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皇帝回到宮廷內苑後, 皇帝會歇在哪一位娘娘宮裡。對於宮廷妃嬪而言這是一件很關注的事情。
當天晚膳後,賈祤翻看一本遊記消磨時辰。瞧著消食的差不多後,她便去沐浴一番。爾後, 在賈祤準備歇息前, 她吩咐金粟宮的宮人準備落鎖。就此時有小黃門來傳話,帝駕往金粟宮而來。
賈祤一知道消息後忙是簡單的整理一下儀容。接著她親自提著一盞宮燈去主殿外面迎接帝駕。
在夜色之下, 金粟宮中宮燈點亮, 一切照映出一種朦朧的美感。
李恒從禦輦上一下來,他就瞧見向他盈盈施禮的賈祤。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李恒回道。話落,他還走上前親自攙扶賈祤起身。
“皇上, 先進殿內吧。”賈祤提道。李恒沒有拒絕。
等帝妃二人在主殿內落坐後, 賈祤問道:“皇上可用過膳, 要不臣妾差遣宮人備上夜宵。”賈祤又提一個建議。
“朕用過晚膳, 夜宵就免了。”李恒是皇帝,這天下間誰能餓著,他這一位帝王也是餓不著。
賈祤見著皇帝給出明確的回複, 她也覺得省事。畢竟一旦陪著皇帝再用夜宵,她也為難。
晚膳不錯,賈祤吃得挺飽。再用夜宵, 她也沒有那等好胃口。奈何陪著皇帝用飯, 總不能真的皇帝吃著,她看著。皇帝坐著, 她站著。
賈祤是貴妃,她又不是侍膳的宮人。賈祤此時不再多話,她主動替皇帝斟上一盞茶,又是遞到皇帝跟前。
夜宵不用, 吃茶總成。反正時辰也不算太晚,宮裡不缺一點子靡費的蠟燭錢,賈祤打算陪著皇帝一起消磨一點時光。
皇帝拿起茶盞,他慢慢的品了一小口。吃吃茶,二人相顧無言。
此時賈祤不想多話,她不想當皇帝的解語花,這等高難度的活計她沒有興趣上崗就位。
給人當情緒垃圾桶,賈祤覺得聽多了垃圾話也容易把自己的好心態鬨崩掉。還是吃吃喝喝,躺平更快樂。
一旦放飛自我,活得自在一點就挺舒坦。
“回到宮廷之中,祤娘可還習慣。”李恒先開口問話道。
“挺好的。”賈祤簡單的回道。
“各宮妃嬪與祤娘往來如何,可有親善的,可有討厭的。”李恒又問道。
賈祤心想,皇帝這是要查戶口,還是要查她跟妃嬪們的關係遠近。其時不必查,她跟宮裡的妃嬪們都不熟,也不想加深一下熟悉關係。
不遠不近,有點距離,就當馬馬虎虎的面子情同事一樣相處著就成。再近一步,再添一點友誼,這些賈祤都覺得沒有必要。
“都不甚了解。”賈祤回著場面話。
“皇上可是有什麼事情想問臣妾。”賈祤很想講皇帝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尋問。
她行得端,坐得正,就不怕被查老底。反正她的背後有一位國公親爹,親爹給力,女兒享福。
“皇七子生母慕容氏體弱多病,其有心為皇七子尋一位養母。”李恒簡單的說一說慕容昭儀的打算。
“哦。”賈祤先是點頭。等等,然後她是反映過來。賈祤的目光裡有一點不敢置信。她跟皇帝問道:“皇上的意思是慕容昭儀相中臣妾做皇七子的養母。”
“慕容氏有此意。”李恒沒有替慕容昭儀挽尊一下,李恒直接回道。
“那皇上的意思呢。”賈祤想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皇帝是樂意她撫養一回皇七子,又或者是不樂意。
“朕怎麼想不重要。”李恒回道。賈祤在心裡吐槽道,皇帝怎麼想很重要,好伐。
