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厭煩(1 / 1)

隨著聞人斂這聲含著淡淡關切與溫柔的聲音落下,寢房內頃刻間一片寂靜。()

岑望的脊背無意識地僵硬挺直,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知因寒冷亦或是酸澀而輕微地抖動了下,刹那間周身原本和煦的靈力隨之震顫,俊俏的眉眼唯餘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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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著秦黛黛手中的通訊符,眼中甚至不覺有近乎戾氣的赤色光芒一閃而過。

秦黛黛察覺到異樣,抬眸看向他。

岑望渾身微凝,半晌扯出一抹笑來:“是聞人斂?”

秦黛黛微微頷首:“西南部各宗門的宗主都會前去,過幾l日便離開。”

說著她想到什麼,安靜地囑托:“這五日我不在太墟宗,會有人為你查探身體照看起居,你自己也要好生養好丹田。”

岑望的目光恍惚了下,又想起方才臨溪轉述的她對善淵長老那番話。

她說,待他傷好了,便不會這樣了。

岑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下翻湧不停的識海,啞聲問:“你要去的,是幽月宗?”

秦黛黛不明所以地點頭。

“一連去五日?”

秦黛黛凝眉:“你究竟要問什麼?”

岑望的臉色微白,心口處一下一下地緊縮著,好一會兒他才道:“你可以不用前去的,”說著,他看出她眼中的不虞,又道,“你既已知曉那日襲擊太墟宗之人是岑靖,何須再浪費時日與那些對岑靖說一不二的人商議?”

秦黛黛聞言,眼眸漸深。

她何嘗不知,如今天下宗門對靖華道君尊之敬之,隻是,她也想去探探虛實,去看看聞人宗主的態度。

聞人宗主為人豪爽且又不愚鈍,她相信他心中定然升起過一些懷疑。

“我不能不去。”秦黛黛安靜道。

“可……”

“岑望,”秦黛黛打斷他,語氣帶著幾l分無可奈何,“你是在無理取鬨。”

“無理取鬨”四字一出,岑望果真安靜下來。

他看著她,良久聲音漸輕:“惹你厭煩了?”

“嗯?”

“我惹你厭煩了?”

秦黛黛垂下眼簾:“如果你再這樣的話,有一些。”

岑望默了默:“……我知道了。”

秦黛黛抬頭,正望見他失落垂首的模樣,更像那隻小鹿妖了,她頓了下,正要說些什麼,便見岑望的手揮過芥子袋,再抬手,手中躺著一枚剔透的瑩白暖玉,正盈盈散發著溫意。

“用這個。”

暖玉太過珍貴,秦黛黛正欲推拒,岑望卻已抓住她的手,將暖玉放入她的掌中:“隻要不用暖晶石。”

秦黛黛隻覺自己觸到暖玉的瞬間,渾身都如置入溫和的靈力之中,看著岑望不容置疑的神情,她最終點了點頭。

*

秦黛黛與善淵長老一同前去幽月宗,是在三日後。

進入幽月宗的主峰,她方才知曉聞人斂所說的“寒氣重”

() 是何意。

幽月宗內門的靈力,如同被浸潤在雪山之巔一般,吸納入體都帶著一股寒涼之意,若習慣了這寒意還好,初來乍到,體內溫冷靈力相撞,洞虛境下的修士難免會有不適之感。

秦黛黛催動暖玉後,渾身方才逐漸恢複如常。

此次宗門議事決定得匆忙,各宗門的人全部到齊後便齊聚一堂。

聞人斂身為聞人宗主最為看好的下一任宗主,自然位列其中。

秦黛黛隔著一段距離看見他,緩了緩對他點了點頭。

聞人斂自她進來便察覺到她身上屬於岑望的暖玉氣息,他凝滯片刻,方才如常地溫和一笑。

議事很快便開始。

此時秦黛黛方知,原來不知麓眠城,還有三四座小城中的秦姓人士也都遇害,隻是因死傷不多,各宗派人將妖獸殺害後,便再未在意。

直至此次,妖獸侵襲麓眠城,蒙面人偷襲太墟宗一事鬨大了,方才察覺出異樣。

幾l大宗門宗主議論紛紛,直至一人問及太墟宗:“少宗主與善淵長老親曆此事,不妨將那日情形一五一十地說清道明?”

