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壞蛋? 遊憑聲沒被燕竹惡心著,倒是……(1 / 1)

禾雀口中說出“皮膚饑渴症”時,夜堯就愣了一下,這種病症他是第一次聽說,但這種說法卻並不陌生——

比如從某人那裡聽到的“被害妄想症”。

夜堯昨日聯想起來,不是沒懷疑過他們是同一人。然而這兩人給人的感覺實在相差太大,禾雀是隻怯懦又狡詐的小狐狸,船上遇到的男人卻高傲冷淡,看起來甚至不屑於撒謊,遑論扮演另一個人。

事實證明,以貌取人要不得。要不是剛好撞見這一幕,他還不知道要困惑多久。

“那次我懷疑屋簷上偷聽是你,你矢口否認,其實也是騙我吧?”夜堯將字句咬得很慢,抱胸看著他,似笑非笑道,“在船上暫且不論,這些日子在醉豔天,你還有哪句話是真的嗎?”

遊憑聲:“……”

過去逃亡時,遊憑聲常常需要喬裝改扮,曾潛心研究過不同人的特征。需要時,他不僅能在外貌、氣質上模仿另一個人,甚至能完全改變自己的走路姿勢、說話習慣。

被人抓個正著還是第一次。

夜堯有個神器叫溯世鏡,借助神器從鏡子裡鑽出來時,連他都沒察覺到。

好在活了這麼多年,遊憑聲已經很少尷尬心虛了。他想了想,說:“我真的有皮膚饑渴症。”

夜堯:“……”

鬼話連篇,再信你我就不姓夜。

瞥見還在對他嘶嘶吐信的影蛇,夜堯氣笑了:“怎麼說也認識這麼久了,用不著這麼如臨大敵吧?”

這句話說完,影蛇背弓得更厲害,宛如下一秒就要閃電般彈射過去。

察覺氣氛不對,欲魔一頭紮回燕竹胸口。夜堯掃了一眼欲魔,心想這東西果然在他手裡。

“天天衝你笑,油嘴滑舌不像好東西。”影蛇沙啞的聲音通過契約傳入遊憑聲識海,“我替你吃了他。”

“乖,這人對我有用。”遊憑聲摸了摸它的頭頂,影蛇哼了一聲,這才縮回他腳下影子裡。

夜堯看了一眼桌上的盤子,精巧的糕點還散發著熱氣,床上,燕竹哼唧著禾雀的名字,痛呼一聲高過一聲。

“真悠閒啊。”他坐到桌子另一端,慢悠悠地道,“我在外邊擔心你的時候,你在這裡吃著點心……調.教人?”

欲魔附身燕竹後,那些聲音變得更激烈,畫面也越發不堪入目,若有正道衛道士在場,大概會臉色漲紅地大批特批。

不過在場兩個人都內心強大,完全把他當成了背景音。

遊憑聲是見多識廣、心如止水,而夜堯隻在一開始好奇地瞧了幾眼,就興致缺缺收回視線,目光落到了裝靈果的盤子裡。

一枚圓滾滾的紅果子被咬了個牙印又放回去,可憐兮兮躺在盤子邊緣。

他對面的人撥弄了一下被自己拋棄的果子,玉白指尖映著紅彤彤的顏色有些紮眼。

遊憑聲懶懶道:“不算悠閒,東西也不好吃。”

紅果子被他撥得滾了滾,夜堯看了兩秒,從旁邊捏起一個叼進嘴裡。他咬著甜絲絲的果核說:“你還挺挑。”

床上的人忽然悶哼一聲,看來是要醒了,夜堯悄無聲息隱去身形。

燕竹抽搐一下,猛然驚醒,此時的他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和過去被他虐待過的人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身體因失血而虛弱,精神卻亢奮得不正常,睜開眼立即就想起身,又重重跌了回去。

劇痛喚醒了燕竹的神誌,他看向遊憑聲,臉頰扭曲道:“你……”

對上遊憑聲的眼睛,他陡然哆嗦了一下,竟一下子泄了心裡的怒氣。現在身上的傷有多痛,剛才就有多舒爽。回味剛才的記憶,燕竹腦中渾渾噩噩,他的神識與遊憑聲相比猶如滄海一粟,壓根不知道自己中了媚術,隻以為那是一場超乎尋常的經曆。

他盯著桌邊的人,抖著肩膀哼笑起來:“不錯……不錯,不愧是府主的人。”

從前燕竹盯上的目標換過一個又一個,無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施虐欲,卻是第一次體會另一種快感。那雙冷漠的眼睛縈繞在腦海裡,方才居高臨下看著他,就像在看一隻匍匐在腳邊的狗。

腦海深處鐫刻進一道聲音,告訴他很喜歡被對方這樣對待,體驗過新玩法後,過去的一切都索然無味。

“好禾雀。”燕竹柔聲開口,“做我的人如何?”

他擺出最溫柔的態度,緊緊盯著少年,卻隻得到對方一個搖頭。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虞美人?!”燕竹急急地道,“跟著她有什麼好?女人最沒意思!更何況那女人性格潑辣,哪有我會玩?肯定也不會比我待你溫柔!”

