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謝恩(1 / 1)

秦黛黛再有意識,是在岑望收起靈劍,抱著她走入客棧時。

起初她不覺有異,直到察覺到周圍諸多視線落在她身上,這才驚覺竟是岑望於眾目睽睽之下打橫抱著她,神情平靜地穿過大堂,正要朝樓上走。

秦黛黛醒覺過來,二人雖說以姊弟相稱,可橫抱的姿態仍過於親近,下意識地掙紮了下。

岑望察覺到懷中的動靜,低下頭,漂亮的瞳仁帶了幾絲不解:“阿姊?”

那股蝕骨的痛已經消失,秦黛黛周身並無不適,不自在地清咳一聲,小聲道:“阿望,放我下來。”

少年看了一眼她掌心的傷痕:“阿姊受傷了。”

“不礙事。”秦黛黛勉強一笑,便要從他懷中離開。

少年的手不覺一緊,唇也抿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竟想到在神玄宮時,那個白衣書生抱著阿姊的畫面。

那時,阿姊意識朦朧,卻安安穩穩地靠在那名書生的懷中。

為何他便不行?

秦黛黛掙了好一會兒沒能掙開,抬眸疑惑道:“阿望?”

岑望回過神來,罕見地沒有聽阿姊的話放開她,隻越發收緊了小臂,安穩地抱著她,一步一步走上二樓。

秦黛黛呆了呆,以往阿望的眼眸乾淨又剔透,他也從未對她有所隱瞞,可方才有一瞬間,她竟覺得有些看不透阿望了。

回到客房,岑望將秦黛黛輕輕放在床榻,又一言未發地取出靈藥,抓過她的手。

秘境受傷比人界的傷更難愈合,此刻她的掌心仍隱隱滲著血珠。

岑望盯著傷口,頓了頓,將靈藥小心地敷在傷口上,掌心盈滿溫和的金色靈力,隻到傷勢愈合,他才鬆手。

“謝謝你,阿望。”秦黛黛誠摯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兒好嗎?”

少年抬眸看向她,搖搖頭:“阿姊的肩也受了傷。”

秦黛黛一愣,她沒想到阿望竟察覺到了,是在秘境中被鷹嘴獸抓住肩膀時傷到的,因並不嚴重,她便未曾說。

“隻是被抓傷了下,”秦黛黛道,“待會兒我上完藥便無礙了。”

岑望仍搖頭:“我幫阿姊上藥療傷。”

“不用,”秦黛黛立刻道,而後低咳一聲,“阿望,阿姊自己來便好。”

少年格外固執,拿著靈藥看著她:“我幫阿姊。”

秦黛黛無奈:“阿望,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

少年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阿姊總拿人界男男女女的那番話來隔開他們:“以往阿姊也曾給我上藥,”他想了想又補充,“還曾給我沐浴潔身。”

秦黛黛靜默片刻:“那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一樣,”岑望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眼中沒有任何淫靡之氣,無比清澈,“阿姊,沒有什麼能改變我們姊弟二人,誰也不能,對嗎?”

秦黛黛回視著少年的眼眸,他明明在說上藥一事,卻又好像在詢問彆的事,迫切地需要

她的肯定。

秦黛黛心一軟,歎了口氣:隻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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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眼漸鬆,頷首。

秦黛黛遲疑了下,到底再未多說什麼,左右如今阿望隻是個小少年而已。

這麼想著,她轉過身去,一咬牙將衣襟鬆開,露出一小塊肩頭。

二道被利爪抓過的傷痕趴在她雪白的肩頭,格外刺眼。

岑望盯著傷口,眼中流露出幾分自責,手指沾了靈藥,輕輕覆上她的肩頭,卻在觸到的瞬間定住。

女子肌膚如綢緞,溫暖細膩,岑望的長睫不覺顫了顫,呼吸也停滯了,心底竟湧出一股將手縮回來的衝動,這股陌生的感覺令他心中迷茫。

“阿望?”秦黛黛隻覺泛著涼意的手指觸到了自己的肩便停住了,疑惑地側頭。

岑望驀地驚醒,將那股令人惶恐的迷茫揮散,金色的溫熱靈力將肩頭裹住,一點點催動著靈藥的發揮。

秦黛黛感覺著肩頭被指尖輕柔拂過,心底莫名多了幾分不自在,在肩頭悶痛減輕的刹那,她便匆忙穿好了衣裳:“好了,已經沒事了。”

