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昭陽宮。
賈祤的心裡在照顧皇帝身上, 皇帝暈厥不是一回兩回,太醫那一邊一直給出不一個明確的答案。
賈祤心神不安。
這等時候對於小兒子李煜就是免不得疏忽一些。於是太子妃姚明娘這一位嫂嫂自然就出來分憂。
李煜這一位小皇子暫時入住東宮。李燁也是替父皇關心起弟弟的功課。
對於李煜而言,到哥哥的東宮小住, 他還是有一點不習慣。哪怕身邊都是熟悉的宮人們。
可他的心頭就是不踏實。在這等情況下, 一直陪伴他的小京巴福寶也便是跟著李煜一道來了東宮。
“十一弟的功課真不錯。”姚明娘對於小童子李煜的耐心不錯。
在姚明娘的眼中,十一弟李煜是一個挺上進的孩子。至少瞧著功課上面沒有半分懈怠。
“嫂嫂,沒有那般好。比不得太子哥哥。”李煜的臉上有一股子高興。不過他還記得父皇說過的話。
顯然在李煜的心中,父皇說過的一定最真。父皇說他還要跟太子哥哥多學習, 那他就一定還要努力。
“你太子哥哥的年歲比你大, 你等有太子哥哥的年歲,學問一定更好。”姚明娘誇了話。
“今天的功課也做好了, 十一弟,你陪嫂嫂一起去給父皇母後請安, 可好?”姚明娘雖然暫時供婆婆照顧小叔子。
正因為如此,姚明娘每日還要領著小叔子多去父皇母後跟前問安。
這讓小叔子露臉,也是讓婆婆知曉,她有用心照顧小叔子。當然更是一解小叔子思念爹娘的心思。
“好。”李煜也想去見了父皇母後。
“我想帶著福寶一道去。”李煜想了想,他道:“母後喜歡福寶,父皇也喜歡福寶。”
聽著小叔子的話,姚明娘是遲疑了一下。
對於小京巴福寶的存在,姚明娘當然也關注。
就因為這一條狗的重要, 姚明娘就有一點擔憂。如今父皇病了,福寶似乎也沒太精神的樣子。這帶著狗去, 父皇會不會多想?
怨不得姚明娘心思細膩。這父皇在病中, 太子妃自然就要多想一些。她最怕有人在父皇跟前說了東宮的一些謠言。
有些事情做了,那容易出錯處。當然就更願意不做的好。
人在病中,求一個吉兆, 這在姚明娘的眼中也是人之常情。
“福寶天天愛睡覺,十一弟,我們不吵醒它,好不好?”姚明娘哄了話。
“如今父皇病了,母後要照顧父皇。十一弟去請安,父皇母後就會高興。指定父皇更想關心一下十一弟的功課。”姚明娘哄了話道。
有嫂嫂的哄話,李煜當然就不再拒絕。
姚明娘哄了小叔子去請安。當然就是瞧著時辰差不多。往常這時候也是太了回東宮的時辰。
這一邊,姚明娘吩咐嬤嬤去給皇十一子換一身衣裳。也是簡單的整理一番。
然後,姚明娘本人則是想迎一迎要歸來的太子。
待姚明娘到東宮的殿門時,太子一行正歸來。
夫妻一遇上,太子瞧著嫡妻,他先問道:“十一弟呢?”
