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第 153 章 你就是最適合的(1 / 1)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1849 字 6個月前

第二天早晨君歌起來的早, 穿好衣服就來找崔毓秀。

崔毓秀已經洗漱完畢,正要打開面包袋,然後就聽到姚君歌說:“媽, 你等等, 一會再吃。”

崔毓秀便停下動作,看著她跑進跑出的,一會兒回來時,也洗漱完了, 手裡還拿著兩個杯子。

拉個小馬紮坐在崔毓秀面前, 姚君歌把面包從袋子裡拿出來,問崔毓秀:“媽,這裡有個夾香腸的, 一個草莓奶油的,你喜歡什麼?”

崔毓秀看了一眼,道:“還有夾香腸的?”

“是。”姚君歌說,“家貴喜歡鹹鹹的面包, 每次給他買,都是要買這樣的。”

崔毓秀便道:“那我也想嘗嘗夾香腸的。”

姚君歌點點頭, 把面包遞給了崔毓秀, 然後又去拿袋子裡的牛奶。

她打開牛奶瓶子,就要往杯子裡倒,崔毓秀連忙阻止:“我可不喝這玩意啊。”

姚君歌可沒聽她的,一瓶牛奶已經分了兩杯, 其中一杯放在崔毓秀面前, 說:“什麼叫這玩意啊,媽,這是牛奶, 你嘗嘗,特彆好喝。”

崔毓秀立刻道:“我嘗過。以前在學校,學生大課間的時候會發牛奶,我也喝過一次,喝了這東西,就一點都不餓,中午吃飯的時候,胃裡還頂著呢。”

“因為是高蛋白啊。”姚君歌立刻說,“平時早餐吃粥,剛吃完是飽的,吃完後很快就餓了。這牛奶啊,就不會餓,最適合做早餐了。”

姚君歌說著已經咬了一大口面包,又喝了一口牛奶,慫恿崔毓秀道:“媽,你快喝吧,我都分給你了。”

崔毓秀就想,還沒見過這樣逼人家喝牛奶的呢,但是見君歌吃的那麼香,她也開始猶豫了,便拿起杯子,嘗了一小口。

崔毓秀皺皺眉:“什麼味啊。”

“多香啊。”姚君歌說,“你要是喝不慣,可以放一點糖。不過為了你的身體健康,我建議還是不要放的好。就這種原滋原味的牛奶最好了。哎,家裡沒有咖啡,如果早晨是一杯咖啡,再加上面包黃油,那才是舒服。”

崔毓秀皺了皺眉,她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鄉下老太太。她也去西餐廳和老姐妹聚過餐,也知道咖啡是什麼。可是就是不明白那有什麼好喝的。之前隻覺得君歌是被嬌生慣養的小公主,現在看來,卻是個小布爾喬亞。

崔毓秀便戲謔道:“是不是再有個人在旁邊彈鋼琴,你這頓早餐吃的就更美了?”

姚君歌回答的卻很很真誠:“那倒不用,就放個鋼琴曲啊什麼的也行。”

兩人說著話,鬥著嘴,姚君歌就發現崔老師不但把面包吃了,牛奶也喝了。便笑道:“媽,你還說不喜歡。這不是也都吃完了?”

“我是怕浪費。”崔毓秀道,“這牛奶是跟我有仇,剛吃完,就覺得頂得慌。”

“頂得慌就對了。”姚君歌說,“現在啊,你這個年齡,真的需要喝牛奶,補補鈣。反正我肯定不會騙你。”

她正說著,褚家貴從臥室出來,看見姚君歌面前放著的牛奶杯,便問:“你吃過飯了?”

姚君歌點頭:“哦。”

“不是說好去吃油條?”

