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不合適宜的偶遇
仰亞又有近半個月沒有回家,這段時間,他們正在忙著訓練,根本抽不出時間。
還生活在自己阿爸阿媽家的務妮,這半個月,就等於半個世紀。年輕人的相思,沒有結婚的人理解不了,五六十歲的老夫妻也理解不了。更何況他們還是新婚,那種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從心靈到**的相思滋味,隻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
務妮,白天想著,夜裡想著;醒時想著,夢裡想著。遊方場的大楓樹下、石壁下的山洞裡、仰亞家------
所有的一場場、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她的眼前出現。啊,不是像電影,而是像電視劇,電影可沒那麼長,也沒那麼持久。
少女的相思,誰能理解。
新婚後的相思,更是無法掩蓋。
好多個夜裡,她都夢見了仰亞——自己的男人,還有和自己男人在一起的情情景景。務妮受不了了。
明天,正逢趕集,務妮找了個借口。
“阿媽,明天正逢趕集,我想把上次他送給我的那匹布,拿到集市上去找合作社的師傅們幫做一件衣服。”
“你是去人民公社嗎?”
“嗯!”
“那你去吧,你一個人去還是有誰陪你一起去?”
“就我一個人,這都趕集天,一路上都有人的,其他人也沒空吧。”
又是去公社,仰亞就在那裡上班呢,阿媽能理解。誰陪自己的女兒去呢,一路上可以陪,到頭了,彆人就尷尬了,有些事,可不要人陪著。
“那你去吧。”阿媽本來想跟務妮說,是不是要帶點東西給仰亞,務妮不提,她也不好挑明。
“嗯!”
這一夜,務妮都做著明天的夢。有相思的夢,有相見的夢,有相見後的夢,還有------
想著,務妮自己的臉上都開始害羞得紅起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務妮早早起來,收拾好自己,告彆阿媽,高高興興朝趕集的那條路走去。她想早些,說不定,還能碰上大隊那台隻有趕集天才開的拖拉機。
一路上,白雲青天,花香鳥語,今天的天氣真美。
務妮的心裡更美。她一路哼著家鄉的小曲。
接近中午的時候,務妮來到了人民公社,她在這裡上過兩年的學,知道人民公社宣傳隊在哪裡。她算著現在正好中午,去找仰亞,說不定他正好下班回到寢室。
要是仰亞的寢室沒其他人,說不定-----
務妮的臉又開始紅起來。
走進那個有些生鏽的大鐵門,務妮的心‘突突突’直跳。她在院裡站了十幾秒鐘,均勻一下自己的呼吸。慢慢地、輕輕地抬腳走上了二樓。輕輕地推開了仰亞告訴過她的那扇門------
務妮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一切,和她今天,不,是半個多月來想像的一點都不同,這,不是她想像中的那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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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妮哭著跑下了樓梯,跑過了那扇發鏽的鐵門,跑到了集市上,淹沒在人群裡。旁邊的人都對這個瘋跑著的女孩投來異樣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有疑問、有欣賞。
務妮也感覺到了每一個人都在看著她,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在笑,他們的笑,慢慢地變得猙獰而陰森。
差不多跑過了半條街,務妮跑累了,也不想哭了。可是,她卻盲目得不知何去何從。此時的務妮,如一條沒有家歸的流浪狗,哪裡是她該去的地方,哪裡又能讓她停下腳來,哪怕作稍稍的休息,她也不知道。
務妮繼續向前走著,步伐無力,目光呆滯。看看已經走到了集市的儘頭。
“務妮。”
“務妮,務妮!”
“務妮,真的是你!”
一連幾聲叫喊沒有回應後,人群裡,一隻胳膊伸了過來。
“務妮!”
務妮把無神的眼睛瞟了過來,面前的人似曾相識。
“你?小、小蘭?”
“務妮,你這是咋啦?怎麼叫你那麼多聲你都沒反應。你是咋的了?”
這是務妮兩年前一起在這裡的初中上學的同學小蘭。
務妮抽抽嘴,想向同學小蘭說些什麼,剛剛動嘴,可一個字也說不出,伸出雙手,倒在了小蘭的懷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務妮,你這是咋的了?”
