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玨秋沒想到董樂佳能給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那個錄音幾乎是把人捶得死死的,是多年前她偷聽到宋申宇打電話謀劃殺害葉瀅的錄音。
當年她一察覺到不對勁,鬼使神差的就打開了手機裡的錄音功能。
甚至包括了後面她為了求生,主動成為共犯的部分。
這個錄音一直放在她這裡,好好的存在U盤裡。
她知道錄音的重要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檢查一次。
隨著歲月的流逝和新科技的發展,最後又同步到自己的網上賬號裡。
她從未對宋申宇付出過所有的信任,自然不會告訴他這件事。
這是她作為殺手鐧一樣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被用上。
因為那場對話,他們成了共犯,隻要暴露出去,兩個人都會完蛋。
所以宋申宇沒有想到錄音的這種可能。
他也沒想到未來的某一天,董樂佳是抱著所有人一起死的心態,陷入瘋狂的將這則錄音公之於眾。
在察覺到這件事的暴露後,洪昌為了減小董樂佳的責任,供認不諱。
甚至話裡話外都在傳達是宋申宇逼迫董樂佳和他成為共犯的行為,才導致她犯了罪。
並提供了有力的一項證據,當初宋申宇是如何將那麼一大筆資金經過多番轉折給到他和伍勇誌的手上的。
最後,證據確鑿,宋申宇和董樂佳無可辯駁。
或許是事件太大,媒體嗅著味道過來,進行了大範圍的報道。
葉玨秋出手攔住和葉瀅相關的所有報道,他的媽媽不應該這麼多年後還被世人所議論,所有人都不能打擾她的清淨。
隻是伍勇誌相關新聞葉玨秋進行了推波助瀾。
不管過了多少年,反轉及戲劇性都是觀眾喜歡看的東西。
特彆是記者將當年的報道翻出來,和時隔15年後的真相進行對比。
大眾會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而且隨著時代的進步,人的思維也是流動的,會有蛻變、成長或覺醒。
同樣的新聞,那麼多年前或許會覺得對方也有些可憐。
如今,大眾有著清晰的認知,錯了就是錯了。
何況,這還並不是純純的一場意外,是一場計劃好的謀殺。
於是伍勇誌就愈發顯得面目可憎了起來,甚至多年前他說的那些話、那些舉動都成了彆有用心。
唯一遺憾的就是,伍勇誌已經去世,他理應受到的懲罰沒有受完,那就死後臭名昭著。
這個事件因為過於惡劣,幾乎是激起了民憤,熱度與日俱增,基本到了人儘皆知的地步。
葉玨秋希望伍勇誌的家人看到,因為他們的手上握著那些錢,是欠著血債的錢。
伍勇誌為了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而選擇殺了他媽媽,那麼他們要隱姓埋名小心翼翼的生活著,永遠帶著懺悔和愧疚。
葉玨秋不去主動找到他們報複,已經是他能維持的最大的理智。
作為受害者的家屬,他沒法站在上帝視角客觀的看待這件事,也沒有人有資格對他的憤怒進行指指點點和譴責。
在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的時候,葉玨秋去見了宋申宇最後一面。
彼時對方穿著囚服,比起以前西裝革履的模樣狼狽了很多,頭發完全剃平。
但是看見葉玨秋的時候神情依舊鎮定。
這是葉玨秋來北市以後,他們的第二次見面,也是這麼多年過後第一次進行交談。
他其實能看得出來,對方不太想見到自己,如果不是董樂佳和宋書然的主動招惹,宋申宇不太想和葉家重新有聯係。
可這由不得他,他越不想怎樣,葉玨秋越不會讓對方如意。
兩人隔著玻璃窗相見,儘管過去了這麼久,在這麼近距離的情況下,他依舊會覺得脖子有些燒得疼,像是有火焰在燎。
可葉玨秋沒有表現出來,他不會允許對方成為自己永久的陰影。
見葉玨秋不說話,宋申宇先開的口:“怎麼?看到我沒有被判死刑,失望嗎?”
葉玨秋笑著搖搖頭:“當然不,你當然不能那麼輕鬆的死去,現在這樣恰恰好,你得活著接受無止境的折磨。?[]?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宋申宇也笑,就算是平頭,他的容貌也很具有迷惑性,臉部輪廓柔和,氣質像是以前的教書先生。
他帶著鐐銬的手在自己的面部晃了晃,發出清脆的互相鎖鏈聲。
“你臉上的笑讓我不太舒服,為了讓你不那麼笑,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15年前,新聞報道伍勇誌冒著火燒皮膚的痛楚將葉瀅從車裡帶出來,那時候媒體說他本性到底是善良的。”
“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嗎?”
葉玨秋放在腿上的手漸漸地收攏,宋申宇卻笑出了聲:
“因為他是去確定葉瀅有沒有死透啊,要是沒有死透被人救了可怎麼辦,這不就拿不到錢了?”
“於是,他冒著危險將人帶出來,確認她的死亡,要是沒有死,就在‘施救’的過程中,二次下手。”
他拖著聲音惋惜道:“重傷之下胡亂移動傷者導致的死亡,是不是也有可能?”
葉玨秋擱在腿上的指甲幾乎是陷進了自己的皮肉裡,似乎已經有些破皮,傳來輕微的刺痛感,讓他清醒了些。
他知道,對方在激怒自己。
或者說,他們都在試圖激怒對方,讓對方破防。
要在對方心底留下最深的傷痕,以後輾轉反側之間都感受著極致的痛苦。
葉玨秋驀地笑了,漆黑的眸子落在了宋申宇的身上:
“謝謝你的故事,那我也給你講一個吧。”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晭島的監獄?那裡面關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
看到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地下落,葉玨秋佯裝驚訝:“你以為你會好好的待在北市的監獄嗎?”