“祤娘,你怎麼看這一起子事情,朕想聽聽你的想法。”李恒把問話的皮球踢到賈祤的面前。
賈祤什麼想法,哪裡需要多問,她的答案當然是否定。
憑著大姐姐元娘在賈祤進入宮廷前的一些暗示或明示,賈祤猜測宋賢妃母子是大姐姐記憶裡的勝利者。
偏偏賈祤從自己的金手指裡知道宏武一朝會一統中原,然後就是大一統的情況下,二世而亡。
賈祤琢磨著她若是面前的天子李恒,她面對亡天下的敗家兒子,她得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總歸不是什麼正面情緒。
宋賢妃母子出局,這在賈祤看來是一定的。那麼剩下來的諸位皇子裡誰能上位。憑著賈祤進入宮廷後的觀察與體會。賈祤覺得錢太後挺懂天子心意,天子向左,錢太後就向左。
天子李恒對兩宮皇太後是孝順有嘉,名傳天下。
有錢太後支持,錢淑妃膝下的皇子憑著長子名頭,這在宏武帝的前世都爭不贏就很能說明問題。皇長子身上的缺陷一定很嚴重。
國奉長君,天子李恒在他的前世裡,在兩個年長兒子中挑了皇次子。這一位皇長子的前途,賈祤自然更加不看好。
賈祤在這等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想著撫養一回皇七子。要知道皇長子和皇次子出局。天子李恒的膝下目前就剩下皇七子和皇八子兩個親兒子有可能一爭儲君之位。
矮個裡拔高個,皇帝將來一旦傳位,這是傳給皇七子,又或是傳給皇八子?
當然這是指皇帝後面不會再添新皇子,萬一又有新的皇子降生,總之皇家的奪嫡之爭沒有僥幸。
賈祤是有一個國公親爹,在宮廷裡也能占著親爹的光彩一進宮廷就當上貴妃,位列四妃之首。越是如此呢,賈祤越不想把娘家往溝裡帶。
再說自古以來養母和後媽就難做。管教太嚴厲了,彆人會說苛刻。管教鬆懈一點,又被說了捧殺。
總之隻要撫養的養子不成器,千錯萬錯,那都會成為養母或者後媽的錯。
“皇上,您問了臣妾,您的心裡多半就想臣妾撫養皇七子。”賈祤不管皇帝是什麼神情,她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她說道:“臣妾就想知道一件事情,皇上是否不希望臣妾生下皇嗣。”
話到這兒,賈祤還想擠兩滴貓淚,楚楚動人的美人兒哭起來才會讓人心疼嘛。奈何擠啊擠,賈祤還是沒有擠出眼淚。
賈祤隻能尷尬的拿出手帕子,她在自己的眼角按一按,她假裝擦拭一下自己莫需有的淚花。
淚花,這會兒賈祤真沒有。不過眼角是按得紅紅的,遠遠瞧著似乎真的像是哭一回的模樣。
“何出此言。”李恒不解。
賈元娘是李恒前世的繼後,賈元娘鬨一個出宮的戲碼,李恒都沒有追究。其時根本原由還落在賈三娘,不,應該是賈祤的身上。
對於李恒而言,他是盼著賈祤這一位貴妃生下一位聰慧能耐的皇嗣。
如今李恒一聽賈祤的話,他就覺得賈祤心生誤會。
“十指有長短,人心長歪的。臣妾一旦撫養皇七子,等臣妾生上親生兒子又要怎麼辦。養兒子和親兒子之間哪可能真的一碗水端平。旁人做戲,可能假裝兩相便宜。臣妾心眼兒實在,臣妾就是做不到養兒子比肩親兒子。臣妾就認一個死理,自己肚皮裡爬出來的,自己最會心疼。”賈祤理所當然的說道。
“憑著臣妾這一番講出來,皇上您還讓臣妾撫養皇七子,您一定就是不想臣妾生了皇嗣。都是皇上的兒子,皇上肯定不會偏疼誰。”賈祤一邊說,一邊打量一下皇帝的神情。
這一番話有一點胡攪蠻纏的味道,賈祤也知道。奈何她就是這麼的任性,她就想一呈任性。
