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透說那隻僵屍穿金帶銀不是開玩笑的。

他在副本裡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東西, 就是身邊被貼著符的僵屍。他們無一例外都是長指甲尖牙，而且因為離死亡時間太久，所以指甲也會透露出不正常的顏色。

有的是紫色, 有的是黑色, 但整體來說, 都不是什麼正常顏色。

不像這隻大僵屍，金色的長指甲，金色的牙齒。

鴉透剛剛就是被這金色的指甲閃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著那隻僵屍, 在大僵屍即將要跳走的時候擋在他面前。

這隻大僵屍的牙齒跟鴉透見到的也不太一樣，不是往內勾抵在下巴上, 而是往外翹了一點。

末端帶了點弧度, 看上去格外不一樣。

進入這個副本之後，鴉透覺得人跟僵屍都差不多, 反正他分不清他們的臉。

所以隻能靠身上的配飾和味道來記。

而現在，他明顯就記住了這個僵屍的大金指甲。

001思索了一會兒：【是吧？金色僵屍應該都挺厲害的。】

能用金色，就代表死之前一定是一個富貴人家。如果死的年份再久一點，成為一隊僵屍的老大也不是沒有可能。

001受鴉透影響，也分不太清面前這個僵屍長什麼樣子。

在他眼裡，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加上兩個尖牙, 他翻著數據庫裡的信息，念給鴉透聽：【就算不是很強，這種僵屍在僵屍界也是很受歡迎的。】

和血族一樣，牙齒翅膀和指甲是他們戰鬥的武器，武器越強他們實力越強。

要麼越黑，要麼越金。

蹦跳能力再好一點的話，他面前這個僵屍就是僵屍群裡一枝花。

【這隻僵屍，穿金帶銀？我沒看錯吧？】

【沒有銀吧？】

【你看他衣服上？彆人是黑底白邊, 他是黑底銀邊。】

【我真的好想說點什麼，但說的話全都被屏蔽了，我好恨，隻希望呀呀不要被騙嗚嗚。】

【聽說這種僵屍很搶手來著，不僅在僵屍群裡吃香，在道士那裡也吃香。茅山道士下山抓僵屍，第一個抓的就是這種。】

【搶手？我靠，我老婆不會被一隻僵屍迷住了吧？？】

【你們覺不覺得這隻僵屍很奇怪？為什麼他的皮也不皺啊？】

【不皺皮的僵屍一般有兩種，要麼是實力太強了，要麼就是剛死沒多久，你覺得他屬於哪種？】

【笑笑不說話，建議你們把五十個玩家的直播間逛全了再來看看你們說了些什麼。】

001咂咂嘴，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鴉透回頭，不小心掃過直播間，表情一變臉色一凝。立馬轉頭，定睛一看，發現鴉透已經湊到彆人面前去了。

他大驚失色，【呀呀！】

鴉透正在觀察那顆金牙，被001的吼聲嚇了一跳，慢半拍地回複，“怎麼了？”

“怎麼了？”

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

前者是鴉透自己的，後者就是這個大僵屍發出的聲音。

準確來說也不是重合，鴉透是在識海裡對001說話，而面前這個大僵屍是真的在問他。

【你覺得這個僵屍怎麼樣？】

001聲音很緊張，鴉透臉上露出一點茫然，“還不錯啊。”

001更緊張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艱難道：【那有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鴉透覺得奇怪，搖搖頭，“沒有。”

“我隻是覺得這個僵屍有些奇怪。”

001想到直播間裡的那些話，試探性問道：【哪裡奇怪？】

白皮嫩膚的僵屍陷入沉默，好半天才甕聲甕氣道：“他長得像很有錢的樣子。”

鴉透現在被僵屍的特性影響，所以審美什麼的也會有一些偏差。

怦然心動確實沒有，但好感度確實是有一點點的。

面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僵屍一直沒有回複，大僵屍重複一遍，“怎麼了？”

他像是刻意挪開話題一樣，指著還沒發現他兩掉隊自顧自蹦遠了的僵屍群，“他們已經蹦得很遠了，我們再不跟上就掉隊了。”

面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小僵屍真的很好看，是大僵屍看過的一群僵屍裡最好看的一個。