“十一弟馬上出來,燁郎,你可要歇歇腳。還是不必另行耽擱。這會兒我們一起去給父皇母後請安。”姚明娘問道。
“待十一弟好了,一起去泰和宮。”李燁的態度很明確。
姚明娘應了。
在這等父皇病了的時候,李燁這一位皇太子被父皇授與了重擔。他做了監國皇太子。
李燁挺有壓力,因為他年歲淺,這說學問本事多利害。
便是旁人敢說,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於是李燁這一位皇太子說是監國,不如說是跟著宰輔們學習。
在李燁的心中,他更像一個吉祥物。擺那兒就是供大家參拜用,做了定心丸。
哪怕是吉祥物,哪怕是定心丸。既然父皇有吩咐,李燁也要做好。
等著李煜出來時,他換過一身衣裳。見著兄長,他走上前見禮。
李燁伸手,他牽起弟弟的手,道:“走吧,我們去給父皇母後問安。”
李煜握住哥哥的手,他的眼神裡當然是相信哥哥。
太子一行人到了泰和宮。
彼時賈祤侍候著皇帝剛喝完苦藥汁子。
太醫開的太平方,皇帝如今在吃著。
等著太子一行人來了,賈祤就留足究竟讓皇帝問一問兒子們。
至於賈祤這兒喚了兒媳去旁邊,跟兒媳問一問話。
殿內,皇帝關心過皇太子,也關心過小兒子。
偏殿內。
賈祤望著太子妃,她說道:“這些日子你照顧煜兒,皆是做得不錯。煜兒也喜歡你這一位嫂嫂。本宮跟前,他可說著你的不少好話。本宮聽著也是高興,高興太子迎娶你這一位賢內助。”
對於太子妃做事情,這般做得體貼。甭管是不是為著討好長輩。至少這用心了,賈祤就應該鼓勵一番。
“母後,十一弟也是聰慧,他這般的皇家兒郎讓兒媳照顧,兒媳一點不費事。兒媳還是在十一弟身上找回了做嫂嫂的成就。”姚明娘忙回了話。
“你和煜兒相處的好,本宮放心。”賈祤也道:“本宮如今的心思在照顧皇上身上。你替本宮分憂多,本宮心頭都有數。”
“燁兒、煜兒兄弟,倒是讓你後面要繼續操心一番。”賈祤挺滿意兒媳。她當然樂意也是準備把一部分的宮務讓兒媳繼續操持。
給權利就是這一個時代裡婆婆待兒媳的好。至少世人認這一套。
又過了一會時辰。
太子一行人告辭離開。對於兒子的離開,李恒瞧著淡然。不過賈祤瞧得出來,皇帝還是有一點心情低落。
“恒郎,您心情不好。可是燁兒、煜兒哪裡做得不夠好?”賈祤關心問道。
“燁兒如今做得不錯。”在皇帝眼中,皇太子穩得住。這定力足夠,那便是足了。
皇太子有一份學習的心氣,好好學一學,往後多曆練就是。
“煜兒的功課也用心,看得出來他是跟兄長一樣的有一份上進心。”至於小兒子在皇帝眼中,這也是一個好兒子。
兒子夠努力,皇帝當然挺滿足。可在心裡,皇帝不滿足的是自己身體。
皇帝這些日子精神不濟,太醫隻是開著太平方,一直不給出明確的結果。皇帝心頭是不滿意。
暗衛也請了民間的杏林高手,這所謂的名間醫聖們進行宮廷也診脈了。如今結果也沒見什麼明顯的好轉。
在這等情況下,宏武帝李恒的心思哪能不難猜。
皇帝更掛念的是自己的健康,自己心頭沒底。這對於社稷的記掛自然更深。
於是皇帝已經準備暗中給太子交一些底。
當然要讓皇帝全部交出來,那怎麼可能。有些權柄,不到最後一刻,或者說哪怕到最後一刻,皇帝也不會交。
帝王不死,有些權柄就不會轉移的。這關係著帝王的根基。
而有東西,皇帝準備交一部分。至少讓皇太子有所身之用的根子。
於是皇帝跟太子吩咐話,讓太子明日來一趟泰和宮。
當然是讓太子單獨來,皇帝也差了衛謹去傳話。當然也差了梁忠去傳話。
衛謹、梁忠皆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監。但是一人掌握的人馬也是兩套班子。不是一個鍋裡攪和吃食。