岑望看了眼她還未曾痊愈的傷口,這次未曾堅持,隻點頭道:“好,”他將視線轉到彆處,嗓音緊繃,“阿姊若有不適,便再叫我。”

說完的瞬間,他轉身便朝門外走,腳步帶著幾分忙亂。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中,少年的腳步猛地頓住,站在偌大的臥房中央,神色茫然。

一股靈藥的清香湧現,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

不知為何,方才為阿姊上藥時的觸覺再次湧了上來,他不覺輕撚了下手指,目光恍惚了下,心中是說不清的驚惶,還有……淡淡的歡愉。

下刻,少年陡然回神,抿了抿唇,從芥子袋中取出那本不知已被摩挲過多少遍的七情書,再一次一頁頁地將靈識注入其中。

半晌,岑望睜開眼睛。

七情書也道不清他此刻複雜的情緒。

*

剛從秘境中出來,秦黛黛來不及細思方才岑望的奇怪之處,便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秦黛黛擰了擰眉,隻覺自己的丹田堆積著一團澄淨溫和的靈氣,她內視己身,而後吃驚地察覺到那竟是秘境曆練後滋生的靈氣。

她忙打坐靜心,吐納修煉。

這一次,秦黛黛明顯察覺到了不同。

以往因為難以領悟的道心,靈力在靈脈運轉格外艱難,可今日,那些靈力仿佛一夕之間被打通一般,如同馴服的靈獸,在自己的經脈內平緩而穩定地流淌著,將本細窄的靈脈拓寬了不少。

直到將那團靈氣全部煉化,秦黛黛驚喜地發現自己竟到了築基境末期。

她還想再嘗試調動靈氣,看能否突破築基,下瞬靈根處一陣悶痛,秦黛黛忙收回靈力。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秦黛黛睜開眼,房中一片大亮,夕陽安靜地照進房中,少年站在門口,

眉眼微焦,見她無事才舒展開來。

阿望?秦黛黛不解地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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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岑望走上前,“二日前我來找阿姊,發覺阿姊在修煉,便設了法陣為阿姊護法。”

難怪她才察覺到身子異樣,他便出現了。

秦黛黛笑了笑:“多謝阿望,”說完又想到他的話,驚訝問道:“我竟修煉了二日?”

話落,她的腹腔發出幾聲低鳴。

秦黛黛面頰一熱,她其實覺察出自己如今已成功辟穀,譬如即便已修煉二日,她仍不覺腹中饑餓。

隻是習慣了用食,腹腔仍發出了“抗議”。

少年的眉眼落在她微紅的耳垂上,不知想到了什麼,定定看了片刻,而後猛地反應過來,抿緊了唇,移開視線,從芥子袋中拿出一個精致的膳盒,裡頭放著仍冒著熱氣的飯菜和糕點。

秦黛黛驚喜地睜大眼:“阿望,你不是早已辟穀?”

岑望布置飯菜的手一頓,應了一聲,將飯菜放好後,道了句“我仍要修煉”,便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秦黛黛困惑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隻覺今日的阿望比起那日上藥後的他,更加奇怪了。

她莫名地坐在桌前,剛要用食,便聽窗外一聲:“玄機石亮了!”

