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透盤腿坐在沙發上, 而謝忱坐在他前方的地上。地上墊了一層毛毯，坐著倒是不會不舒服。
他想到了剛剛的事，默默從沙發上挪下來坐到謝忱的對面，端著一副很嚴肅的樣子跟他商量, “謝忱, 關於你幫我墊付的積分……”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忱搶先, “不用還。”
他說得太果斷, 鴉透遲疑：“但那是一百八十萬積分。”
一百八十萬, 光是下最高級的S+副本, 都需要連著下四個才能攢到。
本來謝忱以為少年坐過來是想跟他貼在一塊兒，哪兒會想到他是專門來跟自己談還錢的事。
謝忱重複：“不需要還。”
“我現在在追你，所以一切都是我自願付出。如果你拿著不安心，那可不可以把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提高一點點？”
謝忱很認真地看著他, 語速不慢, 但每一個字都在心裡反複演練過，在此刻說出口時還有莫名的緊張。
鴉透愣了一會兒，彎了彎眸, “多高？”
“比其他人高一點。”謝忱比劃了一下, 想了想還是劃了一個範圍, “比基地裡的人高一點點。”
提高一點點就好了。
反正比基地其他人高就好了。
這樣, 他就可以做最重要的那一個了。
……
副本回放非常長，多則一個月, 短則三四天。
隻不過每一次領域聯賽之後, 各大領域都會針對副本複盤。但就算隻看重點部分，好幾次的堆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就可以看完的。
鴉透：“那挑一些看看吧。”
謝忱：“好。”
他說完就低頭在副本裡選了起來。
虛擬光屏極其私人, 沒有分享的選項，隻有係統綁定的玩家才能開啟。
謝忱垂著眸，認真挑選著適合的片段。
因為隻看片段，並沒有指定具體要哪一次聯賽，所以謝忱挑了最近兩年東南區第一的比賽回放。努力思考哪裡是高光點，好一會兒全方位向呀呀展示一下他的獨特。
也因為挑得認真，所以速度很慢。
鴉透靠在沙發上，點開自己的後台，進入論壇去看剛剛還沒來得及看完的帖子，順便消化一下戀愛係統告訴他的信息。
他剛進去，就看見了一個紅得發紫的帖子飄在了最上面，任下面帖子回複層數有多少，它永遠排在第一個。
【理性討論，這次八大領域的配置會是怎麼樣的？】
——[lz：副本聯賽還有十天就開賽了（蒼蠅搓手），好期待今年參加的會是哪些人。領主們會參加嗎？]
——[不是，副本名字和各種線索都沒出來，這怎麼討論得起來？起碼得等到半夜才能談這些吧？]
——[確實，新整出來的副本真的靠運氣，適合誰誰就贏了。我現在還記得各個大佬被蟲子追，許知南變成一條蛇從裡面出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炸開了，萬萬沒想到的通關方式。]
——[誰說不是。祁青野不當時把那裡全燒了嗎？如果不是被係統判定破壞環境違規，估計“綠源”那次的第一名還不知道是誰。]
——[去年就已經有一半領主不參加了，今年估計會更少，感覺應該隻有兩三個參加，帶領域裡的核心人員下下副本之類的。]
——[主要是能跟領主打的隻有其他領主或者少數紅榜玩家，其他領主不去那整場聯賽就沒什麼意思了。除非抽到了像“綠源”那種逃殺類副本，不然其他領主下場就是去帶新人的。]
——[lz：那好吧，是我太激動了沒有考慮這麼多。但是外援總可以討論一下吧？外援也是配置之一啊。]
——[算來算去外援也就那些紅榜玩家唄。南區找陸臨安，東區找施樓，還有西北區找江卻，東北區找夏鹿。這三個是固定了吧？其他幾個區我沒見過有什麼關係特彆好的紅榜玩家。]
——[樓上你那是幾百年前的消息了。江卻去年就沒跟西北區合作了好嗎？]
——[本來還在認認真真看，看到東區找施樓繃不住了。容斥和施樓因為呀呀鬨掰不已經過了好久嗎？大廳都打得塌了一角，居然還有人不知道。容斥這次去不去我不知道，但是施樓肯定不會再和東區綁定了。]
——[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你們說，裡面會不會有個區的外援會不會是呀呀（讓我突發奇想一下）。]
——[什麼呀？這個是誰？]
