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1章 你杵在我床前,我睡不著(1 / 1)

“……”蕭南瑜沒料到今夜過來, 薑沐言還沒睡,他還得直面她的追問。

“我去把你的守夜丫鬟弄暈吧,可好?”

蕭南瑜沒有急著回答薑沐言的問題, 而是擔心他們會吵醒外間守夜的丫鬟,想要先解決後患。

“……好。”薑沐言猶豫片刻, 點頭同意。

就是綠蕉在外間守夜,她也不太敢讓綠蕉知道蕭南瑜夜闖她閨閣。

更何況外間守夜的並不是知曉蕭以星、蕭以舟存在的綠蕉。

若像上次一樣一再支走紅桃,反而容易引人猜忌,直接弄暈也算省事。

蕭南瑜轉身去外間。

他悄無聲息的來到軟榻前,隨意瞟了眼榻上安睡的守夜丫鬟, 又隨手往她臉上撒了一把能使人暈厥過去的藥粉,轉身回了內室。

重新站在拔步床前的蕭南瑜,與紗幔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於黑暗中看著紗幔裡的朦朧身影,語調輕緩卻又鄭重其事道:

“文德門一事,我當時真沒想那麼多, 汙了你名節我很抱歉, 是我行事不夠周全, 才會害了你, 對不起。”

蕭南瑜說完抬起手臂, 長揖到地的行禮道歉。

原本裹緊薄被躺在床上的薑沐言, 連忙坐起身,對他道:

“你不用道歉,是我應該謝謝你救了我。”

爹爹和娘說得對,名節沒有她的性命重要, 她也一點都不想和李四郎一樣命喪於文德門。

蕭南瑜抿唇直起身。

女子名節何其重要,他沒想到薑家人竟真的一點都不怪罪他。

兩人各自沉默著,薑沐言提了提身上滑落的薄被, 將自己僅著單薄中衣的肩頭都裹住。

朦朦朧朧的紗幔無法徹底阻隔蕭南瑜的視線。

瞧見她小動作的他,默默垂下了眼斂。

“我好些日子沒見星星和舟舟了,他們還好嗎?”

室內太黑,薑沐言隔著紗幔隻能看到蕭南瑜修長挺拔的身影,看不清他隱匿在黑暗中的峻臉與神色。

但她隱約能感覺到,他好像微微低著頭,眼睛並沒有在看她。

“兩個小家夥挺好的,就是日日都念叨著想你,想見你。”蕭南瑜抬眸看向薑沐言。

薑沐言裹著薄被的小肩膀耷拉了下去。

她也挺想兩個小孩的。

可她先是腳受傷,隨後又是文德門遇刺,事情太多,她這幾天狀態也不好,都沒時間出府去看他們。

蕭南瑜看著似垂頭喪氣的薑沐言,他薄唇微張幾番欲言又止,最後清冷嗓音帶著一□□惑與輕哄的意味,緩緩道:

“你與陸承彥的親事已然作廢,等過段時間風波過後,我上門提、提……”

提親可好?

最後三個字,幾番猶豫的蕭南瑜,不知怎的就說不出口了。

明明他心裡下了決心,打定了主意。

可今日薑沐言與陸承彥的親事剛被萬氏攪黃,他晚上就跟她說要提親,似乎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且親事應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若私下問詢薑沐言意見,而她為了兩個孩子答應他,兩人更是有了私下定情,私定終身的嫌疑。

傳出去對她名聲也不好。

但另一方面,蕭南瑜又不希望將來某一日,她僅僅是因為蕭以星、蕭以舟兩個孩子,才同意和他定親。

所以他想要事先問問她的意思。

若她不想,他可以再等等,不會急著要和她定下親事。

薑沐言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因為她聽出了蕭南瑜未說完的話是什麼。

他想登相府大門提親。

其實白日裡在相府正廳時,薑沐言就隱約猜測到,蕭南瑜被世子夫人強行打斷的話是什麼。

隻是當時有萬氏,情況太複雜轉變的也太快,她沒來得及去細思。

蕭南瑜現下又提起此事,薑沐言也能猜出,他應該是為了蕭以星、蕭以舟兩個孩子,才想要提親求娶她的吧?

