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陸的經紀人並沒有出現在鏡頭前,但幾位嘉賓都注意到了他,眼見著對方的神色焦急而又恐慌,唐棣雪他們不自覺漸漸收斂起歡快的神色,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了經紀人身上。
鏡頭前每個人的表情轉變得太快太明顯,觀眾們想不注意到都難,因此先前的爭吵反而都停了下來,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經紀人同導演耳語幾句,導演的神色瞬間難看起來,他沒有猶豫便將秦陸喊出屋子。
其他人繼續正常拍攝,小月亮在唐棣雪的示意下停止了鬨騰,乖乖地坐在陸臨旁邊喝著核桃黑芝麻糊。
沒過一會兒,導演又被秦陸喊了出去,不過這一點觀眾們並不知道,幾位嘉賓卻看得清清楚楚。
眾人喝著核桃黑芝麻糊,沒有說話,場面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山間夜晚特有的微弱蟲鳴聲。
越是這樣粉飾太平,觀眾們的好奇心也就越重,他們現在恨不得通過屏幕穿越過去,然後站在門口偷聽。
這個想法當然是異想天開,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整件事情。
不一會兒,導演就和秦陸一起重新進了屋子,兩人直接走到鏡頭前,占據了整個畫面。
導演率先開口:“秦陸老師家裡突發了一些非常緊急的事情,他必須立刻趕回a市,不能再進行之後的錄製了。”
話一出口,屏幕前的觀眾們一片嘩然,又忍不住開始猜測秦陸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秦陸臉上的神色還算冷靜,但他微紅的眼眶和不停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我妻子和孩子遭遇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我必須馬上趕回去……”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哽咽。
誰都不想遇上這樣的情況,面對不幸,大部分的觀眾很寬容。
【天呐!希望兩人能脫離危險,平安無事。】
【不能繼續錄製了也算情有可原,秦老師快點趕回去吧。】
【祈福,祈福,保佑秦老師的家人。】
……
導演也直接在鏡頭前表明了節目組的態度:“我們已經和製片方溝通過了,雖然是秦老師這邊違約,但我們並不會追加賠償,同時,我們也將不再向秦老師支付任何酬勞,雙方算是和平解約。”
先拋開良心不談,節目組和製片人並不想得罪秦陸這位娛樂圈的“老前輩”,現在和平“分手”,是賣秦陸一個好,也是賣觀眾們一個好,這可以為節目取得一個良好的口碑。無論怎麼想,這個做法都是利大於弊的。
唐棣雪幾人也上前安慰秦陸,經過最初的不知所措與恐慌,秦陸漸漸冷靜下來,他感謝眾人的關心,然後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半個小時後,秦陸和自己的經紀人行色匆匆地離開拍攝地。
秦陸離開之後,屋子裡的氣氛過了良久才緩和過來,節目組再次擁有了那個難題,到底應該拜托誰來救場。
當然,這個問題並不需要唐棣雪他們來擔心,他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小月亮受到大人的影響,歡脫的性格收斂了幾分,她聽得似懂非懂,隻知道秦陸家裡有事情,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忍不住詢問唐棣雪。
唐棣雪緊緊摟著小月亮,小月亮溫暖的體溫讓她一顆心落在實處。
“秦爺爺家裡發生了讓人難過的事情,他現在必須趕回家人身邊,所以他之後不能再和我們一起錄節目了。”
秦陸的性格溫吞平和,即便隻相處短短幾天的時間,小月亮已經非常喜歡這位秦爺爺了,她繼續關心:“什麼難過的事情?我們可以幫他的忙嗎?”
聞言,唐棣雪卻突然語塞,因為她從來也沒有和小月亮談論過關於死亡的話題。這個沉重的話題並不適合現在的小月亮。
良久沒有聽見自家母親的回答,小月亮忍不住催促了一聲:“媽媽?”
唐棣雪抿起唇角,她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順著這個機會將關於死亡的話題告訴小月亮。
就在唐棣雪踟躕的時候,一旁的陸臨突然開口。
“秦爺爺的家人不幸遭遇車禍,正在醫院搶救,他們很危險,所以秦爺爺必須馬上回到家人身邊。”
小月亮不太能聽得懂,她轉頭看向陸臨:“車禍是什麼?他們為什麼很危險?”