“我陪你去唄。”姚君歌說,“面包不吃就浪費了。”

“你看著我吃啊。”褚家貴氣道,“那我自己吃個什麼勁。算了,我也不去吃了,把面包給我吧。”

姚君歌攤開手:“沒了。面包咱媽已經替你吃了。”

褚家貴這次發現他媽面前也放著牛奶杯,便知道,這兩人已經把早飯吃完了。他氣呼呼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算了,我不吃了總行了吧。”

可屋裡的兩人誰都不在乎他吃不吃早飯。

姚君歌已經站起身,心滿意足對崔毓秀說:“媽,我進去換衣服,準備上班了啊。”

崔毓秀點點頭,然後低頭一看茶幾上兩個面包袋,幾張紙巾,喝過牛奶的杯子,外加掉下來的面包屑和一個牛奶瓶子,洋洋灑灑地擺了一桌。

這些姚君歌是看不見的。

崔毓秀覺得這次是吃人家的嘴短,隻能閉上嘴,不表露出任何不滿,然後拿起門後的簸箕,把桌上的垃圾收了個遍。

一邊擦桌子,一邊就想到了君歌剛剛還說聽著音樂喝咖啡吃早餐的事,那麼美的畫面裡,絕對是沒有這些垃圾存在的。

想到這裡,崔毓秀便忍俊不禁,最後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姚君歌從裡面出來,正在整理背包上的帶子,看見崔毓秀自己一個人笑,便十分好奇,問:“媽,你笑什麼呢?有什麼好事?”

崔毓秀抬頭看她,隻見包帶讓她擰了好幾道了,便說:“你包帶都纏一起了。”

姚君歌是背著整理的,懶得拿下來,聽到這句話,隻能把包拿起來,重新整理。然後自言自語地抱怨:“這個包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包帶總纏到一起。”

褚家貴早就洗漱完畢,在院子裡等著了。

坐在摩托車上,轉頭看向姚君歌,喊她:“你快點,你吃完飯了,我還餓著呢。”

“你不是說不吃了?”姚君歌走出去,坐在摩托車上。

褚家貴便道:“那不吃能行嗎?一上午呢。”

崔毓秀拿著簸箕出來,裡面塞滿了剛剛吃過剩下的垃圾,走到大門口的垃圾桶裡,到了進去。然後看著褚家貴道:“你的錢是不是該還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還?前幾個月總是說有事,不是你大姐生孩子你需要錢,就是你二姐結婚你需要錢,這個月沒事了吧。”

褚家貴瞧一眼他媽,“哪有大早晨就催債的?”

崔毓秀便說:“那我什麼時候催?”

姚君歌看熱鬨的不怕事大,坐在摩托車後面問褚家貴:“什麼債什麼債,你還欠咱媽債呢?”

褚家貴看她一眼,鬱悶道:“是欠債,還欠的不少呢。得了,今天早飯不吃了,去食堂找人蹭吧,省點錢還債!”

*

許童從自己的臥室出來,然後去叫沈繼軍。

沈繼軍昨晚睡在書房了,打開房門的時候,沈繼軍不在。

許童便跑到她媽臥室裡,剛要進去,想起什麼來,就停下腳步,衝裡面問:“媽媽,你和洪鈺阿姨醒了嗎,我能不能進去?”

洪鈺昨晚就沒有回去,在鳳霞家住的。聽到問話,洪鈺便說:“進來吧,我和你媽媽都醒了。”

許童這才進去,隻穿了一件背心和小短褲。

他這半年竄了老高,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這小背心還是崔毓秀給買的,說讓睡覺的時候穿,蓋住小肚子。

許童每天都要穿姥姥給他買的小背心睡覺。

許童爬到床上,問:“媽媽,沈叔叔去哪裡了?”

“不在房間?”褚鳳霞問,“我沒聽見他出去啊。”

洪鈺便道:“是不是咱們還沒醒呢,他就出去了?”

