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著東西一起回到了家,葉玨秋仔細的將那些文件放進了保險箱。
這時候葉玨秋才把葉瀅的那本日記打開。
很厚的一個日記本,記載了葉玨秋從小到大的成長。
葉瀅並不會用很多修飾性的話語去描述很多東西,她隻是一板一眼的像是起居錄般寫著秋秋今天乾了什麼。
寶寶會走路了。
寶寶第一次叫了媽媽。
寶寶因為我叫他胖寶寶第一次跟我生氣。
看到這裡葉玨秋彎了一下嘴角。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長時間,直到感覺窗外的夕陽似乎都在下沉。
葉玨秋的手也徹底頓住。
房間的光線有些昏暗,門口傳來特意放輕的開門聲,隨即房間的燈被打開。
他下意識的朝著門口望去,男人聲音很溫和:“要吃飯嗎?外面的夕陽很好看,我們可以帶著穀雨出去散散步。”
葉玨秋輕輕的“嗯”了聲,然後朝著商時序伸出雙臂,商時序似乎是笑了笑。
然後走到床邊,將人撈起來。
兩人牽著手下了樓,阿姨已經做好飯。
因為葉玨秋身上的傷,桌上的菜都很清淡,不過好在他們也都不是重口味,倒也無所謂。
吃完飯,外面的天色還沒有完全的暗下來。
但比起之前漫天火燒般的橘紅色模樣,現在顏色深了很多,呈現一種暗紫色。
商時序給穀雨套上繩子,然後站起身來,一手握住葉玨秋的手朝著外面走去。
葉玨秋也在這時候和商時序說起了自己在日記本裡看到的東西。
“我之前其實一直都有想,媽媽知不知道宋申宇出軌這件事。”
畢竟就算沒有出軌,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到了不可調節需要離婚的地步。
“但是看了日記,發現她是知道的。”
隻是知道的比較晚,在葉玨秋五歲這年發現。
那時候董樂佳在雨夜中攔了葉瀅的車,雖然葉瀅當時沒有多想什麼,可也是個敏銳警惕的人。
事後就找人調查了她,於是也得知了宋申宇的出軌。
聽到他說的話,商時序開口道:“在你兩三歲的時候,其實葉媽媽和宋申宇的關係就淡了很多。”
“她的注意力都在你和事業上,不在乎宋申宇,自然就不會關注他私下在乾什麼,所以發現的也就晚了些。”
葉玨秋點點頭。
剛知道這個事的葉瀅惡心壞了,就像咬了一口蘋果,事後卻發現裡面有一個蟲眼。
若是在他們關係變淡的那段時光裡出軌,葉瀅的被戲耍感都不會這麼強烈。
可竟然是在她懷孕期間,那陣子他們之間分明還屬於有感情的階段。
知道真相的那陣子,葉瀅少有的個人閒暇時光恰好在看《科納覺姆》這本書,她不可遏製的開始追憶過往的一切。
然後像
是書中的主角那般,努力辨析他們之間到底什麼是真,又什麼是假。
倒不是她對宋申宇這個人還有感情,葉瀅隻是想弄清楚,自己被愚弄了多久,又是什麼時候在被謊言欺騙?
她給了自己一本書的時間去掙紮,去與過去糾纏。
看到最後一頁,乾脆推翻一切。
不想了,沒有意義。
她隻知道自己現在要離婚,而宋申宇需要承受愚弄她的代價。
她要帶著寶寶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於是,她最後在《科納覺姆》那本書的最後,寫下了三個字——是開始。
葉瀅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日記裡的話語簡潔,基本都在簡單的描述事件,三言兩語的帶過自己的想法。
可葉玨秋卻看得有些難過,這與葉瀅是否強大、是否需要彆人的關照沒有任何關係。
他隻是無條件的偏向自己的母親。
第二天早,商時序醒得早了些,葉玨秋似乎最近又有些沒有安全感了起來。
睡覺的時候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團,擠在他的懷中。
近日來,葉玨秋幾乎就沒有好好的睡過覺。
他好像一時回到了以往應激的狀態,難以進入睡眠,就算是睡著了也帶著一股疲態。
可生活還要繼續,成年人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休整喘息。
在等著調查消息的時間裡,葉玨秋還是得去學校,商時序也得去工作。
因為今天沒有早八的課,夜裡又入眠得晚,所以葉玨秋醒得晚了些。
睜眼的時候發現商時序還躺在自己的身邊,葉玨秋還有些懵。
“你不用去工作嗎?”