不止僵屍，人也是。

皮膚蒼白，眼睛是很漂亮的藍色，即使在黑夜也可以窺見一二。因為身上帶著屍氣，嘴唇不是很紅，牙齒對比其他僵屍就稍微鈍了一點。不像其他僵屍一樣抵在下巴那兒差點把人戳穿，隻輕輕地抵在那兒，戳下去兩個很淺很淺的坑。

但即使他再漂亮，他也是個僵屍。

刻意從前面落到後面來，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異常。

想到這裡，穿金帶銀的僵屍眸光沉了不少，時刻防備著面前的僵屍。

那隻僵屍又往前湊了一點，聲音很輕，說話也有些慢，還有些驚訝，“你居然不結巴。”

大僵屍：“……？”

糟了，他忘記僵屍說話大多都是結巴了。

鴉透看著面前的僵屍表情更奇怪了，接著評價，“你皮也好滑。”

跟他之前看的僵屍一點也不一樣。

金指甲金牙，彈跳能力也不錯，皮膚也很光滑，看來是一隻實力很強的僵屍了。

到時候有這隻僵屍幫助自己嚇人，恐懼值不輕輕鬆鬆就到手了嗎？

鴉透喜滋滋想。

突然冒出來的僵屍對他莫名其妙點評了一番，那隻大僵屍垂放在身側的手僵硬得跟真的僵屍沒有區彆了。

他們之間沉默了很久，好半天之後，鴉透才聽到——

“……你也不賴。”

說話也流利，皮膚很光滑，像剝皮的雞蛋一樣。

鴉透謙虛，瞧著唇角，一副被誇了很開心的樣子，“也就還行吧。”

“承讓。”

戀愛係統：【……】

001：【……】

他小心翼翼道：【呀呀，二乘以七等於多少？】

“14。”

鴉透算得很快，001鬆了口氣。

還好，呀呀沒有被影響太多，至少思考正常問題沒有問題。

【呀呀，你不覺得這蹦出來的僵屍很奇怪嗎？】001連忙道：【不是你說的那種奇怪。就是你不覺得他如果真的是僵屍，實力很強的話？為什麼要走在最後一個呢？】

【畢竟他身上那些特征，都代表著他實力很強了。】

這種僵屍都是很搶手的，屍群絕對不可能放他到最後一個走。

像鴉透這種水嫩嫩看著年紀不算很大的僵屍，這隊的老大都是讓他跟在自己後面，落在後面完全是因為鴉透蹦不動了，才從前面掉到了尾巴上。

【他會不會是混進來的？】

鴉透其實也是混進來的，雖然靈魂是個人類，但他在這個副本確實是一個僵屍沒錯。

那這個金色僵屍呢？為什麼要混進來？

001猜測：【你說他會不會是人類假扮的？】

鴉透遲疑道：“應該不是吧？”

這麼說著，他也覺得有些不對，畢竟001說得很有道理。

還是要驗證一下。

……

“你叫什麼名字？”鴉透詢問。

大僵屍：“……臨。”

他接著又問：“你呢？”

鴉透，呀呀，這兩個名字隻要是混論壇的玩家都聽過。

鴉透想了一會兒，給自己換了個新名字：“小呀。”

001：【咱們還有這名呢？】

鴉透掩下情緒上的不自然，“你不要說話。”

