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會面(1 / 1)

幽月宗坐落於修界西部,群山繚繞間霧靄綿綿,山巔薄雪如蓋。

聞人斂一襲雪白袍服禦風而來,翩然落在主峰山巔的洞府前。

一名弟子見狀忙上前,聲音在空曠山間揚起陣陣回音:“聞人師兄,您總算來了,宗主正在裡面等著您呢。”

聞人斂淡笑著頷首,一手拂袖背在身後,緩步走進洞府。

與外面的嚴寒不同,洞府內溫潤如春,清泉流淌,靈氣盈溢,亭台小榭分外雅致。

聞人玉宣心情頗好地坐在書案後方,手中撫著一隻骨鳥,見到聞人斂,他站起身:“斂兒,你來得正好。”

“師尊,”聞人斂行禮後行至近前,“不知師尊一早喚我前來,有何要事?”

“自是好事,”聞人玉宣開懷地笑了兩聲,“先前你不是曾修書前來,說不願與太墟宗行聯姻之事?”

聞人斂唇角笑意微頓,好一會兒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簾:“確是有過此事。”

聞人玉宣未曾注意到他的神情,拍了拍手中的骨鳥,骨鳥立刻煽動著骨翅飛走了,他拿起一旁的書信,交給聞人斂:“我同太墟宗宗主算是故交,原本還不好回絕,未曾想今日一早,太墟宗竟鬆了口……”

聞人斂接過書信,靈力閃現後,一列列小字徐徐浮現。

待看完書信,聞人斂唇角的笑已然消失,神情恍惚了下。

當初在紫陽城,他能看出那個阿望對秦姑娘的心意。

所以,在一切失控前,他選擇離開。

後來玉麟少君回到神玄宮的消息,一日之間傳遍三界。

這說明岑兄已恢複原身。

他本以為,岑兄與秦姑娘曾為未婚夫妻,經此一遭,許是會修成正果。

可為何短短幾日,秦姑娘便應下了與幽月宗的聯姻?

這中間發生何事?

聞人斂的目光再次落到“已決計另擇佳婿”幾字上,眉頭不覺緊蹙。

當初確是他修書直言聯姻一事有待商榷,可當太墟宗真的另擇他人,他心中反而並無半分欣喜。

“斂兒?斂兒?”

聞人斂陡然回神:“師尊?”

聞人玉宣凝眉:“怎的自神玄宮回來,你便極愛走神?”

聞人斂神情微凝,隨即淺笑了下,並未應這個問題,隻問道:“師尊的這封書信,是今早來的?”

“自然,骨鳥一早便帶來了,”聞人玉宣笑道,“我收到書信便著人叫你前來了。”

聞人斂沉默片刻:“師尊打算派何人前去,與秦小姐面見……”

他的話未曾說完,洞府外傳來二師弟的聲音:“弟子仲衡,拜見師尊。”

聞人斂嗓音頓住,答案已顯而易見。

聞人玉宣揮袖拂去洞府門口的禁製:“斂兒,這段時日宗內事務繁多,你也幾日未曾歇息,好不容易得閒,你且先行回去休息吧。”

聞人斂凝滯幾息,終頷首朝外走

,迎面與仲衡碰見,目光在那張娃娃臉上停留少傾,直到對方不解地喚:“大師兄?”

聞人斂醒覺,移開視線走出洞府,本該徑自飛離而去,卻莫名定在原處,看向層巒疊嶂的群峰與雲霧。

?本作者魚曰曰提醒您《悔婚後死對頭他後悔莫及》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在這一刻,他無端想起幻境中,那柄冰冷的匕首將要紮入他的丹田時,一隻皓白的手攥住了鋒利的刀刃,血珠一滴滴地滴落。

溫柔卻堅定的女子告訴他,他也會痛,他可以呼痛。

還有嗜情妖的夢裡,輕輕抱著他,為他取暖的溫暖懷抱。

“師兄,您還未曾離開?”不知多久,身後傳來一人困惑的聲音。

聞人斂回眸,看向仲衡的面頰,從眉眼一直落到下頜。

仲衡被他盯得心中發毛:“師兄,我可是做錯了什……”

“師尊尋你何事?”聞人斂溫聲打斷了他。

仲衡不解,隨後反應過來:“哦,師尊說了與太墟宗聯姻一事。”

“你應下了?”

