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京都皇城,隨國公府。
宮廷裡的消息一傳來,隨國公府上上下下沒人不高興。
主家出了一位皇後娘娘,這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大讚之事。
“恭喜國舅爺。”賈弘祐的媳婦還是向著夫君見一禮。
“也恭喜國舅夫人。”賈弘祐回了一句話道。
對於賈弘祐的媳婦曹氏而言,自己夫君的姐姐成為皇後,這不光是整個國公府沾光。也是對於曹氏自己的兒女們而言亦是大善之事。
夫君的國公之位,將來還要傳承給自己的嫡長子。夫貴妻茶,父受爵,蔭子嗣。
曹氏就最盼著夫君乾才,子嗣能耐。對於她這等命婦而言,此方是自己的立身之道。
因為在這一個時代裡,女子的前途是跟夫君和子嗣息息相關。
“夫君,姐姐做了皇後,我等做為姐姐的娘家人。此等時候萬不可傳一言半字的不妥當。”曹氏想了想,才又道:“關於姐姐的生母娘家人,聽著下面人講,夫君如今似乎扶持一二。”
“夫君,這般會不會太急切。驟然富貴,底蘊淺薄,恐禍非福。”曹氏問了自己的心底擔憂。
賈大舅膝下二子,俱已經成婚。如今孫子也有。
賈大舅夫妻倒是安享富貴。可這一對夫妻膝下的二子,不論是賈誼、賈定,這二人都得著賈弘祐的提拔,如今在軍中做了官。
官帽子戴,背後又有隨國公府撐腰,宮裡還有一位皇後娘娘。
賈大舅這一家子人會如何行事?曹氏做為隨國公府的宗婦,她挺擔憂。
一旦賈大舅一家人惹了麻煩,這麻煩不是他們一家子人的,這是替宮裡的皇後娘娘和二位皇子殿下招了話柄。
“不見富貴,哪能稱量人心如何?”賈弘祐很淡然。
“此事我心中有數,你不必擔憂。我一直差人在盯緊,不光想釣一釣背後是否有人想栽贓,更想瞧一瞧賈誼賈定兄弟經不經得住考驗。他二人這一輩子才是當家作主的男人,他二人若不成,我會想法子打壓下去。往後不給他們惹禍的半點機會。”賈弘祐說到這話時,他的眼神很冷。
機會給了,成不成全看賈誼賈定兄弟的本來。若是這兄弟二人本本份份,老實做事,就算鑽營也不走歪路。
賈弘祐樂意賞一份體面,這等體面就讓宮裡的姐姐臉上光彩。
如果這一對兄弟不成器候,自己立身不正走歪路,賈弘祐說什麼打壓,那肯定是狠狠的壓。
這一位隨國公府治人,當然要就治得對方往後不可能再出來見人。
“夫君心中有數,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曹氏聽懂枕邊人的話。
既然枕邊人上心,曹氏當然不再多提。
如今正是隨國公府紅紅火火的時候,曹氏的心情也一片火熱。
隨國公府賈弘祐在考驗人心。
賈大舅一家子如今不住在隨國公府的
下人房裡。
他們一家子早早搬到離著隨國公府有一點遠的地方。也在內城,就是內城的邊角地方。
一座三進的宅子,還住著賈大舅一家人。家中有丫鬟仆婦,有小廝門房。可謂是四角俱全,就像一個低等官宦家的模樣。
賈大舅身上沒有官職,他一輩子在隨國公府當差,那就老實當差。
賈舅娘跟夫君不同,她如今有一顆火熱的心。主要還是發達了,這抖起來的心情大不同。
兩個兒媳在身邊,孫子們也在身邊。賈舅娘這心情美得很。
特彆是膝下二子,甭管賈誼賈定都做了官。
做彆是賈誼這裡一做上七品官時,那還請了恩旨。
有隨國公府的人情在,有宮裡的娘娘在,於是賈舅母也沾著兒子的光,她身上還有七品的敕命在身。
“母親,大喜,大喜。”賈舅娘從兒媳嘴裡聽到報喜聲。
賈舅娘問道:“莫咋呼,有什麼喜事趕緊講。”
