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的輿論,林飛池並不知情。
此時此刻,他已經投身到了電影劇組的編劇工作當中。網友們紛紛認為,林飛池是陪著紀鶴時去的,其實不然。這部電影有一百二十多場戲,有紀鶴時在的總共也就那麼十幾場,且全部集中在拍攝的中期階段,現在這會兒,他在片場壓根無所事事。
“林老師,您感覺這樣呈現怎麼樣?”
導演對著林飛池詢問道。
凡森這個筆名仍然是保密狀態,林飛池是以編劇身份進組的,整個劇組裡隻有少數幾個工作人員才知道他是作者本人。
林飛池沉吟道:“嗯…整體上是還原的,但和我當時的構想還是有一絲細微的差彆。”
對方忙問:“是哪裡呢?”
林飛池於是細細地講述起來。
導演連連點頭,陷入沉思,努力在還原與電影呈現效果當中尋找最佳平衡。
紀鶴時抱著手臂站在另一個地方。
他雖在整個亞洲都有不小的名氣,但在歐洲,在巴黎,除了留學生以外,還真沒多少人認識。
倒是有人衝著外貌去。
一位金發碧眼的F國女演員主動走到紀鶴時身邊,用英文詢問他是否第一次來巴黎拍戲,習不習慣這裡的拍攝方式。
紀鶴時不冷不熱地隨口回應著,目光卻一直落在不遠處的青年身上。
女演員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隨即就著找話題道:“他也是編劇之一呢,這麼年輕的編劇,我還是第一次見。哎等等,你們都是華國人,認識?”
“嗯,他是我的——”
紀鶴時語氣一頓,改用中文說道:“竹馬。”
F國早就通過了同性婚姻法律。
女演員望了望林飛池,再瞅瞅紀鶴時的目光,若有所覺,猜想這所謂的“竹馬”,是不是就是戀人的意思?
看起來應該是的。
她不再自討沒趣,快步走開。
另一頭,林飛池總算就明日要拍攝的場景劇情,和導演完全達成一致。
他偏頭,瞧見紀鶴時正定定地望著自己,會心一笑,一邊走過去,一邊拿出手機看了眼,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
“久等了!”
“終於OK了,今天的活兒都完成了,現在可以走了!”
紀鶴時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隨後攬著他的肩,二人一起離開片場。
在國外拍攝的好處之一便是,紀鶴時可以大大方方走在街頭,不必戴口罩,也不必戴帽子,即使偶爾被一兩個人認出來,由於“勢單力孤”,他們很可能連上前詢問的勇氣都沒有,更彆說像國內那樣隨著大流緊追不放了。
“有點餓了。”
“看起來都挺不錯。”
走到一個售賣各種精致面包點心的小商鋪時,林飛池說道。
紀鶴時於是從錢包裡取出銀行卡,上前道:“這些,還有
這些,每樣來一份。”
三分鐘後,紀鶴時手裡多出了一個手提包。
“好吃嗎?”
紀鶴時看著正在逐一品嘗這些糕點的人,笑著溫聲詢問道。
“好吃!”
林飛池將其中一個小糕點往前遞了遞:“你也嘗嘗吧。”
紀鶴時卻沒伸手接,而是張了張口。
林飛池於是替他撕開包裝,喂到嘴裡。
“嗯,確實不錯。”
“很甜。”
紀鶴時說道。
林飛池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
這說的是糕點嗎?
很快,兩人就來到大名鼎鼎的盧浮宮。
這座博物館曾居住過超過50位F國國王與王後,位居世界四大博物館之首。由於已經吃過東西墊了肚子,他們在這裡一直逛到晚上九點鐘。
盧浮宮外面便是塞納河。
河上的夜景十分美麗。兩人在附近找了家餐廳,一邊吃夜宵一邊看許多遊客在河上劃船,吃完夜宵後,也親自體驗了一番,直到臨近十二點,才找了一家沿岸的酒店入住。
酒店前台。
紀鶴時開口時語氣一頓,看向林飛池,征詢意見道:“住一間的話,沒問題吧?”