仲衡嚴肅地點頭:“修道之人怎能拘泥於情情愛愛?兩宗聯姻於幽月宗百益無害,師兄既不願,我自義不容辭。”

聞人斂安靜下來。

仲衡等了一會兒未能等到回音,見禮道:“師兄若無事,仲衡先行離去了。”

說完已喚出本命劍,便要一躍而上。

身後,男子清雅的嗓音罕見的低沉:“且慢。”

*

秦黛黛沒想到幽月宗次日便會回信應下此事。

轉念想到此事總要解決,愈快愈好,也便答應前去赴約。

醉玉峰,臥房。

秦黛黛安安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手握眉黛一點點描著眉。

千葉在識海焦急地抖動著花瓣:“黛黛,你真要同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結為道侶?”

“姻親可不是玩笑,尤其兩族聯姻,一旦定了便身不由己了!”

“你父親也真是的,他自己便是聯姻,害慘了你阿娘還不夠,竟還要將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

秦黛黛的手頓了下,而後將眉黛放下,拿起口脂,認真地塗抹到唇上。

上次描妝似乎還是在紫陽城假成親那次,當時她還未曾多想,現在想來,那日天象異常,不一定是嗜情妖所致。

極可能是……阿望。

還有嗜情妖口中所說的“嫉妒的味道”……

秦黛黛不覺輕笑,轉瞬想到什麼,笑意漸斂。

“黛黛,你有沒有聽我說?”千葉攪弄著她的識海。

秦黛黛無奈:“聽見了。”

“那你如何打算的?”

秦黛黛想了想:“以我如今的名聲,對方欣然應下婚約的可能性高嗎?”

千葉:“……萬一對方真的應下了呢?”

秦黛黛笑了笑:“那便說明對方並非道聽途說之流,是可結交之人啊。”

千葉:“……”

秦黛黛將一枚半月簪插入發間,緩緩

起身:“千葉,我不能讓太墟宗出事。”

“此番會面,我不可出半分差錯,若因我而毀了聯姻,便是太墟宗虧欠對方。”

“而若是對方對我不喜,則是幽月宗欠太墟宗一個人情。”

千葉沉默良久:“若對方應下了呢?你真要嫁與他?你明明……”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黛黛安靜下來,好一會兒轉身地朝外走去,身上幽白月華裙如皎皎月光,散著淡淡的光霧:“有何不可?”她彎了彎唇,“左右總要聯姻,隻當提前認識了。”

千葉這一次再未說話。

秦黛黛本欲喚出飛白劍,轉念想到今日的妝扮,拿出九天飛舟,飛身而上,走入船艙內,落下白紗,悠悠飛離醉玉峰。

麓眠城是位於太墟宗與幽月宗之間的一座城池,因毗鄰兩大宗門,麓眠城規模僅次於望霞城,來往客商與散修眾多,街邊更是滿是攤販鋪子,十足繁鬨。

秦黛黛與對方相約之處,是城中最為繁華的酒樓明月台。

此處四層建築,與人界紅牆朱瓦截然不同,反滿身修界的通透氣派,白玉琉璃柱,青石鎏金瓦,兩側玉梯盤旋,中間一處高台,樓上各處廂房均能一眼便望見高台之上翩然起舞之人。

秦黛黛徑自朝四樓走去,耳畔不斷傳來的絲竹之音,靡靡中帶著幾分讓人沉淪的靈力。

店小二引著她來到一處廂房前,門口處以泛著靈霧的珠簾為結界隔開,房中一片幽靜。

秦黛黛打賞了小二一塊靈石,停頓片刻牽起唇角,推門而入。

隻是在看清房中臨窗而坐的清雅男子時,秦黛黛唇角的笑僵了下,無意識地後退半步,看了眼門上的招牌,的確以淡淡靈力書著“花解語”三字。

“秦姑娘,好久不見。”憑窗而坐的男子一襲白裳,放下茶杯,淺笑盈盈。

隻是這笑意在看見她施了粉黛的面頰時微微一定。

今日的她,像極了紫陽城那日與他同穿嫁裳的她。

秦黛黛終於回過神來:“明公子?”