陸臨也和唐棣雪有一樣的想法,覺得死亡的話題並不適合四歲的孩子,可他沒有唐棣雪那麼多的猶豫,既然小月亮問了,他就回答她。
看見陸臨啟唇,唐棣雪立刻明白陸臨想要做什麼,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連忙阻止:“你把麥關了說話。”
他們絕對對秦陸和他的家人沒有惡意,為了避免以後有心之人做文章,現在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
陸臨聽見唐棣雪喊自己關掉胸麥,頓時便曉得唐棣雪並沒有阻止他,於是他聽話地將麥關掉。
唐棣雪也將小月亮的麥給關了,然後小月亮離開唐棣雪的懷抱,坐在陸臨身邊,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之後,唐棣雪沒有關注兩人的話題是如何進行的,她收拾了碗勺,和徐子彧一起去廚房洗碗。結果隻過了十分鐘,小月亮就大哭著跑進廚房來找她。
“媽媽,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小月亮哭得十分傷心,大顆大顆的眼淚好似不要錢地落下來,一張小臉也憋得通紅。
陸臨緊跟著小月亮身後進了廚房,他站在一旁,臉上的神色尷尬而又無措。
唐棣雪連忙擦乾手,將小月亮抱了起來,小月亮一回到熟悉的懷抱就緊緊環住唐棣雪的脖子,哭得更加傷心。
為了不讓小月亮的哭聲乾擾拍攝,唐棣雪又關掉了自己的麥,帶著小月亮出了屋子,陸臨亦步亦趨地跟著,安靜的模樣像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一般。
見此情景,導演眸光一閃,連忙示意一個攝影師,讓他跟上唐棣雪他們。
院中月光如水,小山村中的犬吠蟲鳴聽得更加清楚,唐棣雪抱著小月亮站在院子裡,她什麼也沒說,隻一下一下拍著小月亮的背,溫柔地安撫著小月亮。
小月亮並不是愛哭的孩子,唐棣雪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她很快就停下了哭聲,隻是還有點控製不住,小聲地抽噎著。
感覺到女兒已經冷靜下來,可以溝通了,唐棣雪這才開口:“怎麼突然哭了?”
小月亮趴在唐棣雪的肩頭,小手緊緊抓著唐棣雪的衣服:“陸叔叔說,每個人都會死,媽媽也會死。死了就是會離開我,再也見不到,我不要這樣!”說著說著,小月亮又要哭了。
唐棣雪拍了拍小月亮的腦袋,讓小月亮坐直身體,看著自己的眼睛。她親了小月亮一下,然後語氣認真地開口:“陸叔叔說得沒有錯,媽媽也會死,也會離開你。”
小月亮立刻瞪大眼睛,淚水又要落下來了。
唐棣雪卻是笑了起來,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小月亮的額頭:“不過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後了,中間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來陪伴彼此。”
“我還可以陪著你做很多很多的事,我們還能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會陪著你長大,陪著你經曆快樂或者不快樂的瞬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留下回憶,而回憶會讓你記住我,隻要你記得我,那麼死亡就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寶貝,你不用害怕分離,不用害怕死亡。”
小月亮並不能完全聽懂唐棣雪的話,但就算她隻聽懂一半,那今天這場大哭也算有了意義。
確定小月亮的情緒完全恢複正常之後,唐棣雪又對小月亮說道:“死亡的話題不太討好,陸叔叔卻願意同你講,這是陸叔叔的好意,你應該謝謝他。”
小月亮思考片刻,重重點頭,她朝著陸臨伸出雙手。
一瞬間,陸臨的雙眸似乎比夜空中的星辰還要明亮幾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小月亮抱進了懷中。
小月亮將腦袋靠在陸臨的肩膀上,聲音軟軟地說道:“陸叔叔,謝謝你。”
陸臨覺得自己的心又酸又漲,他學著唐棣雪的動作,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小月亮的額頭:“嗯,不用謝。”
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在一起,這次,他們之間沒有距離。
雖然收聲有點不好,但攝像機還是將這美好的一幕傳達給了觀眾們。
【嗚嗚嗚,我要哭了,他們三個都好好呀!】
【粉唐棣雪了,她是一個合格的媽媽,性格也周全,完全沒有忽略陸臨。】
【演技好,有作品,最重要的是情緒穩定,哎呀,這樣一個人為什麼就是不火呢!?】
【唐棣雪其實是哄了兩個小孩吧23333~】
【死亡的話題應該是由秦陸家裡的事情引起的吧,是不是小月亮問陸臨了?唉,現在說這個話題太招黑了,但陸臨還是願意告訴小月亮,他太善良了。】
【唉,再次祈禱秦老師的家人能平安無事。】
……
陸臨抱著小月亮回到屋子,雖然小月亮的眼睛又紅又腫,但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笑容,見狀,杜聲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直接從陸臨懷中將小月亮搶了過來。
“哎呀,我們可憐的幺乖,婆婆帶你去洗一下臉吧。”
說完,敷衍地朝著陸臨點了點頭,抱著小月亮就走了。
陸臨看著小月亮的背影,還來不及惆悵,就看見導演朝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