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3.2加更】契約依舊在(1 / 1)

褪色者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

第一個原因是璃月這次遭遇了小小的水患,雖然沒有直接像是歸離集那樣被摧毀(有天衡山阻隔著呢),但是依舊難免有幾十個人在這次的事故中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避難不及時而死去。其中就包括了褪色者認識時間超過六十年的老朋友尼利爾。

老友故去,還是因為意外而死,褪色者難免惆悵。

此外,實在沒想到啊,一轉眼,她來提瓦特大陸也超過六十年了……

第二個原因自然是當時她的火焰巨人化身在暴怒之下直接吃掉了惡螭殘魂。

惡螭儘管不是魔神,但祂的實力已經是魔獸中最頂尖的那一批……再加上生前幾十年裡走了歪門邪道,追求力量。死前的詛咒和邪祟之力已經不亞於一般的弱小魔神所散發出的殘渣怨念了。

縱使是以【變革】的權柄,在強行攝入這種幾乎是堪比魔神殘渣的詛咒和邪惡力量後,褪色者也依舊破天荒地的腸胃不適了好幾天。具體表現就是吃什麼都沒胃口,整個人焉了吧唧的。

當然,也就僅此而已。

甚至沒有拉肚子。

所以哪怕參加完了尼利爾的葬禮,在慰問包括阿秀在內的故人親屬後,回去的路上看見累得虛脫又因為沒了鹿角顯得整隻鹿格外滑稽的移宵導天真君,褪色者都沒有心情去嘲笑人家,而是悶悶不樂地找個地方貓了起來。

——這裡的“貓”做名詞解釋,而非動詞的躲藏之意。

是的,她變成了一隻毛光水亮、顏色純正的成年橘貓。

這隻貓的背部毛發橘黃澄澈,腹部雪白一片,尾巴修長,毛發蓬鬆柔軟,整體看起來非常圓潤肥嫩,隻是精神不太好地趴在璃月附近的一座高山的樹蔭下乘涼發呆。

有人的腳步聲靠近了這棵樹,貓咪的耳朵支棱起來了一隻,旋即又耷拉下來。

來者正是這幾日外出辦完事回來的摩拉克斯。

隻是與以往的和平時期裝束打扮不同,如今的這位魔神身穿初見時的神裝,風塵仆仆地前來,面上戴著一塊金黑相間的半面似金屬又似石質的奇特面具,看不出太多的喜怒與情感。

“你躲在這兒呢。”

不過摩拉克斯一開口,那溫和的語氣還是彰顯了他此刻的心情是不好也不壞的。

“喵嗚。”橘貓褪色者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戴著面具的魔神在她身旁的草地上盤腿坐下,一同看向遠處的群山與大海。

“說人話,棱遊。”他說。

“你不覺得貓說人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摩拉克斯。”橘貓甩了甩尾巴回答道,毛茸茸的腹部裡卻很奇妙地發出了褪色者平日的話語聲線。

這倒不是說褪色者用貓貓的發音器官構造來說人話,而是在貓咪的體內生成了第二個發音器官(人類的),因此就達到了類似於“腹語”的效果。

然而摩拉克斯對於這麼不科學的貓咪說話已經習以為常

,隻要這隻貓彆突然在他身邊炸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觸手怪,他就覺得賞心悅目、一切都可以接受。

“我倒是不這麼認為,璃月仙家多以動物化形,看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隻是棱遊……你心情不太好?”

摩拉克斯輕聲說,“是因為那個人類朋友的事情嗎。”

“也有一部分吧。但並不完全是因為尼利爾的離去。”褪色者沒有否認,她很清楚,在這個眼神犀利的小夥伴面前撒謊的話,很多時候效果不太好。

“我隻是……以為自己習慣了與他人的離彆。”

摩拉克斯想了想,試圖安慰她:“我曾經聽說過他的事情,十幾年前,教官團的負責人之一鬥天真君就向我誇讚過他的工作認真負責了。”

此時山間的風吹過來,拂動著橘貓的柔軟毛發,也吹起了摩拉克斯身後的長發小辮。他們頭頂的樹葉發出了細碎的響聲,像是連風也在聽著這場朋友間的閒聊。

“我知道……尼利爾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是當部族的首領還是教官,他都希望自己不辜負自身的職責與工作。”

褪色者是如此平靜地回答,但她那張本該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橘貓臉上浮現出一種淡淡的憂傷。

“我也清楚凡人終有一死……可我隻希望,我認識的人,不要因為意外死去。”

如岩石一樣靜坐於此的摩拉克斯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那很難,棱遊。沒人會喜歡意外,可誰又知曉事情的最終結果?就算你我擁有了這樣的力量,有時候依舊難以違逆命運的安排。”

“……是啊。”褪色者悶悶地回答,黯淡的藍色豎瞳轉動向友人那看起來就很溫暖的臂彎裡,問了一個看起來很突兀的問題。

“摩拉克斯,你想摸摸我的皮毛嗎?”