賈祤就想瞧瞧對於她這一位國公親女,堂堂的賈貴妃,皇帝能給多少優待。
溫柔似水,端莊賢惠,這些全部不是賈祤給自己在宮裡立得人設。她隻是貴妃,她又不是皇後,要賢惠這等名聲做甚。
過日子想舒坦,賈祤覺得還是不要臉的好。自古以來不要臉的人一般能占著便宜,不容易吃虧。
彆跟賈祤說什麼吃虧是福。
吃虧這等事情,賈祤隻要想一想,她會越想越氣。生悶氣這等氣壞自己身子骨的傻事,賈祤不想乾。她還想舒坦躺平,最好活一個長命百歲。
“祤娘的話,儘是歪理。”李恒也聽懂賈祤的意思,對於撫養皇七子什麼的,賈貴妃無愛。
“罷,你不同意,朕不勉強。”或者說李恒本來也沒有讓賈祤撫養皇七子的心思。他這般問話一回不過是想知道慕容昭儀在帝王跟前求話,還是否跟賈貴妃通過氣兒。
李恒多疑,有些事情他就想驗證一下。結果出來後,李恒表示撫養皇嗣這等事情賈祤不樂意也沒什麼,皇七子今年五歲,再過一年就要搬進皇子所,到時候要進學習武。這後宮內苑的也不是皇子應該久待的地方。
“皇上聖明。”賈祤一聽皇帝沒生氣,她趕緊狗腿的拍一句泛泛的馬屁話。
李恒一聽後,笑一回。
此時李恒不再吃茶,皇帝準備沐浴一番。賈祤這一位貴妃自然是在殿內小坐,這等事情自然有宮人去前後忙碌。
夜深,這一晚皇帝宿於金粟宮。
接下來幾日,宮中膝下有子嗣的妃嬪宮苑,李恒這一位天子有時間都去坐一坐,又或者歇一晚。
對於皇帝的忙碌,賈祤就兩個字,羨慕。
賈祤就恨自己不是男兒身,讓皇帝專美於前。
京都皇城,宮廷內苑,長樂宮中。
宋太後這一日早膳後,她正在聽一聽宮人念一念佛經。
“稟太後娘娘,帝駕往長樂宮來。”宮女進殿內稟話道。
宋太後揮揮手,佛經什麼時候都能聽一聽。天子來了,宋太後真的高興。
帝駕一來,長樂宮的宮人跪迎。李恒進入長樂宮的主殿內,他向生母宋太後問安。
宋太後高興的說道:“天子一來,哀家高興,快,快快落坐。”
李恒坐到宋太後近前,母子二人說說話。李恒還跟宋太後身邊的嬤嬤尋問一下太後近日的起居飲食情況。
李恒細心,一聽宋太後前面苦夏,食飯不香,就寢難安。李恒就是忙讓衛謹傳太醫來長樂宮。
“不過小事,如今天涼了,哀家一切也是慢慢緩過來。天子,你不必太擔憂。”宋太後嘴裡這般說,她臉上的笑意還是表現出來對於天子的關心,宋太後是非常受用。
“母後安康,朕心踏實。”李恒說道:“母後您不安,朕心也難安。”
太醫來一趟長樂宮,其診過宋太後的脈相後,還是跟往常一樣的開些太平方子。因為宋太後的身體健康真沒有大毛病。
至於一些小毛病,那是上了年歲的老人一定會有的病根。隻能說人老了,身體出現一些小毛病是自然的規律。
太醫來一趟,開過太平方子後告退。
李恒又陪著宋太後說些往昔的小趣事,母子二人一回憶,宋太後感懷良多。
借此機會,李恒又道:“母後,長樂宮裡少些樂趣,朕一來就覺得太安靜了。這般不甚妥當。”
“這有什麼不妥當的。”宋太後笑道:“清靜些,少事非。”
“朕有天下社稷重擔於身,不能時時孝順在母後跟前,朕愧疚。母後您瞧瞧,朕讓皇兒替朕在您膝下承歡,讓您的長樂宮裡多些歡聲笑語,如此可行否?”李恒提一個建議。
“天子想讓哀家撫養皇子皇女。”宋太後聽懂皇帝的意思。
“慕容氏體弱多病,皇七子又年少活潑。朕想讓慕容氏安心養病,皇七子就安排來長樂宮裡由母後撫養。朕心中母後最是親近。您撫養親孫兒是一片慈愛,同時還能成全朕的一點子孝心。就當是皇七子替朕承歡母後膝下。”李恒把話點明。
宋太後沉默一下後,她輕輕點頭,她同意天子的想法。