“不是哦。”
“那裡8人一個宿舍,也不知道誰會有掐人的這個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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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申宇扯了下嘴角:“怎麼?你的脖子還會痛嗎?”
葉玨秋也笑:“不痛了,但是這種感受你不體會到感覺會有些可惜。”
“在睡著之後,手攀上你的脖頸,攫奪你的空氣,在瀕臨死亡之際,讓人再重新感受到呼吸。”
葉玨秋看著對方漸漸下落的笑意,語速愈發緩慢愈發的輕,以此鈍刀來割對方的肉:
“就這樣反反複複,不止15天,而是未來的所有日日夜夜。”
“會變得畏懼閉眼,害怕夜晚的到來,入眠將成為你人生中最抗拒的事,可身體不可抗力又不得不睡,是不是挺有意思?”
宋申宇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葉玨秋笑得愈發燦爛:“彆急,還有第二個故事。”
“恒朝科技現在落到了我的手上,我是最大的股東,我決定改名,在前面附上一個姓氏——葉,我媽媽的葉。”
“我會漸漸地抹去你所有的痕跡,你在恒朝不再擁有姓名,不會有人記得你,人人依舊隻記得葉瀅女士。”
到這裡,似乎才真正的戳到了宋申宇的痛楚,他的呼吸有些不穩了起來:
“我沒有輸,你以為你怎麼得到恒朝的,不過是因為我與葉瀅的死亡有關係,被收回了繼承權,你隻是撿了繼承的漏子,不是我技不如人!”
“乳臭未乾,我看你能帶領恒朝幾年!”
葉玨秋卻笑出了聲,他點頭:“我不否認,有繼承的原因,我也不否認,你沒輸給我。”
“可你當年得到恒朝,不也是因為繼承嗎?你從沒有贏過我媽媽。”
這句話幾乎是宋申宇的一個死穴,他這一生,似乎都在和葉瀅較勁,都在努力證明著自己的價值。
“不輸給她”幾乎成了支撐著他一路走來的最大信念。
“可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她拿什麼跟我爭?!”
葉玨秋從一旁的包裡拿出文件,隔著玻璃給他看上面的東西:
“那這個呢,就算不涉及繼承權,你覺得我能得到恒朝嗎?”
宋申宇愕然的看著上面有關恒朝的核心技術等重要材料,額角的青筋繃緊,隱約能看到一股一股的跳動,似乎情緒已經繃到了極致。
“你怎麼會有這個?!!”
葉玨秋隻讓他隱約看到了是什麼東西就收了回來。
“是我媽媽留給我的啊。”他繼續道,“多虧這個,讓我極快的了解透恒朝,幾乎沒有任何阻力的就掌控了這個公司。”
葉玨秋眼神一錯不錯的看著他:“我分析了下恒朝這些年的發展和技術領域,和這份資料上的一樣。”
“作為高層和創始人之一,你自然知道當年我媽媽的規劃和她留下的技術。”
“可你依舊選擇沿用,所以你是什麼?”他湊近了些,因為提到葉瀅,到底引發他激烈的情緒,語速愈發快
,“你是無恥的勞動竊取者,你用著我媽媽留下來的東西,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創新,你照著她設定好的步伐在走,她的理念始終貫穿恒朝。”
“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媽媽才是永遠的精神領袖!”
“所以我有沒有贏你根本不重要。”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平穩了自己的情緒,後靠在椅子上:
“重要的是,你得知道……”
“不管葉瀅女士活著還是故去,你永遠都在輸給她。”
一聲猛烈的撞擊聲,宋申宇猛地站起來,雙手撲在玻璃隔板上,拍得玻璃板砰砰作響。
他的情緒徹底崩盤。
“乾什麼?!”身後的警察迅速上來鉗製住他。
葉玨起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走去,身後傳來男人激烈破防的怒吼:
“我沒有輸!我沒有!”
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那些對方曾經所施與他的痛苦都要切切實實體會個遍,他的深重執念將會永遠盤繞心頭,成為永不滅的夢魘。
他要宋申宇在監獄裡受到身心的雙重折磨。
最後,不得善終。
今天的陽光耀眼到幾乎有些刺眼的地步,兩側的鐵門緩緩被打開。
葉玨秋仰頭看著天,微微的眯了下眼睛。
然後再去看不遠處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因眼睛還沒有適應光線的轉變,隻感覺對方的身邊裹著一層明亮的光暈,有些看不清人的臉。
對方走過來,輕輕的牽住他的手:“回家嗎?”
葉玨秋適應了一會兒,然後看著商時序緩緩開口道:
“我怎麼感覺是我服刑結束出獄了,你來接我回家,還怪感動的。”
商時序:“……”
他捏了捏人的後頸肉,然後把他提溜上了車。
一回到家,葉玨秋就回房間躺在了床上睡覺。
房間的窗簾被拉上了大半,光線昏暗。
意識不清間,葉玨秋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臉。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聽到有人微伏在自己的耳邊說:“寶寶,你從上午睡到晚上了。”
葉玨秋含糊的“嗯”了一聲:“我好困,也好累。”
商時序溫和的看著他,或許是心頭的一顆大石子被放了下來,之前緊繃的神經猛地鬆懈,整個人就有些支撐不住。
他今天的瞌睡比往日裡要多得多。
商時序忍不住在人的臉上親了幾下,葉玨秋被親得有些脾氣的推他的臉。
惹得人低笑一聲,他輕聲說:“秋秋,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葉玨秋恢複了些精神,問他:“去哪裡?”
“大概是適合新婚夫夫去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