更準備的說法,這一人是冤家對頭。一直可是盯著對方,那心裡自然巴不得對方倒黴。
看了對方的好戲,一人都是一點不介意。可要真的說讓對方倒台,一人沒那等心思。
對於衛謹、梁忠這一等太監而言,他們一身的富貴係於皇家,更準備的說法是係於天子。
如今天子身體不安,衛謹、梁忠一人的心裡也不安生的很。
皇帝如今準備讓一人手頭的人馬交一部分給皇太子。皇帝似乎在做準備。
可這等準備衛謹、梁忠一人一瞧著就是肝兒顫抖。因為一人最怕的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果可以的話,一人是盼著宏武帝長命百歲。哪怕皇帝多疑,哪怕在這等皇帝跟前做事要忠心謹慎。
可皇帝視他們為心腹,他們才有如今的富貴榮華。
次日。
李燁單獨到了泰和宮一趟。
賈祤瞧著皇帝有話跟長子單獨講,她識趣的尋了借口離開。
待皇後離開,皇帝讓衛謹傳了人。不肖片刻。便是進來一個太監,皇帝擺擺手,讓這一個太監就是認了新主子。
“奴婢叩見主子。”在來泰和宮之前,這一位給皇太子叩頭的太監就心頭有底。
要論他的身份,他拜了衛謹做乾爹。他的身份就是衛謹的乾兒子。當然這不得要。
更重要的是他管著一部分的繡衣衛。在這裡面有一攤子的權利,這當然是皇權特許。
如今這一位衛謹的乾兒子拜了新主子。還是天子的意思。這當然就得認主子,往後一心一意要效忠的就是新主子。
衛謹這兒遞解了人手。皇帝吩咐一聲,如今給了皇太子。
有這一遭,當然在這一個衛謹的乾兒子離開後。
梁忠那一邊的暗衛也是悄悄的有人進了泰和宮。也在皇帝的吩咐下給皇太子磕頭請認。
這兩遭人馬是分開覲見,分開認新主子。兩邊也識趣的沒有撞上,那是默默的各自避開。
認了人,然後,皇帝就是讓這等太監離開。
至於後面如何安排,那就是皇太子的事情。
李恒留了兒子單獨說話。殿中侍候的宮人全部退下。
“太子,這兩拔人手朕給你。繡衣衛、暗衛是天家的眼睛耳朵。後面如何用,你當心裡有數。”李恒的目光落在皇太子的身上。
“當然你往常沒有接觸,這不要緊。往後你再多看一看舊檔,多了解一下就懂了。”李恒交代話道。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仔細查看舊檔,一切當做到心頭有數。”李燁當然不想被人蒙蔽。
兩拔人馬,不出一源。便是耳朵眼睛,那肯定也得多一雙,讓他們競爭一一。這等道理李燁還是知道的。
“去吧,你用心的瞧一瞧,有些事情心頭有數也好。”李恒擺擺手,如今他有千言萬語,也不便於交代更細致。因為有些事情經曆了自然就懂。
若不然長輩說的再多,沒切膚之痛的懂不了。
不是當事人,哪裡真能體會。說懂的,也是不入心田深處。
李燁態度誠懇,他依了父皇之言告退離開。
離開泰和宮。接下來的日子裡,李燁自然要查一查他能看到的繡衣衛、暗衛舊檔。
有些事情了解的準沒錯。然後,李燁看到的就是一些黑料。
隻能說世界瞧著挺美好,不過有光的世界,自然免不得有影。
光影交織,灰色就是常態。沒誰真的偉光正,人心有私,這繁華大千世界裡難出聖人。
這一日,就是小年夜的前一天。李燁剛回東宮。他沒有見著往常迎了的太子妃。
然後李燁就知道東宮裡,他的弟弟李煜那兒出事情。
等著李燁到時,他就見到的就是哭成淚人兒一樣的弟弟。李燁的目光落在嫡妻身上。
姚明娘一直哄了十一弟,此時見著太子。姚明娘指著那一座狗狗住的木屋子。
姚明娘說道:“母後跟前的福寶沒了。”
“太子哥哥,福寶隻是睡著了。不是嫂嫂說的沒了。我知道沒了,就是死了。福寶沒有死。”李煜不想接著這樣一個答案。
李燁瞧一眼嫡妻,再瞧一眼弟弟。李燁走上前確認了,這一隻小京巴確實是沒了。