薑沐言唇瓣微張,也幾番欲言又止的想回答。

可就跟蕭南瑜最後沒勇氣將話說完一樣,她幾番猶豫與掙紮,最後也沒能說出口。

內心糾結了良久的薑沐言,最後乾脆算了。

反正蕭南瑜話也沒說完,她也不用著急回答。

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再次開口時已然岔開了話題,詢問著蕭南瑜道:

“你今夜闖進來,就是為了跟我道歉?”

大半夜的跑到她閨房道歉。

她若睡了,他怎麼道歉?道歉給誰聽?

“……聽聞你夢魘。”

面對薑沐言坦然的追問,蕭南瑜有乾壞事被人當場抓包的錯覺,他沉吟了一瞬才輕聲細語的回答。

薑沐言眉尾輕輕挑了一下,蕭南瑜竟然知道?

他如何得知的?

薑沐言忽而靈光一閃的想起,昨夜下半夜她突然睡得挺好,且她自己隱隱約約覺得,她好像看到過蕭南瑜這張臉?

心神微凜的薑沐言,單薄的脊背都不由得挺了一挺。

“蕭南瑜,你昨夜不會也來了我閨房吧?”

薑沐言猶豫著不確定的詢問著,一動不動屹立在她床前的頎長身影。

“……”蕭南瑜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縈繞著淡淡玉蘭花香的女子閨房裡,死一般寂靜的沉默著。

沉默就是默認。

薑沐言醒悟過來後,也沉默了。

隔著朦朦朧朧的紗幔,她看不真切蕭南瑜的身影,想了想乾脆伸手撩開紗幔。

她從紗幔縫隙裡看出去,看到了黑暗中微微低著頭的蕭南瑜。

清雋傲骨的少年郎,此刻似乎也不再那麼清冷疏離了,身上還隱隱散發著幾絲懊惱的氣息?

見他垂頭喪氣懊惱的樣子,薑沐言也不跟他計較了,反倒嘴角好笑的微微揚起,她問:

“昨夜你來乾什麼?”

他並未叫醒她,她也不知他來了多久。

但她起床後閨房內是一切如常的,無半點他曾來過的氣息與痕跡。

“你夢魘睡不好,我給你點了睡穴,你能睡得好些。”

低聲回答的蕭南瑜,頭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去看薑沐言是何神色。

“昨夜下半夜我確實睡得挺安穩,原是你的功勞。”薑沐言幽幽道。

“不敢。”蕭南瑜忽然對她作揖行禮,“是我那日殺人嚇到你,才害你夢魘的,理應我想辦法解決。”

“所以你的解決方式,是準備夜夜闖我閨閣,每一夜都給我點睡穴?”

薑沐言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他倒是挺有心的,但這個解決方法吧。

是不是太逾矩,太放浪不羈了些?

而且他若夜夜都來,難道他夜夜都不睡覺?長此以往身體能扛得住?

更關鍵的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夜夜闖她閨閣,指不定哪一夜就濕了鞋被人發現了。

這可不行。

“……”蕭南瑜又沉默了。

目前他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但更好的辦法還沒想出來。

薑沐言重新放下紗幔,緊了緊裹在身上的薄被,道:

“大夫說,我夢魘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

心病,蕭南瑜擰眉細思。

半晌後,他想了個法子道:“要不……我教你如何殺人?”

殺的多了,就不會害怕了,心病自然就解除了。

“……”薑沐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又不似你自幼習武,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讓我去殺人?你不如一刀了結了我比較痛快。”

蕭南瑜這哪裡是解決問題,分明是為難她。

“……”蕭南瑜抿唇,抿得緊緊的。

片刻後他道:“我一開始殺人時也害怕,後來殺的多了,慢慢就不怕了。”

法子雖然粗暴了些,但確實很管用。

可薑沐言不會武,也膽小,這個法子對她好像是不行。

薑沐言盯著他看了半晌,問道:“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十一歲。”蕭南瑜道。

薑沐言眉頭一下蹙起,越蹙越緊。

她有想到過,蕭南瑜第一次殺人時或許年紀還很小,卻沒想到這麼小。

她想象著年僅十一歲的蕭南瑜,小小年紀就舉劍殺人,心裡似有一股鬱氣湧上來,憋得難受。

“是在戰場上殺的人嗎?”她輕聲問。

“嗯。”蕭南瑜抬眸看向紗幔裡的薑沐言,緩緩道。

“十一歲那年征戰蜀國,是我第一次隨父上戰場曆練,下了戰場就吐得昏天暗地,也做了好些天的噩夢。”