皇帝的兒子,甭管是哪一個妃嬪所生,全是宋太後的親孫兒。如果多撫養一個孫兒,宋太後也當是替宋氏一族又多謀一個退路。
“天子一翻心意,哀家哪能拒絕。茂睦這一個皇孫,哀家心裡也很是喜歡。”宋太後的臉上全是笑容。
關於宋太後撫養皇七子李茂睦這一件事情在皇帝有心,太後有意的情況下,馬上就是敲定下來。
金粟宮的賈祤聽到最新消息,褚女史向她稟報說宋太後撫養皇七子時。賈祤仔細一琢磨後就覺得挺合理。
慕容昭儀是九嬪之首,她上面的妃嬪裡除著賈祤本人這一位貴妃膝下無嗣外,其他的妃嬪都有親生兒子。
賈貴妃不想撫養皇七子,皇帝替皇七子尋著新的養母不成。這把主意打到親娘身上太合適。
在賈祤想來,宋太後是嫡親的祖母,她這一位老人家再是偏疼宋賢妃,可也不會讓人冷落半分皇七子。怎麼說皇七子身上也流著宋太後的血脈。
一旦宋太後百年之後,她被供進李氏皇家的祠堂裡,李家後人給她燒香火。皇七子怎麼還得多燒一點呢。
這等小事情賈祤看得淡然。
芙蕖宮。
慕容昭儀知道皇帝的決斷時,皇帝已經差人來宣讀諭令。
皇七子搬去長樂宮由宋太後撫養。慕容昭儀面上感恩,心頭卻是有一點的失落。
對於皇七子的離開,慕容昭儀是親娘,她是真的舍不得。奈何這一回的撫養之事是她跟皇帝求來的,這等時候就得高高興興的叩謝天恩。
皇七子一搬走後,慕容昭儀有一點不適應。她總覺得空落落,就跟最後一點生機也是離開一樣。
“也好,皇上請慈樂太後娘娘撫養茂睦。慈樂太後娘娘是茂睦的嫡親皇祖母。有太後娘娘護著,本宮心裡也是一塊大石落地,往後得一個踏實。”慕容昭儀跟身邊的屈嬤嬤說道。
“娘娘,您說的是呢。”屈嬤嬤嘴裡這般說,她的臉上卻是帶著一點委屈。
“嬤嬤的話言不由衷。”慕容昭儀看出來屈嬤嬤有些話沒有講出來,她是輕輕的搖搖頭。
“娘娘,奴婢就是擔憂著賢妃娘娘膝下的二殿下。七殿下去了長樂宮裡由慈樂太後娘娘撫養。將來一旦到皇子所,再是進學習武時,就怕會矮了二殿下一頭。”屈嬤嬤趕緊交待自己的擔憂。慕容昭儀一聽後,她苦笑一下,說道:“茂睦是弟弟,守孝悌之道是天下正理。哪有什麼矮一頭高一頭的說法。”
這話慕容昭儀說的自己都不相信。可她覺得自己時日不多,她就不能留了口舌官司讓人非議。
萬一等她一閉眼,一切的苦頭還要親兒子李茂睦去品嘗。
屈嬤嬤聽著慕容昭儀的話,她忙跪下來,說道:“奴婢說錯了,請娘娘責罰。”
“嬤嬤一番苦心是為我們母子。說甚責罰,快起來吧。”慕容昭儀讓屈嬤嬤起身。
宏武十五年,入秋後,這一月的尾巴上有一個吉日。理國公府的石婉兒坐著宮輦步入宮廷。
石德妃一入宮,皇帝就在瑤仙宮連宿三日。
賈祤也聽一耳朵傳言,宮人都說瑤仙宮的瓊花在石德妃進宮後,開了繁花盛景,可謂玉樹瓊花,美不勝收。
又一月,初一日。
宮廷妃嬪們要去長壽宮給慈壽太後娘娘請安。
金粟宮的賈祤是妃嬪之首,於是東西六宮的妃嬪們一齊聚於金粟宮,先來一個集合諸人。
賈祤不甚講究什麼排場,她沒有等到最後一人時才登場。
金粟宮的主殿內,滿殿裡全是妃嬪安坐。賈祤一來,妃位的娘娘自然是頷首示意,算是一個招呼。
唯有低位的妃嬪起身,一起向賈祤見禮問安。
“臣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賈祤瞧一眼眾人,皆是簪花戴玉,錦衣華服。一座殿宇之內,一眼望去皆是美人兒。
“免禮。”賈祤虛扶一下,客氣的說一聲。
“謝娘娘恩典。”低位妃嬪們謝過禮後,方才起身。
