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三合一) 普通劍修大戰……(1 / 1)

淩晨一點一十分, 蝙蝠車和羅賓摩托們再次各顯神通,呼嘯著衝進了街邊某家普普通通的便利店。

蝙蝠義警們路過無事發生的收銀台、路過捆著一隻小醜女的自助食品區,最後抵達了便利店最深處的冷鮮冰櫃區。

血。

鋪天蓋地的血。

那些暗色的、蛇一樣肆意蜿蜒的鮮血順著地板磚縫隙滲下去, 交織成純黑色慘烈的噩夢。

傑森的手緊握成拳, 微微顫抖。

果汁自選冰櫃裡, 露出一張猩紅油彩勾勒出的小醜笑臉……

等等。

果汁自選冰櫃裡為什麼會有小醜的頭?!!

蝙蝠俠一把拽開冰櫃門,拎出擺在獼猴桃汁旁邊的那杯小醜腦瓜汁——與此同時, 李陵也正端著熱騰騰的泡面從旁邊貨架裡鑽出來。

突遭五蝠臨門,她驚恐擺手:“我……”

然而傑森一個箭步上前打斷了她的話!

他聲音顫抖:“天呐,這邪惡的小醜, 看看他把我們無辜的李小紅嚇成了什麼樣子!”

“她隻是一個選購泡面的無辜少女, 然而……”紅羅賓冷靜開頭。

“一隻歹毒的海藻精突然出現,試圖傷害她。”攪局者繼續精妙的推理。

“無奈她隻得舉起正義的鐵拳……呃,鐵劍。”紅頭罩抑揚頓挫。

(“都舉起了。”李陵也熱心插話。)

羅賓乾巴巴地說道:“是的。”

蝙蝠俠:“……”

他捏了捏眉心,單手提著那顆經過冰鮮後還在掉血碴子的小醜腦袋, 看向了現場唯一當事人——呃……被害人。

算了, 肇事人。

但李陵也看起來局促又忐忑,好像都快哭了:“他拿撬棍敲我的頭……”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地上彎出一個大圓弧、形似一把鐮刀的撬棍:“……”

天啊, 這真的很為難你, 撬棍兄。

蝙蝠俠又指了指噴了滿地的、如同恐怖片現場一樣到處都是的血跡。

李陵也可憐巴巴地捧著泡面杯:“我堅持認為我應該算正當防衛……”

“這很難解釋,不然你們看監控視頻吧。”

感謝現代科技,科技改變人生。

在監控錄像和當事人親口增補的細節裡, 一段催人淚下的悲慘往事浮出水面——

00:35分

黑風衣的柔弱少女正在冰櫃前認真挑選果汁,一個鬼鬼祟祟的海藻頭茄子精拎著凶器摸到了她的背後。

無辜少女回頭的一瞬間, 紫茄子凶殘地高舉撬棍敲向了她!

撬棍質量有點差,彎了。

無辜少女同樣從身後摸出棍狀物體高高舉起,勇敢進行了自衛反擊!

(紅頭罩手動遮住了屏幕上少女學得惟妙惟肖的獰笑。)

噗嘰。海藻精的頭癟了。

紫茄子軟塌塌地摔在了地上——少女驚恐地後退了兩步, 無措地啃了啃手指。

隨即尖叫著舉起棒球棍衝上來的小醜女也被她一腳踹飛。

(“她是被小醜倒頭就睡的良好睡眠習慣震驚到了。”紅羅賓指出。)

00:40分

黑風衣少女憂愁地坐在一動不動的紫茄子旁邊,像乖巧等待家長的走失兒童。

然而變故突生——癟下去的海藻腦袋吹氣球似的重新鼓了起來,紫茄子趔趔歪歪以喪屍般扭曲的姿勢開始掙紮著往起爬。

黑風衣少女像是見了黃瓜的貓一樣彈跳起飛,驚慌之下她一劍遞出,為紫茄子送上了精準的割喉服務。

(“這很正常,誰在親眼目睹喪屍複活時能不應激反應?”攪局者銳評。)

