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紅包著實有心意,比梁音夜的手都要大。
她下意識將它握在手裡,可是不知何時,還是飄飄墜了地。
回房間洗完澡後,她才披著件睡袍出來,蹲在它面前將它拾起。
他還在房間裡,這裡闃靜無聲。
她拆開那封紅包,從裡面拿出一疊紙幣,還有一張卡。
——確實是一封足夠厚實的壓歲錢。
聞大導演,著實闊氣。
就連給紅包出手都這樣大方。
梁音夜輕勾起唇,從地上站起來。綢緞質地的睡袍在肩頭微微滑落,她渾然不覺,也不顧這一抹雪色於舉止之間格外明媚晃眼。
她有點餓了,進廚房研究了下怎麼熱飯菜。
聞晏從裡面走出來,換了一身整潔乾淨的家居服,儼然又是一副端方清貴的模樣。他看著她站在那邊按了幾個按鈕,但是好像覺得不對,又取消重啟。
他輕勾唇。但是很快看熱鬨的身影就被她發覺,她惱怒道:“還不是怪你,飯菜都涼了,你還笑。”
某人認罪。
走過來挽回事故現場。
梁音夜隨手拿過剛才放在旁邊的那個大紅包,揚了揚:“第一年包的紅包就這麼大嗎?”
雖不知卡裡數額,但是想也能知道,不會太小。
“不是第一年。”他沒有回頭,處理著飯菜,嗓音如同最清透的一塊玉。
梁音夜微愣。她凝思想了想,輕蹙起眉,將記憶拉回到曾經。
好像,確實不是第一年。
說是第一年,未免太莽撞。
甚至,在她剛回家的第一年新春就收到過。
那年,他父母在另一座城市做生意,沒能趕回來和他過年,那是他第一次在梁家過年。
——也是她第一次在梁家過年。
爸爸媽媽都給她包了紅包,一人一封,爸爸同她說話時,梁燦不知是從何處出現的,跑過來急急拉走了他,說是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
梁音夜隨手收起紅包,去影音室找了部電影出來看,消耗了一整晚,從晚上待到了深夜,一不小心還在那裡睡著了。半夜醒來時,她剛要起身回房間,卻忽然發現了手邊的一封紅包。
梁家有不少往來生意者,再加上親朋好友,那年她收到了不少紅包。而他們給紅包一般都是兩份,她和梁燦一人一封。
而在過完年後,她聽見梁燦和朋友說起自己收到的紅包封數,默默在心裡一算……發現自己竟然比她多出一封。
那一封是哪一封,似乎並不難想。
她心中一動。
——他好像隻給她包了紅包,梁燦沒有。
在所有“一視同仁”的平等下,她接受到了一份感覺很奇特的偏愛。
很奇怪的是,她非常喜歡這種感覺。
那一刻尤為高興,收到的那麼多封紅包,數額大的也不少,但是都沒有這一封來得叫她
開心。
後來他們出來,第一年新春是在劇組過的。
上一秒他們還在討論著拍攝,下一秒他凝視了她幾秒,從黑色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抹紅色,遞給她:“新的一年,順順利利。”
那年,他們也是第一次掙到錢。
她拆開後發現,比往年的金額都大了很多,是一封很大的紅包。
——以前他尚未獨立,花的興許是父母的錢,所以隻是給個心意。但在自己掙錢之後,再給她包紅包,他就再沒有手軟過,一年比一年要大,大到梁音夜都要以為他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她去辦,甚至還想還他點兒。
可那時,他眉眼揚著笑,摁住了她去動那封紅包的手,“給你就收著。我掙的錢,給你花點兒怎麼了。”
他不以為意,並沒有覺得那個金額龐大,也沒有覺得不合適。
梁音夜便隻能惴惴地收下。
隻是沒想到,後來她收到的東西竟是越來越多,那個紅包與它們的價值比起來,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了。
梁音夜回過神,看向面前已經將飯菜熱好端出來的人,忽然走上前環住他的腰。
他會叫她覺得。
喜歡他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還有……
和他談戀愛也是。
他輕一喟,似乎很是惋惜:“剛熱完。”
但是就已經,又想將它們放下。
梁音夜聽出其中深意,慌忙往後退去。
“聞晏,剛才他們在研究,你私底下是不是很重欲?”
她也隻是隨口一說,連忙端了飯菜就往外跑。
直到開始擺放筷子,她都已經忘了這回事,他隨意地“嗯”了聲。她不解地抬頭,他繼續道:“確實是挺重欲。”
梁音夜有點傻了。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能道貌岸然地說出這句話的。
他勾唇,探過來撫過她唇,“隻想跟你做。”
一直做,永遠不停。
他的眸光晦暗下去。
她險些要在這汪深邃的眼神中溺亡。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她不敢再聽,連忙伸手捂住他嘴。
她、她現在出門去找唐微,立刻馬上出差工作兩個月還來得及嗎?或者立即啟程去美國找小桑?