金粟宮裡,賈祤也是客氣說道:“本宮頭一回與諸位妹妹們一道去長壽宮請安,今個兒就不好誤了請安時辰。”
賈祤話到這兒,她又是仔細一瞧。沒毛病,確實是人沒有到齊。
“隻是眼下人未到齊,本宮隻能先請諸位妹妹吃盞茶。我們一起等一等德妃。”賈祤讓宮人們送上茶盞。
說是吃茶,這會兒真沒有喝茶。便是賈祤也不過端起茶盞在唇畔沾一沾。
“德妃莫不是要來遲了。”錢淑妃先開口說話。她道:“她一遲了,可不能誤著滿宮妃嬪都去晚了長壽宮請安啊。”
往常金粟宮的賈貴妃沒進宮廷前,眾妃嬪是集合在玉衡宮裡。錢淑妃是眾位妃嬪之首。
如今風水輪流轉,錢淑妃再是聽著錢太後的教誨,她的心底還是有一股子的不開心。
瞧瞧石德妃一進宮廷後皇帝又是寵幸有嘉,錢淑妃冒酸水。
這等時候錢淑妃自然是跟往常一樣,她的嘴巴比腦子快。等著說完話後,錢淑妃想著她會不會得罪石德妃。
萬一石德妃是一個小心眼兒的一定得罪了。錢淑妃有一點後悔自己的嘴快。
“本宮瞧著時辰不晚,應當是我們大家夥來早了。”宋賢妃開口,她的嘴裡還替石德妃說一說好話。她說道:“德妃住了西六宮,離著東六宮的距離不近。想必再等等,德妃應該會趕著時辰到來。眾位妹妹莫擔憂,本宮想著應當誤不了去長壽宮請安的時辰。”
“再說有貴妃娘娘在呢,娘娘能做主,不會出差子的。”宋賢妃又向賈祤示好。
賈祤聽過錢淑妃和宋賢妃的話後,她就笑笑,她道:“既然賢妃說時辰還早,那也不必著急,再等等就是。”
“咳咳……”就是這等時候,慕容昭儀捂著嘴咳了幾聲。
賈祤的目光又是落在慕容氏的身上,她說道:“慕容昭儀,你這身子骨能受得住嗎?需不需要請太醫問診。”
“不過老毛病,累娘娘憂心。”慕容昭儀忙回話道。
“不是大事情,咳一咳便好。”慕容昭儀又是解釋一句話道。
既然慕容昭儀自己都是說無大事情。賈祤自然也不多嘴多舌。
此時的高位妃嬪裡,賈祤就是拿著茶盞在掌中把玩。錢淑妃因為前面開口失言,她也不想再說話。至於宋賢妃是冷了臉不再多話。
慕容昭儀就是時不時的咳兩聲,這一位也是閉口不多舌。
秦昭容坐在位置上,她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住嘴不開口。
至於再往下曾充容和管充媛,這二位跟有隱身技能一樣一直裝著小透明。
上面的一宮主位娘娘不多話。其餘妃嬪自然更不會多嘴講話。
就在金粟宮的主殿內氣氛太安靜時。石德妃來了。
“本宮來遲了。”石德妃一進殿內,她就先開口告饒一回,她說道:“讓宮裡的諸位姐妹們久等。”
“德妃妹妹,你沒來遲。”錢淑妃笑著回道。
錢淑妃一張笑臉迎人。宋賢妃在旁邊也是輕輕頷首。
坐在主位的賈祤起身,她說道:“德妃到來,後宮的諸位妃嬪全部到齊,那便去長壽宮吧。可不能真誤了請安的時辰。”
賈祤一開口,低位妃嬪們自然應諾。
此時賈祤跟石德妃輕輕頷首,爾後,她領頭往殿外去。
賈祤是一宮主位娘娘,四妃之首。她去長壽宮當然不是步行,她是坐著輦輿去。
四妃九嬪,隻要是一宮主位娘娘在這等時候也是一樣坐著輦輿往長壽宮去。唯有下面的小妃嬪們,她們得步行著跟在輦輿後面一道而行。
後宮品級,每一階的待遇不同。同樣是妃嬪,待遇差彆出來後就已經是明著鼓勵妃嬪們多多努力升職加薪。
長壽宮門前,賈祤從輦輿上下來。她領著妃嬪一道來請安。
此時有宮人上前見禮,賈祤客客氣氣的說明來意。她說道:“本宮與諸位妃嬪一道來向太後娘娘問安。”