00:45分

紫茄子重複剛剛的喪屍複活流程,被守在附近的黑風衣少女一拳打飛並嵌進了旁邊的貨架裡。

好像有一根鋼管不小心把紫茄子串成了茄子烤串。

黑風衣少女拆開一袋奧利奧。

(“你們看錯了,這其實是很常見的借位手法。”羅賓冷靜解釋)

00:50分

紫茄子再次從沉睡中清醒,他掙紮著從貨架烤串杆子上把自己拔了出來。

迎面是用看“斷成兩截的蚯蚓各自扭扭扭”的新奇目光看著他的黑風衣少女。

然後紫茄子就像是被塞進了某工廠大型絞肉機一樣,被無形的神秘力量炫成了一灘細膩的、咕嘟咕嘟冒泡的肉醬。

由於場面過於血腥暴力,隻好被反複拉動進度條回放。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熱烈慶祝正義製裁從天而降!

“難道是神仙顯靈?”紅頭罩感動得熱淚盈眶。)

00:55分

茄子醬在地面上健康地蠕動,努力而艱辛地把自己拚起來。截止目前他已經成功集齊了一條胳膊兩條腿,估計馬上就要開始拚頭顱和軀乾。

黑風衣少女體貼地把光著的茄子兄碎片踢進了貨架底層,為他保留了一絲沒啥大用的尊嚴。

她又拆了一袋辣條,坐在地上觀察茄子醬搬家。

01:10分

拚裝完成的嶄新茄子瓤從貨架最底層陰暗地爬出,他的海藻色秀發依舊濃密,很遺憾絞肉機並沒有給他留下禿頭隱患。

茄子瓤努力爬到一半停住了。

……不耐煩的黑風衣少女一劍削掉了他的頭。

隨後她找了個塑料袋包住自己的手,打開冰櫃門嫌棄地把精神抖擻的茄子腦瓜塞了進去。

01:18分

光禿禿的茄子瓤一動不動,和點綴著海藻絲的茄子腦瓜隔著玻璃櫃門深情對視:“……”

黑風衣少女看了一會,確認bug已經卡好,這才放心地去隔壁食品區給自己泡了杯泡面。

順便還給醒轉後又哭又笑的小醜女補了一記手刀。

(“難道她是個天才?”攪局者驚呼。)

01:20分整,一群黑漆漆破門而入,然而案發現場隻剩下一灘血糊糊:“……”

……

“記得把錄像發我一份。”紅頭罩低聲說。

“我會上傳到家庭群並置頂。”紅羅賓偷偷和紅頭罩碰拳:“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謝,小翅膀。”

“這真的不能怪我。”李陵也真沒想到她一個照面就把哥譚特產小醜先生給搞死了——這和上人家菜園子裡拔茄子直接拽斷了茄子秧有什麼區彆?

她據理力爭:“他像個喪屍一樣仰臥起坐,誰能不害怕?”

雖然彆人害怕是躲起來,劍修害怕是衝上去宰了他。

李陵也心虛地想。

蝙蝠俠找了個黑塑料袋子兜住小醜的頭,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情緒:“酒神因子,這種液態金屬會在宿主受傷後開始修複傷口,甚至可以複活宿主。”

他看著戰術手套上的血,嫌棄地甩了甩。

“那他豈不是永生不死?”李陵也若有所思,隨即她兩指往自己眉心一劃,躍躍欲試地衝上來:“讓我試試看拍碎他的魂魄他還能不能複活!”

絕對沒有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裡挾私報複的義警們努力阻攔她——但或許是來回奔波太過疲倦,李陵也隻需微微使出一招小狗衝撞,義警們立刻紛紛倒地不起:“……”

最後的正義防線蝙蝠俠不讚同地看著她:“不,你不能……”

然而李陵也突然頓住了。

她盯著蝙蝠俠手裡提著的袋子看了又看,甚至還彎下腰瞅了瞅貨架最底層的茄子瓤。

紅頭罩警惕地從地上爬起來:“怎麼了?”

