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提到這個,沈映宵心中就不禁升起一絲隱秘的愉悅:“師尊一失蹤,他們果然著急了。”

劍靈卻默默看著他身上的鞭痕:對面的那個黑袍人,修為已經快到分神期圓滿,整整壓了沈映宵一個境界。他那條鞭子也狠毒地帶著細刺,一鞭下去就見了血。

尤其是第一鞭,斜斜貫穿了沈映宵整個背部,猙獰的血色鞭痕落在那身單薄白衣上,極為刺眼——可是都這樣了,這個細皮嫩肉的主人竟然也沒在心裡跟它喊疼……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沈映宵沒看到劍靈疑惑的目光,還在想著正事:“能問出這種話,看來小鎮或者秘境中的事,他們已經有所察覺。也不知是事後找到了殘留的痕跡,還是看到了現場。”他思索片刻,又道,“師尊每次動手都會清場,如此看來,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不過這一切,跟全程昏迷的本體又有什麼關係呢。雖然在小鎮中,“沈映宵”的確見過淩塵,但那時他剛中了藥,神誌不清,能記住多少事還得兩說。

於是很快,對面的黑袍人便見沈映宵蹙眉開了口。這個年輕修士忍著身上的痛意,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傻孩子。”黑袍人笑了起來,卻沒有解釋的意思,“沒關係,他們明白就好。”

迎面又是一鞭抽來。

沈映宵咬牙後退,他動作不慢,但境界上的差距難以彌補,那鞭子甩出一道殘影,毫不費力地追上,戲耍般在他腰間一盤,而後將人甩開。沈映宵斜斜飛出去撞在樹上,腰間多了一道血痕,他支著樹乾落地,一口血吐了出來。

黑袍人望著他身上的斑斑血跡,眼底露出一絲嗜血的光。

他提高了一些聲音,像是很篤定有人能聽到這些話,於是隔空對那人說:“你這大弟子,看上去可不太經打。才幾下身上便已經沒了完好的地方,這可沒法讓我儘興——若他身上落不下鞭子,我便隻能一條條毀去他的經脈。一顆好苗子馬上就要毀了,嘖嘖,我一個外人看了都可惜,你作何感想?”

劍靈後知後覺地明白了:“莫非他知道你師尊在小鎮和秘境中動過手,因此覺得淩塵失蹤,並非是因為被人抓獲,而是同你分身狼狽為奸,主動藏了起來?他這麼打你,是想逼你師尊現身?”

沈映宵一邊躲鞭子,一邊看著黑袍人有模有樣對淩塵喊話的模樣,心裡冷笑:“裝得還挺像,可惜師尊這會兒在我洞府裡待得好好的,他這點陰謀詭計,一句也彆想落入師尊耳中。”

劍靈聽著那鞭子落到皮肉上的聲音,有些牙酸:“那怎麼辦,你師尊不出來,分身也不出來,總不能讓他把你本體打死吧。”

沈映宵卻覺得問題不大:“他下手看似狠厲,卻隻傷皮肉,並未觸及經脈。剛才放的那句狠話也未必是真,我猜他仍舊打著給我種魔種的主意,不會傷我性命。

“若我猜錯,他真的要下殺手……屆時就讓分身放些藥霧,暫且把本體接回洞府,然後換分身出面,看看他究竟想

做什麼。”

劍靈歎了一口氣。

它平日裡看到一身反派氣息的分身,隻暗暗覺得主人有些欠揍。可如今看到沈映宵的本體被人如此虐打,卻又忍不住心疼——可能是本體這副清淩淩的模樣,實在讓人容易聯想到山巔的細弱雪竹,傲骨錚錚寧折不彎,明明是入骨的劇痛,他卻為了不連累師尊,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嗯?

正想著,就見沈映宵掩唇咳血,然後借這個動作,悄悄往嘴裡丟了一顆藥丸。

劍靈:“?”

想起剛才第一鞭落下之前,沈映宵好像也迅速往嘴裡塞過什麼東西,劍靈頓時狐疑:“你悄悄吃什麼呢?”

沈映宵虛弱地咳了兩聲:“物我皆忘丸。”

劍靈:“說人話。”

沈映宵:“止痛藥。”

劍靈:“……?”丹修就是用來讓你乾這個的?

提起這個沈映宵還挺驕傲:“本體畢竟有元嬰期的修為,以前做的那些根本用不了,還好我連夜趕製出了這種元嬰期修士也能用的東西——嘖,我怎麼沒早點想到這辦法。”

頓了頓,他又有些遺憾:“可惜任何藥物用在修士身上,藥效都要大打折扣,這東西時效太短,藥性會隨著靈力大幅流逝,還得再改進改進才行——輪回司那本死貴的丹方裡,居然沒有現成的方子供我參考,還得我自己一點一點摸索,簡直對不起它那‘實用丹方大全’的名頭。”

劍靈:“……有沒有可能是怕痛的元嬰修士太少,有也不好意思說,所以大家都沒有這個要求?”