那一場仗,其實蕭南瑜沒怎麼打。

他還小,父親和蕭家軍的將軍全程護著他,他主要是去戰場上親眼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金戈鐵馬的殘酷戰爭。

他見識的很深刻。

觸目所及皆是殘肢斷臂,屍骸遍地,血色漫天,一個個倒下的人,一條條逝去的生命,凶殘血腥的一幕幕衝擊著他幼小的心靈。

十一歲的蕭南瑜吐得一塌糊塗,當夜還發起了高熱。

“後來呢?後來就不做噩夢了嗎?怎麼好的?”

薑沐言敏感的抓住了關鍵點,蕭南瑜說好些天。

那就是隻做了好些天的噩夢,幾天過後就全好了。

“我祖父說,將士保家衛國,我殺的不是人。”

蕭南瑜提起自己的祖父鎮國公,脊梁骨都不自覺的挺直了一分。

“那是什麼?”薑沐言疑惑。

“敵人。”蕭南瑜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

薑沐言指尖微顫,她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敵人不死,死的就會是自己。”蕭南瑜繼續對她道,“敵軍不死,死的更不止是自己,還會是大燕的無辜百姓,無數百姓會葬身於敵軍刀下。”

蕭南瑜看著緩緩低垂下小腦袋的薑沐言,緩緩道:

“所以對待敵人,絕不能心慈手軟,那名刺客死的不冤,冤的是命喪刺客刀下的李四郎,冤的是被刺客斷了一臂的許家嫡女,冤的是文德門受傷的所有人。”

耷拉著小腦袋的薑沐言,將蕭南瑜的話聽了進去。

他在開導她,想解開她的心結,她懂。

薑沐言低眉斂眸沉思了良久,再次抬起頭時,話題已然轉開道:

“你是等我睡著了再離開嗎?”

“嗯。”蕭南瑜點頭。

等她睡熟,若還夢魘就給她點睡穴,確保她一夜好眠,他再在黎明到來之前離開。

“明晚你就彆再來了,我想明日去相國寺一趟,或許還會小住幾日,等回來應該就不會再夢魘了。”薑沐言道。

她說起相國寺,讓蕭南瑜想起一件事。

“之前我帶兩個小家夥去郊外,巧遇了相國寺的方丈光衍大師。”

不待蕭南瑜說完,薑沐言的心就一下提了起來,她追問道:“光衍大師看到星星和舟舟了?”

兩個小家夥這就要曝光了?

“嗯。”蕭南瑜點頭肯定,緊接著又解釋道。

“你彆擔心,就光衍大師一人看見,且他隱晦表示會替我們保密,還讓我有空帶小家夥去相國寺拜拜,說直接去找他就行。”

今夜之前,蕭南瑜是不太想帶蕭以星和蕭以舟去的。

但薑沐言既然要去相國寺,兩個小家夥又成天念著想見她,他便帶兩個孩子去相國寺,讓薑沐言見上一見也挺好。

聽到光衍大師會保密,薑沐言頓時放心不少。

出家人不打誑語,光衍大師既說會保密,定然就不會告訴旁人的。

想到德高望重還會給人看相斷命的光衍大師,薑沐言杏眸微轉間,忽然對蕭南瑜道:

“你說,光衍大師那般超脫凡俗的高僧,會不會知曉星星和舟舟的來曆?”