“他的靈魂並不在身體裡。”李陵也再次一抹眉心,這次她連一雙瞳仁都散發出了淡淡的金色:“讓我看看——”

李陵也的眼睛瞬間又變回了清澈的黑色。

她扭扭捏捏地說:“嗯……或許你們有人想嘗嘗鯡魚罐頭嗎?”

蝙蝠們:“???”

今天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對義警們來說是這樣的,對阿卡姆的囚犯們來說也是這樣的。

因癡呆而天天被其他獄友搶飯吃的黑面具今天迎來了新鄰居——對方打扮得十分新潮,塗著白色油彩的臉再配上海藻般濃密的綠色頭發,活像一個發了綠黴的白面饅頭。

而且他是被守衛們抬進來的。

真是個體面人。

黑面具望而生畏,並偷偷從欄杆縫隙裡伸出手,拿走了新鄰居的湯和土豆飯。

真香。

……

但李陵也現在覺得不是很香,因為她手裡正捧著一隻鯡魚罐頭。

準確地來說,是一隻裝著小醜臭不可聞靈魂的鯡魚罐頭。

可能是由於李陵也第四次搞死小醜時太過凶殘,導致沒有一粒肉沫能夠承載他的靈魂,於是離茄子醬最近的唯一肉質食品慘遭荼毒。

好消息,是鯡魚罐頭;壞消息,是鯡魚罐頭。

所有人都拒絕端著鯡魚罐頭出門,畢竟《蝙蝠妖怪深夜洗劫便利店鯡魚罐頭》這種新聞聽起來太過驚悚。

如果大家日後還想在超英屆立足,那麼最好還是遠離這個鯡魚罐頭。

最後還是有兩個馬甲的李陵也勇敢地擔起了這個重任——她甚至貼心地撕了張衛生紙畫了個鎮魂符,以便小醜先生能夠安心地在鯡魚罐頭裡定居。

小醜的軀體可以送回阿卡姆頤養天年,但現在的問題是,這個鯡魚罐頭該怎麼處理。

紅頭罩積極諫言:“我建議請超人幫忙扔進太陽裡,讓小醜下輩子能活得陽光些。”

“萬一小醜邪惡的靈魂從鯡魚罐頭裡逃脫,然後附身什麼外星生物回來侵略地球呢?”紅羅賓反問。

“不如乾脆扔到幻影區裡,”他摸了摸下巴:“就讓這個鯡魚罐頭靜靜發爛發臭好了。”

“那為什麼不讓我乾脆一巴掌拍散他?”李陵也表情奇異地問道:“流放是會比死刑更顯得有人道主義嗎?”

蝙蝠俠又用那種不讚同的目光看著她:“我們不能既做法官、陪審團……”

“……陪審團,還做劊子手。”李陵也像被老爸嘮叨宵禁的孩子一樣抱怨道:“拜托,你說過好多遍了。”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止。

蝙蝠俠抿了抿唇——他大概知道李陵也口中“說過很多遍”的那個蝙蝠俠是誰。

那是他的同位體。

很高興在另一個顛沛坎坷世界的他也沒有打破最後的底線。

李陵也開始局促地捏自己的風衣玩,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被挑到明面上來還是有一點點尷尬,畢竟他們都還沒有做好開誠布公地談一談的準備。

但好在攪局者提出新的偉大構想,成功岔過了這個話題。

“或者直接拿去喂狗?這樣我們就沒有謀殺什麼人——它隻是儘到了一個鯡魚罐頭應儘的義務。”

但羅賓強烈反對:“狗又做錯了什麼?要吃下一個肮臟、卑劣的靈魂!”

蝙蝠們的多米諾面具大眼瞪大眼,一時間誰也不能說服誰。

“等一下,”李陵也忽然舉手:“我們為什麼不讓專業人員來處理呢?”

蝙蝠俠看向她:“天堂不管這些,地獄熟人太多,很容易被有心之人鑽空子。”

李陵也真情實感地為她這些孤陋寡聞的美利堅朋友歎了聲氣。

“不是那個……我是說,陰曹地府、十殿閻王聽說過嗎?”