“母親,隨國公府差人遞來的消息,還是最新的消息。宮裡娘娘晉封為皇後。”賈誼媳婦的臉上染了紅暈。這是高興的,也是激動的。
“娘娘做皇後了。”賈舅娘也是驚訝一回,然後就是狂喜。
“我家娘娘做皇後了。”賈舅娘起身,她說道:“太好了,太好了。娘娘做了皇後,我家也是皇親國戚。”
對於賈舅娘而言,她這一輩子嫁人時最大的願景就是丈夫能耐一點。最好做到國公府的管事。
管事娘子的威風,那就是賈舅娘能想像的極限。
哪料想還有今天的風光,她做了官太太,她的兒子成為官老爺。如今自家又成為皇親國戚。
“快,去給老爺賀喜。”賈舅娘趕緊說道。
“母親,您莫急,您聽著報喜,嫂嫂一準兒也差人給父親報了喜訊。”賈定媳婦趕緊說道。
“母親放心,就跟弟妹說的一樣,兒媳來向您報喜,也差人報到父親跟前。”賈誼媳婦忙回話道。
“這急不急的,哪能不急。這可是自家的大喜事。還得老爺拿一拿主意。”賈舅娘從來沒做過家裡的主。
莫看賈大舅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其時當家做主的還是賈大舅。
賈舅母就在兒媳跟前逞一逞威風還成,或者在女眷們跟前顯擺一下。真拿主意,甭管是丈夫又或者膝下兩個兒子,他們才是真正拿主意的。
賈大舅這裡當然聽到喜訊。
賈舅娘是狂喜,賈大舅收斂一點。他也高興。
或者說他曾經也想像不到這樣的人生變幻。
當初妹妹沒了,外甥女抱去郡主娘娘跟前撫養。對於賈大舅而言,他能做的不多。就讓自己媳婦暗中多注意一些,能替外甥女幫襯的事情,自然就要想法子幫襯一下。
當然憑著賈大舅的看法,隨國公府潑天的富貴。這主家姑娘多尊貴的人,這肯定也用不過他家的幫襯。
其時也跟賈大舅想得一樣。外甥
女在這有做著尊貴的姑娘,出門隨行,樣樣有仆婦丫鬟侍候著。
他們這等外甥女的血脈舅舅家,還是奴才身份,這真的幫襯不上什麼忙。
特彆等著外甥女年歲越來越大,這還是外甥女有心照顧了他們一家子。
打從外甥女進宮後,賈大舅一家子被放了奴籍。兩個兒子前程有了,賈大舅也才敢稱呼一聲外甥女。
擱以前,賈大舅就是跟媳婦說法時,也得喊了尊稱。
哪怕如今心裡認了親外甥女,可真開口時,賈大舅一樣得尊稱一聲娘娘。
京都內外,隻要聽著皇帝冊封繼後消息的人,那沒有不在意。
這可是皇後娘娘,那注意母儀天下的大貴人。
南邊,象林郡。
李茂眺一家子終於到了藩鎮。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一月。
此時是仲夏時節,蕤賓之月。
“母妃。”李茂眺在得知最新的消息後,李茂眺心裡憤恨至極。
“……”還有更多的話,李茂眺咽回了喉嚨裡。
李茂眺不傻,母妃之死,繼後之封,這一切誰在做主,他的父皇之意。
這一切全部是皇帝的意思。李茂眺正因為看明白這一點,他心裡很難受,那一種難受讓他覺得世界翻轉,天暈地暗。
這時候的李茂眺什麼不想乾,他隻想著這一個世界毀滅掉。
象林郡王府的後宅之中。
郡王妃金氏聽著下人稟話,隻道郡王爺一直沒有用飯。
郡王妃金氏很擔憂。她起身,她親自去了一趟前院的書房。
“王妃怎麼來了。”李茂眺一個人坐在書房內。
等著郡王妃金氏進來時,她瞧見的就是死氣沉沉的夫君。
“王爺,您怎麼這般模樣,可是出了什麼大事。”金氏擔憂的問道:“還是哪兒身體不適。我馬上差府醫來替您請脈。”
“沒事。”李茂眺擺擺手。
“可您這模樣不像沒事。”金氏又道:“我還聽說您一直沒用飯,這一天不用飯,這怎麼成?”