“太後娘娘早有吩咐,請娘娘們入內。”跟賈祤說話的是錢太後跟前得臉大宮女。此時對方也是恭敬的回話後,又做出請的姿態。
至於宮裡能尊稱一聲娘娘,自然得是一宮主位娘娘。再往下的妃嬪,宮人們都尊稱了其位份。
慈壽太後的主殿當然不是每一個妃嬪都能進去。
四妃九嬪之下說是一道來長壽宮請安。也不過是在殿外磕個頭後,就算獻上了孝心。至於被請進殿內,她們目前在太後眼中不夠格。
賈祤走在最前面。等著進入主殿內,見著錢太後坐在主位之上。賈祤行禮問安,說道:“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錢太後眉目和善,她說道:“賜坐。”
“謝太後娘娘恩典。”賈祤等妃嬪謝過話後,方才起身,然後一一落坐。
在長壽宮的時辰待得並不算久。至少賈祤發現錢太後就是客氣的問一下新入宮的賈祤和石婉兒二人近況,又是關心一下各位皇子。然後,就沒有然後。
錢太後客客氣氣的讓賈祤等一眾妃嬪告退。
等著從長壽宮出來,賈祤心裡就一個想法,這請安真的隻是表面文章,就圖一個皇家想讓世人看到的一團和氣。
初一去一趟長壽宮請安,十五再去一趟長樂宮請安。
就是十五那一日,長樂宮裡妃嬪們到了時,天子李恒也是來一趟長樂宮。
天子一來,還是喚了皇七子李茂睦到跟前問話。
“母後照顧茂睦,朕瞧著不錯。他比往日更開朗,問起蒙學問答也能回上一二。母後您費心思了。”李恒表現出高興模樣。
“茂睦,來皇祖母身邊。”宋太後聽著天子李恒的話,她是十分高興的喚著皇七子。
皇七子李茂睦馬上就往皇太後的跟前湊。賈祤坐得離皇帝和太後近。她還瞄一眼慕容昭儀,她發現慕容氏的神情裡全是歡喜,也是不加半分的掩飾。
皇帝和太後,還有皇子想表演一下皇家的父子情,母子情,祖孫情。這等時候大家夥自然要湊趣。
宋賢妃開口,她說道:“太後娘娘撫育皇子,最是仔細不過。”
“朕知,母後確實心細如發。”李恒同意宋賢妃的話,他又道:“朕瞧著母後和茂睦祖孫親近,朕心裡真的高興。”
“天家祖孫跟尋常人家一樣都是慈孝有嘉,皆傳佳話。”李恒說著這一番話後,他的目光又落到石德妃的身上,瞧一眼後,天子收回目光。
“母後,朕有一事想與您商議。”李恒說道。
“天子有什麼事情要講,瞧你為難的模樣,莫不成哀家還會阻了。”宋太後笑起來,這會兒宋太後的心情是真的好。
“母後年壽漸長,不好多加操勞。朕心裡也盼著母後長命百歲,將來要瞧著皇子們成婚生子,還要瞧著皇孫皇曾孫們一一降生。”李恒又道:“如今宮廷裡冊有四妃。朕打算讓四妃分管宮務,也算替母後分憂解難。”
“……”宋太後的手僵硬一下。她本來逗了皇子的心思也淡下來。
宋太後聽過皇帝的一番話,她隻聽出來一個意思。皇帝要收回宮權,然後分給四妃打理。
“長壽宮的意思呢。”宋太後問一回錢太後的意思是什麼。莫不成皇帝就跟她這一個生母提一回。長壽宮的錢太後是一問三不知。
“慈壽母後同意了,她老人家說盼著享一享清福,讓小輩們多操心一些。”李恒不說假話。他是真的問過錢太後意思,錢太後當然是跟天子站一條道兒,天子說收回宮權,錢太後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還一個勁兒的誇著好。
“既然長壽宮同意,長樂宮當然也不會不同意。”宋太後當然不想同意,隻是她這一位皇太後的榮耀寄於皇帝兒子身上。
天子一旦鐵了心,她攔是攔不住的。今個兒又是當著四妃九嬪們的面,宋太後何必當一個惡人阻了彆人的好前程。
