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 有空喝酒沒空來找我?(1 / 1)

薑沐言一聽前方有人, 心神再次緊繃起來。

他們剛從殺手手裡逃脫,不會又遇上另一波殺手吧?

“怎麼辦?”薑沐言六神無主的看向蕭南瑜。

她過往十四年的歲月裡,除了文德門遇刺, 何曾遇到過如此緊張又危險的時刻。

蕭南瑜左手抱著蕭以星,右手一下抓住薑沐言的纖纖玉手, 果斷拉著她往右側的灌木叢走, 邊走邊說:“先躲起來。”

青石和綠蕉立即跟上他們。

在蕭南瑜懷裡的蕭以星,扭頭去看被青石抱著的蕭以舟。

兩個小家夥都感覺到事情不妙,安安靜靜的, 不敢出聲打擾大人們。

幾人在灌木叢後剛躲好,前方傳來幾個公子哥由遠及近的交談聲。

“小侯爺, 我聽聞你家有意與鎮國公府結親?”

“那是以前, 現在是結不成了。”

“為何?”

“我爹本想將我二妹嫁與蕭家大郎, 結果蕭家大郎在文德門前抱了薑家嫡長女, 現在薑家和陸家正在鬨呢, 原定的親事估計要作廢, 薑陸兩家的親事若作廢,我估摸著吧, 蕭家大郎得為這事負責, 我爹也這麼想,覺著蕭家會逼迫蕭家大郎娶薑家嫡長女,蕭家大郎想娶彆人是不成的。”

“……”薑沐言頓覺無語。

怎麼這種時候也能聽到彆人在談論與她有關的事?

但不能否認的是,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 小侯爺說的倒也在理。

鎮國公府蕭家, 滿門都是鐵骨錚錚的武將,行事更是光明磊落。此前宋令貞上門致歉,也確實是想為她名節被毀一事負責。

薑沐言不由朝蕭南瑜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若蕭家逼他娶她, 撇開兩個孩子不論,他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會是什麼?

蕭南瑜似乎知道薑沐言在想什麼,他坦然回視,微微傾身,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著:

“我沒有被逼迫的意思。”

沒有被逼迫,那就是自願的,心甘情願的意思了。

換而言之,便是他真心想娶她。

領悟過來的薑沐言,與蕭南瑜對視的杏眸飛速挪開。

她偏過頭去,偏得太過,是用耳朵對著蕭南瑜的,卻也正好讓蕭南瑜看到,她日光照射下瑩白到透光的耳朵,泛著一層薄薄的粉暈,又可愛又好看。

她害羞了。

得出這個結論的蕭南瑜,嘴角禁不住輕輕上揚,愉悅之情溢滿心口。

蕭以星的黑亮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好奇地看看娘又看看爹爹,最後在心裡努努嘴。

哼,爹爹又在和娘親說悄悄話。

肯定是在說羞羞人的話,娘的耳朵都聽害羞了,比爹爹昨夜的耳朵還紅。

“這一來蕭家大郎豈不是很虧?好心救了薑家嫡長女,反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倒也不能那麼說,薑家嫡長女才貌雙全,誰娶她都不能算是虧,且我可聽說了,薑沐言雖然名節被汙,但陸承彥沒想退親,可見這個薑家嫡長女除了美貌,還是有過人之處的,要不能迷得陸大公子神魂顛倒?”

“陸承彥是真的大氣到令人佩服,未婚妻名節被毀都還想娶,換做是我,我可沒這份心胸,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名節都沒了,誰還要。”

“所以說你成不了陸承彥,明年的狀元你也拿不到手。”

“要是狀元得附贈一個失了名節的未婚妻,這個狀元我寧可不要。”

“說得好像你若想要,你就能考得到狀元一樣。”

“你可不要小瞧我,說不定我祖墳冒青煙,明年我真就成了狀元郎呢?”