務妮沒有反應,繼續放聲大哭。小蘭也隻能把自己脆弱的肩膀借出來,給務妮一個依靠,讓她儘情的哭著。
小蘭摟著務妮,慢慢地來到街邊。好久好久,務妮嚶嚶的哭聲才停了下來。
兩個女孩坐在一條石凳上。
“務妮,你這是怎麼了,兩年不見,你今天------?”
“小蘭,我被人騙了。”
務妮低著頭,沒有看小蘭。
“什麼?被人騙了?為什麼?在哪?”
務妮用手指指街上另一頭的宣傳隊大院。
“宣傳隊?”
務妮點了點頭。
“啊,務妮,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小蘭輕輕拍著務妮的肩,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坐了好久。
“你吃東西了嗎?走到我家去坐坐。”
“你家?”
“啊,我已經出嫁到這邊了,就是那幾丘田後面那幾戶人家。”
務妮遲疑著。
“走吧,兩年多不見了,去我家坐坐,我也好陪你說說話。”
務妮無精打采地跟著小蘭走著。進了家,兩人走進了小蘭的閨房。小蘭為務妮倒來了一杯水。然後,就著一個小凳,坐在了務妮的對面。
“你怎麼偏偏就找了一個宣傳隊的呢?”
務妮沒有說話,輕輕地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小蘭把自己的凳子又朝務妮移了移。
“你不知道,原來我們還在這裡上學的時候就聽人說嗎?宣傳隊的人,最不靠譜,一個個就如花心蘿卜一樣。你是不是被他那張萬人看了萬人都愛的臉給迷住了?”
“還有,他們那大院子後面的那個小土堆,當時,我們都稀奇,那周圍,都是田和土,就那麼一小堆,既不是哪家的墳地,又沒有樹,咋就沒有人去種呢?而且隻要一有人接近那裡,宣傳隊的人看到了,都會大聲地把人吼開。你知道為什麼?”
“還有,風上初二時,我倆晚上逃學不上晚自習,走過宣傳隊大字後面時,聽到嚶嚶的哭聲,我倆還以為碰上鬼了呢。”
務妮無聲地搖搖頭。
“當時,我也不知道,其他所有的小孩都不知道。可是後來,我出嫁到這裡來了,和寨子裡那些年長一點的婦女們吹牛時才知道,原來,那裡就是一個小墳堆,埋的都是些還沒有出生就死去的小孩。”
“啊,沒有出生的小孩,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知道那些小孩是從哪裡來的嗎?”
小蘭笑了笑,把嘴湊到了務妮的臉邊。
“那都是宣傳隊裡那些演員,沒結婚就弄出來的小孩。”
“啊?不會吧。”
“還有,那晚我倆聽到的哭聲,就是那些生下了孩子又不能帶,就把他活活弄死,埋在那裡,那些沒有結婚就當上媽的女孩的哭聲。”
這時,務妮的傷心和委屈都已經過去,兩人就像原來一樣地吹著,把這些都當成了花邊新聞。
“沒這麼誇張吧?”
“唉!我騙你乾嗎。不信,你再去問問這附近的這些年紀大一些的女人,她們都知道。”
務妮細細想了想,也是,宣傳隊裡,一個個男孩英俊帥氣,活潑好動,青春**強烈;一個個女孩漂亮嬌媚,思想開放,再加上一天天體膚摩擦,日久生情,或者逢場作戲,能不出那麼多事嗎?務妮想想都有點後怕。
不過,她又想想,仰亞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
可是,一轉瞬,她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仰亞不是這樣的人,那為什麼會出現今天房間裡那一幕呢?務妮陷入了自己愛恨交織的思緒裡。
“哎,我還沒問你,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今天,這又是怎麼回事?”
務妮看了自己的同學小蘭一眼,把去年秋天仰亞他們到大隊去演出,在路上差點車子把她給撞了,以及仰亞住處在她家,莫卯的蘆笙夜曲,遊方場上的爭鬥等都全部告訴了小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