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破船 危險與神秘的奇異吸引力。(1 / 1)

魔尊隻想蹭蹭運氣 越浪 11203 字 8個月前

天色漸晚。渡口仍然人來人往,聲音嘈雜。

說是渡口,其實不見水,停的是飛往各地的靈舟。

一艘不起眼的飛舟擠在角落裡,烏漆嘛黑,破舊得出奇。

攬客的修士嗓門奇大:“極北冰原,極北冰原還差三十個人!每人隻要一千下品靈石了啊,給九塊中品靈石也行!”

“一千?能不能便宜點兒?”排隊交錢的人有些舍不得。

“我們賺的是辛苦錢,你以為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容易?有本事你自己飛過北溟!”船長不耐煩道,“愛坐不坐,你去看那些大商船,至少要你一千五靈石!”

這裡是中洲最靠北的渡口,再往北走就是北溟洲。要去極北冰原,需橫跨這片屬於魔修的地盤。

聽到“北溟”兩個字,問話的人打了個寒顫,隻好咬牙付錢,上舟時把梯子狠狠踩出咯吱響。

“下一個!”見下一個人還在找錢,船長大聲道,“找錢找得恁慢!後面的都提前把靈石準備好!”

在對方的催促下,遊憑聲終於從乾坤袋最底下摸出一把靈石。

瞥見屬於中品靈石的光澤,船長態度一緩。

靈石分為上中下三品,以一比一百兌換,但實際比例往往更高,最高甚至能達到一比一百二。少有人願意以高換低,比起一千下品靈石,他當然更喜歡九塊中品。

剛退休的魔尊數了數,試圖講價:“我就剩八塊中品靈石了,能便宜點嗎?”

“哈?”船長黑臉,“你想得美!”

遊憑聲:“……稍等下。”

他繼續翻找,沒想到隻是一停頓,前面忽然插進來一個人。

擠開他的男修虎背熊腰,插隊的時候不忘嘲笑:“付不起就算了,充什麼闊綽。”

“哈哈哈就是。”對方兩個同行者也擠了上來,“還以為什麼厲害人物呢。”

三人聲音不小,引得周圍人看了過來。

有人看熱鬨,有人皺眉,更多人毫無反應,這樣的環境魚龍混雜,眼前一幕不是稀奇事。

但不得不說,被針對的男人樣貌極為惹眼。他披著件寬大的玄色鬥篷,身材高挑,斜陽將落,清冷的霞光跳躍在他的發絲上,仿佛格外偏愛那烏黑的顏色。

隻可惜生得再俊也沒用,高修為可以看透低修為,在場已有人瞧出來,他是築基期。

還是獨身一人。

插隊的三人因此囂張,趁機找了把優越感。

遊憑聲瞥過去一眼,漫不經心收回視線。

他看人的時候眼睫稍垂,透出一股漠然。

正說笑的三人不知怎麼,聲音漸漸消失在喉嚨裡,沒趣地自己付賬了。

船長懶得管閒事,收了錢就放人進去。三人越過遊憑聲,沒走幾步,聽見身後的人問:“找得開嗎?”

船長嘶了一聲氣:“上品靈石啊?還真有點麻煩。”

三人猛回頭,瞪圓了眼睛。

不僅他們的眼睛黏了過去,周圍的人也在伸著脖子瞧。

一般元嬰期以上的大能才用上品靈石,有些修士連見都沒見過。

船長一邊找零,一邊重新仔細掃了一眼遊憑聲,這次發現他身上的鬥篷隻是看似普通,料子卻不簡單,在赤紅的天光裡顯出極致的深邃,仿佛湮滅了所有光源。

估計是什麼名門子弟,這種自大的年輕人他見過不少,一個人出門曆練,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

那三個人目光已變得有些異樣,看在上品靈石的份上,船長破天荒點撥他一句:“去極北冰原的什麼人都有,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你一個築基期小心點兒。”

遊憑聲點點頭:“多謝提醒。”

飛舟不大,隻建了兩層,一樓是大通鋪,二樓加些錢可以自己住,但即使是最好的“上房”,也樸素得過分,遊憑聲自己的靈舟相比這一艘稱得上豪華巨輪。

好在他連亂葬崗都睡過,倒沒什麼由奢入儉難的負面情緒。

進了房間,腦中係統發出的刺耳響聲更加清晰。

遊憑聲:“你不累麼?”

係統:【……】

這一路威逼利誘齊上,它屈尊說起了車軲轆話,總算收到這位的回複了。

【所以你不打算跟我合作?】

“我以為這個結論顯而易見。”

係統努力平複怒火,【你現在隻有築基期,難道還妄想殺金丹期的主角?勸你早點打消這個念頭!】

沒錯,並非出於偽裝,遊憑聲現在真的隻有築基期。

修煉境界分為引氣入體、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每個大境界又有前中後三個小境界。大乘後期的修士境界圓滿後,便會迎來渡劫期,隻有捱過渡劫還活著,才能成功飛升成仙。

就在不久之前,遊憑聲爆了自己的靈基,直跌四個大境界,直到現在還在緩慢散功。

眼睜睜看著這奢侈的手筆,係統目瞪口呆。

練了兩百多年吞噬功法,靈氣純度暫且不論,遊憑聲積累的力量已經達到了相當可觀的程度。

它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一個以飛升為目標的人類,還是個走捷徑的魔修……怎麼會舍得乾出這種事!