神玄宮納新考核,成績自會顯現在玄機石上。

而最終結果公布這日,玄機石會高懸於望霞城之上,石上的小篆如符文,金光四射,二日不消不散。

秦黛黛忙推開窗子朝神玄宮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見一塊漆黑如玉的巨石懸於空中,上方的文字散發著陣陣金光。

秦黛黛以靈識朝那處望去,劍修榜首之位不出預料寫著“秦望”二字。

她再繼續看,身子陡然僵住。

“我符修竟隻在劍修之下,多少年了,我符修一道複興有望了!”人群之中,有散修撫須大笑。

秦黛黛回過神來,看著符修一道的榜首,“秦青”二字分外奪目。

她立於窗前,良久收回靈識,眼眶竟不覺發熱。

在此之前,她一度覺得自己前十幾年的修煉是錯的,否則為何總停滯不前。

唯有此刻,她終於覺得自己過往的累積,沒有錯。

甚至,她還要感念以往那個拚命修煉的自己,即便那時她隻是為了與岑望相配。

*

這日直到夜色漸沉,岑望也再未出現過。

秦黛黛接連修煉二日,身心俱疲,沐浴後早早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秦黛黛與岑望二人照玄機石所言,禦劍前方神玄宮的主峰。

主峰前的丹墀之上,早已聚集了不少修士,最大的看起來有二十餘歲,最小不過八九歲,皆是煉氣境或築基境的修為,分道統而立,以名次站位。

因進入神玄宮,眾修士的臉上幾乎都洋溢著或歡喜或自豪的神情。

隻是在看見禦劍而來的男女時,眾人同時安靜下來。

“便是他們姊

弟?”

“弟弟是劍修榜首,姐姐是符修榜首,家門之幸啊!”

“那小修士生得好生漂亮。”

“聽聞那名劍修在秘境斬殺了五隻炎獸,還和林二小姐一同殺了雪妖……”

林清漪站在劍修一道的首位,看向不遠處俊俏的少年,又想起秘境中他一劍斬雪妖的畫面,睫毛不覺輕顫了下,心中多了幾分期待。

可不遠處的少年神情始終看向他面前的阿姊,未曾分給旁人半分目光。

林清漪不覺失落地垂下眼簾,餘光瞥見自己身前的空位,又飛快掃了眼少年,眼底重燃了亮光。

“入了千乘峰,當與人好生相處,知道嗎?”秦黛黛輕聲囑咐岑望。

少年自今日一早興致便不大高,聞言皺了皺眉,終究乖乖點頭。

秦黛黛想了想:“此處皆是與你年紀相仿之人,你可試著與他們結交,不要再同在人界時那般……”

岑望看著她,目光竟不覺落在她嫣紅的唇上,他看著她的唇開合間吐露著溫和的氣息,帶著淡淡的暖香。

“最為重要的,”秦黛黛想到通感咒,認真道,“要好生保護自己,不要受傷……”

“阿望?阿望?”

秦黛黛看著少年出神的模樣,抬手便要摸摸他的額頭:“可是哪裡不適……”

話未說完,少年驀地醒神,近乎匆忙地後退半步,避開了她的手。

秦黛黛的手仍僵在半空,好一會兒才收回手:“抱歉。”

岑望的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終沒有開口。

遠處有靈氣拂動,緊接著人群一片嘩然。

秦黛黛循聲看去,隻見一襲雪白緞袍的男子禦風而來,衣袂拂動間與他的墨發勾纏,不複前幾日寡淡的容色,今日的他面頰仍是病弱的白,卻添了清魅之色,眉目精致如玉石,溫和不顯鋒芒。

秦黛黛眯了眯眼,幾乎立刻將這張臉與幻象中那個孩童的臉對上了。

明斂。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岑望也在看著來人,原本略帶慌亂的眉眼徐徐冷凝。

聞人斂迎著二人的視線徐徐落地,看了眼岑望:“秦公子。”

岑望眸光微沉,未曾應聲。

聞人斂也不見惱,自衣袖中拿出一盞白玉瓷瓶,遞向秦黛黛:“前幾日秦姑娘為救我受了傷,今日特意送來靈藥,以謝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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