“我們把小醜送到陰曹地府去吧!不但有專業判官清算他的生平罪愆,還附帶專門的監獄收監。”

李陵也細致地向大家介紹,像一位儘職儘責的樓盤銷售員:“前十八層地獄負責對他進行思想改造,最後的無間地獄還熱心提供永久居所,哥譚市人民再也不用擔心小醜回魂啦!”

多麼天才的提議!兼顧了程序正義與實體正義,讓在場所有龜毛人士都能收獲一張相對滿意的答卷。

我真是個天才!李陵也微笑著想。

“提問,”紅頭罩舉手:“東方閻王能管西方鬼嗎?”

“多燒點香燭紙錢!”李陵也一揮手,“走特彆程序,我記得有外國鬼特彆監獄來著。”

紅頭罩一拍大腿,咬牙切齒地說:“打點用的香燭紙錢我來出,一定要讓小醜得到最、公、平、的審判。”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了蝙蝠俠。

良久,蝙蝠俠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多虧小醜的舍身貢獻,李陵也在韋恩莊園的地位直線上升——上可指使韋恩少總倒咖啡,下可強搶韋恩親生子的寵物狗。

甚至連老板都要避她鋒芒,半夜偷偷摸摸貼著牆溜到廚房翻宵夜。

傑森對此高度評價:“這是你應得的,你是真正的英雄。”

除了布魯斯還彆彆扭扭不願承認自己就是哥譚魅影蝙蝠俠,小鳥們已經徹底攤牌,大家迅速拉攏了阿福作為堅強後盾,並一致決定短暫地孤立單親老父親。

傑森在遊戲室裡四處檢查還有沒有漏網的竊聽設備,斯蒂芬妮仰在沙發上邊吹泡泡糖邊說道:“其實布魯斯挺喜歡你的,他隻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個我作證,”端著咖啡發呆的提姆插話道:“以你能力的危險程度,你現在還沒有被端上解剖台就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

“連超人路過蝙蝠洞都要留下五厘米厚的詳細資料檔案。”

“而他決定和你溝通的開場白一定是……”

“李陵也,我們需要談談。”所有人異口同聲地模仿蝙蝠俠的喉癌音。

蝙蝠俠狂熱粉絲達米安一言不發——雖然據說他是為了防止其他人做出有損B名譽的蠢事才屈尊參加,但從目前布魯斯的形象已經在小鳥們的描述裡逐漸妖魔化、而他還沒有拔出武士刀把所有人都砍成三段來看。

顯然羅賓也正在掙紮是否倒戈。

斯蒂芬妮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示意李陵也坐過來:“聽說你暴揍過超人?你願意給我們講講嗎?”

李陵也十分震驚,她覺得她像是一桶可憐的爆米花,滿腦子都是砰砰崩開的玉米味問號:“你們怎麼知道的!?”

“猜出來的。”提姆聳聳肩:“簡直太好猜了。”

“等一下,這個我也要聽!”桌上的通訊器裡傳來迪克壓低的聲音——全家唯一底層社畜就算在值班也要積極踴躍聽八卦:“把我挪近點。”

傑森無語地把桌上的通訊器往沙發這邊挪了挪,通訊器獨占一個位置,代表他們的大哥迪克·格雷森也莊嚴地參加了這場小鳥派對。

“或許還有我。”另一個聲音也從通訊器裡傳了出來,李陵也立刻認出了這是前幾天一起暴揍活電線後交換過姓名的芭芭拉:“嗨,小也。”

李陵也立刻沒出息地溺死在芭芭拉的溫柔裡,她左右看了看,然後非常猶豫地問道:“或許……你願意來當面聽八卦嗎?而且今天天氣很棒,我們待會兒還可以一起出去吃個午餐。”

“我請客。”

她覺得自己的邀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語無倫次,所以說完後就開始忐忑地四處亂瞟,斯蒂芬妮悄無聲息對她舉起大拇指,示意她乾得漂亮。

芭芭拉發出了輕快的笑聲,她在那邊伸了個懶腰。

“好呀!樂意至極。”

……

十分鐘後,李陵也抱著芭芭拉和她的輪椅翻窗回到遊戲室,並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

阿福剛剛送來了熱騰騰的英式紅茶和牛奶,這樣的氛圍超級適合講故事。

李陵也猶豫半晌,沉痛地開口:“我確實暴揍過超人。”

所有人都發出了歡呼聲——達米安甚至還激動地握了握拳!

