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太年輕。”
李陵也一邊嚼著紅酒燉牛肉裡克拉克剛塞進去的土豆,一邊指導還沒經曆過蝙蝠係義警打擊的喬納森先生：“如果你不幸掉進異世界，就去找蝙蝠俠，他無所不能。”
“這就是我總結出來的寶貴生存經驗。”她鄭重地說：“擁有蝙蝠俠就等於擁有了全世界。”
“我還不知道布魯斯老爺這麼無所不能。”阿福被李陵也逗笑了,他在身後的餐櫃裡取出一罐蘋果汁：“但是很感謝您對蝙蝠俠的信任，小姐。”
喬納森含蓄地笑了一下，他吃東西的舉止有一種細嚼慢咽的優雅。黃太陽燈幫助他快速長好了傷口,讓他得以參加這次的聚餐活動。
克拉克猶豫了一下提問道：“我可以問問您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嗎？”
喬納森帶著微笑看向他——他剃掉了大胡子,露出了超人那張英俊而溫柔的面容。
歲月並沒有令他衰敗,反而賦予他了另一種更加柔和包容的氣度……他比輪廓棱角更分明的克拉克要多了一點細膩而聖潔的神性。
如果有神跡,大概就是他的模樣。
“我聽到了。”喬納森說：“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有兩個人需要幫助，然後我聽到了你們的交談。”
“我當時隻是想貼近一點觀察你們。”喬納森坦白道：“如果你們要傷害這個世界，或許……我還能稍微地阻擋一下。”
李陵也憤怒地用叉子戳了戳烤得焦香酥脆的面包塊，並把阿福剛端上來的水煮西藍花碟子悄悄推給了克拉克,然而阿福輕輕咳了一聲，示意她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李陵也又狼狽地把西藍花拽了回來。
感謝阿福,拯救了她被快餐糊糊摧殘的倒黴嘴巴,幸好每個阿福都是廚藝大師。
否則李陵也可能會乾脆吊在韋恩莊園那些結著小果子的觀賞樹上一口一個,把整棵樹都啃光。
下一秒眼前影子一晃，李陵也的水煮西藍花盤子裡空空如也——克拉克滿臉正直地嚼了嚼，以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李陵也笑嘻嘻地在餐桌下用腳尖勾了勾克拉克,像兩隻毛絨絨小狗偷偷貼貼。
另一個擁有超級速度的氪星人好笑地看了看面前兩個欲蓋彌彰的年輕人。
阿福悄悄勾了勾嘴角。
他從來沒想過韋恩莊園還會再有這麼熱鬨的一天，他以為隨著布魯斯老爺的離去這裡的一切都會被逐漸封印……
然而有一天，三隻鋼鐵小動物拳打腳踢地衝了進來，重新把韋恩莊園搶了出來。
李陵也叼著一隻雞腿,啃得嘴唇油汪汪的：“那喬納森先生接下來打算去哪呢？”
既然大家已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喬納森也不必要再打啞謎，他說：“我要回家。”
“我想回氪星看看,我需要去大都會的研究所搶回我的氪星飛船——美國政府以我死後財產無人繼承為由占據了它研究氪星科技。”
“那是我唯一
能夠橫跨銀河係回到氪星的手段。”
克拉克捏著叉子，語氣低落地道：“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場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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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喬納森打斷了他，他的語氣溫柔而堅定，“但我要回去，哪怕那裡已經是一片廢墟。”
……其實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不考慮燃料和飛船運行狀態，以喬納森的身體狀況來看，他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隻是想回到他的故鄉——哪怕他會像他的同胞們那樣，葬身於茫茫星河之中，他也一定要離開這顆星球。
傷痕累累的遊子不計一切代價要奔向他的故鄉。
人類讓超人失望了。
……
餐桌上一時間靜默無言，最後還是李陵也率先拍了一下手：“好，回家就回家！”