“有可能。”褚鳳霞也從床上起來,道:“估計是去買早餐了。”

許童看著洪鈺,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能看出來,洪阿姨和於叔叔吵架了。許童不喜歡看大人吵架,大人一吵架,他就會緊張。這時看著洪鈺,許童就覺得好像又見到了以前的爸爸和媽媽。

以前他們就是這麼吵架的,好像是,但是許童也記不太清了。

他對小時候的事,幾乎沒什麼特彆的印象,唯有一件。

“洪鈺阿姨。”許童開口對洪鈺說,“你以後不要亂跑。我媽媽和我說過,就算生氣,也要和家人好好聊聊,而不是跑出去。那樣大家會擔心你的。”

洪鈺笑著摸了一下許童的小臉蛋,“阿姨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對,就是要這樣。”許童說,“不知道沈叔叔給我們去買什麼早餐了,我也餓了。”

許童說完,從床上下來:“我去廚房看看,看沈叔叔回來了沒有。”

許童一走,洪鈺便對褚鳳霞說:“真好。”

褚鳳霞已經穿好了衣服,問她:“什麼真好?”

“我說有個孩子真好。”洪鈺喃喃道,“至少有過下去的希望。”

褚鳳霞走過去,拉住洪鈺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洪鈺嗯了一聲,“你趕緊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也想開了。”

褚鳳霞和王鵬商量好的,今天來送葵花籽。

說好一大早就送到工廠,她也著急趕緊走,便對洪鈺說:“今天有一批貨要送來。你早晨吃過飯就在家裡休息。彆胡思亂想,等我回來,咱們再繼續聊。”

洪鈺點頭:“放心吧。”

許童在外面等了不一會兒,沈繼軍就回來了。

果真是買早餐去了,端了一小鍋的豆腐腦,還有幾個肉盒和油條。

褚鳳霞已經來不及了,拿了一個肉盒就要走。

沈繼軍連忙說:“你先去,不用管童童。讓他在家慢慢吃飯,一會兒我去送他。”

褚鳳霞說好,便和洪鈺說了再見,咬著肉盒就走了。

洪鈺羨慕地看著褚鳳霞,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工作了,她羨慕這種忙碌的生活,尤其是為自己忙碌的生活。

洪鈺看著褚鳳霞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走得並不快,但是每一步都那麼踏實。

洪鈺也想那樣。

她再也不願意過一百塊錢的學費,自己都拿不出來的日子了。

吃完早餐,沈繼軍先去送童童上學,然後再去家具廠。

於偉輝已經打來電話,讓洪鈺去接,可是洪鈺死活不肯去,沈繼軍便給了她一把家裡的鑰匙,讓她無聊的時候可以出去走走,也能隨時回來。

洪鈺雖然接下了,可是在沈繼軍離開後,她出門之前,把鑰匙放到了茶幾上。

這裡終歸不是她的家。

鳳霞和沈繼軍對她再好,這裡也不是她的家。

寄人籬下的生活,不好過。

洪鈺覺得她真的過夠了。在娘家要看哥哥嫂嫂的臉色,在自己家,要看公婆的臉色,世界這麼大,竟會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洪鈺在路上走著,看著那天上的太陽,就在想自己為什麼就把生活過成了一個笑話。

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錯的呢?

洪鈺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就那麼一點點走著,從這條街走到那條街,從這個路口通往那個路口,也不曾停下休息一會兒,隻是慢慢往前走。直到她雙腿發軟,實在走不動了,她抬頭看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夜校門口了。

又來這裡了。

這裡是她結婚後,最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地方。

在夜校的一個教室裡,她拿著作業本,一個個給大家發下去。

所有人的名字她都記得。

每發到一個人手裡,她就會收獲對方讚歎的目光。

那是一種讚許,是對她本人的讚許。

這種讚許不攙夾任何彆的感情,單純的隻是在告訴洪鈺自己,你很棒!

洪鈺站在夜校門口,呆呆看著裡面。

大門已經上了鎖,這裡的課程也暫時告一段落。

直到洪鈺聽到身後有人叫。

“洪班長。”

洪鈺覺得自己好像是幻聽了,她在心裡嘲笑自己。

“洪班長,真的是你?”