商時序把他抱緊了些,前額輕輕的抵在他的肩頭:“不想去。”
葉玨秋一時之間覺得有些驚悚,商時序向來是個事業批,過往從來全年無休。
所有的日程安排幾乎是詳儘到分鐘來記的那種。
並不是因為形勢所迫不得不這樣,而是對商時序來說,這就是最有意義和價值的事。
他不覺得累,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就算兩人結婚後對方會抽出時間相處,但那也是之前得擠壓時間提前把事情處理好。
現在他居然說什麼?
不想去上班?
甚至現在明顯過了上班時間,顯而易見,他翹班了。
葉玨秋一時之間覺得事情大發了。
他都沒有因為最近的事情不想上學!
他小心翼翼的湊近了人,小聲問:“是因為什麼嗎?”
商時序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他:“就是不想上,要不等會兒你帶我去上課吧?”
葉玨秋:“!!”他立馬拒絕,“那會引起轟動的,學生都沒有心思上課了。”
說完,他還是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商時序看著他的這幅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沒什麼,就是有些累,想讓你陪陪我
。”
葉玨秋下意識的上揚唇角:“你好像有點黏人。”
商時序沒有反駁:“嗯,我可能還要黏你一個月。”
“一、一個月?!”葉玨秋倒是真驚訝了,他真的想掰住對方的肩膀晃一晃,“你清醒一點啊!”
“你要翹一個月的班,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公司怎麼辦?”
商時序倒是不急不忙,讓人重新伏進自己的懷中:“沒關係,該用到我爸的時候了,一個月不算太長,出不了問題。”
他爸不算是商業能力很差的人,但是隻適合守成。
於是這些年隻做輔助工作,並不貪權,甚至想早早退休。
葉玨秋:“……”他沉默了下,然後開口道,“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商時序低笑了聲,輕輕的摸著人的後背:“彆擔心了,你上課的時候,我還是能處理一下公司的事情。”
其實,他隻是不太想讓葉玨秋有獨自一個人待著。
平時上課學習的時候都還好,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他在對方身邊的時候,葉玨秋似乎也能如常。
可現在他有的時候回到家,就會發現對方一個人怔怔的在發呆,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發呆。
直到看到他,才回過神扯出一抹笑。
商時序覺得這種狀態好像不太對勁。
於是就愈發不想要對方有長時間的獨處,他想在對方的身邊,讓對方不具有發呆和想多的機會。
至於公司……商時序其實覺得這種感覺非常新奇,他確實是從未這樣放下公司的事。
說他昏了頭也好,失去了理智也罷,都無所謂。
但現在一切都比不過葉玨秋的重要性。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葉玨秋靜靜地伏在對方身上,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你其實不用這樣,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帶著我一起去公司。”
商時序輕輕的“嗯”了一聲:“下次有機會就這樣。”
葉玨秋就不說話了,隻是靜靜地感受著對方身上好聞的氣息。
-
最近北市發現了一件大事,恒朝科技宋申宇被警察請到了局子裡喝茶。
原因是綁架葉家葉玨秋的綁匪被抓住了,證據確鑿,對方已經無可辯駁。
隻是在調查幕後主使的時候,對方卻一口咬定雇主是宋申宇。
一下子,整個北市都熱鬨了起來。
這種親父子之間關係惡劣到殘殺地步的可不常見。
與外面的喧鬨不一樣,商家反而是一片的靜謐悠然。
今天的天氣明媚,陽光璀璨。
葉玨秋整個人窩在院子裡的吊椅裡,懷裡抱著棉花,穀雨伏在草地裡正在睡覺。
他正打著電話,那邊的葉竑聲音微沉:“處理好了?”
