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銀面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對付他也不用急於一時。
樓主於是先去處理那一波新收割的客人,讓兩個管事把仙靈之體送去後面,和花魁一起管束起來,稍後送去給城主過目。
馬面帶著人往樓後走,走著走著他的目光便忍不住偏了過去,看向牛頭肩上的人:“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高階的仙靈之體,嘖嘖,這靈氣就是和那些低階爐鼎不同。”
說著便摸了過來。
牛頭將他的手拍開:“給城主的東西你也要動?”
馬面無聲罵了一句,眼珠往四面一轉,到底沒再伸手。
沈映宵伏在牛頭身後,悄悄半睜開眼睛,發現周圍光線極暗,兩個管事正帶他走過一條遍布陣法的長廊。
走出長廊後,視野重新亮起,他們進到了一棟小樓。朱漆欄杆古色古香,雕梁畫棟。
光線一亮就不好再偷看了,沈映宵重新合眼,露出一個被傀儡線纏著的人該有的模樣,隻對劍靈道:“你多盯著些。”
……
牛頭馬面帶著沈映宵走過一間間屋子,停在了靠近儘頭的一扇門前。
這是一間空屋,和其他客房的擺設一模一樣,到處掛著曖昧的薄紗,點了熏香。
牛頭走到床旁邊將人放下,他看到沈映宵身上殘留的靈力絲線,蹙了蹙眉,抬手將它們徹底抹斷。
端坐在床邊的人如同傀儡斷線般一晃,緊繃的身體鬆懈,栽倒下去。牛頭早有預料,扶住他的肩膀,將人放回床上。
沈映宵像是意識回籠,緩緩睜開了眼。
看清面前的兩人,他瞳孔微縮,本能要往後躲,卻被牛頭管事一把按住。
魔尊飄在旁邊,驚訝地看了沈映宵一眼,對劍靈道:“你主人的演技,似是進步了不少。”
劍靈:“……”演技進沒進步它不知道,隻知道主人剛才是真的被驚了一下——畢竟任誰一睜眼看到牛頭馬面組團湊在自己頭頂,再配上這個昏暗的光線,這個死亡的角度……恐怕都很難維持平靜。
旁邊,馬面看到沈映宵被輕易製住,嘿嘿笑道:“那些傀儡絲封了他的靈力?這倒省事,否則一個元嬰期還真沒這麼好收拾。”
沈映宵仿佛直到這時才理解了現狀,他很符合人質行為地掙紮起來:“放開!”
牛頭按著他肩膀不動。他的手穩如磐石,沈映宵握上去隻覺得像在掰一塊玄鐵,根本推拒不開。
馬面慢悠悠地沿著床頭摸了摸,摸出一副鐐銬,分彆銬在他手上。
他俯視著沈映宵,不懷好意地笑道:“老實點,我們這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傳統,敢不聽話有你的苦頭吃,你真該慶幸你現在沒多少反抗之力——對了,那個帶著銀面具的人是誰?說說他的來曆,讓我們也認識認識。”
沈映宵聽他提到銀面人,垂下眼睛,沉默以對。
牛頭管事瞥了他一眼,面具泛著寒光:“他將你送到這種地方,你還想著幫
他保密?”
“你跟他一個爐鼎廢什麼話。”
馬面嫌同僚磨嘰,他把人擠到旁邊。屈指敲了敲腰側的鐵刺,那柄武器眨眼間軟了下來,化作一根荊棘短鞭。
馬面彎起鞭子,用它拍了拍沈映宵的臉:“再說最後一次,將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否則……”
雖是在提問,他卻並不想立刻就得到答案。馬面舔著自己乾渴的嘴唇,低聲笑道:“若不肯答,可彆怪我換種問法——你這種漂亮的硬骨頭,我最是喜歡。”
鐵刺刮蹭著面頰,臉上細嫩的皮膚立刻紅了一片。
一頓皮肉之苦擺在眼前,沈映宵冷冷地彆開頭,一副打算頑抗到底的架勢,心裡卻在悄悄衡量著,隻挨一鞭就“暈過去”會不會顯得太過弱雞。
不過轉念一想,這裡又沒人認識他。弱雞就弱雞,丟人也丟不到哪去。
緊跟著又想,既然如此,不如乾脆在馬面抽下來之前暈倒算了。反正他剛從銀面丹修手裡跑出來,丹修奇奇怪怪的手段那麼多,他身體虛弱一點豈不是十分正常?