那人從後面過來,走近了,對洪鈺道。

洪鈺這才發現是真的有人叫她,她一個恍惚後隨即便認出了面前這個男人。

他叫李宏,總是穿一身西裝,不管多熱,他都西服筆挺的坐在教室的最後面一排。

洪鈺發給他作業的時候,有時能看見他額角的汗,可就算這樣,也從來沒見過他脫下過西裝。

“李宏?”洪鈺笑了笑,“課程都結束了,你怎麼來了?”

李宏也笑了,說話十分爽快:“我來找你啊。”

“找我?”洪鈺微微一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不是,你找我做什麼?”

李宏便和洪鈺說了自己的情況。

他是從打字班老師那裡找到洪鈺的地址,可是去了之後才發現,洪鈺報名寫的地址是她以前工作的地址,人民飯館,他問了一下那裡的人,有小姑娘說不認識洪鈺,有一個倒是認得,說洪鈺早就不乾了。

洪鈺聽了,臉微微發燙。

當時她來報名,看到前面的報名表上大家都填了工作單位。

很多人都是為了進修才來的,大家在工作之餘多學一點打字。洪鈺填的時候,無業這種的字眼自己無論如何也都寫不出來,更不想讓老師或者同學小看了自己,便在工作單位一欄中,寫下了人民飯館。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真的去人民飯館找他。

除了眼前這個叫李宏的男人。

李宏的額角又出汗了。

洪鈺隻穿了一條長裙,走了這麼遠的路,也是汗流浹背。可李宏在這樣的天氣下,依然穿成這樣,洪鈺實在忍不住了,脫口問道:“你不熱嗎?”

李宏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複如常,笑道:“怎麼會不熱呢。”

隨之他看見洪鈺也一樣,在炎熱的太陽光下,流著汗,便提議道:“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我有事找你。”

洪鈺便點頭,“好。”

李宏本來提議去一家咖啡館,可是洪鈺表示那裡太貴了,自己出來沒有帶錢,還是不要去了。

李宏當然說自己來請客,可洪鈺還是拒絕了,她不喜歡欠彆人的。

正好不遠處就有一個公園,李宏便去買了兩瓶汽水,兩人在公園的小亭子裡坐下。

李宏拿著汽水,上面還插了吸管。

汽水剛從冷櫃裡拿出來,遇見外面炎熱的天氣,便碰撞出一顆顆小水珠兒,在汽水的瓶子上凝結,然後成霧,最後流淚了一般,順著瓶身往下滑。

洪鈺接過來,說了感謝,然後問李宏自己找她有什麼事。

李宏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洪鈺。

洪鈺接過來一看,才驚訝道:“原來你在百貨公司上班?還是百貨公司的經理?”

李宏笑著點頭,“是。”

洪鈺就更不明白他來找自己做什麼了,試著問:“那你來找我是?”

李宏關注洪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第一天上課的時候,他坐在最後面,往前看時,就覺得前排坐著的姑娘實在是太紮眼。

怎麼說呢,身高高挑不說,脖子也長。

她坐在那裡,就像鶴立雞群一般,李宏認為肯定不單單是自己這麼想,因為老師也注意到了她,第一天上課,讓同學幫忙發小手冊,老師點的便是洪鈺,那個個子高的女生。

洪鈺從那天開始也就成了打字班的班長,大家都叫她洪班長,後來李宏又發現一件趣事,這個洪班長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比如她很快就認識了全班人,清楚的知道每一個人叫什麼名字,在李宏連身邊的同學都分不太清誰是誰的情況下,她已經全部認識了。

李宏就注意到了這個神奇的姑娘。

在百貨公司準備成立禮儀迎賓小隊的時候,李宏第一個就想到了洪鈺。

所以他找老師要了洪鈺的地址,去人民飯館跑了一趟,沒找到人。隻能再返回夜校,想繼續探聽洪鈺的消息。

沒想到,卻在門口遇見了她。

洪鈺不敢相信,李宏竟然是想讓自己去做禮儀小姐。

她詫異看著李宏,又指指自己:“你說我?我去做禮儀小姐?我?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宏就笑了,坐了這一會兒,他額角的汗水也散去了,玻璃瓶裡的汽水也都喝光了,吸管插在瓶子裡,隨著李宏手的晃動,也在瓶子裡轉動著。

