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吞烏蟒最喜歡乾什麼?
吞吃一切。
它虛空般的胃袋永遠不會被填滿。偶爾吃下一件能量巨大的獵物能讓它短暫地擺脫那種難以饜足的狂躁,但很快那些能量就又會被它消耗殆儘。
這般的貪婪和狠戾,成就了魅影吞烏蟒上古凶獸之名。
——它最想吃的是什麼?
遊憑聲用腳指頭思考都能想出答案。
平日裡這條蛇的噬主欲望還能壓製下去,此時吸入了花粉,其不馴的凶性便一股腦爆發出來了。
後脊飛快攀爬上一絲涼意,被魅影吞烏蟒盯上的那一刻,遊憑聲神經繃到極致,他抬手推開夜堯,自己的身影同時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獵獵風聲向他們先前站立的地方抽去,人腰粗細的黑蟒陡然間又漲大幾分。
“好大的蛇!”
“天呐,那到底是什麼種類的妖獸?”
即使在忙著躲避藤蔓的攻擊,那道黑影仍然占據了眾人的視線,強大的氣息讓人難以忽略。
隻見蛇尾一掃,地面便被砸出大坑。空氣仿佛被劃出破口,隻是被它的氣息輕輕掃過,周圍的藤蔓便儘數成了碎屑。
看著忽然變成數十米長的黑蟒,眾人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無法感應到黑蟒的具體品階,隻能感受到它難以逾越的強大,其氣勢與剛剛出現的八階木皇相比竟也不相上下。
難道那條蛇也是八階?
不可能的吧,它的主人禾雀明明隻是化神期而已。
即使可能性不大,眾人心裡也不由自主升起一絲希望。
如果那條蛇足夠強大,能殺了十方籠屍草的話,他們就能逃出生天了!
……等等,那條蛇在往哪兒衝?怎麼去追禾雀了?!
虞美人驚愕道:“它怎麼在追自己的主人?”
瓏娘:“它是……吸入了花粉!”
先前那隻七階的十方籠屍草同樣散發了花粉,但對黑蟒毫無作用,是剛才的吸入讓它中了招。
每個人吸入花粉後,看到的幻覺都不儘相同,但無一例外,那一定是最引他們心神動搖的畫面。
讓人想不通的是——
“為什麼它會追著主人猛咬啊!這是看到什麼幻覺了?”
半空中,黑衣青年的身影如幽靈般輕盈迅疾,穿梭在空氣裡,身影快得肉眼難以追尋。
而在他的殘影之後,一道巨大的黑影閃電般對他緊追不舍,深沉的陰影籠罩而下,如無法驅散的烏雲。
眾人看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如果被追的是他們,恐怕早就被蛇吞進了肚子裡。
“你們看,那些藤蔓變少了!”有人發現了周圍的變化,“十方籠屍草花瓣開合的速度也變慢了!”
不知不覺中,籠罩在眾人頭頂的危機消散了大半,剛才還凶猛地想要吞吃他們的十方籠屍草竟然安靜下來。
“不對,它不是安靜了,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黑蟒身上。”徐懷譽怔忪道,“那條黑蟒真的很真不簡單!”
感知敏銳的人可以察覺其中端倪,在黑蟒吸入花粉之後,十方籠屍草對他們的追擊就開始減弱了。
這側面印證了那條黑蟒的強大,為了控製迷惑住它,連八階木皇都要力量凝聚起來,在它身上拚儘全力!
無論如何,得到喘息機會的人們鬆了一口氣,有人吸引危險能讓他們逃命就好。
趁此機會,眾人迅速從藤蔓空隙裡鑽出去,趁機飛上高空。八階木皇雖然厲害,也有一些局限,其根係紮在地面上,他們飛得越高,承受的攻擊越少。
當然,即便如此,面對八階妖獸,他們仍然沒有一戰之力,隻能趁現在趕快逃離這裡。
然而令人絕望的是,蒼穹之下,目力所及之處都是木皇的領地。他們用儘全力試圖衝破力場阻礙,卻被看不見的強大力量禁錮在這裡,根本就跑不出去。
原本人間天堂一般木靈寶地,變成了吞噬血肉的地獄。
“怎、怎麼辦?”明媛伏在明鸞背後,哆嗦著問:“姑母,我們不會被妖獸吃了吧?”
她在驚恐之中涕泗橫流,再看不到平日裡蠻橫任性的傲慢模樣。
“彆怕,我一定會帶你出去……”明鸞背著她,手中飛快凝聚力量想要衝破木皇領域的屏障。
“啊——!”背後的明媛忽然慘叫起來,“姑母,我好痛!”