“那你祖墳恐怕得冒至少八次青煙,才能把你捧上狀元郎的位置。”

“……”

幾個公子哥說說笑笑的聲音漸行漸遠。

蕭南瑜眉目清冷,愉悅的心情早沒了蹤影。

文德門一事過後,他知道自己、陸承彥、以及薑沐言的名節,成為了京中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除了在相府那次,這是他第一次親耳聽到,彆人議論薑沐言的名節。

跟杜小侯爺一起玩的幾個公子哥,都是有涵養的世家子弟,倒沒有出口成臟辱罵薑沐言的名節。

但那些話聽在蕭南瑜的耳朵裡,還是入了心,動了氣,隻覺刺耳極了。

低眉斂眸的薑沐言,聽到那些話倒還好。

他們說的,已經比萬氏溫和許多了。

“對不起。”蕭南瑜看著薑沐言,輕聲愧疚道,“是我讓你置身於風口浪尖,那些不堪之語你不要聽,你很好。”

薑沐言心中微微訝異的抬起頭,對上蕭南瑜內疚的清冷眼眸,反而綻放出一抹淡然淺笑。

“我沒有為他人之語傷心,你不用擔心我,也不用說對不起,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是名節大過天的封建禮教。”

世人重禮教,薑沐言最後一句話,可謂是大逆不道。

可這句話,是她爹爹丞相大人薑文櫆告訴她的,所以和禮教相比,她選擇站在自己爹爹這一邊。

面容清冷的蕭南瑜,心裡翻湧起一陣暗流。

他在心裡重複呢喃了一遍,‘錯的是名節大過天的封建禮教。’

片刻後,他看著薑沐言,似是頓悟了什麼,對她輕笑了一下。

千百年來,世人重禮教,蕭南瑜從沒想過這是一件對或錯之事。

但就女子名節一事,他認為薑沐言說的沒錯。

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於名節一事,更是苛刻到能吃人。

就算當初在文德門不是他救的薑沐言,就算他和薑沐言沒有從天而降的兩個孩子,他也不希望薑沐言的一生毀於名節二字。

看著蕭南瑜的薑沐言,突然杏眸微睜,她看到了什麼?

剛才蕭南瑜笑了?

待她想仔細確認一下是否看錯時,看到的就是蕭南瑜清清冷冷的峻臉,嘴角半點笑意都無。

果真是她看錯了吧。

“公子,小侯爺他們前行的方向,很可能會遇上溪邊的屍首。”

一直觀察著杜小侯爺幾人的青石,低聲對蕭南瑜道。

蕭南瑜也發現了,但眼下最要緊的是先送薑沐言和兩個孩子回相國寺。

“先不管他們,我們先回去。”

蕭南瑜牽著薑沐言從灌木叢後出來,繼續走上前往相國寺的山路。

薑沐言跟著他走了幾步,忽然垂眸,驚詫的看著自己的手。

蕭南瑜牽著她的手!

她手是什麼時候被他牽上的?

薑沐言回想了一下,竟想不起細節了,但應該是杜小侯爺幾個人出現時,蕭南瑜急著帶她躲進灌木叢,或許是那時候在情急之下牽了她。

“你、你放手。”走在蕭南瑜右側的薑沐言,小小聲的對他道。

綠蕉和青石似乎沒發現,她不能大驚小怪弄得所有人知道,最好是蕭南瑜悄無聲息的鬆手,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嗯?”蕭南瑜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放手?

放什麼手?

薑沐言見蕭南瑜似也沒發現,滿目嬌羞的暗瞪他一眼,氣惱小聲道:“你牽我做什麼?快放手。”

光天化日之下,男未婚女未嫁,他這般牽著她手,成何體統。

蕭南瑜被瞪得心頭一凜,垂眸看去,這才發現他的手竟牢牢抓著薑沐言的手。

她的手很小,柔若無骨握著很舒服,軟軟的還很細滑,跟他的手完全不一樣。

蕭南瑜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看了好幾眼,猛地鬆手放開她。

幾乎是在他鬆手的一瞬間門,薑沐言就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抽回的左手被她用右手捂著,似乎隻要她捂得夠快、夠牢,就不會有人知道,蕭南瑜牽過她的手一樣。