林飛池:“……”
沒有回答。
紀鶴時嘴角上揚:“那就一間。”
前台姑娘見狀忍俊不禁。
她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晚上在塞納河乘船,然後入住這裡的,大部分都是情侶。
辦好入住手續後,她貼心地額外多補充了一句:“我們酒店是提供各種床上用品的哦,您選擇的是VIP套房,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免費申請。”
林飛池:“……”
紀鶴時清咳了一聲:“知道了。”
他接過房卡,走在前頭。
原本紀鶴時問一間可不可以,氣氛就已經有點尷尬了。經過前台小姐姐那麼一說,頓時變得更加尷尬了。
“我、我先去洗澡。”
進入房間後,林飛池立刻從行李箱裡翻找睡衣,然後穿戴整齊地走進浴室,才開始脫衣服。
洗完澡、吹乾頭發、換好睡衣。
想到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他心裡既緊張,又忐忑,還有幾分期待。
“我洗好了。”
林飛池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平靜靜。
他聽見紀鶴時從沙發起身的聲音。
“好,你先上床等我吧。”
紀鶴時脫掉外套、長褲、衛衣,赤著腳,渾身上下隻剩一條內褲,走進了浴室。
“……”
林飛池爬上床。
靠著床被,半躺在被子上,就這麼坐了一小會兒,他突然覺得不對勁。
自己現在的行為,看起來倒像是特意在等對方洗完澡似的。
林飛池於是徹底坐起來,穿上拖鞋,走到了
窗邊。
窗外就是塞納河。透過窗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時此刻仍舊有不少遊客正在塞納河上興奮地劃船。
從高處往下看,又是另一番風景呢。
“看什麼呢?”
紀鶴時出來的時候,一邊用毛巾擦著身上的水珠,一邊問道。
“就那條河啊。”
林飛池說著抬頭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就看到線條分明的胸肌與腹肌,他連忙轉回視線。
紀鶴時將毛巾扔到一邊,走過來,將微微打開的窗戶合上,同時道:“夜裡風大,一直坐在這兒,小心彆著涼了。”
林飛池道:“這話我說才對吧。”
自己可是穿著暖和的睡衣呢。
不像某人。
“所以彆看了。”
紀鶴時說著想伸手拉窗簾。
見林飛池還在一直看著窗外,他不由好奇道:“你之前沒有來這裡玩過嗎?巴黎N大與之間,應該不會超過三個小時的車程吧?”
“嗯,先坐飛機,再坐快車的話,兩個小時都不用。”
林飛池道:“不過我是第一次來這邊。之前雖然到過巴黎,但那是為了參加活動來的,沒有玩過任何景點。”
紀鶴時問:“為什麼呢?”
林飛池道:“因為……這是一座浪漫的城市。”
不屬於當時的自己。
是的,一個人來巴黎和兩個人來巴黎,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甚至可以說是兩種極端。
那時候他是背井離鄉而來的。
雖然身邊有幾個朋友,導師也很照顧,但終究,並不屬於這裡的世界,哪怕身處熱鬨的人群,依舊會感到孤獨。這種孤獨感,在一座以浪漫而著稱的城市會進一步放大。
“都過去了。”
紀鶴時走過去,想將眼前的人擁進懷裡,又想到自己正裸著上身,並不合時宜,便隻伸出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嗯,過去了。”
“好了,今天是個快樂的日子,我才不要悲春傷秋呢。睡覺了。”
林飛池主動起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
紀鶴時看了看他,從另一側上床。
林飛池主動開口道:“明天,我要去看望一下導師。”
“嗯?導師?”
“對!”
林飛池解釋道:“我的導師雖然在N大教書,但他就定居在巴黎。讀書期間,不管是在學業上還是在生活上,他都很照顧我,包括寫作這條路,也給了我很大支持……既然我來了巴黎,肯定得過去看望一下。”
可以說,在整個留學期間,導師是給自己幫助最多的人,比妮姐還要多。
身為華裔,能成為物理界大牛的學生,並得到對方的照顧,當然很難得。是一個巧合,更是他的幸運。
“那我和你一起吧!”
紀鶴時道:“這樣,明天你在片場工作的時候,我就去挑幾樣禮物,你導師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喜歡的東西……”
林飛池沉吟道:“他老人家醉心學術,以前也從來不準學生送禮物,說是這樣容易滋生學術腐敗,我還真不知道老師喜歡什麼……”
但那是讀書的時候。
現在畢了業,學生看望老師,兩手空空肯定不合適。
“沒事兒,交給我吧!”
“好了,時間不早了,睡吧。”
看到林飛池略感驚訝的表情,紀鶴時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定定地瞧著,道:“原本想今晚就欺負你的,但是剛剛引得你不開心,你明天又要去探望老師,那就下次吧。”
“晚安。”
他在林飛池的眉間輕輕落下一吻,隨後略略抬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便觸碰到了床邊的關燈鍵。
這時,卻有一雙更細些、也更白些的手,同時舉起來握住了紀鶴時的小臂。
“其實,可以欺負的。”
林飛池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