李宏看著洪鈺道:“為什麼不能是你呢?我覺得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

洪鈺記著這句話,慢慢走回了家。

她從來沒有過的開心和痛快,從來沒有這麼被人承認過。

有人會對她說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告訴她她是第一個自己想起來的人。

就連走進家門的那一瞬間,洪鈺甚至都是輕鬆的。

從未有過的輕鬆。

於偉輝的媽媽看見她時,還以為自己看見了鬼,是壓根沒想到她能回來的這麼快,這麼早,拿著要收的衣服,站在那裡看了洪鈺半天,才立刻轉身回了房間。

她沒和洪鈺說話,洪鈺自然也不會理她。

這是她的家,於偉輝明媒正娶把她娶來的,她想走就走,想回便回。

坐在床上的那一瞬間,洪鈺突然覺得餓了,然後才想起來,自己一整天都在外面轉悠,隻喝了李宏請她的一瓶汽水。

她去了廚房,廚房裡還是像往常一樣臟亂不堪。

洪鈺的婆婆不怎麼會做飯,且做一次飯,要把家裡能用鍋碗瓢盆都占了才行,而且從來沒有吃完飯就立刻收拾的習慣,總是喜歡說泡一會兒吧,一會兒再洗。

這樣,每天早晨洗昨晚的鍋碗,中午洗早晨的。如此類推。

晚上他們吃了飯,一堆的東西依然在水池裡放著。

洪鈺看了一眼,便從廚房走了出來。

她不想給他們洗碗,她要出去吃。

可是口袋裡沒有半毛錢。洪鈺便去了自己的臥室。

每個月於偉輝都會給她一點零花錢,因為於偉輝說她也花不著什麼錢,家裡吃飯買菜之類的,他會買,他媽也會買。所以給到洪鈺手裡的錢,少之又少。

當時的說辭是為了孩子攢錢,都少花一些。而且當時洪鈺連床都下不來,所以洪鈺也沒覺得那個提議有什麼不對。

可是如今洪鈺已經可以隨時出門了,於偉輝給的錢更少了。

洪鈺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買過新衣服,她也沒什麼化妝品。之前有一隻口紅,是曉卉送的。現在桌子上擺了一套護膚品,是鳳霞送的。盒子還沒打開,她一直沒舍得打。

洪鈺看著那套護膚品,走出去,清清爽爽洗了一個臉,然後把外面的包裝盒一個個都撕開了。

昂貴的護膚品用在臉上有什麼感覺?

有什麼效果?

洪鈺不知道,她隻知道,當她用這些的時候,她會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她配得上。

她值得,她值得更好的。

洪鈺又化了一個淡妝,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裙,然後拉開抽屜。

抽屜裡放著她的零花錢。是平時買了什麼東西,找的零錢,然後都被隨手放進了這個抽屜。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紙幣和硬幣都有,零零散散的擺在裡面。

洪鈺拿了出來,一點點數了,才發現她高估了自己。

她昨天告訴鳳霞,她連上學的一百塊錢都沒有。

其實她是連吃兩碗牛肉面的錢都沒有。

可是洪鈺還是拿著這些錢出門了。

她把硬幣和一角兩角的碎票都裝進包裡。

這支黑色的皮包還是她工作的時候,攢了好幾個月才買下來的。

她要背著這支皮包出去。

點餐的時候,洪鈺點了一份大碗的牛肉拉面。

她付錢的時候,從包裡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孩子打破了存錢罐,因為都是最小面額的錢,一點一點的計算、累加。

洪鈺在老板的詫異下把錢付了,然後端坐在那裡吃牛肉面。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注意到,這碗面越來越鹹了。

她連自己在流淚都沒有留意。

她發誓一輩子都要記住今天,記住老板看她付錢時的眼神,記住昨晚蹲在夜校時的窘迫,記住自己沒有錢的日子,記住自己不賺錢的日子,記住自己犯傻氣的日子。

還要記住李宏說的那句話,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有了這句話,洪鈺覺得她隨時都能飛起來。