對於李燁而言,他的童年也有福寶的身影。就跟弟弟一樣,弟弟的眼中福寶是小夥伴。
在李燁的心裡也一樣。他小時候也是有福寶的陪伴。
“十一弟,福寶老了,它當然沒有死去,它活在我們的忘記裡。神仙也說了,世間萬千當積福。福寶就是積了許多福。如今它回了天上,它去天上享受。如果十一弟想念福寶就可以晚上瞧星星,天上的星星有一顆指定就是福寶。”李燁哄了弟弟。
“真的嗎?”李煜不太相信。
“你太子哥哥說的哪能不真。十一弟,千真萬確。”姚明娘跟著太子一樣的態度,夫妻一人一起哄了弟弟。
有太子夫妻的哄話,李煜才不再繼續哭一場。
小京巴福寶這兒也才能接受一個安葬。可謂是能入土為安。
東宮這裡鬨騰一回,然後事情完滿解決。
泰和宮。
皇帝又是暈厥過去。太醫來了,也是施了針。可偏偏皇帝還是沒有醒來。
這消息長壽宮知道了,長樂宮也知道了。然後,兩宮皇太後一起到了泰和宮。
東宮的太子知道後,太子夫妻帶著皇十一子也來泰和宮。
一時間泰和宮裡可謂是哀傷氣氛灌滿。
至於宮廷內苑的嬪妃們知道皇帝不好的消息,這也不是頭一遭。
早先有皇後的吩咐,這等時候沒人冒頭。人人都在抄了佛經替皇帝祈福。
瑤仙宮。
石德妃當然也抄了佛經。就等著過些日子呈上去,呈給皇後娘娘。
賈皇後是後宮之主,這等把佛經仔細供奉的事情當然得皇後來做主。
當然也是為著宮廷裡的妃嬪們心意,這肯定得人人一道。沒得分散了的道理。
“皇上如今龍體欠安,唉。”石德妃的臉上全是擔憂之色。
說擔憂,石德妃真擔憂。她的女兒皇九女來年及笄。皇上龍體欠安,這女兒的及笄禮哪裡還得大操大辦。
石德妃是真擔憂,這等時候也是沒法子。天大地大,在世人眼中當然是天子最大。
瑤仙宮裡,石德妃在擔憂皇帝的同時,她更擔憂女兒皇九女。
至於旁的嬪妃們,有兒女的尚好。至於沒有兒女的心更憂。
延年宮。
張昭儀就是給皇帝祈福時,她就盼著皇帝長命百歲。
哪怕是巴結皇後,可張昭儀不敢確定,萬一皇帝天不假年。到時候皇後會如何待她。
是按著規矩,讓她去皇家廟裡吃廟念佛。還是能留了她在宮廷裡,也像石太妃一樣的享受清福。
這待遇不明確,全由皇後的心情好壞。這如何不讓張昭儀更在意皇帝。
皇帝在,張昭儀才是宮廷裡的妃嬪,一宮主位娘娘。
皇帝不在,她這一位昭儀不過是先帝的妃嬪。這待遇不一樣,大不一樣的。
宏武三十年,小年夜本來熱鬨的一日。皇家自然會有宮宴。
不過今年因著皇帝龍體欠安,這宮宴免了。
京都的氣氛也因著皇帝,那是隱隱的烏雲壓下來。
有些低氣壓再正常不過。有些人也是心思拔動幾分。當然更多人還是安分起來。
京都內城,隨國侯府。
賈弘祐跟父親賈道善議了最近的情況。
“太子監國,天子欠安。父皇,京都一些人可是在看風向。”賈弘祐的眼中有擔憂神色。
“怕什麼。”賈道善很鎮靜,他道:“天塌不下來。天子欠安,也不過一時。待天子轉安,朝堂還是天子的朝堂。”
賈道善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他道:“你當注意一些,這等時候更要穩。你如今是堂堂賈氏一門的當家人,更是當朝國舅爺,你不能出差子。在這等時候更不能讓人拿了把柄。”
“父親放心,兒子不會讓人拿了的把柄。”賈弘祐這等國舅爺的前程妥妥的,隻要不出錯,那就是最大的勝利。
“你心頭有數,為父從來都是放心。”對於這一個嫡子,賈道善很是放心。如今他不放心的,反而是一些彆有用心之人。
當然憑著賈氏一門的根基,宮廷之內又有皇後和皇太子。
賈道善不擔憂。隻要賈氏一門不出錯,或者說賈國舅不錯,賈門倒不了。
至於有些人想混水摸魚,這等時候沒人會傻傻的冒出來。有些人的小心思有這等看著可能出風波的時候,那更得謹慎小心。
龍體欠安?