李陵也茫然地看著他們,小心翼翼問道:“你們和超人關係也不好嗎?”

“不,你不懂。”傑森從電動遊戲裡抬頭:“這是一種看到學霸拿了第一名的幸災樂禍。”

李陵也不敢吱聲,新的學霸已經出現,他們最好還是停滯不前……反正李陵也寧願和超人再戰八百回合也不願意面對一個小鳥俱全的蝙蝠俠。

她猶豫了一下:“那個世界裡你們都已經死了。”

提姆淡定道:“猜到了。”

小鳥們看起來都適應良好,達米安指出:“你認識布魯斯,但你對我們很陌生,這說明你並沒有見過我們。”

老實劍修瑟瑟發抖,並感謝各位不拆之恩——頭一次騙人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我確實沒有見過你們,甚至沒有來過你們的哥譚。”李陵也想了想,從頭開始講:“因為那其實並不是我遊曆的第一個世界,我去的第一個世界是一個很普通的世界,沒有正義聯盟,隻有蝙蝠俠。”

“他不是超級英雄……準確來說,他雖行英雄之舉,但卻被人們稱為罪犯和城市陰影。”李陵也說:“在華夏,我們一般會稱這種人為孤膽英雄。”

“而我真正和他見面是在遠離城市的海灣上,他開著蝙蝠飛機,飛機上用吊索拖著一個倒計時隻剩兩秒鐘的炸彈。”

“酷。”傑森放下遊戲手柄:“是老頭子能乾出來的事。然後他的彈射座椅啟動,一隻大蝙蝠從爆炸波中飛了出來?”

“沒有。當時他都閉眼了。”李陵也回憶了一下那個蝙蝠俠最後一瞬間的神情……很難說他在想什麼。

釋然?留戀?

或者隻是還想再看那座城市一眼。

“那就不太酷了。”提姆瞥了一眼傑森:“但也是布魯斯會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我總不能乾看著他被炸死,所以我把他拽出來了。”李陵也得意洋洋地翹著一郎腿,“他酷不酷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很酷。”

“你確實好酷!”斯蒂芬妮毫不吝嗇讚美,她剝了一隻橘子塞給李陵也當做獎勵:“那後來呢?”

“後來他告訴我他叫布魯斯·韋恩,我告訴他我叫李紅……因為我認出來他並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蝙蝠俠。”

“再後來我就離開了。”

“我在宇宙裂隙裡逛了兩圈,然後隨機選擇了第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光環是灰色的,我很好奇那裡發生了什麼,所以就進去看了看。”

“我們的世界是什麼顏色?”提姆提問。

“是金色,橘金色,像一個正在燃燒的小太陽。”

“聽起來挺健康的。”芭芭拉若有所思。

“那時候我剛剛到達那個世界,對那裡一無所知……不過好在我在電視上看到了正在演講的超人。”

“雖然我的英語很差,聽不懂他具體在說什麼,但至少我能確認那個世界有正義聯盟、很接近我所知道的那個世界。”

“於是我在街上隨便攔了一個人,我試探著問他——”

“你知道布魯斯·韋恩在哪裡嗎?”

……

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被攔住的那個人就開始拚命地掙紮。他如此驚恐,哭得滿臉都是眼淚,仿佛那個名字是什麼不得了的禁忌,說出來就會召喚惡魔。

李陵也無措地撒開手,正想嘗試著安慰他,卻突然察覺到有人輕飄飄地降落在了她的身後。

是超人,一個完全陌生的超人。

李陵也幾乎一瞬間就分辨出這不是她曾經見過的那個超人,這個超人的藍眼睛像冰凍遲滯的大海,看向彆人時淬著令人不適的冷光。

他高高在上地懸停在空中,仿佛俯視著凡人的人間之神,他的語氣很溫和,但也很虛偽:“就是你在詢問布魯斯·韋恩的下落嗎?”