“啊?”

縱使是戴著號稱【不動玄岩】之相的面具,這一刻,摩拉克斯依舊難以抑製自己的愕然。

“你看起來心情也不太好。”褪色者關切地問,雖然自身的精神勢頭依舊不太好,“是這次外出拜訪盟友的事情不太順利麼?”

“唔……結果尚可。”

摩拉克斯模模糊糊地回答道,這裡他選擇撒了個小小的謊話——正是因為察覺到那位外地盟友前期表現的些許異常,為表誠意,他才帶著幾位仙家單獨前去拜訪……結果挽回的努力還是失敗了。

而這次層岩巨淵方面襲擊的外敵就是那位“前盟友”引發的牽製局面。

萬般無奈之下,摩拉克斯隻能選擇與那位昔日的盟友敵對。

——然後,殺了祂。

但無論如何,這位在外人眼中逐漸開始變得冷酷無情的岩龍魔神首領如今還是不願意說太多無關要緊的事情,以此來破壞褪色者本就不太好的心情。

不過他還是依照對方的言語,伸手嘗試撫摸橘貓背後的那些金燦燦的毛發。

——太陽底下,褪色者的皮毛就好像沐浴著黃金的色彩一樣。摩拉克斯喜歡這種純粹的顏色。

忽然,原本

趴在草地上的橘貓褪色者站起身,直接側身鑽進了摩拉克斯空蕩蕩的懷裡,在他結實緊繃的大腿肌肉上走了幾步後,橫臥躺下,她方才說:“摸吧。就這一次允許你摸摸毛,但不許摸尾巴和屁股。”

褪色者自己渾不在意地想:哦,他的腿好硬!但作為枕頭的話還能接受……

誠然,魔神青年的大腿部位不像是自然界的石頭那樣死硬冰冷,反而是一種體溫和肌肉隔著簡單的布料所透出的溫暖與熱度,讓橘貓非常容易上癮地想拿這裡當貓窩來用。

摩拉克斯:……

說實話,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任何人被貓貓投懷送抱時,一定是不敢輕易動彈的。

直到數秒後,他才慢慢放鬆下來,手背帶有金色棱形神紋的漆黑手指輕輕地摁在了橘貓的背脊上,撓了撓它厚實柔軟的皮毛。

“這樣如何?”

“嗯……撓背的力道重一點,你沒吃飯是嗎。”

雖然褪色者對他的按摩力道表示日常性質的挑釁,然而如今脾氣逐漸變得沉穩可靠的摩拉克斯到頭來還是沒有生氣,更沒有發生“一不小心”就用指尖碾碎貓咪的脊椎骨這種悲劇性場面……

相反,摩拉克斯如今地熟練手法能把橘貓褪色者擼得全身毛發蓬鬆張開,最後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不斷聲音,眼睛也眯了起來,最後連肚皮都翻了過來。

“給我揉揉肚皮,摩拉克斯。”褪色者眯著眼睛,如同一張貓餅那樣躺在友人的腿上曬著太陽,“勸你不要不知好歹。”

摩拉克斯的臉上依舊戴著那副毫無表情變化的金黑色面具,但倘若褪色者此時能睜眼看看,便會發現這位友人此刻在面具下依舊是略微地笑起來。

“遵命,塔尼斯特大人。”他低聲跟她調侃道。

褪色者並未聽出這句話裡與平日的語氣和稱謂有什麼不同,她隻是翻了個身,繼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興許是曬了一下午的太陽的緣故,這一神一貓本來因為各種事情導致糟糕的心情,都奇跡般地好了許多。

…………

……

褪色者獲得了一個短暫的假期,摩拉克斯和歸終等朋友們聯手把她趕出了家門,趕出了璃月。

——說是讓她找個地方散散心,但也彆走太遠,最好幾天後就回來繼續乾活工作。

褪色者想了一下,也沒有拒絕朋友們的好意,決定四處走走,看看自己當年封印博內蘭的地方現在變得怎麼樣了。

當然,走之前她在璃月留了一個傻乎乎的分.身用於緊急通訊使用,僅用一絲力量生成。這個分.身看起來像個智障,靈智極低,安安靜靜地跟在歸終的身後,不說話,也不鬨事,像個乖巧的掛件。