“落葉歸根嘛。”李陵也丟掉啃得乾乾淨淨的雞腿骨：“不奇怪。”
“不過你想回家還是稍微困難了點，”她掰著手指頭算：“首先，我們要先搶回你的飛船。”
喬納森點了點頭：“但那邊隻是個研究所……”
“你都跑啦，傻子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你可能會去搶回屬於你的東西。”李陵也反駁。
阿福讚同點頭：“雖然我可以侵入研究所，短暫擾亂安保係統……”
“這個不是問題，”李陵也大手一揮：“我不怕氪石，踹就完了。”
“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是，你要怎麼多活幾天。”她擔憂地皺了皺眉：“你知道飛船回到氪星需要多久嗎？”
“根據飛行記錄，”喬納森遲疑著說：“我大概需要四天飛行到躍遷點附近，然後穿過蟲洞，最後再飛行九天。”
“一共預計十三天的時間消耗。”
李陵也想了想，如果趕快點，喬納森或許的確可以在生命的最後某一刻再看一眼他的母星。
“你大概還能活十多天，我們要保證你一定能活夠這十多天。”她說。
“他不一定有那麼多的時間了。”克拉克坦誠地說：“他還能坐在這裡就已經很堅強了。”
喬納森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這不算什麼。”
的確，這種程度的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沒有合適的藥物替超人先生完成治療，或者哪怕用某種藥物來短暫地延長他的生命，我們對此一無所知。”阿福慢條斯理地說：“我想實驗室基地裡一定會有相對症的藥品，但是我們並不知道具體是哪一種——”
“其實有人可以知道。”克拉克突然說道，他試探性地看向李陵也：“你還記得，我們埋了一個超級士兵嗎？”
“……”李陵也拍案而起！
喬納森嚇了一跳，狗狗眼澄澈地看向激動的年輕姑娘——
李陵也重新找回了小船撞出來的石頭賽道，她和克拉克繼續在亂辟的蹊徑上脫韁狂奔：“對啊，我們還有個人質，他一定知道有哪些藥品能夠救治
受傷的氪星人！”
“我不信這個國家政府會放棄他們的超級英雄大明星……”
“恕我直言，”乾碎過氪星實驗基地的阿福打斷她的話：“政府的確可以這樣。”
“現在的超級士兵代號為027，這意味著他有至少26個同為試驗品的兄弟姐妹，所以如果我們需要通過他得到藥品，隻能通過合作讓他自願把藥品交給我們。”
李陵也重新坐下：“呃……我沒想到他居然是一次性可消耗產品。”
“政府可以拋棄027，但027不會願意拋棄自己。”阿福像隻狡猾的老狐狸一樣笑了一下，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
“我要和027談談。”
＊
李陵也和克拉克帶著阿福連夜飛回了埋垃圾的地點。
土壤裡露出了紅色條紋披風的一角，看起來超級士兵還沒有來得及醒來。
他們兩個左右開弓，重新把超級士兵從地裡挖了出來。超級士兵暈暈乎乎地睜開眼，李陵也迎面就是兩拳——狂怒下超級士兵習慣性射出了亮紅色的熱視線！
然而一個紅藍色製服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那熱視線打在他的胸膛上，就像小孩子在隨便玩激光筆。
超級士兵突然清醒了。
他倏然抬頭，與一個擁有陌生面容的紅藍色製服超人四目相對——對方輪廓冷硬，他擰著壓低的眉宇，唇角微微抿著，雙眼閃爍著更為可怖的猩紅色熱視線光芒：“027。”
超級士兵眼前一黑。
他敢蔑視溫柔的月光，因為月光足夠包容沉靜……但他不敢對爆裂的太陽指手畫腳。
超級士兵顫抖著出聲：“你是誰？是新的超人嗎？是來替代我的嗎？”
超人不說話。
但他眼中威脅性的、熾烈的熱視線並沒有消散，細微的熔痕出現在了他眼眶周圍的皮膚上，令他如同某種降世魔神一般可怖。
這時一位穿皮質風衣、帶禮帽的老人悄然出現，他優雅而鎮靜，就像剛從某個權力會議上離開的神秘掌權者。
他輕輕拍了拍超人的肩膀：“請讓我來和他談一談。”
超人眼中的熱視線隨即熄滅。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超級士兵，聽話地後退，以保護的姿態懸浮在了老人的身後。
從頭到尾他都一言不發，但卻威懾性十足。
超級士兵驚慌地咽了咽口水，並開始猜測這位神秘的老人到底是幕後的哪位大人物。