“是啊。”李陵也自然地回答道:“你知道他在哪嗎?”

然後她看見超人微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認,即使冷漠虛偽也無損於他那古典神祇一般的英俊。

“那他就沒用了。”他輕聲說。

隨即兩道猩紅色的熱視線噴薄而出,直奔地上在跪坐痛哭的路人而去!

李陵也伸出手臂輕輕鬆鬆就擋住了超人的熱視線,然後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雙目持續濺射出熱視線的超人,低聲吼道:“你瘋了嗎?”

超人用看向她當做了自己的回答。

帶著熱視線。

這就是李陵也和那個世界超人的第一次見面,荒誕、劍拔弩張。黃太陽下的氪星人比肩神明,他們大打出手,幾乎毀掉了半個城市。

……

“等一下,”迪克小聲打斷她:“你和他對打的時候並沒有攜帶氪石武器嗎?”

“沒有,當時全世界的氪石都被超人軍團收繳銷毀了,地面上根本沒有人敢談論關於超人的壞話和弱點,畢竟他監聽著全世界。”

“布魯斯呢?”傑森追問:“神奇女俠呢?正義聯盟呢?”

“這也正是我引來了超人的原因,他向全世界公布了蝙蝠俠的真實身份,所以布魯斯被迫帶領著反抗軍轉入地下活動。”

“神奇女俠戰死、海王保持中立,天堂島和亞特蘭蒂斯都宣布退出人類世界紛爭。”

“什麼?亞瑟選擇中立?”提姆表情震驚:“……天呐,真想不到。”

“亞瑟是誰?這個世界的海王嗎?”李陵也敏銳地提問:“那可能不是一個人,另一個世界的海王名叫奧姆。”

“那就很合理了。”提姆掏出他的隨身裝置開始劈裡啪啦速記:“我需要提醒布魯斯做一個關於奧姆的新預案……”

“彆理他,我還想聽。”斯蒂芬妮眨著大眼睛看著李陵也:“你是怎麼加入布魯斯他們那夥兒的?”

“不不不,李小紅,”提姆匆匆打斷斯蒂芬妮的提問:“很抱歉我必須先提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你知道超人為什麼會性情大變嗎?”

“我知道。”李陵也早就知道蝙蝠家的人會提出這個問題——那個世界的蝙蝠俠特意告訴過她那場悲劇,包括一切發生的時間和地點。

她當時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講得那麼詳細,現在想來,他是在試圖通過自己儘量向其他世界的蝙蝠俠傳遞信息。

彆再讓太陽墜落。

這樣的世界有我們一個就夠了。

“超人在小醜的設計下吸入了含有氪石粉末的恐懼毒氣,他將養母瑪莎當成毀滅日扔向了太陽——然後在無限逼近太陽的那一刻,他清醒了過來。”李陵也語氣淡淡的:“就在他瀕臨崩潰的時候,他發現瑪莎的心臟連著一個核彈發射器。”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靜靜地聽著那既定的悲劇重見天日。

“就在瑪莎心跳停止的一瞬間,核彈發射,大都會被夷為平地。於是所有他熟悉的、他熱愛的,都變成了灰燼。”

“所以超人殺了小醜,跨過了最後那道底線,然後他開始以自己的意誌主宰人類前進的方向。”

“小醜。”傑森冷笑:“我要說他早就該死,對人渣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連死亡都要帶走點什麼。”

“好在他這次死亡帶走的是鯡魚罐頭。”李陵也來了個玩笑,試圖緩和一下沉重的氣氛——今天算是大家攤牌後第一次坐在一起聊天,她不想毀掉大家的好心情。

“當時超人一直在監聽我的心跳,我被他煩得要死,又不太好意思冒然殺他……”

“冒然殺他。”芭芭拉重複:“你本可以殺掉他,但是你沒有。”

“是的,我可以,但是我沒有。”李陵也平靜地說:“我證道的九劍是戮世劍——你們聽過東方武俠小說裡的大俠吹噓自己很牛時經常會說的那句話嗎?”