蕭南瑜看著自己轉瞬之間門就空空如也的掌心,心頭忽然有種空了一角的感覺。

他緩緩收緊空落落的手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前行。

相國寺最靠近後山的建築是七星塔樓。

快要到達七星塔樓時,蕭南瑜停下來,指著林間門最多人走的山路小徑,對薑沐言道:

“我們幾人一起太惹眼,得分開走,你和你婢女從這條路回去,直接回寮房,哪兒都彆去。”

“那你呢?”薑沐言下意識反問道。

“我和青石抄小路翻牆進去。”蕭南瑜道。

他說翻牆的語氣,跟吃家常便飯一樣,一點都沒當回事。

“孩子也你們帶著?”薑沐言聽到蕭南瑜說翻牆,就擔憂的看向他懷裡的蕭以星。

昨日陸承彥突然過來,他帶著兩個孩子翻牆的一幕她也看過。

他身手好倒是不至於出意外。

但薑沐言心裡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嗯。”蕭南瑜肯定點頭,見薑沐言戀戀不舍又滿目擔憂的樣子,便又問一句,“孩子給你,你有辦法避過人安然無恙的帶回寮房?”

“……沒辦法。”薑沐言瘦弱的肩膀耷拉了下來。

孩子給她,估計她踏入相國寺的後門沒多久,就會被人發現了。

“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先回去,我看你入了相國寺後門再走。”蕭南瑜道。

薑沐言點頭,後山不知道還有沒有殺手,她也不敢多待。

她和綠蕉一起,主仆二人快步往相國寺後門走去。

蕭南瑜和青石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見薑沐言和綠蕉進了相國寺的後門,這才從岔路離開。

蕭南瑜身手敏捷的在林中穿梭著,像一隻成長於山林間門的猛虎,速度又快又穩。

在他懷裡的蕭以星,被山風刮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爹爹好快,我們是要飛起來了嗎?”

蕭以星眯著眼睛,小手緊緊摟著蕭南瑜的脖子,怕自己抱不穩被甩下去。

蕭南瑜聞言輕笑出聲:“星星想飛?”

“想。”蕭以星肯定的點頭。

“改天爹爹帶你飛上最高的樓頂,給你看皇城最美的夜色。”蕭南瑜哄著娃兒道。

“好。”蕭以星高興的連連點頭,“還要帶上娘,還有哥哥。”

“……好。”蕭南瑜想到薑沐言,語氣肯定的承諾著。

不走尋常路的蕭南瑜,回到寮房時,薑沐言和綠蕉都還沒走回去。

“舟舟,星星。”蕭南瑜俯身下來蹲著,對蕭以星和蕭以舟道,“爹爹出去一下,你們娘很快就回來了,你們乖乖在院子裡不要出去,等娘回來好不好?”

兩個小家夥經曆了林中刺殺,此刻倒是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樣子,他們乖乖地點頭。

“好,我會乖乖等娘回來的,爹爹你也要快點回來哦。”蕭以星的小奶音軟糯糯的說道。

“爹爹,你放心,我會看著妹妹的,我們不會瞎跑,也不會出去的。”蕭以舟一臉鄭重的點頭。

蕭以星猛地扭頭看向蕭以舟,小嘴兒一噘,不滿道:

“哥哥,我不用你看著也不會瞎跑出去的,我很乖的。”

“好,我們星星很乖。”蕭南瑜安撫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拍了拍蕭以舟的小脊背,“舟舟也很乖。”

叮囑完兩個小家夥,蕭南瑜起身看向了青石。

“公子。”青石大概猜到了蕭南瑜要去辦什麼事。

後山那些殺手,萬一真被杜小侯爺他們撞見,就沒法悄悄處理了。

他們肯定會報官的。

“我去找方丈,相國寺裡相對安全些,但你也要多加留心,護好兩個孩子……還有薑家大小姐,我儘快回來。”