……
若知道這視死如歸的冰美人心裡在想些什麼,馬面恐怕當場就要消了興致。
……可惜他並不能讀心。
因此馬面依舊興致高昂,看著沈映宵這副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樣子,呼吸都重了。
他將那軟鞭在手上繞了兩圈,正要興奮的抽打過去,忽然,兩個管事腰側的令牌閃過一道微光,樓裡也有一股靈力轟然席卷,又被四壁的陣法壓製下去。
馬面一怔,忍不住大罵:“媽的,才剛加固過蝕心印,怎得又這麼能折騰!——你盯著他,我過去瞧瞧。”
他把沈映宵交給牛頭,罵罵咧咧地踢開門,走了出去,要去教訓那個突然反抗的花魁。
沈映宵聽出他話裡的信息,心中微動。
種在花魁們身上的蝕心印需要加固,這說明它還沒深入到魔尊說的那種“沒救了”的程度。
這樣一來,自己的時間就寬裕了一些,隻要在被永久刻印前,及時把那個倒黴師弟帶回去……
正想著,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
沈映宵一怔。
他警惕地抬起頭,發現是牛頭管事靠近過來。這人臉上的面具是金屬鑄成,黑銀兩色,此時背光站著,陰沉沉的有些嚇人。
沈映宵同這個人狠話少的牛頭對視,蹙眉想往後退。可才剛一仰身,牛頭管事一把掐住他下巴,另一隻手取過一隻竹筒,抵到他唇邊。
竹筒裡裝著一汪翠綠的液體,聞一下便有些頭暈,怎麼看都很有問題。
沈映宵本能想擋,可他手腕被鐐銬扣住,鎖鏈繃緊,雙手根本抬不到嘴邊。
耽擱的短暫空當裡,牛頭管事掐開他的嘴,將冰涼液體沿著齒縫灌了進去——這人也不知從哪積累的經驗,灌起藥來十分熟練,那隻手鐵箍一樣牢牢捏著,沈映宵怎麼都掙脫不開。
沒多久,竹筒裡的汁液便悉數落入腹中。翠
綠的液體帶來一絲冰涼,緊跟著便是騰起的麻痹。
這種酥麻令人十分熟悉,沈映宵立刻認出來了。這是那種藤蔓榨出的汁,裡面有著能讓人渾身無力的毒素。
毒液立竿見影,幾息過去,沈映宵掙紮的動作便開始減緩,他腦中混沌,困意湧了上來。
牛頭管事看了他一眼,鬆了鬆鐐銬,扶著他躺到床上。
沈映宵不想就這麼睡著,咬著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這時,門口傳來一串腳步聲——馬面神清氣爽地走了回來,倒提的鞭子上滴答著新鮮的血。
……血上有戚懷風的氣息。剛才靈力暴動的是他,被馬面“管教”了一頓的人也是他。
身體的困倦讓理智也被壓製。沈映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替自己挨了打的人是誰,心裡湧出一股難言的憤怒。
他一怒之下……
十分短暫地怒了一下。
連眼睛都沒能睜開。
——剛才那管汁液,對沈映宵的修為來說有些超量,生理上的麻痹讓他很快連憤怒的力氣都沒了。
劍靈:“……”不知道為什麼,又同情又想笑。
……不行,要憋住。不能真的把床上這人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新晉花魁,主人是會記仇的。
馬面看不到床邊表情古怪的魂體,他一進門就提著鞭子,直奔著沈映宵來了,想繼續前面被打斷的毒打。
誰知興衝衝地往床上一看,人卻已經躺下了,像是剛灌了藥,此時正睡得昏沉。
馬面頓時失了拷問的興致,他甩掉鐵鞭上的血,對牛頭抱怨:“這種極品爐鼎多少年才能落到咱們手裡一回,如今被你弄成這樣,還有什麼玩頭!”
牛頭:“你還想著玩?明日要帶他去打蝕心印,你就打算把一個血人丟到城主面前?”
提到那個神神秘秘的城主,馬面氣勢一滯,但仍是有些不甘:“那隻是城主的塑像,又不是本人,他未必會盯著——嘖,你就是膽子太小,誤了我多少好事。”
話雖如此,但畢竟已經抽了另一個花伶一頓,再加上面前這仙靈之體一時半會也叫不醒。馬面隻好收起鞭子,先做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