……

洪鈺吃完牛肉面,回到家時,在門口看見了鳳霞和曉卉。

因為鳳霞去曉卉家找過洪鈺,曉卉今天早早下班去了食品廠找鳳霞問怎麼了。

鳳霞和她說了之後,兩人便回去了鳳霞家。回到家才發現,洪鈺已經走了。

沈繼軍給鳳霞看了鑰匙,說洪鈺是把鑰匙留下才回去的。他也給小輝打過電話,小輝說洪鈺回家了,可是又出去了。

褚鳳霞和紀曉卉便趕到了洪鈺家。

可看見洪鈺的時候,她化著淡妝,穿了一條淡藍色的裙子,從遠處走來時,竟然和昨天的洪鈺完全不一樣了。

褚鳳霞和曉卉連忙走過去,褚鳳霞問:“你去哪裡了?不是讓你在家裡等著我,怎麼先回來了?”

洪鈺看著她:“我總不能一直在你家裡吧,我想過了,這裡是我的家,沒人有權利把我攆走,除非是我自己走出去。我想出去就出去,想回來就回來,誰也阻擋不了。”

旁邊的紀曉卉用力點了點頭,“說得對!”

“那你這是去哪裡了?”褚鳳霞看著她,感覺隻消這一天,洪鈺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去吃了碗牛肉面。”洪鈺比了一下,“最大份的。”

紀曉卉故意撅起嘴,道:“你都吃飯了?我們還沒吃呢,想和你一起吃晚飯呢,沒想到你自己先吃了。”

“那我們再去?”洪鈺立刻道,“另外,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三個人討論了一會兒吃什麼,最後先入為主的一致選定剛剛洪鈺說的牛肉面店。

褚鳳霞實在餓得不行,今天真的是實打實忙了一整天,中午飯也是乾咽了一個饅頭,就趕去新廠房了。

現在已經是饑腸轆轆,便點了一份大碗牛肉面。

紀曉卉點了一份番茄雞蛋面,還特意囑咐要小碗的,最小碗。

老板無奈看著她,說沒有最小碗,隻有小碗和大碗。

那就要小碗,我付小碗的錢,你讓後廚給我少一半的面,多放些面湯。洪鈺十分確定地說。

面都端上來時,洪鈺的小碗是真真正正的小碗。面條數的清的幾根,老板倒是大氣,給多加了一個雞蛋。

洪鈺便看著番茄雞蛋面說,沒關係,吃雞蛋沒關係,不會發胖。

洪鈺和褚鳳霞都被逗笑了,褚鳳霞的大碗牛肉面端上來時,和紀曉卉的成了鮮明的對比。

紀曉卉連忙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你一天的活動量大,這些吃下去也不會發胖,我不一樣,我就那一畝三分地站著,除了嘴巴,彆的地方都不怎麼動,所以不敢吃。”

然後兩人都看向洪鈺,表示不要賣關子了,現在說吧。

洪鈺便對她們說,自己有工作了。

“這麼快?”褚鳳霞吃驚問,明明昨天還沒有呢,怎麼一天的工夫,工作也找到了,便讓洪鈺趕緊說說。

洪鈺把去夜校見到李宏的事說了一遍,紀曉卉連忙道:“是不是電影院西邊剛開的那家百貨商場?美好美?”

洪鈺點點頭,從包裡拿出來那張名片,遞給鳳霞和曉卉,“你們看,就是這裡。”

三人吃完飯,本來說要分開的,可是被紀曉卉拉到自己家去了。

紀曉卉從家裡出來,手裡是兩個袋子。

遞給洪鈺後,道:“明天就穿著這個去吧。本來說想著周末給你們的,沒想到正好派上用場。”

褚鳳霞和洪鈺立刻打開袋子,裡面竟然是兩件衣服。

紀曉卉解釋道:“新來的貨,我看到之後就留下兩套,我覺得你們以後肯定用的著。沒想到,這麼巧。”

“這是現代職業女性最愛的打扮。”紀曉卉說,“我們老板也是聽了我的建議,進了幾套,我怕到時候賣的沒有了,就先留下了。都是按著你們的尺碼留的。”

“職業女性?”褚鳳霞道,“什麼樣的?”