宮廷裡妃嬪中沒有哪一個人能拒絕了宮權。有權才有威,有威才有勢。在宮廷之內誰掌握著宮權就是掌握著生殺大權。
一宮主位娘娘的威勢哪裡來,在寢宮的一整座宮殿之內,她就是一個小號的宮權掌控者。雖然不是太完美,也比不得真正的中宮皇後,皇後那是掌控了宮廷內苑的宮權。
中宮皇後一言可以決定宮廷裡的宮人們生死與前程。就是皇帝的妃嬪們在皇後跟前也得認慫。除非妃嬪有大靠山,有皇帝榮寵,那樣才可能讓皇後顧忌一些。
“母後慈愛。”李恒目的達到,他這會兒又是表現出來孝順兒子的態度。他在宋太後跟前也是軟一軟身段。
賈祤全程吃瓜,她哪曾想到進入宮廷之後,她還能見證一回皇帝和皇太後之間的大瓜。
等長樂宮的請安結束,賈祤回到金粟宮。她想躺平,想擼一擼狗狗。
“汪……”
“嗚……”福寶被主人撫著毛發,它是咕嚕咕嚕的叫喚幾聲。
賈祤在開心的擼狗時,宮人進來稟話,道:“娘娘,黃太監求見。”
“傳進來。”賈祤回複話道。宮人應一聲,隨後告退離開。
稍過片刻後,黃太監走進主殿內,他馬上向賈祤見禮問安,說道:“奴婢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賈祤擺擺手,她說道:“黃公公來一趟金粟宮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情?”
無事不登三寶殿,對於這一位黃太監賈祤還是知道一二。這一位是泰和宮裡的當差人。算是明路上的皇帝人馬。
“奴婢奉上諭,特意給貴妃娘娘送來宮牌和帳目明細。”黃太監不是一個人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抬著帳目的小黃門。
真就是抬,因為裝著帳目的箱子是一個裝不下,還是裝了兩大箱子的帳本。
“這是何意。”賈祤問道。
“奴婢往後在金粟宮當差,專門就替娘娘跑腿兒。皇上傳下來的旨意,宮廷內苑由四妃共理宮務。”黃太監跪下來,又是一番解釋後,賈祤鬨懂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天子李恒從兩宮皇太後手裡拿回宮權。四妃共同管理宮務,天子當然不是當甩手掌櫃。往後四妃跟前還是各安排一位太監當差。
這明面上說是跑腿,實際上是替皇帝當眼睛盯著宮廷內苑的人手。
明面上有,暗地裡肯定還有。這等事情賈祤不需要多想,她也懂。
宮廷內苑跟外廷朝堂一樣,三省六部,各有職司。
宮廷之內,秘書省那一攤子事情跟宮妃無關。賈祤隻是四妃之首的貴妃,她是沒有那一份權柄。
至於殿中省和內侍省。殿中省有管著輦乘服飾等禦令,有六局辦差。這六局分彆是尚食局、尚藥局、尚衣局、尚乘局、尚舍局、尚輦局。
四妃一管事,人人分一攤子。再加上皇帝差來的幫襯人手。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往後誰辦的不好,皇帝的眼睛一直在盯著。
內侍省又是管著奉上差遣,宮廷出入,傳召請見等禦令。有六局辦差。這六局分彆是掖庭局、宮闈局、宮官局、奚官局、內仆局、內府局。
四妃共管自然是一人攬著三局的事物。賈祤聽著黃太監講一回裡面的門門道道,她就一個想法,宮妃不容易。
侍奉天子這是當差,管著宮務還是當差。偏偏這兩樣都不好丟。
天子不寵愛,哪來的宮權。沒有了宮權,寵妃從何談起來。
“黃公公,既然你奉上諭來,往後裡面的差遣你且多費心。皇上信你,本宮自然也信你。”賈祤這話就是把黃太監架起來。