蕭南瑜交代著青石,務必要護孩子們周全,以及薑沐言。

“是,公子放心。”青石拱手道。

後山那些殺手,來路不明,蕭南瑜不想牽扯到自己身上,他擔心會連累到當時一同在後山的薑沐言和兩個孩子,他須儘快去找光衍大師。

事情出在相國寺的地界上,也隻有找相國寺的方丈光衍大師,才能替他遮掩過去。

蕭南瑜一刻也沒敢耽擱,翻牆又離開了小院。

他走後沒多久,薑沐言和綠蕉就回來了。

薑沐言踏入院門,看到院子裡的蕭以星和蕭以舟很是意外。

“娘。”

“娘,你回來了。”

兩個小家夥小短腿搗騰的飛快,開心的朝她跑來。

“你們怎麼回來的這麼快?比我還先到。”薑沐言驚訝不已的朝他們走去。

她進相國寺後門時,還特意回頭看了看。

當時蕭南瑜確實還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著她回了相國寺。

她從後門一路回來,哪兒都沒去,也什麼都沒耽擱,結果她回到小院,兩個孩子竟然都已經在等她了?

薑沐言開始懷疑,他們是飛回來的,要不就是蕭南瑜會遁地術,帶著他們從腳下的土裡躥出來的。

這也太快了。

“娘,爹爹會飛,飛得可快可快了,風好大,刮得我臉疼。”蕭以星樂嗬嗬道。

“嗯,你爹爹會飛,下次讓你爹爹飛慢點,省得我們星星臉疼。”

薑沐言俯身摸了摸小娃娃嫩呼呼的小臉蛋,安撫她被風刮疼的臉。

“唔。”蕭以星搖頭,手舞足蹈道,“還是要飛快點才好玩,星星現在臉不疼了。”

薑沐言看到活潑可愛的小家夥,眉目含笑的牽著他們往前走。

院子不大,她左右張望了幾眼院子,隻看到青石,沒看到蕭南瑜,她問青石:

“你家公子呢?怎麼沒見到人?”

“薑大小姐,我家公子去找光衍大師了。”青石拱手作揖,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如果不出意外,這位薑家大小姐,以後就是他主子的妻室了。

未來的鎮國公世子夫人,未未來的鎮國公夫人。

他恭敬著點準沒錯。

薑沐言頷首,沒去追問青石,蕭南瑜找光衍大師做什麼。

她猜應該是為了處理後山那些屍首。

待孩子們沒有圍在她身邊的時候,薑沐言將青石喚了過來,問他:

“後山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你家公子?”

“……”青石看著未來的主子夫人,猶豫著要不要說,能不能說,他斟酌過後,道,“後山這一撥人,目前不知是何人,因為殺手的劍法和以前刺殺公子的人明顯不是一路的。”

薑沐言的背脊一下坐得更直,更端莊了。

和以前的不一樣?

以前也有人刺殺蕭南瑜?

“很多人要殺你家公子?”薑沐言的一顆心,鼓跳如雷,惴惴不安。

蕭南瑜身邊這麼多危險的嗎?

“……也不是很多,回京這一路,確實有人刺殺公子,但靠近京城之後,那些人就自動消失了,這一次追殺過來的人,我感覺和以前的人不是同一撥。”

青石想著,猶豫著,這些也不算機密事,告訴薑沐言應該沒什麼,他們家公子應該不會介意的。

薑沐言提心吊膽了起來。

以前有一撥人要殺蕭南瑜,現在又來一撥,這麼多人要殺他。

他又天天去梨園看望兩個孩子,會不會已經有人順藤摸瓜,發現了蕭以星和蕭以舟的存在?

“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家公子?他們會不會已經知道梨園,知道他有兩個孩子了?那些人不會也要殺星星和舟舟吧?”