遊憑聲厭煩地瞥他一眼,燕竹被看得心頭一熱,對方冷淡的態度連看他一眼都像是恩賜,然而越是這樣,他竟然越感到興奮。

“嘶,受不了了。”後肩忽然被戳了一下,夜堯傳音道,“快把他打發走。”

“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來我身邊吧!”燕竹急聲邀請。

遊憑聲漠然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倒貼的。”

燕竹神色一僵,一瞬間大受打擊的模樣。

低沉的笑聲傳入識海,遊憑聲睨了一眼身邊的空氣。

燕竹胡亂扯下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勉強恢複了點兒人樣。他攏攏衣襟,繃著臉說:“這些吃食太粗俗,你在這裡休息,我叫人給你準備些好的。”

燕竹起身時扭曲了一下臉龐,假裝無事地邁著步子出了門。

身側,夜堯的身影重新浮現在座位上,戲謔道:“你可真會訓狗。”

遊憑聲給他的回應是抬手掃掃肩後,像是掃去什麼看不見的灰塵。

夜堯撐著桌面側頭看他動作,笑出了聲。

以前拉他手的時候可沒這麼嫌棄他。

燕竹在極短的時間裡將自己清洗乾淨,換了一身英俊瀟灑的青衫回來,他身後跟的雜役垂首端著食盒,香氣撲面而來。

遊憑聲指尖勾起盒蓋掃了一眼,拎上食盒起身。

“即使你暫時不願做我的人,我也願做你的靠山,若有人欺負你,或是虞美人對你不好,我這裡隨時歡迎你。”燕竹一臉人模狗樣,風度翩翩,“待我將傷養好……再找你。”

遊憑聲對他輕輕笑了一下:“那你要快些養傷,府主還需要你。”

這一點笑意像是讚許,燕竹舔了舔唇,蒼白的臉頰浮出病態的紅暈,目光灼熱目送他離開。

出門前,遊憑聲忽然回頭:“劉管事和我同屋的櫻草狼狽為奸,常常欺辱我。你說願做我的靠山,應該不是空話吧?”

“當然。我會替你教訓他們。”燕竹隔空點點他的鼻尖,寵溺道,“小壞蛋,我喜歡你這麼壞。”

“噫。”夜堯在那兒重複,“小壞蛋?”

遊憑聲沒被燕竹惡心著,倒是被他這一聲哽了一下。

*

下人房裡,銀杏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消息。

他將禾雀的事告知了虞美人的男寵,但虞美人會在乎一個下人的生死嗎?

“讓開!”百喜扶著櫻草走進來,不耐煩道。

銀杏立即讓出身下座椅,輕聲問:“櫻草怎麼了?”

百喜扶著櫻草坐下,道:“還不是禾雀耍陰招!”

坐下時扯動後心劇痛,櫻草哎呦叫著趴到了桌面上:“媽的,禾雀竟然敢踹我,我要打斷他的腿!”

……禾雀踹的?銀杏困惑地瞄了一眼櫻草痛苦的神情,不可否認,看到對方這樣他心裡感到快慰。

“賤人,看我倒黴你很高興?”櫻草看他一眼,大聲咒罵。

想到禾雀已經被劉管事送到燕竹房裡,他忍痛嘲笑道:“你等著瞧吧,他會比我慘一千倍一萬倍,說不準今天根本就沒辦法活著出來了!哈哈哈,你還指望著他回來給你撐腰?白日做夢!”

銀杏想起燕竹猙獰的嘴臉和可怕的虐待,手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如墜冰窖。

從府主愛寵到被其厭棄、變成下仆,身份似有天壤之彆,但銀杏很少懷念自己過去的風光,因為他知道其實自己自始至終都身不由己。

住進這裡後,櫻草嫉妒他伺候過府主,聯合同屋其他四人針對、排擠他,衣衫行李被扯開、床鋪被潑水、每個月下發的丹藥被搶走……常年的壓抑早已磨滅了銀杏的氣性和反抗能力。

——直到房間裡住進了禾雀。每個擠在牆角疼痛難忍的夜晚,他都將對方送的瓷瓶握在胸口,聞著藥香緩緩入睡。

此時,櫻草說的話讓銀杏臉上血色褪儘。

禾雀很神秘,有他見都沒見過的好丹藥,似乎還有不為人知的手段,可他真的能逃過燕竹的魔掌嗎?

隨著櫻草越來越得意的宣泄,他癱軟下來,仿佛正眼睜睜看著最後一縷曙光緩緩熄滅。

就在銀杏陷入絕望之際,門忽然被踹開,三個人闖進來,領頭之人問:“哪個是櫻草?”

櫻草一臉茫然:“我……我是,怎麼了?”

兩個雜役二話不說,將櫻草架起就往外走。百喜上前阻攔詢問,被領頭之人一腳踹在胸口,半天爬不起來。

“你們要乾嘛?”櫻草大喊。

“你走了大運了,燕師兄點名要你。”拉著他的雜役咧嘴笑道。

“什麼?!”櫻草嘴唇哆嗦起來,“不可能,怎麼可能?我是劉管事的人,讓我見劉管事!”

“劉管事?”領頭之人冷笑一聲,“他自身都難保呢,你就乖乖跟我們走吧!”

雜役道:“這位是新來的王管事,你那位劉管事惹了不該惹的人,現在啊,說不定已經凍硬了!”

“劉管事死了……?”櫻草恍惚道,“燕竹看上的不是禾雀嗎,怎麼會是我?”

“見了燕師兄,你親自去問他吧。”王管事笑著揮手,雜役將櫻草的四肢牢牢控製住,就這樣將人粗暴拖了出去。

隔了老遠,還能聽見櫻草掙紮的尖叫聲。

銀杏站在角落裡,胸腔裡心跳砰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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