念頭一起,薑沐言就忍不住發散思維的深想了下去。

或許他們能從光衍大師的嘴裡,探聽到兩個小孩為何會從天而降。

蕭南瑜見薑沐言興致勃勃的樣子,道:

“明天我帶他們去相國寺找光衍大師看看就知道了,但你彆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傷心。”

多思多慮易傷身。

她這些天本就精神緊繃,形容憔悴,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嗯。”被小小潑了一盆冷水的薑沐言,默默點頭。

確實不能抱有太大期望,免得空歡喜一場。

薑沐言的閨房裡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該說的說完,蕭南瑜站在拔步床前,就跟個木頭一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安靜的沉默中,雖然兩人都沒說話,他卻也沒有想走。

最後還是薑沐言先打破沉默。

“我想睡了,你先回去吧。”她道。

“等你睡著了我再走。”蕭南瑜道。

薑沐言知道他是擔心她又夢魘了。

基於他是關心她,且他三番兩次夜闖她閨房也都安分守己,並沒有半分逾矩行為,她便沒再趕他走。

她裹著薄被躺回床榻,閉上眼睡覺。

可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且蕭南瑜是真的安安分分到可怕。

站在拔步床前的他,就那麼站著,久久的站著沒挪一步,連挺拔的身形都沒有晃動分毫。

他就跟個頂梁柱一般直直杵著,一動不動,毫無生氣。

被他這麼看著,雖說隔著一層紗幔,可薑沐言怎麼可能睡得著。

她隻要一想到自己床前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男子。

一個夜闖她閨閣的男子。

一個夜闖她閨閣還盯著她睡覺的男子。

她若內心強大到這都能睡著,恐怕也就不會被嚇到夢魘了。

於是乎,怎麼睡都睡不著的薑沐言,乾脆又坐起身,賭氣般對蕭南瑜懊惱道:

“蕭大公子,你杵在我床前看著我睡,我睡不著。”

“……那我坐下?”蕭南瑜說著朝床榻旁的繡墩走去。

“……”薑沐言沉默了。

他這一坐,離她更近了,他修長的身影她也看得更真切了。

“你還是回去吧,你在這裡,我根本睡不著。”她道。

剛剛坐下的蕭南瑜,一點也沒有站起身離開的意思,隻反問著她道:

“我走了,萬一你今夜又夢魘了,怎麼辦?”

“……要不,你先給我點個睡穴?我昏睡過去應該就不能再夢魘了。”

夢魘的經曆確實不好受,薑沐言猶豫著說道。

蕭南瑜沉吟片刻,再次反問道:“你確定?”

“……嗯,確定吧。”薑沐言不太確定的點頭道。

蕭南瑜又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抬腳靠近拔步床。

薑沐言見他即將走到床榻邊,纖弱的小身子一倒,跟個渾身僵硬的木頭人一樣,筆直筆直的平躺在了床榻上。

蕭南瑜撩開紗幔,看到的就是杏眸睜得又大又圓,放大版比蕭以星還可愛的薑沐言。

薑沐言卻在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立即閉上了雙眼,閉得緊緊的。

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

一個男子大半夜走到她床榻前,還撩開紗幔垂首看她。

這簡直是……

一抹嬌羞的紅暈浮上薑沐言的臉頰,然後又一直蔓延到了她白淨纖細的脖子,連兩隻瑩白的小耳朵都紅了一個透徹。

她恨不得就此暈厥過去。

可她尷尬又忐忑的等了又等,也沒等來蕭南瑜點她睡穴,讓她昏睡過去。

“你、你倒是快動手啊。”

薑沐言一開口就結巴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有點緊張。

即使室內黑暗,蕭南瑜也看出了她的嬌羞與臉紅,這讓他清冷的眸光微微一閃,思緒也忍不住跟著飄飛。

她就這麼躺在床榻上,一點也不排斥他的靠近的樣子,就這麼等著,等著他。

直到她緊張到結巴的催促響起,蕭南瑜的眸光又是一閃。

未免她突然睜眼看到他的窘迫,他突然伸手,果斷的點了她的睡穴。

頃刻之間,雙眼死死緊閉的薑沐言,臉上神情都鬆緩了下來,變成了平靜又安穩的睡顏。

她睡了。

蕭南瑜卻沒有急著離開。

他靜靜看著她安睡的美好模樣,看了良久才放下紗幔。

蕭南瑜擔心她還會被夢魘魘住,而外間的守夜丫鬟又被他迷暈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他想了想,複又坐回了床榻前的繡墩處。

蕭南瑜於寂靜無聲的黑夜裡,又守了薑沐言一夜。

直至黎明即將到來,他才又悄無聲息的翻窗離開。

第二日清晨。

睡得不錯的薑沐言,醒得挺早。

醒來閨房裡沒留下蕭南瑜昨夜來過的痕跡,守夜的紅桃也一切如常,也沒什麼異樣的樣子,她這才放下心來。

薑沐言在用早膳時,小丫鬟來扶搖閣回稟。

“大小姐,表少爺來了,說想見你。”小丫鬟畢恭畢敬道。

薑沐言眉心微動,陸承彥這麼早就來了?