“襯衣和西褲。”紀曉卉說,“彆看樣式簡單,但是剪裁很好。你們回家一試就知道了。絕對不會錯。褲子我給你們留的都是黑色,畢竟這個顏色最穩重,也是最百搭的。襯衣,鳳霞的是淡藍色,因為我記得你有件白色的襯衣。洪鈺的是黑色。不要覺得黑色的不好看,依著洪鈺的身高,這黑色穿上,會讓她氣場全開。”

洪鈺立刻道:“怎麼辦,我現在就想穿了。”

“衣服我都給你們熨好了。”紀曉卉著重對洪鈺說:“你明天去上班,正好穿。記住,下面如果穿黑色皮鞋的話,裡面一定搭黑色絲襪,然後全身黑需要中和。我想一想啊,你有沒有項鏈?”

“有。”洪鈺說,“有一條銀色的項鏈,很閃。”

“對對,就是這個。戴上項鏈,把第一顆扣子打開。然後耳釘也要亮。”

“耳釘是一套的。”洪鈺忙說。

紀曉卉激動地拍手,“那太好了,就這一套。然後手包,要亮色的。紅棕色有嗎?”

“有。”

“太好了。”紀曉卉道。

褚鳳霞在一旁聽著,不免感歎,真真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紀曉卉已經成了最棒的搭配專家。

紀曉卉聽了這個稱呼,糾正道:“不不,大家都叫我紀老師。”

褚鳳霞和洪鈺兩人立刻十分捧場,道:“紀老師好!”

“還有口紅。”褚鳳霞補充了一點,“明天一定要塗口紅,這樣會更加有精神,不要忘了。”

紀曉卉立刻笑道:“乾嘛,褚老板,你還要搶我飯碗?”

“不敢不敢。”

“失敬失敬。”

“哈哈哈哈。”

……

一大早起來,褚鳳霞原本想著給洪鈺打個電話呢,可是拿起電話後,又怕洪鈺更有壓力,便把電話聽筒放下。

許童已經跑進來叫她吃飯了,沈繼軍和往常一樣,比褚鳳霞起的早,先把早飯做好,然後再去叫許童和褚鳳霞。

褚鳳霞昨晚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半夜突然發現來了例假,肚子不舒服了半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這一會兒頭疼欲裂,低頭看許童的時候,又一陣發暈。

許童抬頭瞧著褚鳳霞問:“媽媽,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沒睡好?”

褚鳳霞微微一笑,她知道許童心重,又愛操心,知道自己不舒服,會惦記一天,便道:“沒有,媽媽睡得可好了。”

“那我們去吃飯吧。”許童說,“沈叔叔做了好多好吃的。”

褚鳳霞和許童一起去吃早飯,桌子上擺著的是小米紅棗粥,還有鮮肉包。

褚鳳霞那一碗和大家的顏色都不一樣,許童好奇看著,問:“媽媽的碗裡怎麼黑乎乎的。”

“不是黑乎乎的,是紅乎乎的。”沈繼軍笑道,“裡面放了紅糖。”

“哦。”許童若有所思想了想,然後問沈繼軍:“那我能放嗎?”

沈繼軍也學他一樣好好想了想,說:“可以,但是吃完要去漱口。也不能放太甜了。”

許童連忙點頭,“我就放一點,一點點就好。”

褚鳳霞看著盤子裡的包子,十分驚奇,“這是什麼時候的包子,你出去買的?”