要是璃月出事,這個分.身會毫不猶豫地自己乾掉自己,這樣重新彙聚力量、遠在外地的褪色者就知道老家被偷了。

至於先前的惡螭,祂的殘魂被褪色者強行吃掉了,而充滿邪祟之力的身軀與洪水所凝結的最後一

點殘渣被褪色者當場燒成了灰,保存起來打算回頭像是對付阿裡修亞那樣來當亡靈召喚術的媒介使用。

而惡螭僅存的一個腦袋則是被摩拉克斯拿走弄死肢解了。

因為褪色者這次既不想要把惡螭的頭顱做成大餐——還是那句話,不要吃衛生檢疫不合格的肉製品——也不想要惡螭頭顱的殘餘靈魂來乾擾如今自己手裡這份軀體骨灰的正常使用。

所以作為報複,她這次召喚出的骨灰召喚物是一頭傻乎乎的、沒有自主意識、隻剩下戰鬥本能的惡螭身軀(無頭版)。

就很好用。(無慈悲.jpg)

我們不需要敵人的腦袋來乾擾身軀或者提條件了。

工具螭需要什麼自主意識呢?要是每個骨灰都像是阿裡修亞那樣提出打工條件,資本家褪色者還要不要繼續玩弄敵人的骨灰了?

這樣下去,她的亡靈軍團還怎麼做大做強??

這就是關於惡螭之戰的一些後續處理了。

聽說留雲借風真君和摩拉克斯等人把肢解成四五塊的惡螭腦袋屍體分彆封印起來……褪色者對此毫不關心,也不想關心這個間接害死自己一位老朋友的垃圾敵人的最終下場。

她駕馭疾風,化作蒼鷹,不過半日便飛抵了昔日的沼澤盆地。

而這裡在經過六十年後,已經覆蓋上了一層青翠色澤的植被,看起來鬱鬱蔥蔥的,任誰也想不到多年前這裡曾經是個寸草不生的牛蛙家廁所。

不過褪色者昔日用雙翅化作的封印界碑還在,隻是外表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青苔,摸起來有些滑膩。

褪色者在界碑門口敲門了好半天,發現博內蘭的意識還沒有完全被磨滅,甚至在意識到老仇人上門後又對她罵罵咧咧一頓,因此忍不住啞然失笑。

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

以前褪色者不敢殺祂,是怕魔神殘渣汙染了這片土地,但現在魔神戰爭降臨大陸,誰又會顧忌這個呢?

不過作為一個小心眼的褪色者,她“仁慈”

地決定讓對方繼續活著感受痛苦。

因此褪色者利用【變革】的權柄和來自交界地的術法結合,直接從界碑裡撈出了敵人的那具劇毒龐大軀體,隻剩下博內蘭的意識和靈魂依舊被關在界碑裡,發出驚恐的嘶吼。

“汝要對吾之軀做什麼!孽障!住手啊啊啊啊啊!!”

但還是遲了。

褪色者一把火把這具依舊散發劇毒的牛蛙魔神軀體給燒成了骨灰!

博內蘭的靈魂:……

祂瘋狂輸出各種不雅詞彙,無能狂怒到了極點。

褪色者無動於衷地用風收起了上百斤重的骨灰,裝好,塞進自己的“仙術·袖裡乾坤”的儲物空間中,回頭重新加持了一遍界碑的封印,拍拍屁股走了。

“你就給我老實地關在這裡繼續坐牢吧,博內蘭。”

很顯然,這是一場無期徒刑的坐牢生涯。

盤點著自己如今收集的強者骨灰,分彆是阿裡修亞的【雷】,博內蘭的【岩】,惡螭的【水】……再加上褪色者自身的【風】,一人三屍體勉強可以組隊出門在這提瓦特大路上閒逛了!

隻是當站在盆地邊緣,正欲離開的褪色者依舊難免悵然片刻,她回頭看向這片已經看不出太多早年戰鬥痕跡的凹陷大坑,想起了昔日的樹屋部落和那些已經離去的人類親友。

大家的歡笑聲仿佛還在昨日,隻是這六十年的光陰,到頭來怎麼就像是流水一樣,轉眼便消散呢?

然而她最終不知想到了什麼,終於放鬆了下來,對著空氣自顧自地笑了一下。

“放心吧,我褪色者絕不會是第一個背棄這份契約的人。”

曠野間,林木裡,無人應答。

唯有風聲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