而老人的聲音聽起來甚至稱得上和藹：“027，我知道你，你一直做得很好。”
超級士兵頓住了。
他的委屈、他的惶恐，他最不能為外人道的色厲內荏都在這一刻化為了酸楚的眼淚。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下他的眼眶。
這是第一次，有人誇獎他做得很好。
老人耐心地等待著他平靜情緒，超級士兵努力搓了搓眼睛，他用往常一
樣自信又充滿力量的聲音回答：“感謝您的稱讚……”
“但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目前的處境。”老人打斷他的演講說：“你隨時有可能會被替換掉，你的造物主還在源源不斷地生產著和你能力類似的試驗品，而據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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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製造出了擁有生物立場的最新試驗品，代號為036。”
超級士兵睜大了雙眼，他想說不可能，但老人身後的那個酷似超人的可怕生物已經說明了一切——
或許全世界不隻有他們在生產試驗品，一定有人已經搶先一步製造出了更成功、更先進的一代超人。
接一連三的打擊令他崩潰，在不知不覺中，超級士兵的心理防線全盤潰敗。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他不管不顧地大吼：“你不應該告訴我！”
“因為我在私下研發超人的仿生體。”老人招了招手，剛剛那個聽話的超人飛了下來，他的紅靴子輕輕觸地、但又完全懸空，真如同降臨人間的神子。
超級士兵愣住了：“你……”
老人說：“我的研究進程很成功，不出兩年，政府就會選擇與我對抗。而能力不足036的你一定會被提前淘汰。”
“你能忍受你的失敗嗎？”
超級士兵隻要一想那個可怕的畫面，就覺得世界都像崩塌了一樣——他奮力抬頭，狂熱地看向這位神秘的大人物：“我該怎麼做，請您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會誓死為您效忠！”
“……你不需要向我效忠，但我們可以達成一個交易。”老人憐憫地看著他：“如果政府隻擁有你一個實驗體、所有的資源都傾斜向你，你會不會更強大？”
超級士兵愣住了。
“我做不到，”他喃喃地說：“我做不到……”
“不，你可以做到。”老人向他微笑，他輕輕招了招手。
超級士兵察覺到有人降落在了他的身後——他回過頭，立刻不受控製地發出了一聲驚叫！
一個白紗遮面的女人正沉默著站在他的身後，他記得她……她就是把他活生生打得昏過去的那個影子！
“你知道，超人已經被我救走，你們的實驗室不會再得到他的任何資料。”老人語速閒適、無比輕鬆：“但他的狀態很不好，我想你們應該有針對氪星人能促進傷口恢複的藥劑。”
超級士兵遲疑了一下——“有的，但是……”
“交給我，我會讓她幫你解決掉你的其他同類。”老人說：“想一想，當政府手裡隻有你一個超級士兵，你還會被稱為027嗎？”
“哪怕你不能超越超人，至少你可以以英雄的身份死去。”老人鼓勵地拍了拍他：“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想好了就……”
“我答應！”超級士兵激動地站了起來：“我答應這個交易！”
“我不會籍籍無名地死去……我更聰明、我更強壯，”超級士兵顛三倒四地吼道：“我才是最優秀那個！”
“我很快就回
來。”超級士兵說：“請您一定要等我、不要拋棄我！”
說完他砰地一聲衝天而起，迫不及待地向遠方飛去！
過了兩秒鐘——
克拉克落地，李陵也掀起白色鬥笠的面紗，氣勢唬人的阿福優雅地摘下了禮帽，捋了捋鬢發。
“這也行嗎？”李陵也感覺自己的智商被降維打擊：“這也能信？”
阿福笑笑：“他有焦慮症。他習慣用很多的話來掩飾這個。他衝動、易怒，帶有強烈的焦躁和自卑……”
“所以我想，他一定會答應我們的提議。”
整理一下他們需要做的事情：
1.拿到喬納森需要的藥物。
2.毀掉氪星實驗室裡的成品以及半成品，最好再順帶毀掉所有基於喬納森而拿到的樣本和資料。
3.加劇超級士兵和政府之間的矛盾。
全部達成。