對於金氏而言,她的心思掛念的枕邊人和子嗣身上。
象林郡王李茂眺哪裡出問題,金氏這一位郡王妃都會非常擔憂。
李茂眺想扯一扯嘴角,他想勉勵一笑。可他做不到。
“王爺,要不,您先用飯。”金氏見著李茂眺不想多說什麼的模樣。
這會兒金氏呈上自己親自帶來的食盒。她打開,一一擺好。
有金氏勸,李茂眺勉強同意了。
隻是李茂眺是真的沒有胃口,他努力的扒了幾口飯後,李茂眺就擱下筷子。
金氏一瞧這等情況,她的神色全是擔憂。金氏這會兒突然感覺肚子疼了一下。
李茂眺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思還在發散中。
金氏忍著痛楚,她忍一忍,好像又覺得不是那麼的疼。
“王爺。您無心用飯,您心頭一定藏著大事。若是
您不嫌棄,你就講給我聽吧。我聽一聽,總也想一想法子替王爺分憂一下。”郡王妃勸話道。
郡王妃這一提,李茂眺想了想後,他歎息一聲。
“有些事情也不瞞王妃,這事情也瞞不住。”李茂眺說道:“母妃歿了。我等身為兒孫總要替母妃守孝三年。”
“什麼,母妃歿了。”雖然宋賢妃已經被貶為宋庶人。按說這稱呼也要改。
可李茂眺已經被打發到藩鎮上,他這天高皇帝遠的,他不想改稱呼,誰也拿他沒折。
李茂眺都不改稱呼,夫妻一體,郡王妃金氏這一個做兒媳的,她如果不想夫妻生出間隙,她當然也不能改了稱呼。
於是夫妻二人還是稱了宋庶人為母妃。
“可我們離開京都時,母妃不是還平安無恙。”郡王妃想不通。
李茂眺的臉上有嘲諷的味道,他說道:“母妃巫蠱,父皇賜死。誰也更改不了母妃的死。這是父皇的諭旨。”
郡王妃聽完這話,她也沉默了。
“王爺,我這會兒去吩咐一聲,王府上下,人人都要著素服。母妃過逝,闔府守孝。”郡王妃起身,她去給身邊的嬤嬤吩咐一番。
見著郡王妃吩咐守孝一事,李茂眺坐在位置上,他就瞧著。
這守孝一事,當然有方方面面的注意。
此時郡王妃金氏又道:“我去換一身衣裳,換一身裝束。先前不知道母妃逝去,這總有些不妥當的地方。”
哪怕郡王妃穿得不是太豔,到底還是沒有著素服。
“去吧。”李茂眺同意了,他道:“母妃的靈位,王妃也差人布置好。本王要替母妃守靈。”
郡王妃一一同意了。
象林郡王府給宋庶人守孝。
哪怕這宋庶人是皇帝蓋章定論的罪人。這一切也不改一個事實,這一位宋庶人是象林郡王李茂眺的生母。
在新布局的靈堂上,李茂眺神思木然。
李茂眺望著牌位,他心裡壓抑的很。
這時候的李茂眺沒有注意到郡王妃金氏的不妥當。
這一日,李茂眺守著靈位不離開。他膝下的嫡長子自然陪著了許久。
等著天晚了,郡王妃才領著兒子離開。
安頓兒子歇下後,郡王妃金氏起身,她準備去勸一勸枕邊人。母妃已逝,郡王是母妃生前最心疼的兒子,他總還要注意身子骨。
就在郡王妃起身時,她的臉色沾染上痛楚。
侍候的嬤嬤瞧見,忙道:“王妃,奴婢這去請府醫。”
“不必了。”金氏擺擺手,她說道:“前面府醫才請過脈,也說了情況。我這是一路從北往南,如今有一些水土不服。後面多加調養就是。”
“母妃去逝,王爺正在傷心,我這等時候鬨出亂子,倒容易讓王爺心裡更難受。先安靜幾日,也緩一緩王爺的心情。”郡王妃顯然不想折騰。
郡王妃心疼枕邊人。嬤嬤聽後,心裡也不好受。
可再勸,郡王妃心意定了,嬤嬤也實在沒折。
郡王妃去勸了枕邊人,李茂眺這等時候聽不進去。
李茂眺堅持想守在靈堂裡,他讓郡王妃回去歇息。
可這等時候郡王妃哪有心情?