它忍不住追問:【如果你要殺主角,為什麼要這麼做?】

“殺他?這你倒大可放心,我上這艘船跟你的寶貝主角沒關係。”遊憑聲裹著暖融融的鬥篷倒在床上。那兩條長腿伸直,幾乎踩到了床尾,襯得床又小又寒磣。

至於另一個問題——

散功重修對他來說不是困難事。

遊憑聲枕著手臂合上眼,昏昏欲睡。

在他更年輕的時候,也曾陷入過沉沒成本的陷阱,得了些值得銘記的教訓。到了現在,他足夠了解自己的處境,早就做好破後而立的準備。

而且這是個金蟬脫殼的好機會。

鬼才要繼續待在北淵,那些奇形怪狀的魔修辣眼睛。

*

攬客時說是還差三十個人滿員,船長愣是又足足等了一個晚上,直到這艘超員的小舟再也乘不下,才宣布起航。

好在飛舟雖舊,卻很穩固,升空後船身四周升起結界,辟開因高速行駛產生的罡風,讓人走在其上如履平地。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甲板上興奮地喊:“終於出中洲了!快看,下面是洪荒海!”

傳說,上古時期的大陸原是一個整體,後來地底有異獸出生,掀起地動,導致大陸裂開成如今的五洲。

洲際之間的海域比大陸闊大數倍,被稱為洪荒海,其中藏匿著無數凶猛的海獸,連元嬰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

一個妙齡女修快步走到船邊向下觀望,皎白仙裙在風中輕舞。

“這種破飛舟上竟然有清元宗的人?”瞟見的人驚訝道。

“我登船的時候正好碰見了,他們是後半夜上的,有五六個人呢,看那身衣服,至少出自內門。”

“這些名門貴子去極北冰原乾什麼?”有人嘀咕。

一修士客氣地讓出最佳觀賞地點,孟玉煙不好意思一笑:“多謝道友。”

她第一次見洪荒海,好奇地探頭向下望。

碧空如洗,大片白雲飛速掠過,如同一隻隻被甩在身後的白鳥。萬裡之下,海面顯出靜謐深沉的黑色。

“聽說洪荒海深不見底,那隻撼天動地的上古異獸該有多大啊。”

看夠了風景,孟玉煙心滿意足回二樓,踏上樓梯半途,船身突然一震。

猝不及防被晃,她手臂下意識在空中擺動,就在身形不穩時,手肘被身側下樓的男人托了一下。

這一托的動作極輕,一觸即離,卻讓她腳步瞬間穩住了。

孟玉煙愣了一下,回頭想道謝,隻看到對方擦身而過的背影。

她對著那道玄黑的修長身影出神片刻,不知怎麼,她總覺得周圍的光都被那人吸了過去……哦,不是那個人在吸光,是天色暗了。

“……”孟玉煙拍拍胸口。

剛才那一震,原來是船身又升起一道結界,結界泛著暗沉的灰色,掩住了外邊正亮的天光。

“什麼嘛,乾嘛弄這種顏色的結界?”

孟玉煙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沒過多久,有人發現外面有什麼不對勁。隨著飛舟越來越深入洪荒海,四周悄無聲息彌漫起深色的霧氣。

某種古怪的嗡鳴聲隱隱響起,猶如幽幽低語在耳邊纏繞,有人仔細去聽,頭昏腦漲。

“各位道友!”船長的聲音忽然響徹整艘飛舟,震得人一激靈。

“各位道友,眼下咱們碰見一件倒黴事。”摳門的船長肉疼地掏出一張擴音符,大聲道:“洪荒海裡有種妖獸叫蜃魚,見識廣博的道友應該聽過,簡而言之,這種妖獸聚集在一起會吐出霧氣,霧生蜃蛇,能害神識。不知為何,咱們這次遇見的蜃格外多,外層的結界已堅持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裡他罵了句臟話:“今天真是倒黴……”

眾人驚然,炸開了鍋。

船長連忙安撫:“不過大家放心,我飛這條路三十年了,彆看這飛舟破舊,絕對比那些大船還要穩妥。”

“甲板這裡刻了一道聚靈陣法,隻要所有人隨陣加強神識防禦,一定能安全飛過去!”

在船長的努力動員下,眾人猶豫著從房間出來,聚集在甲板上。看清頭頂景象時,一個個頭皮發麻。

灰沉沉的結界外面,包裹了無數細長的東西,還在不停扭曲遊動。

有人驚恐道:“那就是蜃蛇?!”

耳邊絮絮聲變大,聽得人頭疼欲裂。

船長大喝:“鎮定心神,抱元守一!”

來不及多說,即使心有疑慮,所有乘客都隻能按船長所說,盤膝坐到了陣法之中。

……

許久,飛舟終於駛離那片海域,彌漫周圍的霧氣漸漸消散。

眾人吐出一口濁氣。

有人高聲道:“不是吧,這船竟然乘了兩百多個人?怪不得我那間房那麼擠呢,船長你奸商啊!”