沈映宵默默彆開頭,裝沒聽見。

……

雖然劍術算不上頂尖,陣法更是沒學會多少,但沈映宵在丹修一途上,還真有那麼一點天賦。

那短效止痛藥藥效極佳。黑袍人為了折磨他讓他哀叫騙淩塵出來,在鞭子裡下了些苦功,細密如絲的鉤刺,一鞭下去皮開肉綻,讓人又痛又癢。

沈映宵感覺到了他的險惡用心,更慶幸自己做藥的速度夠快。

沒有知覺的時候,挨打其實也是一件頗為無聊的事。

沈映宵一邊卡著時間悄悄嗑藥,一邊還有閒心跟劍靈嘀咕:“這種時候我倒有些羨慕二師弟了,他背後開了那麼大一道口子都一無所覺,若遇上這種事,想必也不用一顆顆補藥。”

想起兩個師弟,他又無聲歎了一口氣:“也還好被找上的不是他們。我本體就算傷到,也還有分身能用。但他們若是一個不小心傷了根基,世間便要少兩個真正的天才了。”

說話間,又一鞭襲來。

沈映宵慣例要往一旁躲,誰知這時他卻腿上一軟,不受控製地摔倒在地,濺起一片淺淺的水花。

——被分神期的修士打了這麼久,即使對方有所克製,他的身體也早已到了極致。隻是全身狀況被止痛藥壓住,一時沒能感覺出來。

沈映宵掙紮著想要從池邊起身,他倒在剛沒過手背的池水中,衣衫很快被水浸濕。濕漉漉的布料貼在身上

,比平時稍重。

往常微不足道的重量,此時卻居然讓他在起身時胳膊發抖,又無力地摔了回去。

伏地低喘間,面前有腳步聲靠近。

黑袍人挽起長鞭,停在沈映宵面前,難掩失望。

——誰不知道淩塵對他這大弟子極為看重,沈映宵幼時便被他帶在身邊培養,手把手教授功法劍術。而因為仙靈之體極為特殊,淩塵這麼行蹤不定的一個人,竟然硬是在天行宗中停留數百年,一直等沈映宵升到元嬰期,不會再被人隨意取走修為,他才重新過上了他那雲遊四方說走就走的日子。

所以……

黑袍人看著沈映宵闔眸倒在水中,奄奄一息的模樣,心道若是淩塵見了這一幕,定然不會冷眼旁觀。

而如今沈映宵看上去都快被他打死了,周圍卻依舊毫無動靜……莫非淩塵真的沒有時刻關注他這大弟子,或是的確無法現身?

沒能順利釣出人,黑袍人心中不由焦躁。

但好在此行他原本就有另一個目的——當不了魚餌,沈映宵至少是個不錯的容器。

他蹲下身,鉗住了沈映宵的下巴,逼他抬頭。

手中之人因為劇痛而無意識地顫抖著,被他一碰,年輕修士費力地睜開眼,茫然片刻才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他目光落在黑袍人身上,蹙眉露出厭惡的神色,仰頭好像想掙開他的手,然而渾身卻使不出一點力氣。

黑袍人冷笑一聲,輕佻地撥開沈映宵被水沾濕在臉上的發絲,兩指一捏便逼他張開了嘴。他另一隻手取出一枚帶著重重禁製的東西,十分忌憚地將它丟入沈映宵口中,同時立刻掩住了他的唇。

原本黑袍人打算再抬一下沈映宵的下顎,逼他將那東西咽下。誰知在他動手之前,沈映宵竟自己就吞咽了一下。

喉頭輕動,黑袍人感覺到那團東西切切實實地落入了沈映宵腹中。

他一愣:“……”是錯覺嗎,怎麼感覺這人咽的如此主動。

他狐疑地看了看沈映宵,卻隻看到面前的人捂著喉嚨不住悶咳著,一臉的不甘不願,好像一切都是遭他逼迫。

黑袍人這才稍微放下心:一定是沈映宵太過緊張了,人緊張時便總會無意識地吞咽,而那團濁氣又恰好在他口中……沒錯,應該就是這樣。

他不再多心,抬手按在沈映宵丹田,極有技巧地灌入靈力,破開了那團魔種周圍的禁製。

感受著那一團令修真人士畏懼的濁氣徹底融入沈映宵元嬰,黑袍人這才神色微鬆,有些滿意。

他隨手抓起人,打算將他帶走。

然而握著沈映宵的肩膀一起身,他自己站起來了,沈映宵卻還趴在湖邊紋絲不動。

黑袍人一愣,倏地回過頭,赫然看到自己手上綻開了大片血花——就在剛才起身的一刹那,他抓著沈映宵的那一隻手,竟被一抹不知從何而來的劍意連根切斷。

那劍意銳利至極,來得極快,血色闖入眼中,下一瞬黑衣人竟才覺出鑽心的疼痛。

斷手無力地從沈映宵身上滑落,啪嗒落入池邊。沒等其間血液汙染池水,忽然從斷面騰起一片幽青火光。

火焰眨眼將斷手焚成灰燼,幾乎同時,另一片火光自黑袍人斷掉的手腕上騰起。那股火焰帶著難以克製的怒意和殺意,甫一燃起,便直奔心頭要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