最後夫妻二人僵持不下。還是李茂眺瞧著懷孕的郡王妃哀哀請求。
最後李茂眺也去歇一歇。
夫妻二人離開靈堂,退出前,郡王妃金氏還是打了一個寒顫。
回了正院,李茂眺說道:“王妃有孕,本王守孝,如今我們暫時便是分房而睡。”
“全聽王爺的。”這一回郡王妃當然同意。
因為打從她懷孕後,他們夫妻就分房睡。
隻是一路南行,這又歇在一個屋裡。主要還是李茂眺不放心懷孕的嫡妻。
等到了南邊後,二人自然又分房而居。一切待郡王妃生下孩子。
李茂眺這一提,就是舊話重提。郡王妃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唉。王妃多保重,您腹中這一胎,母妃生前一定期盼的。”李茂眺瞧著嫡妻,他的神情裡有追憶之色。
郡王妃金氏當然應了。
就這般,象林郡王府裡守孝開啟。
又幾日,李茂眺得著京都新的消息。這一回來信後,李茂眺看後,他氣得在書房裡摔了一屋子的東西。
這等消息瞞不住人。郡王妃金氏也聽說了。
金氏趕緊又跑一趟前院書房。
書房之內一片狼藉。金氏簡直沒處下腳。金氏問道:“王爺,您何必生這般大的氣,氣大傷身。”
“王妃來了。”李茂眺這時候抬頭,他瞧著來此的王妃,他的神色冷然。
瞧著這模樣的枕邊人,郡王妃也是嚇唬一跳。
“你們都退下。”郡王妃金氏揮退侍候的諸人。她小心的進屋。
等到李茂眺的身邊,郡王妃勸道:“王爺,如今府上全靠您做主,您萬萬不能讓怒氣衝暈了頭腦。您在,府上安泰。我和孩子們還靠您的庇護。”
郡王妃在緩和氣氛。李茂眺的臉上還是一片冷意。
“我庇護得了誰?我也庇護不了。”李茂眺淒然一笑。
“巫蠱之道,皇室不容。母妃之死,本王不怨誰,隻是母妃行差踏錯。可父皇萬萬不應該讓人羞辱了母妃。”李茂眺這一回說話時,他的語氣是心灰意冷。
“母妃之死,彆有隱情。”郡王妃也聽出來問題的關鍵。
李茂眺把收到京都的書信從桌上拿起來,他遞給郡王妃,他嘲諷的說道:“王妃瞧瞧,好好瞧瞧,在父皇心裡本王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郡王妃接過書信,她看一遍後,她的神色也不好看。
這書信上講了宋庶人的死,前因後果,怎麼死法。
就連賈皇後和張昭儀送一程,賈皇後怎麼一個送法。這全部寫得明明白白。
皇帝又是什麼意思。憑著宋庶人死後,皇帝冊立繼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