薑沐言越想越擔心。

方才後山那些殺手,他們一開始確實是隻衝著蕭南瑜而去。

但有一個人眼看著他們打不過蕭南瑜,就轉而朝她攻了過來,也不知是想殺她還是想殺兩個孩子。

薑沐言這麼一想,覺得兩個孩子放在梨園就不安全了,一點都不安全。

若有人知道了梨園,知道了兩個孩子是蕭南瑜的,而蕭南瑜又不能日夜在梨園保護他們。

薑沐言一下揪緊了手中的手帕,越想越害怕。

萬一想殺蕭南瑜的人追殺到了梨園,兩個孩子焉能有命活?

“……”青石沒法回答薑沐言這些問題。

因為他也不知道。

薑沐言見青石低著頭不敢看她,憂心忡忡的她又追問道:

“你是不知道,還是心裡清楚卻不告訴我?”

青石不說,她就隻能去問蕭南瑜了。

事關兩個孩子的安危,她放心不下。

“薑大小姐,梨園和小公子、小小姐有沒有被人知道這事,我真的不知,但想來應該是沒有暴露的。”青石恭敬回答道。

他家公子身手好又一向謹慎,且從來都是一個人去梨園的,不可能被人跟蹤了還不知道。

薑沐言見青石這裡問不出什麼,隻能是等蕭南瑜回來了。

後山。

“殺人了!”

“死了好多人!”

“啊——快救命啊!”

“……”

一聲又一聲鬼哭狼嚎的慘叫,驚得林中樹梢的鳥兒振翅高飛。

漸漸逼近相國寺的哭嚎,也驚醒了檀香繚繞的相國寺。

相國寺逐漸熱鬨了起來。

越來越熱鬨以及慌亂的氣氛中。

蕭南瑜還沒回來,有人先敲響了小院院門。

綠蕉去開的門,門外是兩個焦急的小丫鬟。

“綠蕉姐姐,外面鬨哄哄的,我聽到有人說殺人了,死了好多人!怎麼辦啊?我們要不要趕緊回府去?”

其中一個名喚小畫的小丫鬟,神色慌張的對綠蕉道。

先是文德門有刺客,她們家大小姐驚險躲過一劫。

怎麼來相國寺又遇到殺人了。

太嚇人了。

小丫鬟心神不寧,怕出事,怕連累到她們大小姐,也害怕會連累到自己小命不保。

小畫說外面鬨哄哄的,綠蕉往外張望並側身細聽,發現相國寺確實沒有昨日安靜了。

想來是後山死的那些殺手,被杜小侯爺幾人看到,並且消息已經傳回相國寺了。

親身經曆了後山殺人事件的綠蕉,心態倒是還能穩得住。

她知道人是蕭南瑜殺的,所以並不慌。

她慌的是,擔心暗處還有人要殺蕭南瑜,繼而連累到她們家大小姐和兩個小孩子。

“你們彆慌,相國寺有這麼多大師在,我們在寺裡肯定是安全的,你們先回寮房去待著,沒事彆出來。我問問大小姐的意思,若是要回府我會去告訴你們的。”

綠蕉安撫著薑沐言帶來相國寺的兩個小丫鬟。

“綠蕉姐姐,你勸勸大小姐,連相國寺都不太平,我們還是早日回相府的好。”小畫心裡還是很慌。

文德門刺殺,她們家大小姐就丟失了名節。

誰知道這相國寺一行,會不會又丟個什麼重要東西,最壞的就是丟了小命。

相爺那麼疼愛大小姐,要是大小姐在相國寺丟了小命,她們這幾個小丫鬟就算僥幸逃過一劫,恐怕也會被相爺拉去給大小姐陪葬。

“我會勸的,你們快回寮房躲著,不太平就彆出來,照顧好自己。”綠蕉半安撫半催著她們回去。

兩個小丫鬟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後,綠蕉關上院門。

她出來開門時,蕭南瑜還沒回來。

她關門一回頭,卻看到了蕭南瑜站在廊廡下。

綠蕉:“……”

蕭家這位大公子,怕不是翻牆翻慣了,來無影去無蹤的。

蕭南瑜也是剛回來。

坐在柿子樹下的薑沐言,朝他走去。

“後山的事傳開了?”薑沐言問他。

即使不出院子,薑沐言也聽到了院子外面的嘈雜聲。

能讓安靜平和的相國寺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也就隻有後山那些屍首還沒涼透的黑衣人了。