——[就是我老婆啊！（呀呀美照）（藍尾巴小魚）！我非常希望我老婆參加！聯賽是可以看直播的，我可以經常看到我老婆了！]
——[哦確實挺漂亮的，所以這個呀呀跟容斥和施樓有什麼關係啊？為什麼會鬨掰？因為備戰聯賽剛從副本裡出來，看個論壇看不懂了。]
——[樓上是這次要參加聯賽的大佬？]
——[因為鴉透惹了容斥，所以容斥通緝鴉透。但施樓喜歡鴉透，為了保護他兩個人就打起來了唄。]
——[樓上你放屁，聽誰說的啊？我們領主通緝呀呀是因為想找人好嗎？而且什麼叫做保護啊？施樓才不做人ok？朋友妻都能欺！]
——[樓上+1，合理懷疑這個說法是施樓自己找人傳出來的。]
——[搞笑，什麼叫做朋友妻。呀呀是你們的妻嗎你們就擱那兒瞎說。你要是這麼算，我們東南區第一個不服。明明呀呀跟我們領主關係最好行嗎？]
——[放他媽個屁，這簡直是危言聳聽！明明呀呀跟我們西南區關係最好OK？樓上你是沒看見呀呀之前出現在哪兒是嗎？他可是親自來過我們區的。]
——[你們不知道吧？我家領主可是摸過小漂亮的耳朵的，還摸過寶貝的牙。就你們這些蠢蛋還在爭這個。]
——[謝謝，我們北區已經準備親自去給小漂亮名額了，你們愛在論壇上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領主可是專門給小漂亮培訓過的，還給他做飯吃。]
——[培訓過什麼？什麼時候做到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彆是在夢裡培訓的吧？]
——[培訓怎麼了？我領主還跟呀呀親過呢？就你們領主你看我呀呀正眼看你們一下嗎？]
——[祁青野、許知南、沈聽白還有謝忱上大號說話，一天天在論壇上叭叭的。]
——[樓上你是陸臨安還是施樓，你也就隻敢在匿名皮下直呼領主大名，讓我扒到你有你好果子吃。]
鴉透：“……”
鴉透終於知道這個帖子為什麼會一直飄在論壇上方了，因為這個帖子越來越多知情人士下場爆料，最後乾脆直接吵了起來。
而他這個正主，抬頭看了一眼謝忱。
很好，他還在挑自己非常帥的片段，根本不會看論壇。
——[所以這次領域聯賽的示威已經提前開始了是嗎？]
——[鴉透？我記得他進遊戲三個月都沒到吧？確定要讓他一個新人上領域聯賽嗎？要是碰上了“綠源”那種大逃殺，或者“撞鬼”那種需要動腦子的，他一個新人可以嗎？]
——[可以啊，為啥不不可以？你見過哪個新人第一個副本是S+的？而且“入葬”那唯一一條死亡條件還是他找出來的，人魚副本也是他第一個通關的。你要是采訪一下人魚副本的玩家就知道沒有呀呀他們可能一個都出不來了。]
——[實力問題上面已經說了，還有一個你們是不是忘了？那些大佬跟老婆的關係真的很難捉摸啊，他要是去下副本，哪個敢對他下手？]
——[好像除了東北、西北還有南區，其他都跟小漂亮有點關係。所以接下來三個會不會也跟著淪陷啊？]
——[咱們東北領主是個禦姐啊？應該……不會吧？]
——[我們區的話也不太可能。“入葬”那個副本我們從頭到尾分析了一遍，領主根本沒啥反應，而且我們領主可不像他們一樣是個戀愛腦。]
——[你們西北區發言都這麼炸裂的嗎？上論壇都是實名製的？楊寧北你馬甲露出來了。看到西北區我就想問一下，星神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透個底，他回來了會不會來這次領域聯賽？]
鴉透注意到了之前見過的區域。
因為那個消失的積分榜一，還因為榜一的星星符號，他對西北區有一些印象。
見謝忱還沒有選出來，鴉透往前挪了一點，“我們看看第一次聯賽吧？”
謝忱挑片段的手一頓，“怎麼對第一次聯賽感興趣了？”
第一次聯賽的時候他還不是領主，根本沒參加比賽，從哪兒挑高光片段給呀呀看？
“就是想看看。”鴉透俯下身一點，“那個積分榜一，我想看看是什麼樣子。”
鴉透看過這個人的帖子，但討論的信息沒什麼用。不僅了解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還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謝忱回頭，差點跟鴉透撞上。
他語氣有點酸，“為什麼突然想看他了？”
鴉透：“剛剛在看論壇，發現有人提。”