“今日幽月宗前來之人,是你?”

聞人斂沉吟幾息:“明斂是我入幽月宗前的名諱,後被師尊收入門下,便隨了師尊之姓氏。”

幽月宗宗主複姓聞人。

明斂便是……

聞人斂。

幽月宗宗主的大弟子,傳聞也是幽月宗的下一任宗主。

秦黛黛的神色微變,心中卻又帶著幾分意料之中的茫然。

“斂”字為名,並不常見。

明塵真君點破明斂並非神玄宮中人時,她心中的確升起過此種猜測,如今不過得到了證實罷了。

明斂就是聞人斂,那個傳聞為逃避與太墟宗的婚約,而逃到望霞城的人。

秦黛黛抿了下唇:“我記得應約之人名為仲衡,為何是明……”她默了默,改了稱謂,“聞人公子前來?”

聞人斂手指輕頓,抬頭看著她:“我也正想問

,秦姑娘此刻不應當在神玄宮?為何會在此處與人商議聯姻一事?”

秦黛黛面色微滯。

聞人斂見狀≦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抬手為對面空蕩蕩的杯盞斟了一杯茶:“秦姑娘,請。”

秦黛黛猶豫了下,終坐在他對面。

聞人斂撚起杯盞,玉白的手指和白瓷相得益彰,將茶放在她的面前後,平靜地收回手:“岑兄可知秦姑娘來此處一事?”

秦黛黛微垂的睫毛細微地顫了顫,半晌抬起頭:“聞人公子不知?”

聞人斂不解。

秦黛黛笑了下:“岑望已經恢複原身。”

“他不再是阿望了。”

聞人斂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秦姑娘的意思是?”

秦黛黛淡淡道:“他不記得成為阿望時發生的事了,如今的岑望隻是玉麟少君。”

這一次,聞人斂清楚地看見自己手中的茶水晃蕩了下,連帶著水面倒影也隨之散亂。

錯愕的同時,他心中竟升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歡愉。

岑望是他在修界為數不多的友人,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行令他為難之事。

可如今他若是放棄了“阿望”的身份,忘記了那段記憶,選擇成為玉麟少君,是否意味著……也放棄了之前的情感。

“聞人公子?”秦黛黛不解地看著出神的聞人斂,隻覺他今日分外奇怪。

聞人斂雙眸漸定,看清眼前女子眸中的晦暗時,心中微皺:“秦姑娘定很傷心吧。”

秦黛黛輕怔,良久笑了一聲:“我解決了一樁心事,慶幸還來不及……”

“秦黛黛。”聞人斂喚她,連名帶姓。

秦黛黛一愣。

聞人斂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曾經秦姑娘對我說,痛要說出來,怎的輪到秦姑娘自己,反而自欺欺人起來?”

秦黛黛迎上男子溫斂的視線,心中無端滯住,好一會兒收起笑意:“聞人公子還未曾回答,今日來人為何會從仲公子變成你?”

聞人斂看著她暗淡的眸子,突然憶起在夢境中,最為艱難時,她也強撐著帶著他前行的模樣。

溫柔,卻堅定。

他再未繼續方才的話,隻問道:“秦姑娘曾見過仲師弟?”

秦黛黛一滯,搖搖頭:“未曾。”

“秦姑娘聽說過仲師弟的名聲,對他早有耳聞?”

秦黛黛仍舊搖頭。

聞人斂蒼白的面頰上,笑意漸漸漾開:“既如此,緣何我不能前來?”說著,他抬手拿過茶壺便欲斟茶。

秦黛黛遲疑了下:“聞人公子不喜歡我,不是嗎?”

聞人斂斟茶的手一頓,幾滴茶濺到桌面上。

他看著那幾滴水珠,許久才將茶壺放到一旁,正要開口。

窗外陡然傳來幾聲驚豔的低呼。

緊接著門外響起隨意的腳步聲,廂房的珠簾被一支白玉笛徐徐撩開,身著橘紅緞袍的俊俏少年慢條斯理地走進來,笑道:“聽聞聞人兄來此處與人面親,我前來為聞人兄參謀……”

少年的聲音,在看清聞人斂對面的女子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