他昨夜是一夜未睡吧?

伺候薑沐言用早膳的紅桃,一聽陸承彥竟一大早就來相府請見薑沐言,立馬焦心不已的看向薑沐言。

大小姐昨日就未見表少爺,今日可一定要見,不然表少爺定會傷心的。

食用著白粥的薑沐言,緩緩放下湯匙,對小丫鬟道:

“去告訴表少爺,我身子不適,今日就不見他了。”

紅桃一下就揪緊了心,忙後退幾步一下跪倒在地,急切道:“大小姐……”

“閉嘴!”薑沐言輕聲一喝,嚴厲打斷了紅桃。

經過昨日傍晚紅桃替陸承彥說的那一番好話,她不需要開口,薑沐言一看她這副急切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替誰心急,又是在替誰操心。

“紅桃,我昨日跟你說過,你是我的丫鬟,若敢做出吃裡扒外的行為,彆怪我不容你。”

這是薑沐言第二次敲打紅桃。

紅桃還未來得及替陸承彥求情,就被薑沐言給堵了回來。

她哀泣著一張臉,不敢說話。

“出去,我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薑沐言神色淡漠的收回視線,不想看到紅桃受了天大委屈一樣的臉。

紅桃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她從小就是大小姐的貼身大丫鬟,在扶搖閣也是最得臉的一等丫鬟。

今日竟然被大小姐攆出上房,她還從沒有在其他下人面前丟過這麼大的臉。

紅桃哭著出去了。

她走後,要去前院回絕陸承彥的小丫鬟,卻沒急著走,而是一臉疑惑的對薑沐言道:

“大小姐,表少爺一大早來請見你,不是你讓表少爺來的嗎?”

薑沐言也一臉疑惑的看著小丫鬟,反問道:

“我什麼時候讓表少爺今日一大早來見我了?”

小丫鬟回頭看了眼門口。

門口沒人,連剛才哭著跑出去的紅桃都不見了蹤影。

“昨日傍晚大小姐不見表少爺,奴婢看到紅桃姐姐特意去前院見了表少爺,還與表少爺說了好一會兒話。今日一大早表少爺又登門拜見,奴婢就以為昨日是大小姐讓紅桃姐姐去見表少爺,讓表少爺今日一早再來的。”

小丫鬟不知道紅桃是瞞著薑沐言去見陸承彥的,便一股腦兒將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

薑沐言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紅桃竟敢瞞著她去見陸承彥,且是她前腳剛剛敲打過她,她後腳就去見的陸承彥。

且昨夜到今晨,紅桃半點都未曾與她說過,她去見過陸承彥。

這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欺瞞她了。

一個小小奴婢,竟敢故意違背主子的意思,做出這等欺上瞞下之事。

“你先去前院回稟表少爺。”薑沐言對小丫鬟道,旋即起身往外走,喚道,“趙嬤嬤。”

“大小姐,老奴在。”趙嬤嬤很快出現在上房門口。

她剛想打簾進去,就見薑沐言先打簾出來了。

“嬤嬤,我要去相國寺小住幾日,扶搖閣就交由嬤嬤打理了。”薑沐言對趙嬤嬤道。

“大小姐放心,嬤嬤一定替大小姐守好扶搖閣。”趙嬤嬤笑著道。

“還有一事。”薑沐言神色冷淡的對趙嬤嬤道,“先將紅桃降為二等丫鬟,不要讓她出現在我面前,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處理。”

趙嬤嬤心裡咯噔了一下,紅桃是薑沐言的貼身大丫鬟,突然降等級,定然是做了大錯事。

“老奴明白,大小姐放心。”趙嬤嬤收斂起笑容,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薑沐言的這一次相國寺之行。

兩個貼身丫鬟都沒帶,隻帶了兩個小丫鬟。

她以為自己去相國寺去的挺早的了。

沒想到剛進相國寺的大門,就看到了蕭南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