秦黛黛畢竟是之後趕到,善淵長老捋了捋胡須,將那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清楚。

“也就是說,那蒙面人和妖獸定有勾結,否則緣何想殺秦宗主?”有人道。

主座的聞人玉宣聞言,眉頭不覺皺了起來。

秦黛黛問道:“蒙面人修為深不可測,聞人宗主也曾親眼所見,可知……他是何修為?”

眾人也紛紛朝座上看去。

聞人玉宣回看了秦黛黛一眼,半晌吐出幾l字:“在我之上。”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紛紛安靜下來。

當世能在聞人宗主之上的不過三人,其中太墟宗秦宗主昏迷不醒,唯有神玄宮靖華道君與左訣長老。

“難不成,三界還有世外高人?”有人猜測。

秦黛黛試探著開口:“也許,並非是什麼世外高人?”

“這些年神玄宮為三界太平付出良多,難不成你懷疑神玄宮與妖界勾結?”幾l名與神玄宮交好的宗門宗主果真臉色難看起來,“我體諒少宗主被襲之懼,可此等懷疑,還是莫要生出的好。”

秦黛黛聞言,神情微斂,垂下眼簾。

唯有聞人玉宣掃過她,若有所思。

今日一直爭議到夜幕降臨,自然也不過了解了來龍去脈。

秦黛黛心知神玄宮在眾修士眼中的地位神聖,絕非一朝一夕能更改,隻安靜地跟在善淵長老身後離去。

約莫在她踏出議事堂的瞬間,通訊符閃爍了下。

她順手拿出,岑望的聲音進入識海:“可結束了?”

秦黛黛將靈力注入通訊符中:“方才結束……”

她的話未說完,便聽身後有人輕喚:“黛黛。”

秦黛黛手一鬆,轉眸看去,聞人斂一襲淺青幽月宗袍服,靜靜地朝她走來。

她思忖

片刻,想到總要將匕首歸還,便也停留下來:“聞人。”

而另一邊。

岑望手中緊攥著通訊符,近乎自虐般一遍遍聽著那一聲“方才結束”,夾雜的那聲溫柔的“黛黛”,刺耳極了。

他想過他們會相逢,可是沒想到,當他們真的見面,他會如此煎熬,好像在此處的每一刻,都是秦黛黛在一步步離開他的喪鐘。

臨溪走進房中,看見的正是自家少君煞白的臉色,當即驚了一跳,匆忙查探他的靈脈丹田。

待看見恢複極好後鬆了口氣:“少君的丹田再有半月便應當無礙了。”

半月。

岑望的眸子動了動,晦暗下來。

臨溪不覺有異,正要收回手,下刻卻在識海內猛地聽見一聲清脆的“啪”。

臨溪一怔,隻覺方才探查過的幾l近完好的丹田,在一股金赤色靈力的催動著,沿著先前的裂縫,再一次迸裂開來。

“少君?”臨溪大驚。

下刻,眼前卻唯餘一束金光,轉瞬即逝。

*

幽月宗。

秦黛黛回到房中時,已近亥時,天色暗沉,月朗星稀。

她手中仍攥著一枚香包,那首她親自繡的小詩仍清晰可見,卻像是被人摩挲過千萬遍一般,沾染著溫和的氣息。

秦黛黛看著那行小詩,不由想到方才將匕首還給聞人時的畫面。

聞人隻問了她一句話:“決定是他了嗎?”

他沒有說是誰,可二人都知曉答案。

秦黛黛認真地思索過後,唯有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像她現在即便答應了岑望的陪伴,卻仍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芥子袋在輕輕閃爍,秦黛黛拿著香包的手一頓,下刻將通訊符拿出。

待看清上方是太墟宗的修衛時,她怔了下才探入靈力。

“少宗主,玉麟少君不見了!”修衛焦灼的聲音傳來。

秦黛黛眉頭緊蹙,什麼叫不見了?

她尋到岑望的一抹靈識,正欲詢問他的境況,隨後察覺到自傍晚後,他便再無消息。

秦黛黛沉默片刻,起身便要朝外走。

打開房門的瞬間,金赤色的靈力乍然湧現,秦黛黛下意識地回擊。

伴隨著一聲悶哼,來人將她的回擊照單全收,人虛弱地倒在了她的肩頭,倉促的呼吸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噴灑在她的耳邊,隻留下一聲沙啞的:“黛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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