船長擦擦冷汗,笑罵:“你知道個屁!要不是我故意載多點兒人,今天這場禍事還沒這麼容易過去呢!”

劫後餘生,人群放鬆下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相視一笑。

周圍說笑聲起,遊憑聲的腦袋裡也在吵。

【清元宗的人!】

【主角在那邊,遊憑聲,我警告你,離他遠點!】

正道門派林立,清元宗是為首的三大宗門之一。其門派服從頭到尾的白,仙風道骨,此時在人群裡格外顯眼。

駛離有蜃魚的海域,外圍灰色結界撤了下去,光線重新亮起。人群的目光紛紛聚集到六個清元宗修士身上。

隻有遊憑聲的眼皮抬也沒抬。

曾經的某些經曆使他練就了隨時隨地入定的本事,即使身處險境也能抓緊時間調息。

如果有人能看透遊憑聲的丹田,會驚愕於他體內的慘狀。

築基期向金丹期修煉,是將丹田中的液態靈氣壓縮成固態金丹的過程。而他原本浩瀚的丹田破損出無數孔洞,靈氣正在絲絲縷縷泄露出去。

每時每刻,他的力量都在流逝。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修士,恐怕會陷入絕望。

嘈雜聲裡,遊憑聲忽然喉間一腥,抬手抹去唇邊血跡。

他撚了撚指尖上久違的屬於自己的血,冷冷道:“再吵,我現在就去捏死夜堯。”

係統想說你現在築基期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他自始至終無波無瀾,在說捏死一個金丹期時,表現得好似不比捏死一隻蟲子困難。

係統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清元宗一行人正要回去,一個男弟子邊走邊抱怨:“麻煩死了,都怪你拖後腿害我們錯過那艘大靈舟,不然怎麼可能遇見這種事。”

“高師兄,對不起。”被他埋怨的師弟訥訥道歉。

高明走了幾步,發現少了一個人,回頭叫道:“師妹?”

孟玉煙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麼。

“師妹,你在看什麼?”高明笑道。

“沒什麼……”孟玉煙顯得心不在焉。

她在高明的親熱呼喚下走了兩步,又猛然轉過頭向那個方向跑去:“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孟玉煙跑到了遊憑聲身邊。可能是出於緊張,這不算劇烈的運動讓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我看到你吐血了,你是受傷了嗎?”她猶豫著低聲問。

“有事?”遊憑聲抬眼。

他的臉色在陽光下蒼白幽鬱,隻有唇邊一抹血痕是唯一的豔色,許是怕冷,把雙手都裹進了鬥篷裡。但他倚靠在牆角的姿態又是懈怠的,像一縷輕煙遊離於人群之外。

脆弱與從容兩種矛盾的特質浮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糅合成一種奇異的氣質。

孟玉煙鼓起勇氣看向那雙狹長的鳳眼,又忍不住率先飄開視線。

“你彆誤會,我是之前被你幫過的人,對你沒有惡意。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好像被人盯上了,剛才你吐血的時候,有三個人一直在盯著你看。”

“如果你缺少療傷的丹藥,我可以……借給你。”

“我知道。”遊憑聲,“我不需要丹藥。”

孟玉煙你到底在乾什麼!她在心裡尖叫,快尷尬死了:“好吧,我是不是多管閒事了?”

“不會。”遊憑聲微微頷首,“謝謝你,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孟玉煙的臉驀地發燙。

她是清元宗內門的精英弟子,許多人會奉承她“仙子”,“姑娘”這種世俗的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

另一邊,看到這一幕的高明臉色難看,他遠遠叫了一聲,孟玉煙卻像沒聽到一樣。

他非要等孟玉煙,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師弟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離開,而那位眾人仰賴的長輩已施施然上了樓梯,眼看就要拋開他們。

“夜師叔!”高明揚聲叫道。

剛踏上二樓的青年這才轉身。他個子很高,不像其他人在腰間懸著劍或配飾,也不似同門將門派服穿得飄飄欲仙,隻利落束著腰帶,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脊背。

雖說修士能駐顏,夜堯卻是實打實的年輕人,但這並不影響比他還大的師侄向他告狀。

“夜師叔,你看師妹,不知道在哪兒認識了不三不四的人!”

夜堯順著高明指的方向看過去,輕輕嘖了一聲。

孟玉煙雙手在背後交握著,正與那位“不三不四”搭話,對方顯然話少,半垂著睫毛,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

單純的孟玉煙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覺。

但夜堯看得出來。

孟玉煙不是會被小白臉迷惑的女人,她感受到的奇異吸引力恐怕來自對方的危險與神秘。

遊憑聲半闔的眼忽然睜開,視線穿過明亮的天光,敏銳尋到他的注視。

頭頂暖陽照得太燦爛,夜堯漆黑的雙眸被晃得眯了眯,笑了一下。

“孟師侄,回來了。”他說,“彆打擾這位道友曬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  係統不是金手指,遊憑聲也不需要金手指,這本不是係統文~幾乎沒啥係統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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