小猴子稀裡糊塗地吃下了阿福給他畫的大餅，奮力衝進爐子把烤熟的栗子扒拉出來交給狡猾的人類。
而人類隻是承諾會在他取出栗子後幫他澆滅爐火。
李陵也和克拉克雙雙敬仰地看向阿福——那個男人，上可提槍暴揍陸地神仙，下可憑借語言的藝術哄騙一代超人。
竟恐怖如斯！！！
阿福挑了挑眉：“一點小小的談判技巧，不算很難。”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為各位準備早餐。”阿福捏著禮帽，背著手轉身，長圍巾擺出了一個優雅的弧度：“畢竟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管家。”
“有需要請及時呼喚我，雖時準備為您效勞。”
那一刻，阿福的身影無限拔高，像一道堅實的牆壁！
李陵也真心感歎：“你看，我早就說了，異世界生存法則第一條，抱緊蝙蝠係大腿。”
克拉克十分慚愧：“我一定會更加努力！”
按照李陵也的構想，他們或許需要先把超級士兵打個半死；然後衝進實驗室，把實驗室也打個半死；最後再拎著超級士兵去逼問藥品下落。
但現在不用了——超級士兵會主動帶著藥物回來，並且帶著李陵也有針對性地回去搗毀政府的實驗室。
甚至在他們離開後的幾年裡，政府都需要焦頭爛額地處理這個化身瘋狗的實驗品027。
簡直是想睡覺有人送了個枕頭，還幫你蓋上被子、熱心播放搖籃曲。
其實世界意識的選擇也不錯，超級士兵的確會成為未來這個宇宙的運行核心——因為李陵也不會再給這個世界的政府搞出來人造氪星工廠的機會。
政府要麼討好唯一的027、要麼放棄唯一的027。
但後者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個世界會一直破破爛爛地運轉下去，而人類也會如他們所願，收獲一個完全屬於人類的神明。
不過很可惜，假冒偽劣產品沒有售後質保服務。
李陵也抱著手臂靠在樹上站了一會，突然一把
拽住了克拉克的手。
傳音入秘的小法術再次開始發揮作用，李陵也說：“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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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看向她，並學著阿福的模樣胸有成竹地挑眉——然後李陵也被逗笑了。
“既然阿福已經沒有其他的家人，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把阿福帶回我們的世界呢？”她開始大膽提議：“暴君世界的布魯斯失去了阿福，這個世界的阿福失去了布魯斯，大家能不能湊一湊——”
“不能這樣，小也。”克拉克溫和地說：“阿福不是誰的替代品，布魯斯也不是。哪怕他們是同位體，他們之間的經曆和回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另一個同樣的人代替的。”
李陵也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他們之間誰也不是誰的替代品。”
“你可以這樣理解，我們隻是成功給這個世界的阿福換了個新的雇主、隻是新雇主依舊叫布魯斯而已。”
“你看，這個世界的布魯斯去世後，阿福沒有選擇繼續旅行，而是回到了蝙蝠洞，繼續便士一的工作——他救出了超人，我想布魯斯也不能保證他可以做到這個，但阿福做到了。”
“因為他是便士一。”李陵也說：“在韋恩的管家之外，他也是優秀的退役特工、蝙蝠俠的助手便士一……我想把阿福帶回那個世界，並不是因為覺得他們之中誰需要一個同位體作為感情慰藉。”
“便士一是蝙蝠俠背後那個最重要的人，他是蝙蝠俠中的蝙蝠俠。”李陵也捏了捏克拉克的手掌，似乎覺得這個很好玩，又捏了捏，才繼續和克拉克溝通。
“沒有便士一的蝙蝠俠是不完整的、沒有蝙蝠俠的便士一也是不完整的，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把兩個遺憾一起填補呢？”
“至於他們未來會成為同事還是家人，不如就交由他們自己。”
“時間會創造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