而因為這種事情死了?太黑色幽默了吧!

她當機立斷,一把抱住蹲在自己身旁的金鵬,將這夜叉少年腦袋直接摁在自己懷裡!

“冷靜!金鵬!冷靜!那不是你的錯!你清醒一點!”

口中不斷說出安撫語句的褪色者

能夠感受到懷裡這少年那單薄消瘦且瑟瑟發抖的溫熱身軀,然後她的手順勢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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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毛茸茸的。

手感很好啊!

——所以有的人作死的性格真的是一輩子改不了,一腳踏在棺材裡都還要堅持去薅彆人的毛……

忽然,褪色者愣了一下,因為她感覺到有兩條精瘦有力的胳膊下意識地、像是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那樣死死地抱住她的腰。

那是金鵬對於她的安慰所無意識做出的回應舉動。

也就是說,褪色者如今背靠樹乾,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一隻瑟瑟發抖、精神瀕臨崩潰的小夜叉,對方還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

行吧。小鳥你覺得這樣做會稍微安心一點就好。

不過褪色者對小夜叉發動突然襲擊倒也不是單純為了摸彆人的毛毛,都說了醫者仁心,哪有心思去思考彆的什麼事情。因此她的右手召出一道削弱版的療愈禱告,直接拍在了小夜叉的背上!

禱告所帶來的療愈暖流流入這夜叉的體內……療效如何不知道,反正褪色者的嘴角又溢出一道血痕。

聞到了近在咫尺的血腥味,金鵬頓時驚慌失措地在她懷裡抬起頭來,這個時候,褪色者看得分明,這少年的金色眼睛裡滿是熱淚。

雖然這樣說似乎不是很道德,但這一瞬間的褪色者還是被這近在咫尺、幾乎是放大版的含淚少年美貌給震懾住了!

金鵬……你……你這傻乎乎的漂亮小鳥……

褪色者腦子一片空白。

小夜叉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呆滯神情,而是傷心又自責地說道:“南風,是我害得你又咳血麼?還有主上先前瞞著我犯下那些大錯,我都渾然不覺!我果然……果然是個罪孽深重的災星……”

——看起來那一發療愈禱告還是多少起了點效果,現在煞氣暫時沒那麼強烈了。居然還有心思來自責……

“什麼?金鵬,你再說這種蠢話,我就要給你一記大逼鬥清醒一下腦子了!”

褪色者作勢揚起手掌要掄。

開什麼玩笑,雖然我褪色者走到哪裡,死人死到哪裡——但就連我都沒把自己當成災星!

金鵬用那雙清澈漂亮但又滿溢水光的眼睛盯著那手掌好幾秒,乖乖地閉上了雙眸,在她懷裡仰著臉——與其說是在等待被扇耳光,倒不如說像是懷揣著某些青澀情緒的美貌少年郎。

“你不擔心我說的這件事實際上是在騙你嗎?”褪色者忍不住問。

閉著眼睛的小夜叉渾身一顫,明明是煞氣湧現的臉上卻浮現出某種單純至極的信任神情:“你……你不會再騙我了吧?”

“……”

褪色者無奈地苦笑起來。

傻孩子。

掄起的手掌最後也隻是輕輕地貼在了夜叉少年的臉龐上,用大拇指的指腹替他擦拭掉臉上的淚痕。

“這種可怕的事情我當然不會騙人。但這一切不是你的錯啊,金鵬……那是艾利歐格犯下的殺孽,不是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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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金鵬沉默了許久,像是終於穩住了自己的心神,睜眼後緩緩說道:“南風,你先前問我,為何不離開此地?”

“答案是——我還不清自己的身上所背負的罪孽,無法洗刷,無法擺脫這份業障和痛苦。”

“所以我所遭受的,都是我應得的。”

“彆擔心。”褪色者握住他的手,柔和地說,“我會幫你償還罪孽的,我們一起……”

“不!你得走!走得越遠越好!”金鵬一反常態地強硬道,“南風,我所背負的罪孽太深重了……我不願再把任何人拖下水,尤其是你。”

說到這裡,他格外悲傷地看著褪色者的眼睛,開口說道:“比起讓我從罪孽中解脫這種遙遙無期又無望的事情,我更期盼你能離開……活著離開這兒,永遠彆回來。”

“南風……就當是我求你了……”

他說到最後,這少年的語氣變得柔軟又無助。

褪色者怔怔地盯著他好幾秒,最後還是笑了一下:“好啊。我聽你的,我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就走。”

有了她的保證,小夜叉看起來真的放心了。

後半夜,金鵬帶她找了個山洞,把黑馬和雪鷹也帶了過去,奔波了一晚上還受傷嚴重的褪色者在裡頭很快就睡著了,而他抱著槍在洞口坐了一晚上發呆。

當天剛剛亮起一絲光時,小夜叉躡手躡腳的走回洞裡,隨後他跪坐在昏睡的人類友人身邊。

最後一次,他仔仔細細地看著紅發姑娘的容貌好久,像是要永遠記住她此刻的模樣,方才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永彆了。

然而等金鵬離開了山洞超過一炷香的功夫,褪色者猛然睜開眼,招手對一旁假寐的動物小夥伴們說道:“走走走,回馬尼城去!”

雪鷹歪了歪腦袋,睜開眼睛吱吱了兩聲。

“馬尼城裡還有一些朋友和事情沒做完,起碼得告彆了再走吧?而且……”褪色者歎了口氣,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我放心不下他。”

“金鵬叫我逃,我就得逃?哈哈,他那隻笨小鳥還想指揮我?等過了一百年再說吧!”

嗯,坐忘道親口給出的承諾,怎麼能相信呢?

我先前都提醒過你了,你怎麼還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受騙啊?

……小夜叉,你還是太天真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