嗯，還好不是什麼之前認識然後舊情複燃的戲碼。謝忱警惕心下去了不少，調出第一次聯賽的回放，在點開時卻蹦出了回放已損壞的提示。
每一次聯賽的回放都經過特殊處理，會長時間保存，不可能會出現回放已經損壞的情況。
謝忱皺起眉，重新試了一次。這次打開了，但裡面隻要是關於“星”的都被打上了濃厚的馬賽克，根本看不清這人的身形和樣貌。
十分顯眼，以至於鴉透注意力都不能放在後面的背景上。
這層濃重的馬賽克讓鴉透更加好奇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謝忱，你認識他嗎？”
謝忱剛剛消下去的警覺再次升起，但還是儘職儘責解釋，言簡意賅：“認識，但不熟。”
他碰見那人的時候年紀不大。在一次靈異副本裡碰到過，聽說對方是進入遊戲非常考前的大佬，一起找過線索，但交集僅限於此。
對他的大部分了解都是最初兩次領域聯賽，和顏寂合夥把沈聽白埋進了坑裡。
謝忱對他的最後印象就是曾在遊戲大廳碰見，他選擇了某個副本，之後再出來時就發現星已經失去了蹤跡。
因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大廳，再加上星的積分已經快一年沒有變過了，所以論壇上才有玩家猜測他是不是一直在副本裡沒有出來。
“這樣啊。”鴉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顏寂呢？”
這個名字出現的次數也很多。
因為之前在[月光城堡]裡被沈聽白指使著拿銀器，還被他看見了狼耳朵，鴉透其實很好奇能把沈聽白坑了的到底是什麼人。
“很裝。”
謝忱應該跟顏寂接觸很多，提到他時臉色都冷了很多，用詞也很犀利。
“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虛偽。”
……
謝忱並不喜歡顏寂。
和討厭許知南的感覺不一樣，他純粹是和顏寂氣場不合。特彆還是在被呀呀揪著耳朵說初見時他不也裝著很熱情的樣子接近他之後，再在晚上開會時碰見顏寂，本來被迫離開呀呀的心就煩躁，此刻見到他和許知南心情更不好了。
他們是來的比較早的一批，圓桌上已經落座了兩個人，分彆是容斥還有沈聽白。
顏寂走進來時，手上還拿著西北區的長款外套。銀色的短發，銀白色的眸看上去沒什麼焦距，但他掃過來的眼神又證明了他不是看不見。
高挺的鼻尖，薄唇和眼睛過淡的顏色，勾勒著他孤傲淡漠的外表。
看上去實在是不像會暗地裡將沈聽白坑了一把的人。
會議沒有不必要的寒暄，連氣氛都莫名降至冰點。
謝忱並沒著急落座，他手上拎著一件長款外套，在祁青野進來時扔到他身上，“呀呀叫我還給你。”
祁青野進來之前還在跟鴉透發消息，但大多時候都是他發十句，鴉透回一句。此時一進來就被一件外套糊了臉，祁青野額角跳了跳，“呀呀讓你還我？”
白天一直聯係不到人，直到晚上才回消息，祁青野有理由懷疑就是謝忱搞的鬼。
“不然？”謝忱終於坐下，但坐下的姿態倒挺高傲，“他剛剛讓我順手帶過來的。”
剛剛，這是個很關鍵的詞。
許知南抬眸，“呀呀白天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這不關你的事吧？”謝忱問。
許知南：“呀呀的二哥讓我照顧呀呀，我總得明白他去了哪裡。如果找不到住處，可以先過來我這裡。”
這是很有用的借口。
謝忱無數次在這上面吃癟，因為許知南先和呀呀哥哥有了聯係感到落差，但現在，謝忱隻是笑著說：“是嗎？”
“但大哥也讓我照顧呀呀，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僅笑著說，還能非常有底氣地再接一句。
大哥，二哥。
他們的談話沒控製聲量，容斥和沈聽白齊齊抬頭看了過來，而祁青野緊緊皺眉：“你什麼時候見的呀呀大哥？”
他見過呀呀三哥四哥，但好像他們對自己的印象都不是特彆好。
會議室裡人並沒有來齊，但是除了顏寂之外，這幾人和鴉透都帶點關係。
“叩——”
茶杯輕輕放在桌上，顏寂掀起眸看過來：
“會議馬上開始。”
“不要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花費太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