“昨天晚上我和沈叔叔一起包的。”許童道,“你不是去洪鈺阿姨家了嗎,沈叔叔就說想試著包點包子,我們倆就一起包的。”

褚鳳霞簡直發現了新大陸,“你還會包包子?你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沈繼軍就笑了,“我也是不會,打電話問的咱媽,怎麼調餡料,怎麼發面,反正搞了許久,你嘗嘗吧,我覺得還能吃。”

褚鳳霞拿起一個,仔細看了看,認為這包子絕對不是出自一個第一次包包子人的手。

這上面的褶子就不一樣。

可是沈繼軍沒有必要說這個謊話,褚鳳霞決定還是先咬一口嘗嘗再說。

這一吃下去,褚鳳霞立刻道:“是洋蔥豬肉的?”

許童立刻點頭,“就是我姥姥經常做的那種,沈叔叔特意問的,姥姥說你和我最喜歡的就是洋蔥豬肉餡的包子。”

褚鳳霞這時不信也不行了,拿著包子告訴沈繼軍:“真的,你說你第一次包,能包這麼好,你讓誰都不能信。”

沈繼軍和許童對視了一眼,笑了。

褚鳳霞看著兩人,問:“怎麼了,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不是的,”許童道,“媽媽,有的包子很醜的,有的還都裂開了。”

褚鳳霞看了看盤子裡幾個又白又胖的包子,連忙問:“沒有啊,這些也都很好啊。”

沈繼軍隻能承認:“第一鍋都很醜,可是都讓我和童童吃掉了。這是第二鍋,包得有經驗了,這一鍋就十分完美。”

褚鳳霞不吝表揚:“真的很好吃,手藝不輸我媽了已經。”

許童也在旁邊道:“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媽媽,周日我想去姥姥家,我想姥姥了。也想大寶了。”

“好。”褚鳳霞說,“周日就讓你去姥姥家,媽媽也正好去辦點事。”

沈繼軍便問:“新廠的事?”

“是,”褚鳳霞說,“說好了周日會來兩個人,我看看行不行。”

“那周日我陪你去。”沈繼軍道:“我也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上次去的時候,覺得好像還少一個大台面,你們可以用作操作台,也可以當大的工作桌用,開會啊吃飯啊什麼的,都很實用。”

褚鳳霞立刻道:“對對,我就是想要一個那種。我覺得放在裡面那個小間裡就很合適。”

沈繼軍想了想說:“還是去量量尺寸吧。那個房間太小了,光線也不夠,那個房間我覺得不如弄成休息室,需要的人可以在裡面休息。你覺得呢?”

褚鳳霞想了想,覺得沈繼軍說的很有道理,便全權交給了他,說:“還你專業,聽你的。”

褚鳳霞吃完飯,便帶著許童走了。

沈老板一切都已經上了正軌,他去不去的,著實沒什麼大影響。每天去了也就是溜一圈便回來了。所以就開始琢磨有什麼新鮮的可以乾,琢磨來琢磨去,最後覺得還是蓋房子最靠譜。

全國範圍內的房改工作已經施行了幾年了,現在各單位也都鼓勵職工買房,實現居民住房的商品化。沈繼軍就覺得這是一個廣袤的市場,畢竟人口基數大,目前很多家庭都是兩三代人擠在一起。下一代怎麼辦?要去哪裡?單位已經不再分福利房,他們又要去哪裡居住?

沈繼軍就琢磨這件事,自己打著小算盤,準備多走走,多看看,然後再和褚鳳霞商量一下。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一拍腦門,歎了口氣,心想怎麼還沒老呢,記性就這麼差了。

昨天晚上包包子的時候,沈懷強打來電話,說給沈繼明說過了,沈繼明明天一早就想去工廠看看。沈懷強打來電話,是想給褚鳳霞提前說一下。而且沈懷強明天要先去趟新廠送東西,然後再去食品廠。就讓沈繼明自己先去好了。

褚鳳霞當時不在家,沈繼軍便和沈懷強說自己會告訴鳳霞一聲。

當時掛了電話,滿手都是面粉,就興致衝衝地去繼續包包子了。

晚上鳳霞回來的晚,沈繼軍把這件事給忘了。

早晨也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