十二個黑衣人,突然橫死在佛門重地的後山。

事情傳開定然會鬨大的。

“嗯。”蕭南瑜點頭,心情有些不好的樣子。

“杜小侯爺膽子小,看到那些屍首後瘋跑回相國寺,還邊跑邊慘叫,把事情給鬨大了。”

蕭南瑜有想到事情會鬨大,但沒想到會鬨這麼大。

都怪杜小侯爺鬼哭狼嚎的慘叫聲,現在弄得所有來相國寺上香的香客都知曉了。

一個男子漢,膽子怕是比老鼠還小。

“那現在怎麼辦?”薑沐言杏眸連連眨巴著,擔心的看著他,“他們會不會知道人是你殺的?會不會連累到你?”

蕭南瑜見薑沐言眸中儘是擔憂他的神色,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

“我去找過光衍大師,事情相國寺會處理,不會波及到我們。”他安撫著薑沐言。

但薑沐言聽完,並沒有被安撫到,因為她更擔心另一件事。

“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她問。

“這次的殺手來曆不明,還需詳查。”蕭南瑜搖了搖頭道。

這意思便是,目前他也不知道了。

“青石說,之前也有人要殺你,他們肯定是詳查過你才會追殺到相國寺來,你說,兩個孩子會不會也被那些人知道了?”

薑沐言擔心蕭南瑜的安危,更擔心蕭以星和蕭以舟的安危。

要是兩個孩子出事,她想都不敢想。

曾幾何時,她希望從天而降的雙生子一夜消失,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好讓她的生活歸於平靜。

可現在,她害怕兩個孩子會消失。

更無法接受他們受到他人的惡意傷害。

薑沐言的擔心,蕭南瑜也擔心。

他眸色幽深的凝著薑沐言,隻能承諾道:

“我一定儘我所能保護好兩個孩子,拚儘全力也不讓他們出事。”

薑沐言看著蕭南瑜深邃幽沉的瑞鳳眼,被他眸中的鎮定與堅定震懾住。

她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慌亂不安的心,漸漸平複了下來。

對的,蕭南瑜肯定會拚儘全力保護兩個孩子。

若連他也保護不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怎麼辦呢?

心態逐漸平和下來的薑沐言,心頭浮上了四個字。

聽天由命。

反正兩個孩子是天賜的,老天爺應該會保佑他們的吧?

薑沐言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忽然又想到光衍大師說。

蕭以星和蕭以舟是逃出生天的天機,逃出來是要受到天罰的。

心口一下揪疼的薑沐言,又深呼吸著安慰自己。

若真有天罰,她一個凡人同樣是無能為力。

最終還是隻能聽天由命。

不論結果是好是壞,她除了聽天由命,好像也沒彆的法子自救了。

既如此,那就放寬心,聽天由命吧。

“有小和尚去報官了,官府很快會來人,屆時相國寺所有人都會被盤查審問,你要不要趁現在離開相國寺?”

蕭南瑜提前給薑沐言說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讓她做決斷是去是留。

“那你呢?要現在走嗎?”薑沐言反問他。

兩個孩子她是沒辦法帶著的,蕭南瑜要走,定然是要帶走兩個孩子的。

“嗯。”蕭南瑜頷首,“得趁著還沒人注意到,儘早將兩個孩子送出相國寺。”

蕭南瑜唾棄杜小侯爺膽小的原因,有一部分就因為這個。

若事情沒鬨大,兩個孩子還能在光衍大師的幫助下,繼續藏在相國寺裡,和薑沐言好好團聚幾日。

可事情鬨這麼大,官府重視程度越高,兩個小家夥留在相國寺就越危險。

以防萬一,蕭南瑜隻能提前將他們帶走。

薑沐言是來相國寺散心,誠心禮佛清淨幾日治夢魘的,突發殺人事件,按常理她確實應該儘早離開相國寺。

趨利避害,遠離是非之地總是沒錯的。

但薑沐言聽到蕭南瑜要帶兩個孩子先行離開,她反倒是不想走了。

“我在相國寺不會有事,我就留下多住幾日,你帶兩個孩子先離開,若過兩日風波平靜了,我又還沒回府,你看看有機會的話,再帶兩個孩子來相國寺?”