檢查對方是不是僵屍其實很簡單，隻用聽有沒有心跳就行了。

僵屍雖然還剩下最後一口氣，但僵屍已死，心臟和呼吸都沒有了。

這也是活人無法做到的。

即使塗上僵屍粉偽裝成僵屍，閉氣偽裝成沒有呼吸的樣子，心臟停止跳動也是無法偽裝出來的。

鴉透注意他，主要是覺得熟悉。

他們停在這裡太久了，這隻藍眼睛僵屍一直在打量他，好像發現了什麼，這讓臨覺得今晚的事情超出了掌控。

這隻突然跑到隊尾的叫小呀的僵屍，看上去比其他僵屍要聰明。

叫小呀的僵屍湊得很近。

僵屍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身上很冷，臨確定他面前的就是一隻僵屍。

臨很少有這種慌亂的時候。

他計劃得很好，如果被僵屍發現就順手殺了他們，B級副本的僵屍對他來說就是會蹦得白菜，輕輕鬆鬆就能將他們擰成兩半。

而現在他被堵在這裡，被一隻年紀很小的僵屍逼得節節後退。

小僵屍不太滿意他一直後退，凶狠得朝他呲牙，但這對臨來說跟他看小熊貓恐嚇人沒有任何區彆。

臨鬼使神差站定，看到小僵屍蹦過來。

僵屍因為身體僵硬，蹲起的動作就從他們的常用動作裡劃掉了，到現在就隻剩下了蹦抓撓。

不過既然能撓，就證明蹲還是可以的。

就是比較痛苦。

饒是鴉透這種冒牌小僵屍，蹲下去一點點都用了好大力氣。即使他沒有彆的僵屍那麼僵硬，但做成這個動作還是有些慢。

臨看著小僵屍慢吞吞蹲下，轉過頭。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抵在了他左胸口處。

臨愣愣低下頭，隻看見了一頂黑色帽子。

小僵屍主動靠上來了。

這這讓臨完全始料未及。

……

小僵屍身上很香，和之前臨見過的僵屍不太一樣。

他現在真的跟個死了千百年的僵屍一樣，身體僵硬，像一根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其實小僵屍就隻是在聽他的心跳聲，連手都沒有放上來。

正常到再正常不過。

鴉透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心跳聲。

“他沒有心跳聲。”鴉透遲疑，“應該是真的僵屍吧？”

“剛剛我湊過去的時候，也沒有聽到他的呼吸聲。”

在最開始湊那麼近可不隻是看看的，他還在觀察。

沒有呼吸聲，從外表看上去沒有奇怪的地方，而現在他確認了對方心臟也不會跳。

鐵證如山，即使001想反駁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而且，戀愛係統也沒有給出提示。

上面檢測那一行也寫的是不詳。

他摸了摸下巴，【難道真的是想多了？】

兩隻僵屍留在原地太久了，都看不見大部隊的影子了。

鴉透站直，蹦得離他遠了一點，不想說話，隻是用手指了指大部隊離去的方向。

這意思，看來是自己合格了。

臨鬆了口氣，跟在蹦蹦跳跳的小僵屍後面。

他們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街上很安靜，連打更人也沒有了。

家家戶戶緊閉著窗戶和大門，聽著外面僵屍蹦跳的聲音，生怕自己會被他們發現。

但街上兩隻僵屍。

一隻隻嚇人不吃人，還有一隻穿金帶銀的僵屍——

006：【剛剛的行為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

很明顯，這隻穿金戴銀的僵屍是玩家假扮的。

【為什麼？】

子係統不會輕易發言，但它宿主行為它實在不能理解，數據高速運轉都沒能明白為什麼宿主剛剛會被逼到那種地步，還被一隻僵屍近身。

“那雙眼睛，有些熟悉。”

006：【？】

【他隻是一個npc，你都沒有來過這個副本，你哪兒來的熟悉感？】

臨：“不知道。”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多說，隻問道：“確定他不是玩家嗎？”

【嗯。】

006：【他是一隻很正宗的小僵屍，看牙齒和指甲估計，他應該剛死沒多久。】

怪不得還嫩生生的。

臨看了一眼前面蹦噠的小僵屍，喃喃道：“才剛死沒多久啊。”

這麼說來還怪可憐的。

也是在他們說話時，他眼裡的那個小可憐僵屍轉過頭，又蹦到了他身邊。

小可憐僵屍眼睛很亮，“你等會兒可以幫我一下嗎？”

臨欣然同意：“幫什麼？”

他們前進的方向是洛河義莊，那裡總共有32名玩家。

鴉透覺得隨便嚇嚇就應該有很多恐懼值。

所以，“幫我嚇一下義莊裡的人。”

剛死沒多久就變成僵屍的小可憐，嚇人手段也沒學到幾個，所以不得不找一個看上去很厲害的打僵屍幫忙。

臨恍然大悟，臨覺得這群僵屍真的還挺有意思的。

但是——

臨語氣古怪，一句話裡停頓了好幾次，似乎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還覺得有點荒謬。

“你要我，幫你去嚇洛河義莊的人嗎？”