葉玨秋輕輕的“嗯”了一聲:“謝謝外公。”
葉竑罵了他一句傻。
葉玨秋笑著
說了幾句漂亮話才掛了電話。
不僅是官方在搜尋洪昌的下落,商家和葉家同時也在。
那些頂級安保公司的精英仍被商時序所雇傭。
現在不比幾十年前,科技與信息的發展迅速,是實名化出行時代,是監控遍布四處的時代。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反而是他們先找到了洪昌逃亡時落下的手機,進而追蹤到了人。
洪昌先一步落在了他們的手上。
這些事自然是瞞不過葉竑,他人脈廣路子多,倒是查到的東西更多,最終送到了葉玨秋的手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看著不遠處開得嬌豔的花,葉玨秋不禁有些失神。
最近他都沒有心思管,商時序反而成了一個更稱職的養花人。
在洪昌被送到警察手中的前一天,他們見了一面。
臨近入夜,屋子裡的光線昏暗。
“噠噠”的腳步聲在空蕩的郊外彆墅內回響。
周圍無人,洪昌手腳都被綁住,嘴裡塞了東西,頭上戴著黑色的頭罩。
整個環境安靜得可怕,失去了行動能力和視覺感官愈發會放大人內心的恐懼。
不知不覺中,洪昌感覺自己的身上漸漸地冒出了冷汗。
直到頭上的黑色頭罩被人粗暴的拉開,洪昌在昏暗的光線中看到居高臨下望著他的葉玨秋,對方的身後站著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
他仿佛是看什麼不值當的東西,聲音不緊不慢道:“晚上好,非常高興能以這種形式和你見面。”
保鏢將塞進他口中的東西扯了出來。
洪昌的眉眼長得很凶,他啞聲開口:“怎麼?要使用私刑嗎?”
葉玨秋似乎被這種說法逗笑,一邊轉過身朝著桌前走去,一邊說道:
“文明社會,我們當然不會這樣做,去抓你的安保公司是合法的,甚至因為高端設備和官方有所合作,此次抓捕進行了報備。”
看著被保鏢蠻橫的抓起來送到他對面坐著的洪昌,葉玨秋繼續道:
“所以就不用你多擔心了,現在警察應該在來的路上了,我們隻是抓到了你,然後,中途隨意的說了幾句話。”
保鏢從屋子裡出去,一時間,這裡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葉玨秋和商時序坐在一邊,洪昌被綁著坐在他們的面前。
“啪嗒”一聲,葉玨秋將一個被證據保存袋裝著的手機扔到了他的面前。
“眼熟嗎?你落下的手機。”
看著已經被摔碎泡了雨水的手機,洪昌沒有說話。
葉玨秋不緊不慢的開口:“數據進行了恢複,在你抓我的那天有一個號碼問你有沒有得手。”
洪昌閉著眼睛,呈不配合拒絕交流的態度。
葉玨秋也沒有急:“因為是從彆人手上買下的陌生號碼,所以就覺得沒有事了嗎?”
“你知道的,董樂佳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的聲音輕飄飄的。
聽到
這個名字,洪昌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葉玨秋似乎笑了下:“你也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似乎有點低估現在的偵查技術,事實就是聯合運營商查到了對方發送的地址。”
“那個屋子裡住著幸福的一家三口,宋申宇、董樂佳和宋書然。”
“你說,被抓的會是誰?”
葉玨秋看著他的臉,有些惋惜的感歎:“可惜了,好不容易把她從大山裡帶出來的,你應該很愛她吧?”
空氣沉寂了會兒,葉玨秋也不在意,然後拿出了一遝照片攤開在他的面前:
“那你看看這個,熟不熟悉?”
洪昌垂下目光,這時候,他突然爆發,整個人不如之前那般冷靜:
“你想乾什麼?!!”
葉玨秋也垂頭看去,裡面的主體人物是宋書然,或在學校裡,或在外面和朋友玩。
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裡,都能看到洪昌的影子。
他太不起眼了,也太過於小心,若不是外公送過來時強調了一下,葉玨秋甚至可能會忽略。
他臉上的笑容加深:“董樂佳說他是你的孩子,對嗎?”在對方紅血絲逐漸變深死死盯著他的眸中,葉玨秋笑道,“是不是還給了你看過親子鑒定書,有嗎?要不然你怎麼相信?”
葉玨秋知道,假的,都是假的。
他看到宋書然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個人絕對是宋申宇的孩子。
倒不是因為長相,相反,對方和董樂佳反而長得更像。
他隻是知道,宋申宇不會不明不白在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說是他的,就會承認。
宋申宇這個人冷血又精明。
可洪昌更好糊弄,說是愛董樂佳也好,都無所謂,結論是宋書然對他很重要就行。
董樂佳不相信愛情這東西,血緣關係於她而言,或許更有用。
她用一個孩子的身份綁住洪昌,以此和對方獲取某種聯係,來讓洪昌為她賣命。
或許她也不知道,有一天她用來當做利器的東西,會被人反利用來捅她一刀。
葉玨秋的聲音越發溫和,他點頭:
“是的,他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