聞晏絲毫沒有察覺到她混亂的想法,還就勢親了親她的手心。
她受了很大的驚慌般地睜大眼,更是如觸電般迅速收回了手。
手指蜷了蜷,手心的觸感好像還在。
“聞晏……”
他克製住所有情緒,沒有再任由它們繼續往下泄露,隻是溫和笑笑:“不逗你了,快吃吧,試試味道。”
梁音夜眉尖依然輕蹙著。
——熱過的飯菜,好在口感還是很好。
晚上他們準備做年夜飯的時候,梁峻和何昭雲來了一趟——帶著很多東西過來。
梁音夜看到他們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回來後直
接就往這邊奔來,都沒想過回家。
過年也是,隻想著與他在這邊一道過個年,而……沒有考慮過要回去團圓。
何昭雲沒有計較那些,隻是覺得他們第一年在自己的家裡過年,恐怕什麼東西都沒有,缺這個缺那個的,所以多帶了點東西來添置。
又帶著幾道菜過來,說是晚上給他們加餐,他們就能少做幾道。
梁音夜聽著她一樣樣的交代,隻是點頭應著。
何昭雲巡視一圈,見沒有什麼了,才看看他們兩個,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紅包來,遞給他們,一人一個:“新年快樂,孩子。”
他們準備回去了,也不要他們送,但梁音夜和聞晏還是將他們送到了樓下,“你們……路上注意安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吞吐了下,還是輕聲:“新年快樂。”
外面已經有小孩在玩鬨,新年的年味感漸濃。
外面太冷,她的指尖有點冰。
聞晏握住了她的手。
梁峻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知道他們已經同居,也眼看著他們一起生活、過年,問了聲:“有準備什麼時候將婚事辦了嗎?”
“有。”
“還早。”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
聞晏頓了下,“不著急。”
偏巧,梁音夜也出了聲:“是可以考慮了……”
梁峻笑了笑,拍了下聞晏的肩膀,也沒多說什麼,“有空你們倆常回家來看看。”
他們沒有強求她一定要回家和他們過年。
可是心裡又何嘗是不想的呢?
梁音夜輕“嗯”了聲。
送走他們後,聞晏和梁音夜一道往回走,她話有點少,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是這時,聞晏收到了條消息,他看過一眼後,沒太在意,交代人處理。梁音夜偎過去看,驚訝蹙眉,“被拍到了?!”
——是他們昨天一塊兒出門時,在小區門口被拍到的照片。
如果是在彆的地方還好,畢竟他們的關係已經公開,眾所周知。
可是在小區門口,那簡直是明晃晃的在說他們已經同居。
梁音夜後怕地鬆口氣,和他說著自己的僥幸:“還沒公開的時候,還好一次都沒被拍到過。”
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住在同一小區,甚至是同一棟。即使不是一個房子,也沒有在同居,但是狗仔隻要拍到發出去,根本解釋不清。
即使他們將房產證擺出來,都會有人說這隻是他們故意的遮掩。買兩套,但是隻住一套。
那時候他們做過的、不能被拍到的事情也不少。
在一起後,這種事情便是更多。
梁音夜一直在慶幸,還好她運氣好,那麼多次都沒被狗仔逮到。
直到那次視頻被爆出,她第一次翻了車,冷靜下來後竟然也覺得還好,畢竟前面做了那麼多次壞事都躲過了,這樣一次沒躲過,也沒有什麼。哪能次次都躲開狗仔呢?常在
湖邊走,哪有不濕鞋。
她說得高興,卻發現他有些沉默。回頭看向他時,對上了他略略深邃的眼神。
梁音夜細眉輕折,心底升起一個不是特彆好的預感:“你……”
她噎了噎,艱難地補上一句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聞晏將她摟進懷裡,嗓音輕漫:“傻肆肆。”
她名氣越來越大,去年從《霧靄》過後就已經開始有了水花,狗仔的嗅覺最靈敏,怎麼可能真那麼多次都安然無恙?
想到她一件又一件不能為外人所知的事情做著,一邊忐忑一邊僥幸地覺得自己好幸運,他便忍不住揚唇。
梁音夜終於反應過來了事實,她難以置信:“所以都是你壓下了?”
他不置可否。
但是答案顯而易見。
梁音夜眼前險險一黑。
原來,她一直以為的自己運氣好,哪裡是什麼真的運氣好。
一直沒被拍,哪裡是她體質特殊?
分明是有個人一邊主動湊到她身邊,製造出各種不能被人知道的曖昧事,又一邊花錢將它們買下壓下。
梁音夜突然就覺得剛才那個紅包不算什麼了,那些錢……算什麼錢呢?
她眼神複雜地看向聞晏,眼底染了星點怒意。
見過人傻錢多的,但是沒見過這種過分到荒謬的。他怕是憑一己之力養活了一個狗仔圈吧?自己給人製造爆點,又自己去買斷。
她幾近忍無可忍地:“你就不能離我遠點嗎?”
他離她遠點,與她保持距離,狗仔不就拍無可拍!?
聞晏輕皺起眉——確實不能。
梁音夜越想越生氣,直接從他懷裡鑽出來,跪坐在沙發上怒視著他:“聞晏——”
她已經被氣到發昏,難以想象這種冤大頭竟然就在自己身邊。她拿過旁邊的抱枕就丟向他,提起裙擺便跑進房間去——她需要離他遠一點,好好冷靜一下。
如果她是狗仔,她恐怕半夜都要笑醒。可她不是,她是那個冤大頭的同伴。
不對、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梁音夜捋清著大腦,白玉般的指尖輕按著太陽穴。
他到底是買了多少?
怎麼就單單漏掉了條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