這究竟欠安到何等地步,這怕是許多人關心的地方。
宏武三十年,年關至矣。
涼州,雪後一片銀色的世界。涼王李茂盼隻能遙拜京都。這等時節裡,李茂盼真的相信生母。
涼王妃秦氏陪著夫妻一起遙拜京都,也祭祀祖宗。
當然要說涼王府裡多熱鬨,這可真沒有。
因為李茂盼接著京都的家書,母嬪也是送了信來,隻道京都的父皇病了。
做為一個孝順的皇子,李茂盼在父皇病了之時當然不能宴飲。他也沒興趣看什麼歌舞。
涼州這等窮地方,來這裡就藩的李茂盼隻想能省一點是一點。將來這涼王府的一切還是留給子孫。
宏武三十年,除夕過,迎新春。
就是這等時候,有加急來到了涼州。李茂盼接到最近的消息時,他不敢相信。
“父皇駕崩了。”李茂盼就藩之時,他眼中的父皇還是那般偉岸的如山嶽。
如何他一就藩了,父皇就薨逝。這皇子跟宗親從來就不同。
爹沒了,兄弟當家那哪能一樣。
“王爺。”涼王妃想勸話,一時間瞧著傻愣著,也是滿面傷心,還是一時落淚痛哭的涼王,她也不知道從何勸起。
“父皇。”李茂盼跪下來,他朝著京都的方向拜下去,還是痛呼出來。
涼王妃在這等時候當然得跟著拜下來。父皇駕崩,這可是換天的大事,在這等時候示之以哀,那就是最正確的事情。
哭,誰瞧著都不會說錯了。
孝,那是先帝兒子的立身根本。
在涼州的李茂盼知道父皇駕崩,這那當然是宏武三十一年。
可實際上,宏武帝李恒沒有熬過這一個宏武三十年。
京都皇城,宮廷內苑。
宏武帝駕崩,對於天下人而言是山崩地裂,是帝薨,是萬民悲泣。
對於宮廷裡的妃嬪們而言,她們的命運也要改了。往後她們就是會成為先帝的妃嬪。
有兒女的尚好,沒兒女的都是心慌慌,還是難受的哭了無數回。可謂是哭得眼淚多的不值錢。
對於朝臣而言,宏武帝駕崩,這等時候當然是皇太子就帝位,擔起社稷大任。
大夏有儲君,一切按著規矩來就成。
可對於皇太子李燁而言,他不過年少兒郎,他的頭頂突然沒了一片天,他在茫然之時又發現了,他就成為親人們的一片天。
在給父皇守靈之時,李燁跪在靈前,他是孝子,他是新君。
李燁的心裡卻是無數悲傷。他的記憶裡全是父皇待他的關切愛護。
做為一位皇子,他打小聽到的是父皇的神武英明。這等情況之下,他如何都會崇拜自己的父親。
李氏兒郎李燁的眼中自然是有一位高大的父親身影。
李燁如今在跪靈,他在哀傷父皇的離去。
至於他的心中,自然也是銘記著父皇的叮囑。
社稷為重,李氏為重。萬裡江山挑肩頭,他能擔得起嗎?
李燁想起了當年在劉老漢家裡的經曆,他想起了開荒之時的百姓之窮。
正因為知道大夏的治下還有千千萬萬的窮人。李燁的壓力很大。
原來有一統中原的父皇撐起天下,他隻是一位皇子,一位皇太子。可他的背後有靠山。
從今而後,沒人再給他撐起一片天。是他,是他這一位新君要給天下黎庶帶來福祉。
李燁跪靈,他是誠心。這一位新君的登基大典在元月。
如今李燁隻是跪靈,他默默的在靈堂上燒了紙錢。
李燁的無聲,李燁的沉默,他的臉上沒了往昔的一點笑容。他的神情是冷漠,是哀傷,也是冰冷。
“哥哥。”李煜跪在李燁的旁邊,也是靠後了半步。
此時李煜喊了話。他的目光落在靈堂上的梓宮。李煜的眼中全然的不懂。
“哥哥。”李煜這等時候神情是委屈巴巴,也是可憐巴巴。他就向著自己的依靠的太子喊話。
李燁聽到弟弟的喊話,他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
李燁當然看懂了十一弟的懵懂。越是如此,李燁的心中才會更難受。
靈堂上,能給先帝守靈的兒子隻有李燁李煜兄弟。
至於賈祤這一位皇後,她在侍疾。宋太後病倒了。
宏武帝駕崩,宋太後當場暈厥,然後一病至今。