“我出劍必見血方歸。”

“我的第九劍就是必見血的劍,用你們的神話體係來解釋,大概等於永恒之槍岡格尼爾,擲出必定會命中的因果律武器。”李陵也說:“隻要我出第九劍,他就是必死之人。”

“你想殺他。”

“是的,我想殺他。”李陵也痛快地承認了:“但是我很快又意識到我不能殺他,因為地球需要他對抗來自宇宙的威脅,對宇宙中的某些東西而言,氪星人的存在即震懾。”

……

其實不止是這樣。

那時的李陵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老是覺得殺掉超人就能解決問題,於是布魯斯不厭其煩地給她講善惡、講原則,講凡世之間的平衡和博弈。

李陵也覺得好煩,但又忍不住覺得有點道理,所以她就老和布魯斯吵架。

吵到後來某一天,布魯斯突然問她:“超人不認同反抗軍的觀點,所以要殺掉所有反抗他的人,甚至不惜犧牲平民和城市;而你認為超人罪大惡極,所以要殺掉超人。”

“那你與超人之間有什麼區彆?”

李陵也被這個可怕的類比驚呆了,她跑到太空裡飄了一整天來思考這個問題。到後來超人也來了,兩個人罕見地沒有動手,就一前一後在太空裡飄著。

飄到後來超人先走了——他真的很忙,地面上有無數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以前開玩笑說布魯斯是個偏執的控製狂,什麼都不願意放手。

但現在他也變成了那樣。

於是李陵也突然意識到,其實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獨-裁者,隻不過恰好超人有超凡的力量來實現他的想法。

力量是他的倚仗,力量也將成為侵吞著他的怪獸。

神仙也是這樣,沒有人教李陵也怎樣做一個合格的神仙,她隻知道傳承秘境裡的書上說飛升後要去遊曆三千世界。

去哪遊曆?遊曆什麼?為什麼遊曆?

李陵也不知道。

那道元神也不能回答她。

十六歲的李陵也茫然地看向秘境裡永遠凝固的天空,開始幻想是不是世界之外還有更離奇神秘的世界。

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得到了答案。

李陵也由此感而坐道,又一日之後,她晉升巔峰境。

當晚李陵也回到反抗軍基地時布魯斯正在拆什麼東西。他瞥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今天吃番茄雞蛋炒飯。”

這種奇怪的吃法一直被韋恩老爺所不齒,但李陵也很愛吃。她猜布魯斯這樣說大概就像你和爸爸吵架了,然後你噘著嘴離開房間,爸爸突然說今天煮你最愛吃的菜那樣。

李陵也指了指布魯斯手裡正在拆的東西:“這是什麼?”

“最後的氪石武器。”布魯斯說:“打敗超人的希望,他要毀滅中心城逼迫巴裡轉投他的陣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你看,布魯斯就是這樣的人,他明明知道李陵也可以打敗超人,但他一定要當一隻閉緊嘴巴的蚌,固執地靠自己那一捏就碎的殼。

李陵也聳了聳肩:“好吧,那你繼續修,我出去一趟。”

布魯斯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著她:“今晚會回來吃飯嗎?”

李陵也若無其事地說:“會的。”

然後李陵也就帶著剛剛晉升的大境界跑去找超人了,她沒有使出她那第九劍,但她把半把劍折斷在了超人身上。

李陵也被反噬得噗噗吐血,超人也好不到哪去,兩個竄血的狼狽麻袋像那天一樣一前一後漂浮在半空。

直到超人發現溫暖的黃太陽也不能幫他快速痊愈傷口了——他的速度、力量,體質都在飛速倒退,仿佛有一枚無形的枷鎖正在自內而外地將他牢牢困住。

李陵也舉了舉手裡隻剩半截的劍,沒說話。

超人終於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疲憊……慷慨的黃太陽收回了一切,於是那點疲憊就像退潮後裸露在石灘上的礁石,突兀又刺眼。

“你把控製器留給了誰?布魯斯?”超人表情平靜地問。

李陵也彈了個響指:“你活多久,他就活多久,懂我意思吧。”

“你變弱了。”超人沒有答話。

“無所謂,老子是陸地神仙。”李陵也拍了拍衣袖,她把自己收拾得整齊帥氣,鮮血剝落,她又變成了超人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

“走了。”

她已經飛出去很遠、馬上就要抵達宇宙壁裂隙時,超人突然又在後面喊:“不去和他道個彆嗎?”