薑沐言和他商量道。

蕭南瑜眉心微動,沉默著與薑沐言對視良久,頷首。

他們湊在相國寺,原定計劃是能好好相處幾日的,這次走得太匆忙,兩個孩子肯定很舍不得她,他也……

蕭南瑜抿唇,強行壓下心中紛亂的念頭。

“那我帶孩子先走,你多保重,若有事就去找光衍大師,看在兩個孩子的面子上,他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蕭南瑜叮囑著薑沐言,幽深的瑞鳳眼停留在她清豔絕倫的臉龐上,似想多看幾眼,再多看幾眼,牢牢地記在心裡。

“好。”薑沐言點頭。

蕭南瑜給青石使了個眼色,他都沒有跟蕭以星、蕭以舟解釋一聲,抱起蕭以星就一躍而起,率先翻牆走了。

青石抱起蕭以舟緊隨其後,眨眼間門也翻牆離開了。

角落裡一直沉默沒說話的綠蕉,看著蕭家主仆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誰會想得到,堂堂蕭家大公子,未來的鎮國公,日日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翻牆頭了。

薑沐言的目光從牆頭收回,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輕輕歎了口氣。

沒了兩個小家夥,院子安靜了,院子外的相國寺倒是越來越熱鬨了。

這一日的傍晚時分。

趕來相國寺的順天府尹衙役,便敲響了薑沐言所在的院門。

有兩個衙役進來跟薑沐言了解情況。

薑沐言一問三不知,隻說自己一直待在院子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相國寺和尚多,香客多,衙役審問香客也就走個形式,見沒什麼異常就離開了院子。

否則真要一個香客一個香客詳細盤問,衙役就這麼十幾二十名,盤查個三天三夜也盤查不完。

薑沐言在相國寺住到第五日的時候。

相國寺後山殺人事件已經平息,蕭南瑜卻遲遲沒有帶兩個孩子回相國寺。

薑沐言又多住了兩日等他們。

結果蕭南瑜還是沒來。

她第一夜在相國寺和兩個孩子一起睡時,便不夢魘了。

在相國寺住的這七日也沒再夢魘過。

她估摸著蕭南瑜是有事要忙,被絆住了腳,才沒有帶蕭以星、蕭以舟回相國寺。

薑沐言住了這麼多日,也不好再住下去了。

遲遲等不來蕭南瑜和兩個孩子的她,在第八日從相國寺啟程回府。

被蕭南瑜和青石落在相國寺的綠蕉,這次跟著薑沐言一起回府。

馬車進城後。

薑沐言想起她之前在琉璃閣打造的首飾還沒去拿,便讓趕車的劉泉去琉璃閣。

琉璃閣是大燕京城最大的一間門首飾鋪子,各種首飾做工精美,造型彆致高雅,極受京中貴女貴婦們的喜愛。

特彆是即將出嫁的貴女們,出嫁前到琉璃閣打造一副獨一無二的首飾,已然成了既定章程。

綠蕉陪著薑沐言進入琉璃閣。

琉璃閣客人多,鋪子大,薑沐言沒注意鋪子裡都有誰,綠蕉先注意到了角落裡的陸文芸。

她對薑沐言道:“大小姐,表小姐也在。”

薑沐言聞言,順勢看去,果真看到了和丫鬟說笑著的陸文芸。

雖說她和陸承彥的親事作廢,但薑家和陸家畢竟是有親戚關係在的。

且薑沐言覺著她和陸文芸一向關係不錯,在同一間門鋪子裡巧遇,理應上前打個招呼。

所以她朝陸文芸走了過去。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還沒走到陸文芸面前。

陸文芸的貼身丫鬟看到了她,並且提醒了陸文芸。

然後她就看到,陸文芸看了她一眼,隨即收斂起笑意,冷漠的轉開臉,就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背對著她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薑沐言正要朝陸文芸展露的微笑僵硬住,腳步也頓住,不明白陸文芸這是怎麼了。

沒看到她?