好歹錢太後還無恙。要是兩宮皇太後一起病倒,賈祤都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住。
賈祤侍疾。
她在宏武帝駕崩後,她升了一級。從原來的中宮皇後變成了皇太後。
在這等時候,賈祤為著兒子的名聲著想。賈祤領著姚明娘這一位新的中宮皇後一起在長樂宮侍疾。
宋太後的病情一直反複。賈祤和姚明娘這一對婆媳就守著。
侍疾,總歸要做足了功夫。至於明明有宮人們侍奉,如何就讓賈太後、姚皇後來侍疾。
這當然是做了表率。同時也是安了一些人心。
賈祤的心情不好受。宋太後病了,賈祤的心情也是鬱鬱。
她成為了皇太後。
也是宋太後吃過藥,在安睡之時,賈祤去了偏殿小憩。
這等時候的賈祤睡得並不安穩。於她而言,她這些日子心神消耗的太多。
夢中不安生,等醒來時,賈祤還是沉默良久。
宏武三十一年,這時候天冷。元月時,風依然冷得刺骨。
賈祤望著窗外,她還能見著雪。白白雪,入眼就是一片寒涼之色。
“皇上駕崩了。”賈祤呢喃一句。
“女史,本宮是不是在做夢,本宮愰然如在夢裡。”賈祤跟身邊侍候的司馬女史說道。
“太後娘娘,先帝駕崩了。”司馬女史小心的說道。
聽著司馬女史的話,賈祤徒然清醒。她的眼神冷了兩分。她說道:“是啊,先帝駕崩了,哀家也成了寡婦。”
皇太後,明明她以前千盼萬盼就覺得這一個位置才是妥當的養老福利。
因為皇帝可以廢皇後,沒有皇帝廢太後。
可是那個在她進宮後,便是與她一份富貴榮華的天子駕崩後。賈祤反而有一種缺失感。
就像是生活裡突然少一塊。空落落的,說不上來的愰忽。
賈祤心裡懂,她雖然不曾愛上天子。李恒是一位好的帝王,可是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是他們之間有一份在時間,在孩子之間蘊出來的親情。
就像是習慣了,習慣了他的存在。賈祤如今不過是不習慣了。
晉成皇太後,哪怕宋太後病了,賈祤也可以不來侍疾。
如今的宮廷裡,如今的朝堂上,誰又能勉強她呢。
賈祤想,她隻是想照顧好宋太後這一位婆婆。可能隻是想安自己的心。
捫心自問不是為旁人,也不是真的為什麼悠悠眾口。賈祤想堵的,也不過是她自己的不習慣罷了。
長壽宮。
宋氏這一位太皇太後病了。錢氏這一位太皇太後當然也是避一避。
對於慈壽太皇太後而言,她如今瞧著局面。她清醒的很,往後宮廷內苑裡是一家獨大。
賈氏這一位皇太後才是最有跟腳的。
至於新君,新君瞧著也是孝順生母。賈太後的好日子在後面。
至少慈壽太皇太後如是看法。
京都內城,隨國侯府。
賈弘祐這一位國舅爺最近很忙碌。新君上位了,他這一位國舅的地位更高。
在這等時候他當然要握好自己管住的自己屬下的禁軍隊伍。賈弘祐看得清楚,他若是做不好,萬一姚皇後的生父這一位姚國丈做的太好。
那不是襯得賈氏無人。徒然讓姚氏一門得意。
賈弘祐這一位賈國舅能安穩。那是覺得富貴在眼前,更當穩住。
可有些人不一定穩得住。
賈誼、賈定兄弟,這一人因著隨國侯府當初給的恩典,那也得著前程。
賈誼給隨國侯做為小廝,也是被磨練過。賈誼在做了官後,哪怕是小武官,那也穩得住。
倒是賈定這一位在賈家子,在賈太後還是賈貴妃的時候,他的時候就是好得很。
賈定當然不如哥哥賈誼有定性。於是一朝富貴來,免不得飄飄然的走錯路。
隨國侯一直盯著,賈氏一門的富貴當然不能讓人阻了路。於是賈定的腿斷了,如今便是好了也成了瘸子。
瘸子在武門沒有出路,武官是做不得。便是想做文官,那也不成。有礙觀瞻。
當然那是一般的情況,可如今的情況又不同。
賈貴妃做了賈皇後的時候不成,可如今成了賈太後呢?