李陵也揮了揮手,沒有回頭。

……

這就是她所遊曆的第一個世界,得到後又失去,孑然一身到來,也孑然一身離去。

李陵也的故事講得沒什麼水平,大白話,想到什麼講什麼,但是小鳥們都聽得很認真。

她說就到此為止全部講完了的時候,傑森卻猛地跳了起來——他捏著李陵也的肩膀搖搖晃晃:“剩下的半柄劍呢!剩下的半柄呢!”

李陵也震驚地看著他:“你以為我的劍是棒棒糖嗎?剩一半也能吃?”

傑森面無表情地躺了回去:“唉,本來想讓你給我也整一個……我領著超人直接殺進阿卡姆,將一切罪惡繩之以法。”

提姆捧著咖啡杯癱坐在沙發上,他就像某種被陽光曬傷的蘑菇,憂愁地說:“我會讓布魯斯天天去公司開會,然後我就可以在家穿睡衣躺著批文件。”

李陵也聽了韋恩少總這卑微的願望後肅然起敬——如果提姆潛心修煉,或許百年後真能飛升成個什麼工作神仙。

隻要向他許願,家裡的水龍頭就會自動流出速溶咖啡。

“不過至少有一件好事。”芭芭拉微笑著說:“小醜變成了鯡魚罐頭。”

“我們不必擔心鯡魚罐頭要謀害我們的超人。”

“現在他應該已經在地府了。”李陵也算了算時間,“鬼差笑得臉都裂了,小醜一個人頂了他全年的KPI。而且今年地府正在抓典型,判官可能會從重寫判詞,讓小醜把十八層地獄全都輪一遍。”

斯蒂芬妮舉起加了兩份糖奶的紅茶歡呼:“敬鯡魚罐頭!”

所有人都湊過來舉杯:“敬鯡魚罐頭!”

連達米安都不情不願地被薅過來碰了一下杯子。

八卦聽完了,就該到吃飯的時間了。一群小鳥熱熱鬨鬨地從遊戲室裡衝了出去,芭芭拉甚至被推得差點輪椅漂移。

但她笑得很開心。

他們像過境的蝗蟲一樣衝過餐廳,卷走了剛烤好的蛋撻;衝過客廳,卷走了正在折毛巾的阿福;衝過門口,卷走……

對不起,這次是路過。

大家默契地路過了面無表情盯著他們的布魯斯。

說孤立老蝙蝠三天就孤立老蝙蝠三天,請單親爸爸遠離孩子們的快樂星球。

布魯斯震驚而難過地目送孩子們跳上他的豪華出行車,並在煙塵滾滾中狼奔虎突地離開了莊園:“……”

確定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後,布魯斯來到一片狼藉的遊戲室。他踩著沙發掀開吊燈邊邊上的某個活扣,打算取出最後一個幸存的監聽器。

然後他摸到了一張薄薄的紙,紙上潦草地畫著個笑臉。

布魯斯稍微翹了一下唇角,但又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他捏著監聽器和小紙條打算去廚房找點東西墊墊肚子,然後開始今天的加班,隨即他發現神奇阿福似乎早有預料,根本沒有準備今天的午餐,隻烤了一爐蛋撻。

但現在,除了空氣裡還留有一點蛋撻的甜香味,烤箱裡空空如也,這群小鳥崽連一點蛋撻渣渣都沒有給他留下!

老父親勃然大怒,差點徒手把監聽器捏碎,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門鈴聲——背後漂浮著漆黑色貓耳幽靈的布魯斯怒氣衝衝地拉開門。

謝天謝地,這次終於不是什麼該死的氪星狗熊……他所熟悉的同事、淳樸英俊又帶著點土氣的星球日報記者克拉克·肯特就站在門外。

懷裡抱著一束枝葉鮮嫩的金色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