不像啊,陸文芸方才分明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疑惑不解的薑沐言,繡花鞋頓了一頓後,繼續朝陸文芸走去。

“表姐。”

她走到陸文芸身後輕聲喚著。

陸文芸一副沒聽到的樣子,也沒回頭,轉身從側邊走了。

薑沐言就是再遲鈍,這會兒也發現不對勁了。

陸文芸不是沒有看到她,也不是沒聽到她叫她,陸文芸是故意躲著她。

可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她沒得罪陸文芸啊。

“表姐。”薑沐言又喚了陸文芸一聲。

在陸文芸繼續裝沒聽到,裝不認識她的時候。

薑沐言十分果斷的幾步上前,直接攔在了陸文芸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讓陸文芸不得不面對她。

陸文芸看著堵在她面前的薑沐言,她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表姐,你為何裝沒看到我?我何時開罪你了?”

薑沐言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的直視著陸文芸。

陸文芸見薑沐言詢問的這麼直接,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知道的,薑沐言看似柔弱,其實性子很倔,比他長兄陸承彥也差不了多少。

陸文芸內心裡幾番煎熬之後,終是歎了口氣,解釋道:

“表妹,你彆怪我,其實我沒有要疏遠你的意思,但我娘不讓我與你走得太近,我很快就要成親了,你也知道的,我娘擔心與你走太近會影響我名節,所以……你彆怪我。”

陸文芸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算是解釋清楚了,她為何裝作不認識薑沐言。

薑沐言聽完,卻是微微錯愕。

與她走得太近,會影響到名節?

這話是陸家人說的?

陸承彥的家人都這麼想她?

薑沐言的小臉沉了下來。

萬氏是陸承彥的親生母親,萬氏看她不順眼,是以看兒媳的目光看的。

可陸文芸的母親隻是陸承彥的嬸娘。

她沒有嫁進陸家,和陸承彥的嬸娘可以說關係不大,甚至沒什麼關係。

可陸承彥的嬸娘卻交代自己的女兒,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以免被她帶壞名聲?

薑沐言的唇也緊緊抿著,心裡湧起一股子鬱氣。

“我懂了。”薑沐言面無表情的對陸文芸道。

她懂了,不隻萬氏,陸家所有人都不待見她。

薑沐言看著陸文芸,也不為難她,轉身就走。

陸文芸見她走得果決,又忍不住喚她:“表妹……”

陸文芸似想要再解釋什麼,卻又張口無言,除了喚薑沐言表妹,也解釋不出來什麼了。

“表姐莫與我走得太近,免得被毀了名節,影響你親事。”

薑沐言聲音冷漠,頭也不回的走了。

跟在薑沐言身後的綠蕉,心裡也氣得不輕。

薑沐言沒了再挑首飾的心情,拿了定做的一套首飾便離開了琉璃閣。

綠蕉捧著首飾盒子跟在她身後,忍不住替她委屈。

“大小姐,表小姐也太過分了,說得好像沾了你就會倒大黴一樣,太過分了!”

綠蕉憤憤不平的說道。

薑沐言嘴角扯起一抹淡然略冷的笑意,心情無波無瀾道:

“也不怪她,她隻是聽她娘的話而已。”

薑府馬車停在琉璃閣門前。

綠蕉攙扶著薑沐言上馬車。

薑沐言踩上馬車,要彎腰鑽進馬車內時,突然動作一頓,抬頭直起腰來。

琉璃閣斜對面的酒樓裡。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清雋傲骨的矜貴公子氣質清冷。

蕭南瑜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不經意的一個回眸,視線猛地停在了薑沐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