“發作了?!”明鸞心中一沉,顧不得逃跑了,忙將她放下,替她解決體內爆發的木晶靈液。
天空的另一角,王元梁喚出自己的契約獸八角蠑螈,護著王家一行人抓緊時間恢複體力。
不同的方位上演著類似的景象,所有人都在忙著修整自身,或是想辦法逃離危險。
隻有一道白衣人影逆流而上,穿過漫天藤蔓,往黑衣青年的方向飛去。
“你怎麼過來了?”遊憑聲在閃避中看了夜堯一眼,拉著他快速躲過黑蟒咬下的巨口。
魅影吞烏蟒真瘋起來,連他都不好對付,夜堯的修為根本就頂不住。
腥風撲面,身後的大蛇帶著沉重的威壓咬過來。夜堯頂著壓力,在疾風中問他:“你要不要進溯世鏡?”
溯世鏡可以隔絕氣息,隻要遊憑聲進入,魅影吞烏蟒就失去了目標。
遊憑聲想了想,搖頭說:“不用。”
畢竟是他的蛇,總不能他自己躲起來,任它在外邊發瘋不管它。
夜堯也不多勸,隻是飛快燃燒著靈力,駕馭溯世鏡護在周圍。
過去他知道魅影吞烏蟒很強,但一直以來這種認知隻是一個概念,直到此時直面它的深淵巨口,才真正體會到其中可怕的威力。
“你去安全地方等我。”遊憑聲忽然這麼說,伸手一推,把他推出百米之外。
夜堯下意識想要衝過去幫他,又深吸一口氣,腳步停了下來。
雖然很想與遊憑聲並肩作戰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過去也隻會讓他分心——遊憑聲一個人時,才是他最強大的時候。
夜堯握緊裁雲劍,擔憂和凝重之下,是一種狂風暴雨中發自內心的安定感。
沒有人比遊憑聲更值得他信任。
天空中,屢次咬不中的黑蟒越發急切,身影陡然又快幾分。
當啷——黑刀脫手而出,撞在那張血盆大口上。蟒頭被打偏一瞬,下一秒更加狂暴。
“嘖。”遊憑聲心裡罵了聲蠢蛇,正在思索辦法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眸光一緊,拎著刀的手臂回轉向下,猝然挑飛腰間懸著的乾坤袋。
那隻乾坤袋裡裝著他之前收集的十方籠屍草花瓣,此時布料高高鼓起,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內裡蠕動頂撞,被他扔出去的下一秒轟然炸裂。
大簇藤蔓從中爆炸竄出!
黑刀急閃而過,將飛舞襲來的藤蔓團剿滅成碎片。
短暫的插曲沒有影響遊憑聲半點兒戰鬥節奏,多年的經驗讓他在戰場上滴水不漏,再突然的危機也不會暗算到他。
其他人就沒這麼機敏了。
“小心,是那些木晶靈液在變化!”徐懷譽慌忙大喊,揮劍斬斷爆炸襲來的藤蔓。
即使沒喝木晶靈液,他們也打算把那些花瓣帶走,誰也沒想到這些靈液還會驚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收集這些珍寶時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避之不及,眾人來不及把花瓣從乾坤袋裡找出來,隻能手忙腳亂地把乾坤袋扔遠。
“我的靈草還裡面啊!”一個徐家長老心疼地喊,話音未落,驚顫地瞪大雙眼。
不遠處,徐婭正在逼出體內的藤蔓,難捱的痛苦中來不及分心,被一團爆炸的藤蔓紮了個對穿。
“救……”徐婭雙目凸起,想要呼救,聲音湮滅在噗嗤聲裡。
一根又一根藤蔓紮進了她身體,與她體內鑽出的藤蔓合抱成了一團。
徐婭墜落下去,被一株十方籠屍草吞進了囊袋裡。
目睹這一幕的長老嚇得跑開老遠。
收集了花瓣的乾坤袋紛紛炸開,其內承載的東西全部散亂在空氣裡,有的東西直接被爆發的藤蔓絞成了碎片。
王元梁喚出的八角蠑螈護住主人,將藤蔓咬碎,王元梁分出心神看向天空的一人一蛇。
他本來想看看遊憑聲的慘劇幸災樂禍一下,卻驟然渾身一震。
遊憑聲的乾坤袋爆炸後,從中洋洋灑灑掉落出許多東西,其中一件極為耀眼。
他抬起手,接住烏紫色的長弓,彎弓搭箭如行雲流水一般,乾淨利落而極富韻律感。
“奔雷弓?”
“——那是我們王家的天階靈器,奔雷弓啊!”王家家主失聲痛呼,“東兒,我的東兒是他殺的!”
“果然是他……”王元梁牙冠咬得咯咯響,被愚弄的怒火襲上心頭。
夜堯還說沒看到射箭的人,奔雷弓分明就在禾雀的手裡。
什麼狗屁因緣合道體,竟然包庇他的相好。
他的良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