賈宅。
這不是京都內城的隨國侯府賈氏宗親的宅子。
而是賈太後的生母兄長,賈大舅的宅子。
賈宅裡,賈定在跟親爹說話。他道:“爹,表姐做了太後,我們家要飛黃騰達了。”
“爹,您可是表姐的親舅舅。”賈定說道:“如今的情況,爹,您可得出面。我們姑母可是太後娘娘的生母,姑母的體面得有,這也是太後娘娘的體面。”
賈定的意思太明顯。賈小娘當年過逝的太早。如今當然替賈小娘爭取了名份。
這是給賈小娘爭取嗎?這是給賈大舅一家子爭取。
賈定的話落進賈大舅的耳裡,他的眼中有精光。
賈大舅這些裡也是富貴閒人。因著外甥女,賈大舅這一門也是跟著沾光。
隨國侯府當然也有照顧。可賈大舅知道的,若不是外甥女有前程。又哪可能輪著他們家。
如果外甥女不是宮廷裡的大貴人。他們家還是隨國侯府的奴才。
奴才能翻身,那當然是為著外甥女的體面著想。
如今兒子覺得應該進一步。賈大舅當然也想替過逝的妹妹爭一個體面。當然也是替兒子們撈一份體面。
太後的親舅舅,這一個身份賈大舅想想,他心頭也是火熱的很。
因為不光媳婦吹了枕頭風,就是兒子也吹一吹風。賈大舅又不是鐵石心腸,他當然也動心了。
“等你大哥的消息,我跟你大哥問一問。”賈大舅哪怕被次子說的得動,枕頭風也有效果。
可賈大舅還心頭有一根繩,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幾斤幾兩。他不成。
至於次子,賈大舅的目光又落在次子身上。
憑著次子惹出事情,還是斷了腿,如今成了蹲家裡的瘸子。賈大舅就是知道次子也不成。
次子吃不得苦,隻能享了富貴,不能給家裡掙了體面。
如今賈宅裡還數著賈誼有官做。在賈大舅的眼中,這一個長子才是賈家的希望。
於是有事情時,賈大舅還是要聽一聽長子的態度。
賈定心頭不爽利,爹什麼都聽大哥的。要大哥不許呢?
對於賈定兒子,他當然也知道這些年裡,家裡全靠著大哥撐場面。他不成,他就是做事不成,扯了後腿。
可越是不成,賈定越想爭一口氣。
奈何親爹也不給力,也是無膽之輩。賈定又道:“爹,姑母那兒爭一個體面。您求一求話,侯府那邊一定給一個答複。也不說為咱求,那可是為著太後娘娘的體面。”
“侯府能不看重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多尊貴的人,這可是天子的親娘。”在天子一字上,賈定咬了重音。
賈大舅還在猶豫。
賈大舅娘這時候開口,她道:“當家的,定兒說的有道理。妹妹的體面,當年我們沒本事,那開不得口。如今太後娘娘多尊貴的人兒,這便是開口了,侯府真怪,那也不敢說了什麼難聽話。那看的不是我們的臉面,我們家的臉面在侯府跟前不值錢面。可太後娘娘那兒知道侯府不給生母體面,太後娘娘心頭能沒有想法嗎?”
媳婦和次子一直吹了風。
賈大舅想了想後,他道:“成,我去求侯府。太後娘娘的生母,哪一定得光彩一些。”
“爹,有您出面,這事情一定成。”賈定心頭更想的便是親爹出面,他也要跟著跑前跑後。
賈定也要鑽營,他也想賣好宮廷。他不想一輩子蹲家裡。
哥哥能做官,他也再做一做官。隻要宮廷裡給機會,賈定相信一定能成。
至於是不是妄想,可能賈定自己也不敢確定。隻是如今的賈氏有富貴,賈定這等人的身邊也免不得有蒼蠅想逐臭。那當然也想一些小人物巴結在賈定的周圍。
賈定被人拍了馬屁,讓人給出了主意,那就成為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