皇帝信任黃太監讓他當差,一旦出差子,賈祤這一位貴妃可能臉面上不好看,黃太監絕對是前程完蛋,更可能還容易小命不保。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用心當差。絕不敢辜負皇上隆恩,辜負娘娘信任。”黃太監也是表一番態度出來。
賈祤很滿意,然後自然是重賞一回黃太監,還有黃太監一起帶來的小黃門。
至於翻看帳目明細,賈祤想一想後,還是把這等事情吩咐給禇女史。
賈祤對於這一個時代的帳目總覺得算來算去不夠精準明確。所以她拿著紙張畫一畫表格。再是跟褚女史說一說繁體數字和阿拉伯數字之間的轉換。
賈祤表示有事情禇女史服其勞。等著禇女史把帳目明細的表格填寫好,賈祤再查看就容易省事的多。
“禇女史,你這差遣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本宮許你在金粟宮裡尋著幫手,你且料寬些安排就成。”賈祤表示她是一個好上司,真沒有想著就壓榨禇女史一人。不過是讓禇女史攬總,把她的吩咐的差事一一落實兌現成功。
“娘娘放心,小臣一定辦妥當您的吩咐。”禇女史沒有半分推脫,一口就應下差事。
賈祤很滿意,瞧瞧這宮廷裡的女史就是不一樣。說辦事,人家利落就去安排。
金粟宮裡,賈祤拿到宮牌和帳目明細。其餘三妃,甭管是玉衡宮的錢淑妃,又或者是瑤仙宮的石德妃,九畹宮的宋賢妃,這三妃也是一樣的拿到宮牌和帳目明細。
賈祤尋著空子偷懶。其餘三妃則是親力親為,就想做出一番成績來。
九畹宮裡,宋賢妃累了一天。查看帳目自然不是一件輕省的事情。
“娘娘,您是歇歇。”嬤嬤在旁邊勸話道。
“本宮也想歇歇,隻是宮務要緊。本宮不想辜負皇上的信任。”宋賢妃對於皇帝收回兩宮皇太後手中的宮權一事,她是驚訝的。可對於四妃共同管理宮務,宋賢妃又是欣喜的。
哪怕再得宋太後的喜歡,宋賢妃的心底還是盼著自己掌權。
奉承彆人,自己拿捏,這裡面的分寸就不同。宋賢妃總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不為旁人,她是為著自己和親兒子李茂眺。
宋賢妃想著自己在皇上跟前多一點體面,兒子也能在皇上跟前添一點光彩。
宏武十五年,秋。
金粟宮裡,賈祤拿到四分之一宮權的一旬後,她大概對於自己手頭的宮權事務有一個底細。對於如何辦事情賈祤是曹隨蕭規,壓根兒沒有什麼大變動。
賈祤心裡清楚著,她不過一個貴妃,說好聽是四妃之首。說難聽點在普通人家這就是一個妾。
雖然皇帝的妾,聽著尊稱一聲“娘娘”,貌似挺尊榮。但是賈祤沒有被目前的好前景衝昏頭腦。她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鐘。
少做少錯,真出問題有黃太監背鍋。一旦她出頭鬨出風波,最後黃太監可能還脫身,鍋成她的。
這等傻事,賈祤不乾。
就在這一月的尾巴上時。賈祤偷得浮生半日閒。她在擼狗狗。褚女史前來稟話,道:“娘娘,長樂宮傳來新的消息,慈樂太後娘娘病了。”
皇太後生病,賈祤做為四妃之首當然是領頭請求侍疾。不過賈祤的意思一遞上去,長樂宮的宋太後就是委婉的拒絕掉。
至於其餘的妃嬪們也請求侍疾,宋太後一樣拒絕掉。
唯有宋賢妃是一個例外,宋賢妃一請求給太後娘娘侍疾,宋太後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